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昆
(四川音乐学院 四川 成都 610500)
中国古典舞是建立在芭蕾、戏曲、武术的基础上,由当代艺术工作者以教学体系为架构,并不断发展和重构的新舞种。中国古典舞的人物形象众多,繁多的角色中男性形象具有鲜明的个性,不仅体现了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和浓郁的民族风格特性,更是展示了男子形象的威武不屈和风流倜傥。
中国古典舞对于男性形象的塑造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是具象型。大致意思是在特定的背景下对典型形象的塑造,并具有一定的叙事性,用舞蹈的形式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情感和鲜明的特征。第二种类型则是抽象型。即在没有情节设置的基础上,注重某种情绪或情感,这种抽象形象更倾向于某种气质进行拟人化、诗意化的抒发。本文从中国古典舞典型性男性形象的刚武之士、豪放之士、悲壮之士这三种基本类别出发,对当前中国古典舞中极具代表性的男性形象的塑造方式进行具体分析。
刚武意味着刚健勇武。刚武一词常常用来形容男性,会让人自然地联想到勇猛、威武的将军将士的男性形象。古典舞作品中刚武男性形象的塑造,一直都是编导们钟爱的素材之一。如:表现秦王阅兵时壮观雄伟场面的《秦王点兵》,表现将军将士们在战鼓的激荡下即将奔赴战场的《战鼓行》等等。笔者以男子4 人舞《秦王点兵》为例,对刚武之士形象塑造进行分析和概括。
《秦王点兵》,编导以西安的秦兵马俑为创作题材,展现出秦朝的兵强马壮和将军士兵的磅礴气势,同时也塑造了男子威武不凡、刚武勇猛的生动形象,将中国古代男子勇猛、勇敢无畏的精神充分地融入其中,在观众面前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秦王点兵”的生动画面,将千年的历史厚重感带给观众,从而使整个作品蒙上了一层既神秘又独特的面纱。编导采用了绛州大鼓作为舞蹈音乐,绛州大鼓鼓声厚重而铿锵有力,节奏紧促而充满力量,让观众仿佛置身在古代战场。在音乐节奏上的处理从轻到重,由慢到快,营造出古典、紧张、紧凑的氛围;从动作幅度上的把握而言,从弱到强、从小到大,一开始“俑”慢慢苏醒的动作略显僵硬的顿挫之感,使“俑”的造型更加深入人心。
《秦王点兵》中刚武之士形象的表现特征,主要表现为在体态上多是直立的形态,尤其是和各种舞姿的结合特别明显,这种身体的直立可以体现出将军将士的挺拔和威武之感。身韵方面多以横拧为主,突出“俑”的造型感。气息的运用也极为重要,在表现刚武勇猛男性形象中,多配合以急促、短暂以及快吸快吐的气息变化,使之更加生动、真实且富于强烈的表现力,并结合各种大幅度的舞姿用来塑造刚武的男性形象。脚下的步伐大多运用了快速的圆场步和一些小跳步,配合上鼓点声,彰显出男性步履沉稳、健步如飞的特征。大多数手部的动作采用了五指并拢,而肘部曲折,动作干净利落、孔武有力,动作质感上带有棱角的顿挫感的形象贯穿始终。动作舞姿巧妙融合了中国古典舞身韵中形、神、劲、律的特点,从而将古代将军将士特有的形象鲜明而准确地展示出来,这也比较符合男子刚武的形象。严肃的面部表情和炯炯有神的眼神以及配合舞蹈演员的阵阵怒吼声,给观众带来更加直观的感受,并传递出演员内心的情感脉络,以此表现出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舞蹈中运用大量技术技巧如“摆莲接旋子360”、“躺身飞脚”、“横线转体横飞燕”等,显示出中国古代男子身形矫健、武艺高强,通过舞蹈演员展示这些精湛的技术技巧,使人体的表现功能到达一定的高度与境界,并成为表现男子刚武形象不可或缺的特征之一。
在中国古典舞“豪放”之士的形象塑造中,编导常常将自己对历史人物的认识和对男性形象的关注,通过自己的智慧与表现手法倾注其中,也由此出现了一大批形象鲜活和充满古代意境美的艺术作品,如用舞蹈表现行云流水、豪放洒脱的书法意境的《书韵》。舞蹈《狂歌行》颠覆了人们印象中那个以儒为道,终生求思的学者形象,舞者在自由洒脱的舞姿中,彰显激情,尽显豪放。表现苏轼《水调歌头》的舞蹈《乘风归去》,体现出中国古典意境的孤高清远、不似凡物。中国古典舞中“豪放”男性形象的塑造,既有历史的厚重感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引用,也有现代人对古代男性人物的追忆和另一种解读。
《书韵》借助舞蹈表现书法,着重强调与书法艺术的结合,笔、墨、结构、章法、韵律、风格都是书法艺术的基本表现形式,但是在舞蹈中书法的“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的独特神韵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震撼人心,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外在表现,向观众准确展示了中国古典舞行云流水、抑扬顿挫的舞蹈神韵,同时也塑造了男子豪放洒脱、潇洒飘逸的生动形象。《书韵》以身韵为主体,在舞蹈表演中,用笔姿态的高与低、下笔力度的轻与重,行笔的快与慢、方与圆,笔锋中的逆顺,笔法中力度的运用等都是通过演员的肢体呈现出来,将中国古典舞身韵与书法的“神韵”完美融为一体。无论是静态姿态的提笔造型,还是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神韵或是高难度的旋转技术技巧,都能显现出中国传统美学点和线、刚和柔、动与静的审美特征。
我们可以看到,整个作品中男子豪放的形象始终贯穿始终。这不仅体现在身体的形态、韵律之中,更重要的是演员由内而外、从心而发的情感的流露,都突出表达了男性形象的豪放、洒脱。《书韵》中的男性形象并不是想突出塑造人物形象,而是诗化、雅化,这类男性形象的塑造,更强调作品所阐释的具有中国书画般的审美意境,强调动作语汇的表现力,强调挖掘和了解书法、绘画等中国优秀的传统艺术,并把其变换为身体运动中的一种外化形态,感受气韵在每一个动作中的贯穿,从而让观众真正感受古典文化的独特意境美。
豪放男性形象的表现特征,主要表现为:常以中国古典舞的“一切从反面做起”的运动法则以及“平圆、立圆、八字圆”的运动规律,这也是中国古典舞韵味所在。这种运动规律强调的是动作的虚与实、动与静的相辅相成,突出强调身体整体的弧圆的状态。如开幕时,舞者跪坐于舞台中央,手持毛笔,神情专注,在整个运动过程中欲左先右、欲前先后,欲紧先松,“云间转腰、云手、燕子穿林”,再加上腰部的“提沉、冲靠、旁提”,配合脚下的步伐圆场、蹉步等柔中带刚、动静结合的韵律,不仅丰富了角色内心的洒脱风范,也深刻勾勒出作品的如书法大家般豪放不羁、潇洒风流的气质和高尚情操。为表现豪放洒脱男性形象,气息的运用也十分关键,气息多为快吸慢吐或是慢吸快吐,这种点中有线、线中带点的气息不仅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动、真实,并且更容易掌握瞬间微妙的节奏处理。眼神的传递,常常以眼神的缥缈、虚无、凝神、放神、定神透露出书法大家如痴如醉、豪放不羁的忘我境界。动作风格也大多变化莫测、轻松自如、肆意而动,起伏多变的节奏格调,都是彰显出男性人物豪放洒脱的形象。
悲壮之士也是中国古典舞经常描绘的一类人物,他们大多与社会背景和传说故事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是一类很有代表的男性人物。比如《逼上梁山》中表现林冲无奈被逼上梁山的悲壮之情;表现岳家军精忠报国,自伤神州未复悲壮历史画面的《满江红》。“悲”类的舞蹈在情感中的表达与宣泄,常以多愁善感、寄情于景、自怨自艾为主要情感路线。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及心理背景赋予了“悲”不同的内涵,而中国古典舞在中国男性形象塑造中,更多地受到了传统观念、道德标准、文化背景的影响。
《逼上梁山》中悲壮男性形象表现特征主要为:身体形态常以扭曲、挤压的状态,以及多用双膝跪地的身体形态,表现了男性人物心中无限悲愤的内心情感,对命运不公,对封建社会的不满,对自己满怀壮志空悲切的悲壮之情。“身韵”上多以含、仰为主,身体快速而多次的上下起伏,“含”更多的表达的是林冲内心的万般无奈与悲愤之情,以及对自己失望与不甘落寞,“仰”表现的是林冲对命运不公的反抗、呐喊。在气息的运用和体现上,以抒发男子悲壮情感的情感表达为主,主要是以长叹和快速地吸气与屏气相配合,叹气可以将人物内心的压抑和惆怅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快速的吸气与屏气,则可以将男子的悲壮的情感推到高潮,把人物形象的悲惨壮烈、雄心壮志还未完成的不甘心的情感脉络体现出来。演员通过眼神传达让观众领略出不同形象传递出来的不同信息,由于“悲壮”的风格主体限制,所以演员对眼神的处理,多为悲痛无望中透露出一种不甘沉沦的基调以及对未来生活的一丝期许之情。步伐的运用多以蹒跚、缓慢的步伐行进为主要特点,主要体现在身体重心下沉过程中自然出现的失重、倾倒的不稳定的感觉。
不同类型男性形象特征的运用并非绝对化,并非一种动律仅仅用在一种男性形象上,笔者所归纳总结的,是最典型的形象特征。因此,通过研究和分析中国古典舞不同男性塑造形象时的情感、身韵、体态、步伐、气息等,使舞蹈演员能更好地塑造、表演角色,使作品富有灵魂;舞蹈编导也能从选材和创作上更好地诠释角色,力求推动中国古典舞男性形象的塑造和中国古典舞的发展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