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泸越 陈 巍 郑梦雪
(1 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杭州 311231;2 绍兴文理学院教师教育学院,绍兴 312000)
林传鼎(LIN, Chuan-Ting)(1913~1996)是我国现代杰出心理学家、智力开发和测验的先导者,曾任教于辅仁大学、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首都师范大学。 林传鼎一生致力于国人智力开发和测验的研究,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改革开放后,教育成为心理学应用最早的领域。林传鼎与多位心理学家共同修订, 编制适合国人的测验常模,为教育事业创造了强有力的发展条件。除了卓越的学术成就外,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林传鼎以“戏剧教育”为笔杆,秉承“实干”的理念,为祖国的发展写下真挚而饱含深情的期望。
林传鼎出生于福建闽侯县(今福州市)一个世代书香之家,自幼饱读诗书。相传,林氏先祖林易穆与林则徐之父林耀穆乃同父同母胞兄弟(陈用谦, 2006)。林传鼎的父亲林心恪乃清宣统年间 “优贡”, 心系百姓,为官清廉,时常教导后辈为学当勤奋、上进,做人须清清白白。 林传鼎少年时期正值军阀割据,时局动荡,路有饿殍,民不聊生。 1933 年 11 月 20 日,以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人为首的国民党第十九路主力军,在福建福州发动了抗日反蒋事变(史称“闽变”)(林国清, 林荫予, 2012)。 父亲林心恪遂投身于反蒋抗日的行列之中。 次年1 月21 日,泉州、漳州失守,福建事变被迫宣告失败。 救国救民志士们的精神大大感染了年少的林传鼎,他在校期间,便常与同学结伴上街投进游行队伍,宣传抗日。
林传鼎于1933 年就读上海大学英语师专。 师专毕业后,他接触到了中国前辈心理学家陈鹤琴、廖世承。彼时,中国的第一代心理学家从海外留学归来,纷纷投身于心理学事业。 他们开始介绍西方心理学,引进西方儿童心理、智力测验,使西方心理学从此广泛地传播开来。 陈鹤琴、廖世承作为当时心理学家的代表,曾多次合作研究心理实验,编纂《智力测验法》等多本关于智力测验、心理测验的著作(陈鹤琴, 廖世承, 1930)。 智力测验与智力开发的萌芽或许便在那时,悄然扎根在林传鼎的心中,以待日后的蓬勃盛放。
1935 年, 林传鼎考入清华大学, 主修心理学。1935 年,一二·九运动爆发,声势浩大的学生游行成为当时各大报刊的头条。 林传鼎作为民族解放先锋队大队长,走在了游行队伍的前列。 次年,他被选为清华大学救国会主席(林传鼎, 1936)。 1936 年,他以救国会委员的身份在《清华副刊》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本学期救国会工作的动向》的学校论坛文章。 他在文末恳切地号召大家联合起来, 大力开展民众的宣传教育工作,“宣传是一件顶难办的事,一二·九时候,因为有大多数同学来参加,所以成绩斐然。 过后大家的情绪低落下去, 宣传的工作便只有极少数的人来干。时不待人,这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我们希望这一学期每位同学,至少能出外到近郊宣传一次,用演说的办法教育民众, 同时也就是教育自己”(林传鼎, 1936)。 在清华大学求学期间,林传鼎还陆续在《阳春小报》上发表自己对戏剧教育、演员表演、民众剧院的独到见解(林传鼎, 1936)。 “实干精神”是林传鼎最为注重的内涵。他认定人们的将来,有个无上的艺术境界在, 这艺术的境界, 自己不去参加和努力,是永不会降临的。 他不愿坐视旁人的成功,而自己去享受。 英雄事业也和艺术一般,不能亲临其境,是无从领略的(田禾, 1936)。
大学毕业后,林传鼎于1938 年赴北平辅仁大学心理学系研究生院进修, 这是一所由罗马公教创办的天主教大学。 当时辅仁大学心理学系的首位系主任是葛慈尔(J. Geortz)教授,系德国实验心理学大师林德渥斯基(Lindworsky)的学生,而后者师承科学心理学之父冯特(Wilhelm Wundt)。 当时的心理学系已建立完备且一流的实验室, 并以德国实验心理学派为主要学习对象,教育体制先进,以培养心理学研究的优秀人才为教学目标。在那里,林传鼎接受了严格、系统的心理学学习和训练,也为他之后开展的各项测验研究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两年后,他在取得辅仁大学硕士学位后选择进入协和医院脑科学系进行为期一年的深造。 1947 年,林传鼎远赴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专攻心理学。 此时的鲁汶大学心理系已在比利时心理学家纳丁 (J. R. Nuttin)的详细计划下进行了全面的发展改革。 1947 至1948年期间,他在收集了500 名婴儿餐前、进餐时、餐后的生理反应的观察记录后,于1949 年完成博士论文《进食前后新生儿的反应: 对情绪遗传研究的贡献》(Les réactions chez les nouveau-nésavant et après le repas; contribution à létudegénétique des émotions),并借此获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Lin, 1949)。 留学期间,林传鼎从多次国际儿童智力测定中发现中国人的平均智力名列第一,心中充满希冀。
新中国成立前夕,他兴冲冲赶回祖国,想为人才培育出点力(周稼骏, 1982)。回国后,他先后在多所高校任教,同时致力于心理测验与智力开发的工作,培养出以张厚粲(今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等为代表的众多优秀的学生 (《心理学报》 委员会,1996)。1951 年3 月底,正当中国人民志愿军朝鲜战场取得节节胜利之际, 林传鼎代表全国自然科学工作者联合会参加了由党中央组织的第一届中国人民赴朝鲜慰问团。在团长廖承志,副团长陈沂、田汉,秘书长李颉伯的率领下,历时一个多月,分赴朝鲜前线和后方,慰问了正在冰天雪地里,为保护祖国、保卫世界和平,为人类正义而奋不顾身、英勇杀敌的最可爱的人。同年5 月中旬,慰问团返回祖国后随即分赴各省市汇报慰问工作。 期间,慰问团途经福建,林传鼎作为慰问团的代表之一, 向家乡父老汇报可歌可泣的慰问事迹(尹淑丽, 叶梅娟, 1953)。 1952 年,新建不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按照苏联模式教育体系, 对全国旧有高等学校的院系进行全盘调整。在这场“院系调整”中,由天主教人士创办的北京辅仁大学被并入北京师范大学,原校名撤销(周昂,2013)。其中,心理学并入教育系,原辅仁大学心理学系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合并, 林传鼎被聘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及副教务长。 此后,他又于1955 年起任北京师范学院(后更名为首都师范大学)教务长,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名誉所长。在任职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期间, 他与当时的教育科学研究所教授郝德元合作,重点研究智力开发和心理测验统计学,成为了首都师范大学重点建设学科 “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的带头人。 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他们的研究所在这两个方向的研究水平在全国名列前茅。
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政治上的变迁,在一切向苏联学习的口号指引下, 心理测验在我国被视为禁区, 各级师范院校都停开了心理和教育测量与统计课程, 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和实际应用也相应地停止(张厚粲, 余嘉元, 2012)。即便如此,林传鼎在异常困难的情况下,仍勤耕不辍,坚持心理学的科研、编译和著述工作。 1979 年,全国心理学大会宣布心理学恢复,心理测验也得以“重见天日”。 同年,中国心理学会心理学普及工作委员会成立, 担负起广泛发展心理科学普及工作, 促进心理学知识与技术在我国各领域的研究与应用职责。 林传鼎作为老一辈心理学家,受邀任科委会主任。在缺少人力和资料的困难境地下,林传鼎、张厚粲、吴天敏等人于1980 年春在武汉创办全国性心理测验培训班。 这是心理测验在我国大陆再度出现的标志 (张厚粲, 余嘉元,2012)。从此,中国的心理测量工作开始恢复与发展。当时, 参加该班的30 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心理学教师,日后大多数成为测验工作的骨干。该培训班以提高认识、培训人才和为实践准备材料为目的,在林传鼎讲授智力测验,张厚粲教统计外,还安排了吴天敏负责比纳统计的教学工作, 并由林传鼎和张厚粲主持,对韦氏儿童智力量表(WISC-R)的修订工作进行了组织准备(张厚粲, 余嘉元, 2012)。 张厚粲在《我与心理学》中回忆道:“这两个班把我国的心理学抬起来了,这些老师是全国各地来的,他们一回去就起作用了。我在这其中也做了点好事,帮助心理学建立起来。并且在那个班里林先生讲完测验,国外的韦氏测验也引进中国, 我们又组织全国学习了韦氏测验,中国的第一个测验就开始了。从1980 年后,心理学真正恢复,一直到现在,各地都发展起来了”(张厚粲, 阮琳燕, 武晓伟, 2013)。 在创办测验班期间,林传鼎于1981 年专程漂洋过海,去南美洲委内瑞拉考察国外智力开发动向,回来后,大声疾呼:“当前各国人口中,有很大部分的智力潜能没有得到开采。开发智能将推动社会生产力迅猛发展”(周稼骏,1982)。 其实早在1915 年,就进行过一次智力测试。当时,英国学者克雷顿(Creighton)在广州用包括机械记忆、条理记忆、交替、比喻等几项内容的心理测验的中译本,对500 名中国小学生进行了测试,用以比较中美儿童的智力差异 (张厚粲, 余嘉元,2012),最终结果表明中国儿童智力高。分析后发现,中国儿童在小时候的表现是不错的, 但到了大学阶段,创造力却远远低于美国青年。 因此,智力开发迫在眉睫。
20 世纪90 年代,以林传鼎、张厚粲为代表的智力开发的相关研究论文 《韦氏儿童智力量表中国修订本 (WISC-CR) 的因素分析》(戴晓阳, 林传鼎,张厚粲, 1990)、《韦氏儿童智力量表中美两种版本的因素分析: 两国样本的年龄组间比较》(王晓平,张厚粲, 林传鼎, 1992)相继发表。经过像林传鼎一样的老一代心理学人前赴后继的努力,我国的“心理测验”迎来发展的春天。
1996 年3 月11 日,林传鼎因病逝世于北京,享年82 岁。3 月20 日上午,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的第一告别室里花圃林立,哀乐低徊,近三百人前来送别先生(宗蕙, 1996)。
在博士论文研究中,林传鼎不慑传统的权威,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观点, 既异于行为主义心理学鼻祖华生(J. B. Watson)所提出的原始情绪高度分化的理论, 也不同于加拿大发展心理学家布里奇斯(K.Bridges)关于出生时情绪完全未分化的看法。他首先证明了1~10 天的新生儿的运动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被准确记录下来的。同时观察结果发现,新生婴儿已有两种完全可以分辨得清的情绪反应, 即愉快和不愉快。 二者都是与生理需要是否得到满足有关的表现。 他认为, 不愉快反应通常是自然动作的简单增加,为所有不利于机体安全的刺激所引起。饱满的反应与不愉快的表现显然不同, 它是一种积极生动的反应,增加了某些自然动作,特别是四肢末端的自由动作。如在进餐后,新生儿的手、手指、脚和脚趾的运动增加,舌头伸出,眼睛睁开,眼睛移动,身体轻微扭曲,打哈欠。 这些动作也能在婴儿沐浴后观察到,这就说明了一种一般愉快反应的存在, 它为一些有利于机体安全的刺激所引起。此项成果的提出,补充了新生儿情绪研究领域的罅隙, 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 同时,该项工作被载入纳丁等合著的《实验心理学的范围和方法:卷五(心理学复兴)》之中的“情绪成熟”一章,为同一时期有关婴幼儿情绪发展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Nuttin, Fraisse, & Meili,2014)。 此外,该项工作作为同时期发表的优秀心理学研究论文, 收录于国际权威期刊 《英国心理学杂志》1949 年 12 月的近期研究进展中 (The British Psychological Society, 1949)。
“我搞了一辈子心理学, 主要就是做两件事:智力测定和智力开发。 ”1982 年,林传鼎对前来家中采访的记者如是说。 智力测定和智力开发确确实实是他忙活了一辈子的心血(周稼骏, 1982)。早在上海、北京求学期间,他便搜集儿童智力测定资料。后来发表了多篇智力开发与测定的文章,如《委内瑞拉的智力开发》(林传鼎, 1981)、《智力开发工作中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问题》(林传鼎, 1985)等。 所谓智力开发,就是如何充分发挥大脑功能的问题。 当时,国内外学者研究表明,人脑有四个功能区,分别是直觉功能区、记忆功能区、判断功能区和想象功能区。 智力开发, 说到底就是对脑功能思维规律的探索和利用(林传鼎, 1985)。 林传鼎有趣地将人脑的这四个功能区比作“矿山”,智力开发则是“开矿”。“开矿”的手段是多种的,诸如有意观察法、长期观察法、连续观察法、综合观察法、比较观察法、细微观察法、精确观察法等,方法的选择“因矿山而异”,即因人而异。开矿要注意自然界生态平衡, 开发智能也要克服片面性,严禁“违章开采”。 大脑功能是整体效应,四种功能相互配合,只有“综合开采”,才能收获最佳效果。 倘若片面突出一种功能,导致关系失调,就会适得其反,互相抑制,这在心理学上就叫智能规律。 林传鼎提出, 开发智力的根本原因在于思维是有规律的,可以通过学习和训练获得。且开发智力的目的是培养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反对死记硬背,依赖他人灌输。
鲍利克 (K. Pawlik) 和罗森茨维格 (M. R.Rosenzweig)(2000)合编的《国际心理学手册》(The International Handbook of Psychology) 特别提及了林传鼎等人编制5~6 年级学习能力倾向测验的贡献。 20 世纪80 年代初,中国心理学恢复研究后,心理测试的第一个发展阶段出现在教育领域。 以林传鼎为代表的心理学家们纷纷投身于培训年轻学者进行测试建设的行列之中。 他们翻译并修订西方测试量表,使之更适用于我国民众。 期间,林传鼎与陈仲庚于1982 年修订完成了《6-8 年级的学习能力测试量表》(Learning Ability Test for 6-8 Grades)。 1979年, 林传鼎、 张厚粲等人提议并开发韦氏智力量表(WISC-R)的中译版本,并于1981 年底初步完成修订工作,正式确定了中文版内容。量表由言语和操作两大部分组成,每部分按题目类型分成多种分测验。这次修订的重点在于删除一些文字内容和图像,使题目尽可能适合中国儿童的发展特点, 并在此基础上编制中国常模。 几年后,林传鼎、张厚粲等人又针对韦氏智力量表中国修订本(WISC-CR)的结构进行了研究。 实验采用主成分分析和α 因素分析两种方法对韦氏儿童智力量表中国修订本 (WISC-CR)以及原量表(WISC-R)常模进行因素分析,并采用斜交旋转对初始因子矩阵进行转轴处理。结果表明:三因子模型比较符合WISC-CR 的结构。 常识、类同、词汇和理解四个分测验主要负荷言语理解因子;填图、图片排列、积木、拼图和迷津五个分测验主要负荷知觉组织因子;而算术、背数和译码三个分测验主要负荷记忆/不分心因子。 WISC-CR 与WISC-R各分测验所负荷的各种因子一致, 说明WISC-CR保持了原量表的功能,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 此后,他们又针对韦氏儿童智力量表中美两版的因素进行分析。中美样本的分析结果表明,年幼的与最大的年龄组对共同的因子模型的适合度要好于其他年龄组。 适合共同模型最好的年龄组也表现出较高的跨文化因素模式的一致性。由此可见,教育与经验是形成能力差异与模型吻合差异的重要来源之一。 韦氏量表的修订与分析将林传鼎的智力测验研究推向了高潮,成为他重要的研究成果。
同一时期,伴随心理学本土化意识的觉醒,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重视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挖掘。1980 年,林传鼎在发表的《我国古代心理测试方法试探》 一文中指出,“心理测验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就心理测验的内容和方法来看,我国古代的观察实践中就已经有了现代外国的东西。 我们的心理测验当然应当尽量采用我国人民喜闻乐见的材料。但更要紧的应该是勇于探索,力求创新。我们回顾过去,旨在总结经验,进行对比,发扬优点,克服缺点,千万不可停止不前”(林传鼎, 1980)。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心理学家布朗 (L. B. Brown)(2013)所著的《当代中国心理学》一书中引用了该文的核心观点,随即在国际心理学界引起了一定的反响。
20 世纪80 年代后期,国家实行改革开放,经济转型,心理测验逐渐渗入医学、教育、企业和组织人事部门等多种应用领域,扩大了其对社会的影响。教育是其最早也是最重要的应用领域。 做学问, 做研究,林传鼎始终恪守“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准则,无论是对唐宋以来三十四个历史人物心理特质的估计(林传鼎, 1940),还是引进外国研究、编译外文(林传鼎, 1985; 林传鼎, 齐世荣, 1963),例如,他参译的 《黎巴嫩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Lebanon)(林传鼎, 刘愈之, 1974)、《塞浦路斯》(Kévπροç)(林传鼎, 张企尼, 1974)。其中,《黎巴嫩简史》这本书对黎巴嫩自古至今的历史做了对比, 并进行了系统的叙述,对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各方面的发展情况也进行了说明,这对于我国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上述工作无一不体现了林传鼎深刻的思想内涵,寄希冀于国家未来的发展。此外,他还十分重视教育发展。晚年,他对我国的基础教育发展问题,大学生心理卫生教育等均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林传鼎, 1989)。 他曾多次语重心长地教诲学生要关注青春期性健康教育,并指出这是人生教育和人格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重要内涵(《中国性学》编辑部, 1996)。 在一篇《寄希望于青年》的访谈中,林传鼎从自己的经验出发,以诚恳的口吻这样告诫青年:第一,政治上追求进步,清醒的头脑有利于搞学问;第二,学习、掌握外语很重要,多一门外语就多一份力量;第三,必须学习中国古代文明史,中国的古代文明非常光辉灿烂,要发扬中国古代文明的优秀传统, 这与借鉴西方是辩证统一的关系。 在林传鼎看来,年轻人是未来,是希望(《研究生学刊》编辑部, 1987)。
“一个瘦长的躯干,常披件朴素的白大褂,领子很宽,如同花托儿似的,而左右分垂,中间长着一条细长的脖颈,颈端支着一副长方形的脸蛋,乌黑的头发对称的镶在额前,因为瘦的缘故,步行起来,很是轻巧,大有仙人的派头。远望去,只见他驱着香风,驾起祥云,冉冉迈进;等到走近跟前,又叫人想起戏台上的花旦。”这是田禾在《林传鼎和韩兰根》中对韩兰根的描述, 林传鼎的面容与电影演员韩兰根有几分神似(田禾, 1936)。
纵观林传鼎的学术生平, 与二十世纪以来国家发展的命运可谓休戚相关。自辛亥革命后,西方科学的心理测验理论与方法开始传入中国。 就在同一时期,我国学者也已经开始自编测验。由我国学者修订和编制的测量表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 从“五四”前后到1928 年是测验运动最为昌盛的时期,期间编制的大量测验以智力测验和教育测验为主。 然而从20 世纪30 年代的抗日战争开始, 心理测验和多数学科一样受到很大影响,在发展上减慢了速度。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由于政治上的变迁,心理测试被视作“禁区”,步入停止发展区。十年“文革”更是将心理测试视作“伪科学”,打入“冷宫”,受到彻底的批判。纵使当时学术环境是如此地窘迫,资料和人才是那么地匮乏, 此类种种均未动摇林传鼎一心一念所付诸的智力开发和智力测验。 他从我国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引进外国测量表加以修订与编著,翻译文献。“智力开发工作中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学术眼光在同时代的中国心理学家中极其罕见,也是难能可贵的。改革开放后,心理学得到新生,人们对心理测量和各种测验的作用又重新予以认同,体会到了解个体差异在现实生活中有重要意义。林传鼎身先士卒积极恢复心理测验在我国教育和社会各项事业上的应用。那个奔走街头,抗争压迫,大声疾呼的身影依旧如此颀长; 那个站在福州乡亲面前,将朝鲜慰问团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的声音依旧如此洪亮;那些积淀于心理测量统计公式与数据分析中的心理学思想依旧如此发人深省。 历史的潮流终究不能淹没这片赤诚之心。借用林则徐的《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 来描写林传鼎的一生追求恐怕再合适不过:“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