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亚东/郑州工程技术学院、中原民族民间艺术研究所
当前艺术实践活动日趋多元,逐渐从传统的单一领域模式向多领域跨界融合模式过渡[1]。而艺术活动形式与内容演变节奏的加快也为艺术档案建构方式带来挑战,这主要表现在传统艺术档案的依托媒介和建构模式等,不能满足当代艺术信息的精细化收集与存储、大规模数据修复、智能化内容提取和多元化传播应用等需求;而部分艺术领域如新媒体艺术的“非物质性”特征,也给当代艺术品的保存带来挑战。广义来看,新媒体艺术所具有的非物质性、再现性、非文本性等特征,很难被当作普通意义上的艺术品进行收藏[2]。
数字档案是当代信息技术发展的产物,能够满足当代艺术信息聚合、传播应用等多方面需求。数字艺术档案建构的物质基础已经具备,但建构路径、要点、服务模式等没有被梳理清楚。在当代艺术文化形态、创作手段、表现媒介、生命周期复杂多变的背景下,探究数字艺术档案构建的内在逻辑和实现路径,是破解当代艺术保存与收藏困境,进而建立全新的艺术信息聚合、传播与应用机制的重要途径。
随着当代艺术创作思潮与手段变化节奏的加快和受众对艺术知识细分与深层次研究需求的增加,数字艺术档案的建构应更加注重原始艺术信息的聚合。原始艺术信息的聚合包括对原始艺术资料本身及周边相关信息的收集。首先,要着重收集艺术作品的原始手稿、原始影像、创意来源、创作材料与工具等内容,在此基础上可根据艺术作品的属性特征,对其周边的相关资料进行有效且广泛的收集,特别是要收集与其创作有密切联系或风格相近的代表人物、代表事件、代表作品和创作条件等资料,使数字艺术档案建设初期的原始资料尽可能地丰富完备,为后续原始信息梳理打下坚实基础。
在原始艺术信息收集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梳理,主要是对原始艺术资料进行类别区分和归纳。这个过程实际上是解构并重构艺术作品、艺术活动或艺术家等艺术档案建设对象的碎片化信息,并在大量碎片化的原始艺术信息间建立起互相关联的数据关系,进而使其模块化分布和图谱化呈现。
相较于其他行业和学科,艺术工作具有其自身特点,所以在实际的艺术档案建构过程中,常用艺术信息梳理方式往往存在一些难以对原始信息进行清晰梳理的情况发生。如某一素材需在多个索引中出现时,有时会产生一些重复记载或反复描述;再如由于一些艺术作品的情感语义定位较为模糊,艺术档案的建构者和受众对艺术作品的认知与态度也常存仁智之见,导致艺术档案建构者主观情感过多介入。这两种情况均可能造成艺术作品分类和索引模糊,以至严重影响艺术档案的可读性、信息提取的有效性和便捷性。
针对以上艺术档案建构中出现的不利因素,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当代艺术研究所在其建设的“当代艺术数据库”工作中探索出了较为科学的解决方案,即依托数据库建设,将艺术作品原始资料的硬性“分类”转变为一种“描述”的现代艺术档案信息梳理方法。“在艺术档案的建设过程中,面对大量的艺术对象和艺术活动,研究者又需要不得不将其分类管理。在这个分类的过程中,我们主张尽力淡化暴力规范的部分,将‘分类’变为一种‘描述’。”[3]这种方法较为有效解决了原始艺术信息梳理工作中,因作品情感语义定位模糊导致的难以进行有效梳理的问题,可作为当前数字艺术档案建构初期的有益借鉴。
信息时代,传统艺术档案组成要素(信息采集方式、组成结构、传播途径以及用户获取习惯等)存在的缺陷日益明显[4],包括档案信息从创建到利用以单向流动为主,呈半开放式状态,用户交互性不足,很难与艺术实践活动日益跨界、交融的特征相适应;缺乏对艺术档案中相关信息的深度挖掘及聚合服务模式;缺乏针对艺术语义特征的深入分析及聚合方式[5]。所以当代艺术档案的数字化建设已是必然趋势,而采用数字化的信息记录与存储方式,正是当代艺术档案数字化建设的不可或缺的必然要求。
其一,对原始艺术资料进行数字化记录的技术条件已经成熟。当前,国内外各类数字化信息采集行业快速发展,相关技术已在文化创意、博物馆等产业或行业中进行了大量应用,如高精度三维激光扫描技术、无人机倾斜摄影测量技术等。早在2005年,敦煌研究院联合中国科学院、浙江大学对敦煌莫高窟进行过三维数字化保护的研究,研究者利用激光扫描技术采集了莫高窟第45窟、158窟和196窟数据,并运用三维建模技术对扫描的点数据进行编辑处理,对窟内造像进行三维重建得到数字化模型[6]。高精度三维激光扫描仪可对艺术品、艺术文物等档案收集对象进行非接触式激光扫描,相比传统测量技术,其可在保障艺术档案采集对象安全性的基础上,高效快捷地提取对象的三维形态结构与高精度尺寸信息,进行数字化存档,并为后期的数据库建设提供大量精确的基础数据资料。
其二,相比传统纸质记录载体,数字化记录与存储方式在材料收集、整理和保存等方面更具明显优势。随着技术手段的不断发展,以数字档案为主、纸质档案为辅的建设模式将为艺术档案的安全性提供更加有力的保障。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随着区块链概念的引入,数字艺术档案建构的路径将得到有效拓展。
其三,数字化记录与存储方式使当代艺术档案的原始信息梳理和结构调整更加科学高效。数字记录媒介的应用集成,即数字信息采集、数字信息修复、数字信息资源库、数字展示,为当代艺术作品资料的信息采集、分析与类别整理带来了革命性突破,数据库的应用也使当代艺术档案的信息结构弹性调整和智能提取成为现实。因为数据库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当我们的知识不断扩充和更新时,数据库原有的结构也会同时很便捷地得到修正[7]。
在当前社会快速发展的整体背景下,数字艺术档案的价值以何种方式实现,是数字艺术档案建构后期需重视的重要问题之一。一些研究者通过研究艺术与档案的关系提出了许多重要见解,如冯雪《论档案与艺术的关系》一文,提出通过“档案艺术化与艺术档案化”方法,实现艺术档案价值利用。然而,无论使用怎样的方式,数字艺术档案的建构者首先应充分认识到艺术档案本身的重要价值,再结合当代社会发展趋势,特别是结合当代艺术发展趋势,做出合理判断,使数字艺术档案在更广范围内得到高效传播与应用。
数字艺术档案的内容本身,是进行包括艺术移植、艺术改编等在内的艺术活动原材料;从艺术研究角度上看,是进行包括艺术风格流派、艺术家和艺术史等在内的艺术研究工作的重要依据;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角度上看,其还是艺术教学、艺术交流、文化遗产继承和发展的主要线索和基本依据。所以,当代数字艺术档案具有在整个艺术领域乃至周边领域发挥作用的属性特征,这应是当前数字艺术档案建构者不能忽视的重要内容。另外,随着当代艺术快速发展,由沉浸式数字漫游、新媒体动画和虚拟现实为代表的数字媒体艺术,已初步显现出与档案行业交叉融合的发展新趋式,这为推动数字艺术档案的高效传播与应用提供了新的契机。
基于数字艺术档案内容,结合文化艺术产业发展实际,促进数字艺术档案文化创意市场化运作,是当前推动数字艺术档案高效传播与利用的重要方式。这首先就对数字艺术档案在实际利用中的便捷性提出了较高要求。所以数字艺术档案的建构方应积极借助包括人工智能等在内的技术手段,着力探索高效的艺术信息提取方法,最大限度地方便利用者提取到艺术创作所需的完整信息。其次应充分挖掘和筛选出具有代表性的数字艺术档案内容,在掌握其艺术语义特征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开发出具有特色的文化创意产品,进而围绕其展开产业化运作和营销,以此实现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建立良好的感官和情感体验是当代数字艺术档案传播与利用的重要形式和发展趋势。其主要方法是通过对艺术档案内容提取,搭建相应的声光感应与多维感官空间,激发受众情感共鸣,进而调动受众对艺术档案内容认知的积极性。如传统手工艺品体感交互、古建筑的沉浸式虚拟漫游和古文献动画展示等,均是建立良好的感官和情感体验的可行方法。在艺术家Chris-tian Boltanski等创作的装置艺术和表演中,人物和档案都变成了“沉浸式档案”,观看者与用户作为此创意的成员参与其中。这种艺术的档案展现形式使档案的利用成为了一种体验,不仅丰富了档案实践,还推动了档案的社会化进程[8]。
在当代艺术文化形态、创作手段、呈表样式和生命周期复杂多变的背景下,依托快速发展的数字信息技术,进行数字艺术档案建设,是破解当代艺术信息保存与收藏困境的可靠途径。当代数字艺术档案建构的主要方式、核心目的与功效,不仅表现在其对当代艺术信息的高效记录、存储和梳理整合方面,更表现在其通过文化创意市场化运作和建立良好的感官和情感体验模式,发挥艺术档案本身的重要价值,使数字艺术档案在更广范围内得到良好传播与应用,这也是当代数字艺术档案建构的本质要求和发展趋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