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弘
(1.江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7;2.赣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课外补习是在正规学校教育之外的补习教育活动,其补习内容基本遵循学校课程,其目的是培优补差。课外补习由私人支付教育费用,主要以正规教育的中小学生为对象。如果以“知者加速”来看待初中生课外补习,大概取向可分为学科加速和知识能力加速。当前初中课外补习排位前三的学科为语文、英语、数学;学生补习旨在掌握这些学科的知识,提高解题能力。当前影响初中生课外补习的因素有补习支出[1]、性别[2]、选择权[3]、成绩排名[4]、升学[5]、生源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学校所在地区[6]、区域教育条件与质量差异[7],等等。
初中生课外补习比例较高的两大原因:一是现有学位设置使然。按照国家政策,目前和今后能进入普通高中阶段的学生比率大约为50%,这就意味着有另一半的初中生将进入职高。中国传统文化中“学而优则仕”,上大学仍是大众追求的目标。这就为补习提供了充足的市场。二是重点高中的吸引力实然。重点高中所拥有的优质资源,既体现在教育学习的硬件方面,也体现在师资软件上,更体现在学习氛围隐性资源上。重点高中大学升学率,甚至是“985”“211”“一流大学”的入学率无疑都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因而为获得重点高中的入门槛,对教育补习带来期许。综合现有研究,初中生补习现状、影响因素和效果方面研究仍有有待深入:现状方面,地方样本居多,针对不同科目的补习现状研究有待开阔;影响因素方面,从学生、家庭和学校协同考虑的研究较少,另外,家庭中独生子女变量被忽视,这一特殊群体补习比率是否更高,目前并未人关注。本研究采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教育追踪调查,综合分析初中阶段的语文、数学和英语三大文化科目的补习效果,期望研究能为政府、学校和家长的相关决策提供依据。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中国教育追踪调查项目,该项目是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NSRC)设计与实施的大型追踪调查项目——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CEPS以2013~2014学年为基线,以初中一年级(7年级)和初中三年级(9年级)两个同期群为调查起点,本研究以人口平均受教育水平和流动人口比例为分层变量从全国随机抽取了28个县级单位(县、区、市)作为调查点。调查的执行以学校为基础,在入选的县级单位随机抽取了112所学校、438个班级进行调查,被抽中班级的学生全体入样。目前公开的数据有2013~2014学年和2014~2015学年,本研究主要基于2014~2015年的追踪数据,由于学生在不同变量上的缺失情况不同,所以在分析补习现状、影响因素和效果时,样本量有所不同。每一环节的数据处理时,将会删除在相关变量有缺失的个案。
根据2014~2015年学生问卷B11题:最近一年来,你参加了哪些兴趣班/课外辅导班?根据其选择的科目,判定其是否参与了相应科目的补习。
描述统计、卡方检验、Logistic回归、多元线性回归。
2.1.1 初中生参加补习的总体概况
基于2014~2015学年的数据,统计出初中生最近一年参加语、数、英的补习人数,分别为1009人(10.72%)、2268人(24.10%)、2152人(22.87%);从补习门数来看,未参加任何补习的6160人(65.46%),仅补习一门的有1596 人(16.96%),补习两门的有1132人(12.03%)、补习三门的有523人(5.56%)。
2.1.2 初中生性别与是否参与补习的关联性
按不同科目来检验初中生性别与是否参与补习的关联性,结果见表1。
表1 初中生性别与是否补习的关联性
P<0.01,*代表P<0.05,下同。
表1可看出,在语文科目上,男女参与补习情况大致相同,没有构成显著关联;在数学科目上,不同性别初中生在补习情况上不同,女生补习比例高出男生7.16%;在英语科目上,男女性补习情况不同,女生要高出2.23%。
2.1.3 初中生独生与否与参与补习的关联性
为检验独生与否是否与补习情况的关联性,计算出两个变量的交叉人数及比例,并进行关联检验,结果见表2。
表2可看出,三个科目上的关联性都有显著意义,独生子女语数英补习比例要高出非独生2倍以上。
2.1.4 不同户籍初中生参与补习的人数
将初中生的户籍与补习情况进行关联检验,结果见表3。
表2 初中生独生与否与参与补习的关联性
表3 初中生性别与是否补习的关联性
表3可看出,来自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两类初中生在语数英补习状况上不同,农业户口的初中生在语数英上的补习比例不到非农业户口的一半。
2.1.5 不同办学水平学校学生的补习情况
为了考察不同办学水平下的初中生补习状况,采用复合条形图的方式呈现三个科目的补习比例,结果见图1。
图1 不同办学水平下的初中生在三个科目上的补习比例
图1表明,英语补习比例在家庭经济最差与中下两个水平上相差不多,但在后三个水平上,比例逐渐提高;语文补习比例最低的并不是在经济水平最差的家庭,而是在中下水平,中间与中上两个水平上的补习大致相当,比例最高的家庭经济最好的;数学补习比例随着家庭经济水平提高,补习比例逐渐提高。
2.1.6 不同学校位置学生的补习情况
为了考察不同区域学校就读的初中生补习状况,采用复合条形图的方式呈现三个科目的补习比例,结果见图1。
图2表明,就读城区中心学校的初中生语数英补习比例最高,就读农村学校的初中生补习比例最低,中间三个区域学校的补习状况大致相当。
图2 不同区域学校就读的初中生在三个科目上的补习比例
从学生个体、家庭和学校三个层面探索哪些变量会影响初中生是否参与语、数、英课程的补习(1代表参与,0代表未参与),采用Logistic回归,结果见表5。
表4表明,Hosmer-Lemeshow检验表明三个回归模拟拟合良好。在控制其他变量条件下,学校位置与经济水平、父母学历与教育期望、家庭户籍四个家庭变量影响初中生三科的补习可能性;此外,数学还受性别、独生与否、学校性质与措施的影响;语文还受性别 、独生与否和学生成绩水平的影响,英语还受独生与否、成绩水平、学校性质与办学水平的影响。
为了分析初中生参与补习对成绩的影响,将所有学生三科原始成绩以校为单位,分别转换成平均分70,标准差为10的T分数 ,以语、数、英三个科目为因变量分别构建两个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第一个模型以个体、家庭与学校三个层面的变量,第二个模型进一步纳入初中生是否补习变量,观察补习对三科成绩的影响效应。
语数英三科在控制个体、家庭和学校三个层面的变量后,加入补习变量后,回归方程的决定系数变化均具有显著意义,△R2分别为0.000 4、0.001、0.000 6,说明补习能解释成绩变异仅为0.04%、0.1%和0.06%。相对而言,补习对数学成绩的提升效果最好,它是语文20倍,英语的16.7倍。
独生子女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他们父母都是时代政策下特定社会层次的人群,“是建立在法律法规基础上的制度化的社会差异体”[8],在这个社会层次中,其社会资源,包括经济资源、文化资源、教育资源等,都具有其特定的构成。一般来说,这个社会层次的群体具有受教育程度较高、经济条件较好、社会层次较高且生活于较中心城区等特征,这些可以为其子女提供更好的学习条件。一是对其子女人生观和价值观的积极影响。这个社会层次的父母其教育素养所带来的受社会尊重地位,无疑给学生人生观和价值观以积极的影响。二是对补习资源配置的积极影响。这个社会层次的父母经济能力为独生子女提供更好的学习条件,且能获取更多的教育信息,这些都为补习资源的积极配置带来积极作用。三是独生子女父母的教育期望更高。文化资本丰富的家长拥有良好的文化素养、能创造更有助于学习的家庭环境以及对子女有更高的教育期望[9],同时,这些因素会间接让子女对学习产生更积极的态度。
表4 初中生各学科参加补习的影响因素分析
表5 补习对语、数、英三科成绩的影响分析
虽然,目前我国正加快城乡一体化建设,城乡差距正在缩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差距仍然存在。从社会分层角度看,越靠近中心区域,社会阶层越高,经济条件越好;越靠近农村,社会阶层越低,经济条件越差。有研究者认为,在处理子女教育事务过程中,“能有效利用社会网络获取与教育有关的资源和信息的能力至关重要”[10],拥有这些因素的父母,大部分均居住于中心区域,是社会层次较高的人群,这为子女补习占得先机。另外,补习受经济影响较大。可以说,在义务教育阶段,补习是最大的教育消费支出。这方面,中心区域的学生无疑再次占据优势地位。从而,越靠近中心区域,重视教育程度越高;越靠近农村,重视教育程度越低;农村重视教育程度最低。因而,中心区域的补习学生人数比例最高,农村区域的补习学生人数比例最低。
“只要存在社会阶层的分化和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别,就存在不平等的受教育机会。”[11]农村户籍学生与城市户籍学生相比,其父母的社会阶层和社会经济地位较低,农村户籍学生的父母由于经济收入较差,社会经济地位较低,同时,重视教育程度较低,直接导致补习点的稀少,补习比例更低。
办学水平较高的学校,一是对学生认知、价值取向有明显影响。一般来说,学校的办学水平高越高,其学生对学习的认知能力及学习价值越积极、肯定,这无疑会成为学生学习的内驱力。学生的内在动力,或者说学生学习的主体性一旦成为内在需要,就会换发出无穷的力量。因而说,学生实习比例会更高。二是马太效应明显。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认为,现阶段补习并不是纯粹的“补差”,“在中国,其功能普遍成为‘培优’,越是学习好的人的上的补习班越多。”[12]有学生认为“自己是被家长要求来参加‘培优’的”,补习后学生成绩提升,学业成绩的名次排比越往前靠,越受到教师、学校的肯定,越会引发其他同学参与课外补习的教育活动。
研究认为,这与三门学科的国家《课程标准》有关,由于课程性质不同,课程评价也不同。义务教育阶段数学课程性质强调基础性、普及性和发展性,要求发展学生的抽象思维和推理能力,促进学生情感、态度、价值观等的发展。基于此要求,数学学科的评价为知识技能、数学思考、问题解决、情感态度等四个方面,分析问题、探究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数学学科的评价更注重学生逻辑思维能力的训练与发展,这应该是数学补习效果最好的原因。而根据语文和英语的课程标准,英语和语文的课程性质均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有机统一,并都强调综合性学习。综合性学习,强调与其他课程的联系、与学生生活的结合,旨在使学生能把所学到的各科知识技能,在实践中综合运用,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促进学生综合素养的全面推进与和谐发展。英语学科的评价在语言知识、语言能力基础上,着重考查学生的综合语言运用能力[13]。这相对于数学学科来说,无疑需要花费更长的学习时间。同样,语文学科在基础知识与能力掌握评价的基础上,着眼于评价的整体性和综合性[14],这在短时间内实现较好的补习效果不成为现实。且课程标准对语文学习难度要求有所提升,而英语学科则相对下降难度,这应该是英语学科补习效果高于语文学科的直接原因所在。
综上看,补习隐藏着教育不公平性,不同区域、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的教育机会获得呈现为不均衡的状态。“义务教育的不公平问题最终也都可以通过政府努力的政策活动、制度创新和变迁来进行调节。”[15]解决问题建议:一是体现教育的本质公平。切实提高学校教育质量,严格查处教师上课不认真、考试超出教学大纲的现象;根据学生兴趣、需求等,设计适合学生的教学步子及教学内容,真正落实因材施教,让学生学有所成,树立学生自信心。二是践行教育的形式公平。可借鉴韩国的“课外学校”[16],开展由政府支付教师适当补偿费用的“课外学习活动”,满足不同学生对自己学习的不同需要,允许“课外学习活动”在时间、空间、方式、内容等方面更加多元、生动,补充、完善与提高正规教育。三是允许学校在课后提供非考试学科的有偿服务;对语文、数学、外语等考试学科,可以允许在校内提供作业辅导服务,但不允许在校内开展课后新授课服务。四是在合适的时间、空间,给家长普及以下知识:文化课的补习除了给家庭带来较重的经济负担之外,还会挤占学生参加体、美、劳的时间;在“双减”之下,家长要念好“陪伴经”“理解经”“指导经”“督促经”“共度经”“关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