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木到田野

2021-11-14 13:56张凭栏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1年11期
关键词:父辈花草草木

张凭栏

草木

草木,是尘世的灵魂,也是点染大地生命的绿。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过来,甜润的空气中便有草木的芬芳。小时候,我从不赖床,和邻居的孩子早早相邀去草地玩耍。别说小小的我们,在树木、花草间,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小主人”,无论是展臂飞扬,还是满地滚爬,碧绿的草地任我们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感受到它的给予,鼻尖上、眼眉间、耳壁内、嘴唇中……瞬间,大脑会发出无比幸福快乐的指令,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呈现出耀眼的喜悦。

伙伴们用眼睛打量着这些树木间的花草,俯下身子用鼻子亲吻着草中的花朵,无须刻意调动身体的感官,只要有鸟儿飞过,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我们闭上眼睛都能捕捉到那些熟悉的草木,包括它们的形状、色泽、味道、气质和骨骼。当然,这些全是一些简单的花草,比如,草垛旁的喇叭花,庭院里的白玉兰、苦楝、向日葵,草地里的鱼腥草、爬地草、思茅草、狗尾巴草。

灰色的麻雀从低矮的树枝上飞过,它们常追逐在我们的身后,细细的脚丫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一对一对的花蝴蝶,它们在草丛中翩翩起舞,我们伸开双臂,像蝴蝶那样在绿色的草地上奔跑、飞翔。

其实,摇曳在村子每一处的草木,并非只是孩子们的“乐场”。村子里的庄稼人,从不轻看那些地沟.峡谷、河滩里兀自萌着芽、展着叶、开着花、结着籽的野花和野草。只要是有泥土的地方,它们微小的根须紧紧地抓住每一寸土地,给村庄织出一片生命的绿色。

我曾经见过我的父辈蹲下身子用手拂动那片绿草的情景。因为耕田的老牛就在他们的身后,是这些青青的草喂养着与父辈常年相伴的牛羊和生灵。

泥土

我想,村庄里一切可以用文字记载的姓氏家谱,包括阳光、雨水、田园、小桥、树木、花草等等,似乎都与泥土有关。

对泥土最初的情感是从父亲耕种的良田和母亲的菜园子开始的。是啊,泥土里长出庄稼,泥土里结出瓜果蔬菜,我们的胃,我们的生靈,是泥土的给予,是泥土在喂养。而泥土的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冬来春去,像无言的泥土,默默耕种一辈子,守候一辈子。

在生活中,我们最容易漠视的东西,恰恰是比我们更恒久的东西。比方说,在墨山铺东边的山岭上,那些一堆堆的坟墓,没有墓志铭的种田人,他们,或她们,以一种沉寂,一种姿态,一种豁达,把家乡的土地视为生命中最后的归宿。

高山的隆起,让后人们仰视,多了许多珍重,多了许多记忆。昔日的荒山,因先人们长睡此地而厚重,虽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但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村子里总会放起一挂响鞭,迎来满村子的笑声,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喝上一杯喜酒。而一个老者的离去,里亲、外亲都要来奔丧,送老人最后一程,村子里的乡邻,也都会夜里来守灵,即使平日老哥们儿之间有些解不开的结,这会儿也得放下心里的恨。人,走了,赶上最后一个夜晚,当着死者的面,把平日说不出口,哽在喉咙的话,赤裸裸地告诉他,伴随着逼真的手势,真诚的眼神,似乎这一刻是他们一辈子中最珍贵的时刻。

这便是我的家乡。那些没有用文字写进教科书里的乡俗,代代相传,在浑然不觉中,让他的子孙们渐渐成长,不论离家多远,多久,心中依然牵挂那无言的泥土,那哺养着我们长大的父亲和母亲。

当我们也正在慢慢变老的时候,仿佛才对父辈们不争、不闹、自在劳动、自在生活的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有所感悟。

责任编辑:蒋建伟

美术插图:王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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