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超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主办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跨文化文明互鉴”影视人类学国际论坛于2019 年10 月在京举行。来自国内外的专家学者深入探讨了影视人类学在新时代背景下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新实践、新话语、新趋势。
与会专家高度评价影视人类学的学术价值与发展前景。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陈光金研究员提出,跨国跨文化的影视人类学交流有利于人类社会美好愿景的实现。影视人类学跨文化文明互鉴一方面促进学科内部的交流与互动,另一方面可以有效促进不同种族间、民族间的相互理解与信任。“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IUAES)影视人类学委员会主席、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鲍江表示,影视人类学是一项薪火相传的事业,对见人见社会文化的人类学学科建设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影视人类学正逐步通过学界内部、行业之间、跨国跨文化的交流互动而实现多种资源全面整合,为学科发展注入持久动力。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主席小泉润二(Junji Koizumi)表示,影视人类学未来前景有两大资源,即技术资源与组织资源。技术资源依赖当今数字设备与技术的飞速发展,组织资源则是新近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与“世界人类学学会理事会”(WCAA)实现双峰整合为“世界人类学联合会”(WAU),可以为影视人类学委员会所用。中国民族博物馆副馆长郑茜表示,博物馆同影视人类学之间有天然的连接。博物馆对影像志起到蓄水池的作用,而影像志的收藏对博物馆新理念的诞生也发挥着重要影响。而资源整合的内外助推力则来自于跨国跨文化的互动交流。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吴金光表示,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同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之间有持久的合作,可以追溯到上世纪推举费孝通为该会荣誉会员,相信影视人类学在中国能够取得更好、更快的发展。
影视人类学作为一门与时俱进、有所担当的学科,不同国度、地区呈现面向不同方向前进的影视人类学,同时呈现持续重新自我定位的影视人类学。这一方面源于发展进程的不同,另一方面源于地域文化、经济、政治面貌等的差异。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朱靖江提出,中国当代影视人类学学术实践迎来“新浪潮”。中国影视人类学自80 年代开始虽一方面受制于学术评价体系的困厄,另一方面受限于科研、教学平台的规模和层次,但进入新世纪,影视人类学呈现出同人类学诸分支学科通力合作以共建更具文化深描与阐释力的整体人类学的“新浪潮”。韩国全南大学教授李起仲(Ki-chung Lee)表示,韩国影视人类学机遇与挑战并存,2017 年是为转折点,韩国视觉人类学会于该年成立。韩国视觉人类学会致力于民族志电影与视觉文化,望开创韩国影视人类学新历史。印度尼西亚学者雅利奥·达努西里(Aryo Danusiri)表示,如果地图是规训凝视的一种形式,那么苏哈托下台后印度尼西亚政治改革的原则业已成为对新秩序权威主义路线的去地图化的斗争。纪录片成为政治形势的一种表达方式与实践方式,通过影像可以记录地图化和再地图化的政治进程。
影视人类学通过再现反思与实现发展过程中的批评与整合。挑战寓于发展之中,两者辩证统一,实现持续自我定位的影视人类学。挪威北极大学教授彼得·克劳福德(Peter I. Crawford)通过对北欧影视人类学发展的反思,提出学科发展中“挑战与兼容性”的问题。影像民族志生产是一种天然的跨界过程,需要多学科的参与与实践,如何处理好电影叙事、艺术与人类学的关系是学科内部需要开展的自我省思。而作为一种批评性协商成果的欧美影像,则是一种恒长且持久的过程。荷兰莱顿大学梅蒂雅·帕斯特玛(Metje Postma)表示,应该关注这种历时性批评协商过程中导致的电影成果,将再现模式纳入电影成果研究之中。影视人类学的持续自我定位不仅依赖于学科内自我反思与再整合,同时立足于学科发展的现实境况。喀麦隆马鲁阿大学穆阿达穆·艾哈迈杜(MOUADJAMOU AHMADOU)表示,影视人类学在面向大众文化教育和经验分享中有巨大作用。面对喀麦隆多族群与阅读能力弱的现实,影像成为沟通你我、实现共融最好的途径,可以开创不同群体、地方、国家之间的相互了解。
个体与社会之关系是影视人类学探索核心之一,而田野个案的影像民族志表达则是其理清脉络、深入探索的重要方式。文化和旅游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中国节日影像志”编辑部主任李松表示,“中国节日影像志”的核心在于个体记忆上升为国家记忆。个体记忆型构国家记忆的过程是田野个案深入开展的过程,深度依赖于历史与现在、跨学科与跨地域的交流以及影像与作者的互动。当然,田野影像个案并非仅是自下而上的,同样能够实现底层关照。云南大学影视人类学实验室张海提出民族志影像的底层关照视角。身处政治割裂与文化冲突下的缅甸跨境族群克钦人呈现出一种复杂生活截面,难民生活、政治动乱、族群以及文化冲突相互交杂,当影像同社会中的个体相遇,田野个案中的影像就自然而然带给我们突破其固有功能的思考。并且这种思考不仅限于关照视角的变更,同样来自于历史与现实的连接、田野精神的呈现。云南大学李伟华表示,魁阁话剧的核心在于呈现魁阁学术史中的魁阁精神。魁阁话剧的形成过程是一种历史语境同现实展演的结合,田野影像个案的表达来自身体的排练与展演、画面的安排与布置,以及影像的摄制与呈现。具体而言,田野影像个案不仅是此刻的在场,同样包含通过影像实现的历史事件同现实的贯通与连接。
对影视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的探索,首先需要识别影像民族志镜头背后的学术伦理。新疆师范大学教授刘湘晨表示,影视人类学今天最重要的变化是镜头的变化,它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表述体系。影视人类学不同于戏剧化表达,后者依赖于剧本结构与舞台呈现,前者则立足学术,通过镜头走向多元观察与解读。
影视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的探索立足于学科自身的持续反思。影视人类学发展与反思共在,反思寓于发展之中。当前学科内反思主要呈现于四个层面,分别是:学理层面的反思、共识层面的反思、实践层面的反思、现实层面的反思。就学理层面的反思而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庞涛表示,如何平衡与协调地方知识的绝对化表达方式与人类学学理中普适性追求的问题,是当前影像民族志表达的重要问题。他认为,当前学界或者将影像表达作为一种地方知识的绝对化表达,或者跨越地方性知识实现普遍性,而他认为应该处于中间位置。就共识层面的反思而言,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陈学礼表示,当前影视人类学民族志创作中的一些普遍共识亟待反思。这种反思和审视不需要借助文字表述来完成,而是直接通过民族志电影的生产过程和民族志电影本体来实现。就实践层面的反思而言,南方科技大学社会科学中心副教授张静红提出,身体感官应该纳入拍摄者与被拍摄者关系之中进行探讨。有如茶道练习的拍摄体验,观察式电影亦是拍摄者对被拍摄者经验的参与式感知和觉察。就现实层面反思而言,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熊迅表示,面对新媒体渐起的视觉表述形态,应该反思传统民族志文本文化传播的其他可能性。
影视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的探索更需基于田野基础上新思想的引入,核心在于影视人类学新理论的构建。鲍江提出“生活世界影视人类学理论”,认为对人本身的研究是人类学的根本定位,他将生活世界理论纳入影视人类学,认为学者应跳出自己与被拍摄者双方各自习而不察的生活世界,达到超越论的自我,以超越论的自我的视角高度,把握并包容学者自己与拍摄对象双方各自习而不察的生活世界,并以影片实现并呈现它们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