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虫夏草

2021-11-19 14:42王族
散文 2021年5期
关键词:冬虫夏草虫草山坡

王族

美丽的误传

阳光像移动的大手,把整个山坡拽进明亮之中。弥漫了一早晨的大雾,像是经受不了这只大手的拽扯,很快便消失殆尽。这时候,有一个人的目光犹如闪电,盯住了山坡上的一根草。他内心涌起狂热的激流,迫不及待地把那根草挖出。那根草就是人们常说的冬虫夏草,因为价格诱人,得到可卖一个好价钱。

冬虫夏草是被神化的植物。

最常见的说法是,它们在冬天是虫子,到夏天就变成了草。如此一来,冬虫夏草在人们的述说中,便犹如魔幻的神物,满足着人们的精神需求。其实,神化冬虫夏草的事古已有之,清朝吴仪洛在《本草从新》中说:“(冬虫夏草)四川嘉定府所产者最佳,云南、贵州所出者次之。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同处清朝的赵学敏,在《本草纲目拾遗》中也说:“出四川江油县化林坪,夏为草,冬为虫。”他们二人说的冬虫夏草在四川,从此便让人们以为冬虫夏草仅在四川。经他们二人那样一说,冬虫夏草在冬天为虫、夏天为草的说法,亦从此便根深蒂固,误导了很多人的观念。

这是美丽的误传。

其实,冬虫夏草是一种菌类,因为长得像虫又像草,故得此名。如果要细说冬虫夏草,便不得不提蝙蝠蛾,此物的不凡之处是能在地下产卵,然后将其孵化成为幼虫。幼虫刚孵化出不久,有一种叫孢子的物什,随着水汽渗透到地下,先是寄生在幼虫身上,然后吸收幼虫的营养繁殖出真菌。天赐万物生长的密码,菌丝在生长的同时,幼虫也一起长大,然后钻出地面。但菌丝会一直缠满虫体,直到幼虫被折磨得死去。幼虫死亡时正值冬天,所以人们将它们称为冬虫。到了气温回升的夏天,菌丝又从冬虫顶部萌发长出,看上去像草一样,人们于是又将其称为夏草。这就是冬虫夏草的生命更迭,亦是大自然中颇为神奇的生命循环。

身上笼罩幻影的植物,最好生长在雨雾多的地方,那样才会使其秉性与环境相符。反之,如果生存在日照时间长或早晚温差大的地方,反而会因为变得清晰而丧失神秘。冬虫夏草多产于西部的四川、西藏、青海、新疆、甘肃、贵州、云南等地的海拔三千至四千米的草甸地带。从分布区域而言,其中的西藏和青海两地,因为海拔高度很容易达到三四千米,几乎每一山区都能生长冬虫夏草。而云南的迪庆州和滇川交界处,四川的甘孜州、阿坝州和凉山州,甘肃的玛曲县和文县,新疆的南疆和北疆,都是冬虫夏草集中生长地。在这些地方,不远处就是晶莹的雪山,而自雪线向下生长的绿色,或者雪线之下的山坡,便有冬虫夏草生长。可以说,除了雪莲,冬虫夏草是离雪山最近的植物。

积雪从白色峰顶反射下光芒,照亮了那些挺拔的大树,甚至嵌镶在半山腰的岩石,散布在半山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高低不一、开花或不开花、葱郁或不葱郁的野草,都一一沐浴那样的光芒。但是冬虫夏草却像害羞似的一直躲在土层中,从不在享受光芒之列。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的人,常常都是放牧的人,人们称他们为牧民,他们从事的是古老的职业——牧业。

牧业是仍然延续在这个时代的传统,它以某种固守的方式对应着现代文明,并满足着特殊境地中的精神和现实需求。在牧区,人们每每提及冬虫夏草,语气中便透出珍贵的意思。每年春天积雪融化,牧场或山坡上的青草冒出嫩芽,冬虫夏草已悄悄長出。牧民们在早上出门时想,今天也许会碰上几根。他们到达牧场后一边放羊,一边寻找冬虫夏草。大多挖冬虫夏草的人吃住都在山上,但牧民显得更为随意,认为某个斜坡或山洼中有冬虫夏草,便过去看一看,找到几根便轻轻拔出装入口袋,没有也不失落,或去继续寻找,或躺在草丛上轻声哼几句民歌。偶尔有羊脱离羊群,或者想跑向别处,他们便向羊群喝喊一声,走散的羊便归入羊群。有一次,一位牧民的羊跑到一个小山包跟前,任凭那牧民怎样喝喊都不回来,他走过去一看,那个地方长着好几根冬虫夏草。看来羊对冬虫夏草有灵异感应,牧民为此留意起羊的反应,常常从羊的异常反应判断出有冬虫夏草。有时候,一个挖冬虫夏草的季节结束,牧民挖到的冬虫夏草,比那些专门挖冬虫夏草的人还要多出很多。

远离大地,并不一定就会离天空更近,哪怕生活在高耸入云的高山雪峰之上的人,也一定在脚踏大地地生活。居住在海拔三四千米处的多为少数民族,他们更懂冬虫夏草,并且能让冬虫夏草体现出经济价值。譬如四川、西藏、青海和甘肃的藏族,新疆的哈萨克族和蒙古族,就是挖冬虫夏草最多的人。以前,川西的少数民族学生,在挖冬虫夏草的季节会放假,美其名曰“虫草假”。学生与大人一起上山,在山坡上成片或成排搜索。有些地方的人坚信,童男和处女与冬虫夏草有灵异感应,所以让他们走在最前面,一趟过去会挖出不少。

在四川阿坝州的一个藏族小村庄,人们带着放了“虫草假”的学生去挖冬虫夏草,一天下来没有收获,还弄得鞋子和裤脚一直湿着。实在冷得受不了,他们便生了一堆火。有几个小女孩脱掉鞋袜放在火边去烤,然后光脚绕着火堆跳舞,刚跳了一会儿,两位小女孩便叫了起来,原来她们的光脚丫就踩在了冬虫夏草上。

更多挖虫草的人,则经受着艰难和不易。有一年刚入春,新疆阿勒泰的白哈巴村后面的山坡上便是一片挖虫草的场面。其时积雪消融,地上冒出了绿色,正是挖冬虫夏草的好时节,如果时候再晚些,冬虫夏草便混杂于绿草中很难寻找。挖冬虫夏草不易,因其只冒出小芽,人们或跪或趴,在山坡上一点点前行寻找,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如果运气不佳,在晚上返回时,手中也就攥着三五根冬虫夏草而已。

山中地形恶劣,亦有狼打人的主意。曾有一人寻找冬虫夏草时,因贪恋长在崖边的一根,不慎坠崖身亡。另一人在山中转了一天,在黄昏找到了人们常说,但谁也没见过的“虫草窝”。所谓虫草窝,就是在山坡上有一窝冬虫夏草,或者在一地密集生长一二十簇冬虫夏草。那人很高兴,只顾埋头挖冬虫夏草,没有觉察到有三只狼悄悄围住了他。那三只狼突然向他发起攻击,他来不及逃命,手捏着冬虫夏草傻在了那儿,不知为何,那三只狼看见他手里的冬虫夏草,怪异地叫了几声后转身走了。

为何是那样,谁也不知道。

“灵山”味觉

“灵山”,是具有中国文化色彩的一个说法。如果要追寻其具体位置,则绕不开四川,亦与冬虫夏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川西藏区,每到挖冬虫夏草的季节,人们就都像寻觅宝贝一样睁大眼睛,弯着腰,低着头,在山坡或草地上寻找。明代名医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写道:“四川灵山有虫草,味甘、性平、色黑,强肾最佳,金虫入药,益肺补肾,化痰止咳。”张景岳在书中说的“灵山”,指的是川西,在诸多文学作品中又被称为“川西坝子”。今天的川西,从大范围而言是指阿坝、甘孜和凉山等高原地区,具体包括马尔康、康定、九寨沟、黄龙、桃坪、四姑娘山、米亚罗、黄河首曲、木格措、稻城亚丁等。按今天的地理划分,川西还包括成都、乐山、德阳、眉山、雅安等地,但这些地方处于四川盆地之中,且丘陵纵横,所以不产冬虫夏草,显然不在张景岳所说的“灵山”范围内。

李时珍也与冬虫夏草有过一段趣闻。一天,他听说有一位百岁老人居于长江之滨,身体如青壮年一般健硕,不禁感慨:“自古以来,六十曰老,七十曰耆,八十曰耄,九十曰耋,活到百岁号称期颐或人瑞。此老虽然已超过了期颐之年,怎么仍像青壮年般健硕,像青少年般阳光?”待李时珍找到老人一看,仍为老人的神态、眉毛、眼睛、头发、走路时刚劲轻捷的步伐而吃惊。李时珍向老人讨教不老的原因,老人说他一百零六岁,六十年前有一老僧告知他,在川藏高原的阴坡和深峡地带,生长有一种在冬天为虫、夏天为草的“雪蚕”,釆来食之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他采回雪蚕用米酒泡之,每日早晚各服一碗,一个月后便呼吸顺畅,三个月后则体恙渐去,半年后浑身血气逐增,体如青年。李时珍听后便去川藏高原的阴山和深峡地带寻找,几经周折终于采得雪蚕,经过研究和尝试,断定雪蚕确实对人体有益,遂在《本草纲目》中对雪蚕做了详细描述:

雪蚕生于阴山以北及峨眉山北……长六七寸,黑色有鳞角……

李时珍发现的“雪蚕”,就是人们后来所说的冬虫夏草。

医学书籍《藏本草》对冬虫夏草有记载,称其有“润肺、补肾”之功效。明代中期,冬虫夏草被人带到日本,被广泛认知。清朝雍正时期,因为冬虫夏草的食疗作用被认可,遂被列为药材。在两百多年前,一位欧洲传教士看见中国人食用冬虫夏草好处颇多,便将其带入法国,使冬虫夏草的声名进一步远扬。

较之西藏和青海,四川生长冬虫夏草的地方海拔较低,所以川西的藏族人挖冬虫夏草,要比其他地方容易一些。加之川西多山地和草原,气候变化明显,是生长冬虫夏草的理想之地。在高处,是巍峨壮观的冰川和雪山,而在低处,则是地势平坦的草地,那样的地方长出的冬虫夏草,饱满、颀长而鲜嫩,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古时的蜀人挖草药,背一个竹篓,手持一把小锄头便出门。越是山高路险,越能寻找到名贵珍稀的药草。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在深山峡谷中采到的,冬虫夏草也是如此。相比因为偏西而地势宽阔平坦的甘肃、青海、新疆和西藏,偏南的云南、贵州和四川的地势则跌宕陡峭,要想找到一根冬虫夏草实属不易,即便找到了也很难顺利挖出。贵州的冬虫夏草并不多,专门挖掘者亦寥寥可数。但有一人专门挖冬虫夏草,在别人或上山打猎,或入沟寻找中草药时,他孤身一人去寻找那为数不多的冬虫夏草。村里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经常骂天气和风雨。有人劝他心态要好一些,不可埋怨大自然。他说,一出门就是泥泞路,一上路就得翻山,人的脾气能好嗎?这是云南、贵州和四川山区的特点,人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得久了,一则会习惯成自然,二则会改变性格。

甘孜一带的气候在高处和低处颇为悬殊,往往山脚是一个温度,到了山顶却骤然降低二十多度。有一人的一头牛丢了,跟着蹄印一直找到山上,看见那牛正把嘴伸向一根刚冒出嫩芽的冬虫夏草,他忙把那牛拦住,然后去挖,但是那根冬虫夏草却不见了影子。他没有在周围寻找,因为有时候就是那样奇怪,明明看见有一根冬虫夏草,一眨眼睛就不见了。而有时候一根普通的草,因为无意间多看了一眼,它就变成了一根冬虫夏草。寺庙里的一位僧人说,冬虫夏草与人有前世的因缘,今世能否相见,就看缘分是否足够长。缘分长,隔千里百里也一定能见;缘分短,近在眼前也会像风一样一闪而逝。

冬虫夏草之所以金贵,是因为其药用价值极高,可抗寒、抗疲劳、调节肝脏、补肺益肾、止咳润肺、壮阳和提高免疫力等。人们还用冬虫夏草泡水喝,泡一根续水四五次。也有人将冬虫夏草研磨成粉,用温水或盐水空腹送服,每日服两到三次。无论是泡水还是直接服用,都是为了健体,人对之依赖心理也日渐巩固。

冬虫夏草亦能食用。武则天年老时身体欠佳,尤其到了冬天便足不出户,手里离不了暖炉。御膳房有一位姓康的厨师,给她做了一道冬虫夏草全鸭汤,武后喝下后全身发热,再也不冷了。这道冬虫夏草全鸭汤流传至今,《本草纲目拾遗·卷五》对此有专门记载:

用夏草冬虫三五枚,老雄鸭一只,去肚杂,将鸭头劈开,纳药于中,仍以线扎好,酱油酒如常,蒸烂食之,其药气能从头直贯鸭全身,无不透浃。凡病后虚损人,每服一鸭,可抵人参一两。

朱枫在《柑园小识》中详细介绍了虫草鸭的做法:

将虫草纳入鸭肚内,佐料如常,扎好蒸烂,药气透贯全鸭,病人食之抵服人参一两。

冬虫夏草可成为滋补食材的消息,遂在民间流传开来,各式各样用冬虫夏草做成的滋补菜品应运而生。

甘肃、青海、新疆等地的人,在炖雪鸡、羊肉或其他骨头汤时,会放几根冬虫夏草进去。待汤煮沸,冬虫夏草便慢慢舒展开来,呈现出洁白的色泽。人们在汤中放入冬虫夏草是为了提味,等肉炖熟后边吃边喝汤,其味道分外不同。有的人喝汤时会将冬虫夏草咀嚼吞下,一脸欣喜之色。

招魂之事

物以稀为贵,亦会因为稀少而生发离奇的传奇故事。西部每一个地方的冬虫夏草,都留下了让人们津津乐道的逸事。新疆的白哈巴村后面,有一大片绿色山坡,一直向上延伸至雪山,雪线与绿色山坡白绿相映。人们在早上把牛羊赶到山坡上,任由它们自由吃草,下午再把它们赶回来。到了挖冬虫夏草的季节,人们到山坡上大面积翻开土层,这样一则可多找到冬虫夏草,二则可避免尚未长出的冬虫夏草的根被弄断。找出冬虫夏草后,人们又将土层复原。冬虫夏草在每一年都挖不完,今年有收获,但要为明年留下希望。

白哈巴村有一所小学,这里的学生与四川阿坝州、马尔康等地的藏族学生不一样,没有所谓的“虫草假”,但因为离山坡近,学生们放学后常去帮大人们找冬虫夏草。他们自小便知道冬虫夏草值钱,长大了便会加入挖草的人群中,用挖出的冬虫夏草换钱补贴家用。

我与村里人闲聊,听说村里的一个少年在某一日运气颇佳,一上午便挖出二十多根冬虫夏草。这样的收获让小伙伴们都羡慕地看着他,他抑制不住兴奋,便双手捧着冬虫夏草往家跑,想赶紧回去交到大人手里。他知道新鲜冬虫夏草好吃,母亲一定会给他炖冬虫夏草羊肉吃。意外的收获和小小少年的喜悦,让他一路上浮想联翩,过村中的那條河时,在桥上不小心一趔趄,手中的冬虫夏草便掉进了河中。他急得哇哇大叫,冬虫夏草在河水中起伏了几下便不见了。他哭着回家,父母问及情况,他哭着只哽咽出四个字:冬虫夏草。

我有一年去白哈巴村,人们用冬虫夏草炖羊肉给我吃。但因为那少年的事情,大家从做到吃都神情肃穆,生怕因为一两句话引起不愉快。羊肉炖熟后端了上来,汤中有特别的味道,肉也与常吃的感觉不一样,想必是冬虫夏草入味后提鲜的缘故。与人们说起在汤中放冬虫夏草,大家都说主要是为了防病和健体,他们在平时炖羊肉时其实什么也不放,只要一把咸盐即可。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放了冬虫夏草会让羊肉汤提味,如果只倾向于调味,可能他们会舍不得放虫草。

我想去那少年家看看,但人们都劝我不要去,有一人用一句谚语劝我:见了骏马不要过分赞美,见了瘸马不要恶意嘲笑。我细问情况,才知那少年因为那件事受了刺激,回到家说出“冬虫夏草”四个字后就不正常了,至今神志不清,如果我去他家会让他们家人难堪。那一刻我在内心感慨,冬虫夏草本应是大自然中的生物,因为人们对其赋予了意味,它便影响人的生活如此之深。

那条河亦有负重之事,它从村庄中流过,村里人早上出去放牧或种地,只能骑马或脱鞋涉水而过,极为不便。几年前,一位领导批款在这条河上建一座水泥桥,桥建成后领导去村里住下,准备第二天上午剪彩,孰料当晚一场大雨让河流改道,第二天那座桥被扔在了一边。至今那座桥也发挥不出作用,改道后的小河在旁边缓缓流淌,而那座桥下的桥洞因为长久闲置,黑洞洞的像一张合不拢的嘴。

道法自然,人又怎能左右其规律。与大自然相比,人因为有思维优势,便变得狂妄和目中无一物,觉得自己的征服范围宽大无边。但大自然捉弄人时,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所以,“人定胜天”时常是一句妄言。

我跟村里人去村后的山坡上挖冬虫夏草,上上下下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一根。有一人不解地说,真是奇怪,每年的这几天都能挖出冬虫夏草,今天为什么一根也不见,冬虫夏草在躲什么呢?他们说着,下意识地看我,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他们视我为外人的意思,便心里一阵纠结,难道冬虫夏草真的会躲一个从外面来的人吗?如果是,那么这些在村里出生并长大的人,在很多年前就与山坡上的虫草有了某种感应,所以才能找到。这样一想,我便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下山了。晚上他们回来后,我得知他们后来果然挖出了不少。在这件事情上,我并不坚持人与冬虫夏草有感应的说法,但是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在这个雪山下的村庄里,人们因为信服有关冬虫夏草的说法,在心理上获得了满足,这其实就是一种幸福。

几年后传来那少年的消息,说是有一天他胡言乱语地走到河边,另一个少年刚好挖冬虫夏草回来,便逗他说找到了他掉进河里的冬虫夏草,他扑过去抢得几根冬虫夏草,大叫几声后居然恢复了神志。他愣怔片刻,又把冬虫夏草还给那个少年,默默回家去了。

从那天起,他又变成了正常人。

责任编辑: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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