刘艳萍
(鲁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烟台 264025)
“晚唐体”在文学史上是一个沿用很久但却没有明确界定的概念。这一称谓的出现最早是在严羽的《沧浪诗话·诗体》中,其中说:“以时而论,则有建安体、……唐初体、盛唐体、大历体、元和体、晚唐体、本朝体……”,严羽将晚唐体视为与“元和体”、“本朝体”相并列的一种诗体。大约同时代的俞文豹在《吹剑录》中也使用了“晚唐体”这一称谓:“近世诗人好为晚唐体,不知唐祚至此,气脉浸微,士生斯时,无他事业,精神技俩,悉见于诗。”从二人的说法来考察,严羽所说的“晚唐体”主要指晚唐时期的诗人所创作的诗体,是对晚唐时期不同于初盛唐诗歌总体风貌的概括,而按照俞文豹的说法,“晚唐体”既包括晚唐时期诗人创作的“气脉浸微”的诗作,也包括了“近世”即宋代诗人学习晚唐诗人而创作的诗歌。从这里看出,宋人对“晚唐体”的看法并不一致。也就是说,无论在唐代还是宋代,都存在着被称为“晚唐体”的诗歌。在文学史上,人们对这一流派的诗人诗作的评价往往毁誉参半。而研究者对“晚唐体”这一诗歌流派的界定是与对唐诗的分期联系在一起的。另一方面,宋诗中的“晚唐”之风从宋初到宋末一直相沿不衰,其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诗人群体。而对“晚唐体”与“晚唐诗”的或贬或褒则意味着诗坛风气和诗人审美追求的变化。既是如此,对“晚唐体”的研究自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长期以来,这个问题得到了研究者的关注。特别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取得了较突出的研究成果,使“晚唐体”这一概念由模糊逐渐走向清晰。关于这一流派诗歌的风格面貌及其与不同时期的时代文化之间的联系也逐渐得到了较深入的探讨,并以晚唐体的兴起、盛衰、流变为切入点,展开了对于诗歌发展内部规律和诗歌审美追求的探究。
从著作方面来看,一些研究唐宋诗的专著中都涉及到了晚唐体。如梁昆的《宋诗派别论》[1]一书将宋诗分为十二派,每派中包括诗人小传、宗主、习尚、批评四个部分。而其中关于晚唐体的三个章节分归“晚唐派”、“四灵派”、“江湖派”,并列举出相关的诗人。此书是较早对宋代晚唐诗派进行较详细介绍的著作,文中也大致勾勒出晚唐诗风在宋代几个不同阶段的发展、延续情况。洞察出宋代四灵诗派、江湖诗派与宋初晚唐派诗人在诗歌内在精神、诗歌总体风貌等方面的共同性和承传关系。齐治平的《唐宋诗之争概述》[2]则以自南宋到清代关于唐宋诗的论争为切入点,论述诗歌史上的诗歌观念之分歧和演变,其中在南宋部分看到了南宋诗坛杨万里、永嘉四灵等人以“晚唐”诗风来反拨江西诗风的做法,并大致梳理出晚唐体在南宋的发展脉络。20世纪90年代,台湾地区学者黄奕珍著有《宋代诗学中的晚唐观》[3],书中全面地考察了宋代诗人中各种各样与“晚唐”相关的诗学观点,收集了许多宋人有关“晚唐”评说的资料,对于研究晚唐体诗歌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赫广霖《宋初诗派研究》一书以宋初诗派为研究对象,书中关于“晚唐体”一章从主题取向、审美旨趣、潮起潮落晚唐风、宋代诗人对晚唐诗风的接受等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认为宋初晚唐派诗人标举姚、贾诗风的做法给后世诗人以某种有益的启示,同时,认为四灵及江湖诗派“企图在‘诗教湮微’之时,用‘晚唐体’或九僧诗作诗坛砥柱,以矫‘江西’之失,并非十分高明灵验的药方。”“以一种气格窘迫的诗体矫正另一种虽流弊日甚但却风格成熟的诗风,实在难有多大作为。”[4]这一看法是颇有见地的。
近些年来,在晚唐体诗歌研究方面成就最显著的是赵敏的专著《宋代晚唐体诗歌研究》,该书对宋代“晚唐体”诗歌进行了较全面研究。考察了宋代各个阶段的晚唐体诗人并探讨了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文人心理、文学现象,对宋代“晚唐体”的产生、发展、传承、流变作了一个总体梳理,并对一些具体的问题作出了有一定深度的阐释,如考证“晚唐”、“晚唐体”两个术语在宋代的出现时间及其文化背景,考察半山体与晚唐诗歌的渊源等等,并认为北宋中后期与南宋前中期的人们对于晚唐诗的看法有一些变化,这是诗坛审美趣味、创作风气变化的反映。中兴诗人虽对晚唐诗歌多持矛盾态度,但其创作却是南宋晚唐体重新崛起的先声。该书亦对宋代晚唐体诗歌特色进行了总结。[5]
新时期以来,关于“晚唐体”的概念考辨及其特色、影响的研究论文也有一定数量。
其一,对“晚唐体”概念的考论辨析。关于“晚唐体”概念的内涵和外延的考论无疑是进一步研究的基础,并涉及到宋人对唐诗的分期、诗歌流派的划分等一些重要问题。所以近些年来,研究者对这一概念进行了一番考辨,并取得了显著成果。主要论文有:薛磊《论“晚唐体”》、张海鸥《宋诗“晚唐体”辩》、徐瑛《“晚唐体”中辨“晚唐”》、赵敏、崔霞《晚唐、晚唐体及宋人对唐诗的分期》、李定广《论晚唐体》。薛磊的文章从对“晚唐体”的历史渊源与界定的梳理和辨析,来理清“晚唐体”的概念指向,即以姚贾诗风为核心但其范围又略大于姚贾诗派的诗歌风格,并对其具体内涵进行了分析。[6]张海鸥的文章指出:“两宋人对晚唐诗的说法不一,所指晚唐诗人是以孟郊、贾岛、姚合为代表的一些有隐逸倾向、写清苦生活、刻意琢磨诗歌艺术技巧的诗人。至宋末元初,‘晚唐体’这个诗学概念形成了一体三义:特指一些具有隐逸情调的精雕苦吟之诗,包括以‘郊寒岛瘦’为代表的‘唐之晚年诗’,宋初一些僧隐诗人所作类似郊、岛之诗,宋季‘四灵’一脉学习贾、姚之诗。”[7]该文还简要论析了宋初、宋季“晚唐体”的风貌并对近世流行的贬抑“晚唐体”的文学史观提出质疑。徐瑛的文章则以宋初诗坛“晚唐体”为切入点,归纳文学史上关于“晚唐”分期的主要观点,并分析了产生分歧的原因。[8]赵敏、崔霞认为“晚唐”、“晚唐体”及宋人对唐诗的分期涉及宋人对唐诗的理解问题,对“晚唐”、“晚唐体”的源流进行了考证,并论及了与之相关的宋人分期唐诗的问题。[9]李定广的文章认为:“宋人所谓‘晚唐’,其时间范围基本指从咸通元年至唐亡;所谓‘晚唐体’,本指唐末(咸通以后)诗歌的时代风格,体裁形式主要为七绝和五律,至宋末元初又特指贾岛姚合及永嘉四灵的五律诗。‘晚唐体’的总体取径倾向是轻快有味。”[10]“晚唐体诗人师法广泛,尤重学习贾岛诗平淡中见兴味。‘晚唐体’阴影笼罩有宋诗坛三百年,许多宋人对于‘晚唐诗’口头上痛砭,创作上模仿。”[10]总的来看,通过研究者对“晚唐体”这一概念渊源、流变的考证,其内涵逐渐明确。
其二,对“晚唐体”的特色及其接受、传承、在文学史上的意义及影响等问题进行研究。晚唐体诗歌作为兴起于晚唐的一个流派,具有精神旨趣、风貌特征和创作技法等方面的某些共同性,而这些又是和时代精神及诗人的诗学观念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同时,考察这一流派在不同时期的发展演变、接受等情况将有助于对文学发展的内部规律的探讨。
张宏生先生的论文《姚贾诗派的界内流变与界外余响》将晚唐贾岛、姚合等人作为一个诗派来分析论述,从姚贾之间的关系、姚贾诗风的异同、晚唐五代对姚贾的接受、南宋诗坛的姚贾诗风等几个方面来展开分析论述,文中未用“晚唐体”这一称谓,但所论内容实已涉及了“晚唐体”的诸多作家。[11]另外,近些年来从“晚唐体”的接受、传承的角度来进行研究的论文还有:傅明善《沿袭反拨回归——论宋人对晚唐体的接受过程》、刘静《略论宋遗民诗派对宋季“晚唐体”的反思与新变》、崔晓晶《宋诗晚唐体的诗史意义》、李贵《在诗歌的家园里栖居——晚唐体苦吟的意义及影响》。傅明善的文章对宋代文学思想史上关于晚唐诗与晚唐体的各种不同看法作了较为系统的清理,并根据其中发展变化的轨迹,论述其由沿袭到反拨再到回归的整体接受过程。[12]刘静的文章认为“‘晚唐体’充斥宋季诗坛,成为当时江湖派诗人创作的主流倾向,弊病不一而足,继之而起的遗民诗派,在对‘晚唐体’进行深刻反思的基础上开拓出一条新变的道路,并借助于诗社活动与诗学授受两种形式将新变理念广泛传播,扭转‘晚唐体’诗风并赋予其正确的发展模式。”[13]崔晓晶的文章认为:“‘晚唐体’形成于晚唐五代,但其真正成熟与发展主要是在宋代。”“晚唐体在宋代诗歌史上的重要性在于,宋调的形成及转型过程都有它的直接或间接参与。虽然在北宋诗文革新中晚唐体属于被修正和否定的因素,虽然晚唐体为主导的南宋中后期诗风变革并未将宋诗推向新的辉煌,但不能否认它是促成诗史变革的重要力量。”[14]李贵认为:“苦吟是晚唐体诗人的自觉意识和不懈追求,它让诗人暂时忘却时代的苦难和个人的不幸,从而达到解脱痛苦、安顿心灵的效果,苦吟的行为也表明了对语言的极端重视,是诗人们完成存在之敞开状态的可行途径。晚唐体诗在尚意、尚理、求新出奇、避熟避俗等方面与宋诗有着精神上的一致,对宋诗也有很深的影响。”[15]
也有的研究者将“晚唐体”放在一定社会文化背景中来横向考察。如孙鸿亮《贾岛现象与“晚唐体”》、张金桐、刘雪梅《论“晚唐体”与张籍诗的共通性》。孙文对晚唐崇尚贾岛的现象进行了分析,认为其体现了一个时代末期大众诗人的创作心态,其创作趣尚影响了北宋初期的文学,但北宋初期的“晚唐体”却不等同于晚唐诗风,北宋初期的时代特征与晚唐有着质的区别。[16]张金桐、刘雪梅的文章认为:“整体把握唐诗风格流变,发现‘晚唐体’诗风和中唐张籍诗有共通性。张籍在中唐儒家思想演变中得风气之先,其心态与晚唐诗人相似,他以‘苦心觅句,专意为诗’为近体诗创作方法,诗歌风格具有哀婉纤柔色彩。张籍与‘晚唐体’诗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乃‘晚唐体’之始作俑者。”[17]
如前所述,“晚唐体”在唐代和宋代分别存在,而且在宋代的不同时期有发展和演变。因而对“晚唐体”各个发展阶段进行分析探讨的论文相对较多。比之对晚唐体的总体研究及概念考论而言,对晚唐体各个阶段及某个具体作家研究较多地关注作品。
对于宋初晚唐体研究的主要论文有王增斌《宋初晚唐诗派论稿》、喻芳《孤高傲世的绝世风神——宋初晚唐体隐逸诗人的思想情怀》、宋皓琨《宋初晚唐体研究中的谬误及辩正——在学术史的视角下考察》、张立荣《宋初“晚唐体”新论》。王增斌的文章是对宋初晚唐体进行总体论述,认为宋初晚唐诗派是一个颇具相当势力的诗歌流派,并从时代、生平、交游与生活情趣,主要创作特色与风格等方面来对晚唐诗派进行探讨。[18]喻文则认为:“虽然,晚唐体诗人以自然随缘的生活方式,平淡天真,疏野雅淡的思想情怀超越了人生的苦难和现实的忧患,实现了人格的自由完善,造就了艺术的清澄旷远之美,达到了一种恬淡寂静、情景交融的境界。但是,在这种境界之外,也让人感到他们情志内敛之后生命张力的萎缩与停顿,生命意识的苍白与暗淡。”[19]宋文认为“晚唐体”概念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上特指‘九僧体’,广义上代表诗人则包括九僧及各具风貌的潘阆、魏野、林逋、寇准等。”[20]张立荣的文章则从时间层面和风格层面来界定“晚唐体”,认为时间层面即真正晚唐时期的诗作;风格层面即学习晚唐诗风的诗作。宋初“晚唐体”属第二类,其诗人为入仕和隐逸两部分。[21]宋初晚唐体诗歌研究的另一视角是对“晚唐体”与宋初另外两个流派进行辨析。如周子翼《魏野诗风之归类与宋初“白体”“晚唐体”之内涵》一文对宋初晚唐体与白体的界限进行辨析,认为二者界限主要在于创作理念不同。晚唐体主张“象生意后”,苦心经营,锻炼颈联与颔联。[22]傅蓉蓉《论晚唐体与西昆体的渊源与离合》一文认为宋初西昆体在相当程度上吸收了晚唐体诗学的创作经验和诗学理念。[23]此外,侧重从意象与风格方面考察宋初晚唐体诗歌的论文有:赵宏、宫波《宋初晚唐体清寒苦吟诗风与佛家怀抱》、邬志伟《宋初“晚唐体”诗歌中的“林”“泉”意象与宋人山水审美》、邬志伟《宋初晚唐体诗歌梅、鹤意象解读》。赵宏、宫波的文章认为:“晚唐体诗人与佛教的关系在他们的诗歌作品中多有体现。究其原因,乃是佛教‘人生皆苦海’的理论迎合了他们的心理需要。”[24]邬志伟的文章通过对“林”“泉”意象的分析,认为晚唐体诗歌对山水的表现呈现深幽化、意趣化、韵致化、内倾化的审美倾向。[25]另一篇文章则认为梅、鹤等花木禽鸟意象是他们闲逸心性、生活情趣和人格意识的外化。[26]
对宋初晚唐体具体作家作品的研究也已展开。九僧和林逋是宋初最受研究者关注的晚唐体诗人。关于九僧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生平考证。较早的文章有许红霞《宋初九僧丛考》,主要对九僧的生卒年、交游等情况进行考证。[27]还有周本淳《读宋初九僧诗零拾》(一)(二)(三)(四)[28]、祝尚书《论宋初九僧及其诗》。祝文对“九僧“其人、九僧与《九僧诗集》进行了考证。[29]对九僧的诗歌创作及其意义和影响进行了论析,并认为“九僧诗”乃“唐韵”,具体地说是“晚唐体”。关于林逋研究的论文有谢先模《林逋诗中的愤世思想》,是从思想方面来研究“晚唐体”诗人林逋。[30]李一飞《林逋早年行踪及生卒年考异》则是对诗人林逋的生平进行考证。[31]张立荣《林逋是否属于“晚唐体”诗人——从七律创作看林逋的诗风及身份归属》认为林逋的创作呈现出与寇准、赵湘等典型的“晚唐体”诗人截然不同的特征,并且具有典型的宋诗特质。[32]
关于宋初“晚唐体”其他诗人的研究论文相对较少,张立荣《魏野并非晚唐体诗人》认为:“魏野从方回划分宋初‘三体’之时便被认为是晚唐体诗人,但其诗作的内容及创作手法皆体现出鲜明的白体特征。发挥了白体善于铺叙的功能,有明显‘以文为诗’的倾向。”“因此,就诗风而言,魏野更倾向于白体诗人,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晚唐体诗人。”[33]此外,张春华《宋初晚唐体诗人交游述考》是从交游的角度考察九僧与寇准、林逋、魏野、潘阆等著名人士的交游。
王安石的诗风与“晚唐体”之间存在着一定渊源,其“半山体”历来受到诗论家的赞赏。而其诗歌尤其是晚年绝句向晚唐诗风的复归也是学术界较为一致的意见。如宋代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指出:“王荆公体”诗“绝句最高,其得意处,高出苏、黄、陈之上,而与唐人尚隔一关。”这句话隐含的一层含义是“王荆公体”诗不合宋调而有向唐风复归之意。近些年来对这方面问题的探讨却不多。薛磊《“半山体”及其晚唐渊源》一文认为“从诗艺与诗境两方面对其进行考察,可以发现:‘半山体’工巧而有味的审美旨趣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在姚合等人为代表的‘晚唐体’的影响下形成的。”[34]
南宋四灵诗派是与“晚唐体”诗风有着密切关系的诗人。在宋代就有人将其归入“晚唐体”,如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20曰:“永嘉四灵,皆为晚唐体者也。”陈著《题白珽诗》说:“诗难言也。今之人言之易,悉以诗自娱,曰‘晚唐体’,而四灵为有名。”(《本堂集》卷三八),他在《史景正诗序》中也说:“今之天下皆浸于四灵,自谓晚唐体,浮漓极矣。”(《本堂集》卷四四)到宋末元初方回径称“四灵”、贾岛为“晚唐体”:“诗学晚唐,不自四灵始。宋刬五代旧习,诗有白体、昆体、晚唐体。”近些年关于“四灵”的研究相对较多。相关的论文如史伟《宋末“晚唐体”与唐诗史的梳理》,文章认为“宋末随着‘晚唐体’的盛行,不论是晚唐体的修习者如‘四灵’、如‘江湖’后学,还是从晚唐入而不从晚唐出的修正者如刘克庄,还是理学家如陈仁子,以及其反拨者如方回,立场不同,角度各异,或相辅相成,或相反相成,都由对‘晚唐体’的讨论出发,从而对唐诗的形式、体制、风格特点有个深入、系统的认识。”[35]相关论文还有葛兆光《从四灵诗说到南宋晚唐诗风》、马兴荣《四灵诗述评》、曹治邦《永嘉四灵山水田园诗艺术风格论》[36]、费君清《永嘉四灵的兴起与南宋诗风的嬗变》[37]、赵敏、崔霞《论永嘉四灵对晚唐诗风的选择》、刘德重、任占文《“永嘉四灵”对宋初“晚唐体”的继承与发展》等,对四灵的诗歌艺术、四灵与时代风气等问题进行了论述。葛文对四灵诗歌“敛情约性”和“因狭出奇”的特点进行了分析,并对南宋中后期晚唐——四灵诗风盛行的原因进行了探讨,认为“晚唐诗是衰世之音,南宋中晚期晚唐诗风也是衰世之音。”[38]马兴荣的文章则从四灵的生平、思想以及他们诗歌的内容和艺术的个性与共性、诗歌渊源、影响等方面来作以探讨。[39]赵敏、崔霞的文章则对四灵选择晚唐诗风的原因进行了分析。认为,“因无法进入政治权力中心,四灵决意靠诗歌来成名,以获取世俗利益和心理补偿,经过一番利弊权衡之后,他们选择了晚唐诗风,并勉力为诗。”[40]刘德重、任占文的文章认为:“‘晚唐体’在宋代有过两次兴盛,一次在宋初,一次在南宋后期。前者以‘九僧’等人为代表,后者以‘四灵’为代表。‘四灵’的诗歌在艺术风格、创作题材和写作技巧等方面对宋初的‘晚唐体’都有所继承和发展,有着鲜明的时代特点和积极的革新意义。”[41]
综上所述,迄今为止,学术界对于“晚唐体”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晚唐体诗歌逐渐进入更多学者的研究视野。对晚唐体的概念内涵、晚唐体在宋代的发展流变情况作了具有一定深度的探讨。对不同阶段的晚唐体诗歌创作情况,诸如九僧、林逋、永嘉四灵等的创作研究成绩斐然。但总体上,对于晚唐体诗歌,也还有一些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诸如:宋代晚唐体流行的社会文化原因,宋代与唐代“晚唐体”诗人审美趣尚与精神气度方面的异同,以及在宋人的观念中,“晚唐”“晚唐诗”“晚唐体”之间的区分,不同作家如王安石、杨万里、姜夔等人所师法的“晚唐”其涵义的内在不同等等,这些问题都有待于后来者的努力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