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兰 牛晓霞 天水师范学院商学院
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吸引外资的数量不断上升,实际利用外资额度从1990年的34.87亿美元升至2013年的1 175.16亿美元,这充分说明FDI在我国经济发展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但是长期粗放式的引入使得FDI的引资质量具有不稳定性。面对生产成本上升、人民币汇率提高和外需的不稳定性增加等多个挑战,经济结构不合理、产业结构不协调等问题已成为制约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阻碍因素。在这种情况下,调整经济结构,完善引资结构,合理引导FDI流向,最终实现FDI中从对外资量的追求到质的飞跃,这对于进一步优化我国产业结构是非常必要的。
目前从文献检索来看,大多数文献是从FDI结构角度展开的论述,主要研究FDI总量对东道国产业结构的影响,而对FDI结构效应的综合考察仍是一片空白,也缺乏FDI来源结构效应的相关分析。本文通过对FDI来源结构与产业结构演化趋势的分析,区分了不同来源地的外资利用效率,对于提高FDI质量、合理引导FDI流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1990年以来,我国利用外资的来源地结构发生了深刻变化。以来源地资金变化规律的相似性作为划分依据,本文将我国FDI主要来源地划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次为港澳台,第二层次为韩国、东盟和维尔京群岛,第三层次为以英德法意荷为代表的欧盟,第四层次为美国和日本。以上主要来源地历年FDI总和占FDI总量高达83%—96%以上,能够较为准确地反映外商直接投资来源结构变化的情况。其中,作为我国利用外资的首要来源地,港澳台FDI份额变动幅度较大,历经大幅上升-大幅下降-稳步回升三个阶段,最高点为1992年的79.4%,随后持续下降至2005年的34.3%,降幅逐步趋于缓和,2005年以后大幅回升;韩国、东盟和维尔京群岛外商直接投资份额趋势呈现出了较高速度的增长,在1992年第一次超过欧盟后以年均1.9%的幅度上升,历经1997年超过美国和日本的FDI总和,于2007年达到最高点为32.4%,随后出现大幅回调;欧盟FDI份额波动幅度不大,一直稳定在1%—10%区间内,1995年以前绝大多数年份在5%以下范围波动,1995年至2006年在5%以上范围波动,2006年以后基本维持在4%的水平;美日FDI份额总体上呈持续下降的趋势,历经大幅下降-稳步上升-小幅下调三个阶段,从1990年的27.5%降至1992年的11.2%,降幅约16个百分点,随后从1992年的11.2%稳步上升至2005年的15.9%,2005年以后降幅约7个百分点。整体而言,1992年以前,港澳台FDI份额急剧上升,美日FDI份额大幅下降,欧盟FDI份额基本稳定,然而,1992年后趋势发生了逆转,美日欧份额持续稳步上升,港澳台份额逐年下降,2005年以来呈现出了一些新的变化,无论是相对份额还是绝对数额,美日欧FDI不断下降,而港澳台FDI却表现出大幅增长的趋势。
原因可能与我国利用外资环境的变化和不同投资主体的投资动机有关。港澳台地区,韩国、东盟投资动机是利用廉价劳动力与优惠政策的低成本优势以发展加工贸易,而美日欧投资动机则以拓展市场进行长期投资为主,需要关注的是,维尔京群岛等自由港松散的资金流动管制为部分内资企业的国际避税行为提供了便利,大部分自由港FDI实质上属于内资企业经由外资身份包装后的资金回流。当我国利用外资的政策与经济环境发生变化时,不同投资动机主体的投资行为也会随之变化。1992年以前,我国的外商投资环境还远不够完善,廉价的劳动力与税收的优惠政策吸引了港澳台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外商投资,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FDI企业内销比例限制逐步放宽,以及“市场换技术”战略的实施,吸引了来自美日欧等发达国家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投资,然而,自2005年以来人民币汇率与劳动力成本的持续上升,我国外商投资经济环境正经历着一场深刻的变革,面对制造业结构转型的长期不确定性,美日欧减少了对我国制造业大型项目的投资,与此同时,由于来自港澳台的单笔项目资金规模较小,短期应变能力较强,FDI数额与份额反而呈现高速增长的趋势。
自从九十年代以来,我国第一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持续下降,第二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没有太大变化,波动幅度相对较小,变动最大的是第三产业,改革开放以来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呈不断上涨趋势。而随着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持续上升,我国三大产业结构逐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化。由于投资过热造成生产资料价格涨势迅猛,并最终带动消费物价上涨,通胀压力加大,为了抑制投资过热,促进居民消费水平的提高,我国政府采取降息以及征收利息税等一系列政策,从而有力地刺激了内需,拉动了消费需求水平,最终促进了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的上升。
本文的解释变量是FDI来源结构,被解释变量是三次产业实际产值比重反映的产业结构,通过运用相关的软件分析,发现在1990年至2011年期间我国第一产业结构和港澳台FDI结构的相关关系没有太大的关联性,但从2011年后两者的相关关系出现了很大的变化,相关性显著提高,这意味着港澳台FDI变动对第一产业的结构变动有近年来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可能原因主要在于作为农业领域外资主力的港澳台资金,在近年来我国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的广泛推广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推动了农业产值比重的提升。此外,其他来源地FDI对我国第一产业结构的关系不太明显,韩国、东盟、维尔京群岛以及欧盟FDI解释变量系数甚至为负,可能是与不同来源地FDI介入农业方式的差异有关,外商独资方式FDI会加剧农业市场竞争程度,导致生产过剩等负面影响,具体原因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
通过运用软件分析结果可知,韩国、东盟、维尔京群岛FDI结构与我国第二产业结构有着明显的相关关系,解释变量回归系数14年来基本保持稳定,而其他来源地FDI结构与第二产业结构关系不明显,表明韩国、东盟、维尔京群岛FDI结构的变动能促进我国第二产业结构的变动,原因可能在于FDI来源地投资动机和体制环境的特殊性,随着我国与东盟“10+1”协议的签署,阻碍成员国之间资本、劳动、商品、技术流动的管制逐步取消,市场容量不断扩大,为企业提供更多的贸易机会,更好的配对服务。最终结果使得工业企业规模经济优势凸显出来,富有成效地降低了生产成本,吸引了以成本为导向的韩国、东盟、维尔京群岛FDI流入。
除美日以外,港澳台FDI的解释变量系数是正数,东盟、韩国、维尔京群岛以及欧盟FDI的解释变量系数是负数,这说明第三产业结构与其他来源地FDI结构有明显的相关性。其中,港澳台FDI结构变动对服务业比重有正面影响,其比重的增加能提升了服务业比重,东盟、韩国、维尔京群岛以及欧盟FDI结构变动则对服务业比重的变动有负面影响,而且影响力有减弱的趋势,可能的原因在于入世前港澳台地区中小企业长期享受政策上的优惠,而入世后国民待遇的实施,降低了港澳台FDI对服务业比重的影响力。
需要补充的是,FDI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存在时滞效应,本文所运用的实证模型仅针对当期FDI来源结构的产业结构效应,会在某种程度上低估FDI来源结构的长期影响力,但本文所得实证结论能够较为准确地揭示FDI来源结构效应的动态变化趋势。
综上所述,我国FDI来源结构自1990年以来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一是港澳台FDI比重历经大幅上升-大幅下降-稳步回升三个阶段,1992年达至高点,随后持续下降至2005年后稳步回调,韩、东盟、维尔京FDI比重持续攀升至2007年达最高点,2007年后大幅下调,欧盟FDI比重始终稳定在1%—10%的区间内小幅波动,美日FDI比重总体上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二是自九十年代以来,我国第三产业结构比重持续上升,第一产业结构比重不断下降,而第二产业结构比重则历经了“上升、下降、上升、再下降”四个阶段,相对于第一、第三产业结构的大幅度变化,其变动幅度较小。
本文的政策含义在于通过关注FDI来源结构的动态效应,提高FDI的引资质量,最终目的是调整与优化我国的三大产业结构。因此,在坚持大力引进FDI的对外开放基本国策前提下,农业领域,我国应积极吸收来自港澳台地区的外资,尤其是有助于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深入推广的直接投资;工业领域,进一步推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对于来自维尔京群岛等自由港FDI的资本性质应予以理性甄别;服务业领域,坚持外资引进的国民待遇原则,降低现代化服务行业的准入限制,充分调动服务业市场竞争机制,大力推进我国服务业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广度与深度。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FDI源自哪一国家或地区,从长远来看,以往“以市场换技术”的结果只会使我们对跨国公司核心技术的依赖性不断增强,因此,我国企业需要积极向“以市场换技术能力”的观念转变,通过强化模仿学习、自主创新、人才流动等技术溢出机制以实现核心技术的跨越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