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 愿

编剧 陈天昊

1.内景 走廊 夜

天花板上的灯把狭窄的走廊照得透亮，三三两两的行人穿过走廊，步伐里带着疲惫工作后难得的一丝悠闲。

江岚穿着志愿者的工作服，手里拿着笔正在写写画画。

江岚的同学阿俊转过楼道的转角，与江岚走了个迎面。

阿俊朝着江岚招了招手：岚儿，昨天的山楂糕还有吗？饿死我了！

江岚没注意到阿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明天又该给王大爷送米了，瑛姐家好像没蔬菜了，明天也得买，晓伟明天要做核酸检测……

阿俊猛地拍了一下江岚：江岚！

江岚愣了一下，对阿俊笑了笑：阿俊，工作到这么晚啊？

阿俊：今天真忙，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你的山楂糕吃完了吗？

江岚：还剩一些，等会儿给你拿。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阿俊懒洋洋地搭上了江岚的肩：今天做体温登记，挨家挨户跑上跑下的，可累死我了。

江岚：当志愿者虽然辛苦，但是每当我晚上回来，都由心而生地感觉满足。

阿俊打了个哈欠：我说江老板，你可真是好满足。要是我，我就要像你爹那样，那可才是真的大圆满。

江岚和阿俊走到了江岚的寝室门口，江岚打开房门：别提我爸。

江岚说完重重关上了门。

阿俊：叔叔人挺好的啊，你咋还叛逆起来了……对了，山楂糕！

2.外景 疫情物资供应点 日

清晨的武汉蒙着一层雾气。由菜市场临时改成的疫情物资供应点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瓜果蔬菜。市民们戴着口罩、提着菜篮、井然有序地挑选着。

江岚提着米和菜走出供应点，将两袋大米放在了自行车的前筐里。

江岚拿出了手机，一条备注名为“江成”的人发来了一条信息：江岚，收到这条消息立刻打电话给我。

江岚没有理会，径直跨上了自行车。

3.内景 隔离小区楼道 日

楼道里，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江岚在门口敲着门，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江岚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江岚：晓伟起来了吗，赵姨？

赵姨戴着口罩，压低声音对江岚说：小江啊，你还不知道吗？晓伟昨天晚上发高烧，被紧急转移了。

4.内景 医院大厅 日

医院里，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和护士行色匆匆，戴着口罩的市民或起或坐，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

一支援鄂医疗团队从医院门口走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十分严肃。

江岚四处张望，神色焦急。

江岚寻见了一个身影，连忙过去：张医生！张医生！

张医生转过头来：小江？你怎么在这里？

江岚：张医生，我听说一个叫王晓伟的人被送到了这里，你知道吗？

张医生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王晓伟……哦……王晓伟，昨天夜里送过来的。嗯……情况不是很好，现在已经确诊了。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5.内景 江岚寝室 夜

夜深了，江岚躺在床上，黑暗将江岚周身包围着，江岚辗转反侧。

江岚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里一个名为“江成”的人，江岚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桌上的闹钟响起，江岚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

6.外景 志愿者休息处 晨

清晨的寝室楼外，太阳刚刚升起。

江岚走出寝室楼的大门。

门外的空地上，阿俊正在锻炼身体。

阿俊看见睡眼惺忪的江岚，跑了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江岚：我昨天一夜没睡着。

阿俊：怎么了？难不成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开始思乡了？

江岚低声说：晓伟确诊了。

二人相顾无言。

许久，阿俊挠了挠头：岚儿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唉，有些事情不是靠我们就能阻止的，我们个体的力量太小了，这场抗疫大战我们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就好……

江岚抬起头：我明白，只是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全力……

7.内景 隔离小区楼道 日

江岚像往常一样，敲开了一户户的家门。

江岚记录好所有人的体温，掏出手机，打开了联系人列表，找到“江成”。

江岚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拨号键。

8.内景 走廊 夜

江岚的怒吼声远远地从寝室里传来。

阿俊悄悄走到了江岚的寝室门前，里面传来了江岚愤怒的声音：我有我自己的志向！你是我老子也没有资格替我选！

阿俊将头凑近，江岚吼道：江成，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这个时候你拿商人的那一套要挟我？

房间里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江岚从屋子里出来。

阿俊尴尬地后退了一步：你……和你爸？

9.内景 江岚寝室 夜

阿俊坐在椅子上，看着江岚。

江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余怒未消。

阿俊站起身：消消气儿吧，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呢。

江岚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阿俊。

江岚：我刚才和我爸打电话，想让他用公司的名义给疫区捐一批预防疾病用的药品。

阿俊：好事儿。怎么，你爸没同意？

江岚坐了下来：他满口答应，但是带了条件。

阿俊：条件？

江岚埋头抓起了头发：无非是去公司实习，好接他的班那一套……总之他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阿俊：没想到富二代也有这么大的烦恼啊。

江岚沉默半晌，突然转头对阿俊说：阿俊，你得帮我个忙。

阿俊：啊？

10.内景 阿俊寝室 夜

阿俊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

江岚坐在一旁看着屏幕。

阿俊：亏你想得出，黑进你爸公司的系统，用你爸的名义发送捐赠药品的指令。要不是有我在，这事儿还真是麻烦了！

江岚叹了口气：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你别担心，出了问题的话……

阿俊把电脑推向江岚：没出问题，我进来了。

江岚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么快？

阿俊伸了个懒腰：毕竟我当年是学计算机的，手艺还是不能落下……赶紧发送指令吧，这个可只能你来喽，江总。

江岚坐了下来，开始操作。

阿俊在一旁凑过来：没问题吧？

江岚：我爸经常喊我看他做这些，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虽然我没啥兴趣，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记住了这些。

阿俊：嘿嘿，你爷儿俩啊……

字幕：两小时后。

灯关了，整个房间只剩下电脑屏幕微弱的光。

阿俊靠在桌子上睡着了，江岚正在操作着电脑。

突然江岚一惊，摇了摇阿俊。

江岚：阿俊！醒醒！你看，怎么突然画面就变成这样了？

阿俊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着电脑屏幕。

阿俊：怎么了嘛……不是你直接写完就行了吗……

阿俊起身拿过电脑。

江岚：我刚才马上就写完了，结果突然页面就变成了一堆乱码，然后怎么刷新都打不开了。

阿俊的眉头逐渐皱紧：坏了，咱们可能让安全系统给踢出来了。

江岚：踢出来了？那我们还进得去吗？

阿俊：不行了，我这台电脑的IP地址肯定已经被安全系统记录下来了，现在咱们就像被瞄准镜牢牢锁定的猎物一样，一逮一个准儿。

江岚：那现在怎么办？

阿俊打了个哈欠：唉，我是没辙了，现在搞不到账号和密码，谁都甭想进去。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11.内景 江岚寝室 夜

江岚拿出电脑，阿俊在一旁苦着脸。

阿俊：我说江老板，不是和你说了吗，没辙了，死路一条。

江岚麻利地打开电脑：有辙！你刚才说我们用账号和密码正常登录，是可以进去的吧？

阿俊斜靠在凳子上：换了台电脑确实可以正常登录，可我们没你爸的账号啊。

江岚：之前我好像看到过，登录的时候，看他按键盘的方位，密码应该是纯数字的。

阿俊：那这就好办了，生日、手机号之类的，多试几次。

江岚用手撑着脑袋：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不能试太多次。我印象里，密码肯定比手机号长度短。生日的话，他用自己的应该不大可能，我和我妈的生日，排列组合几下试试。

12.内景 走廊 夜

阿俊打着哈欠走出了江岚的寝室，江岚站在门口目送阿俊。

阿俊无精打采地说：终于可以睡了。

江岚：睡吧睡吧，还能睡会儿。

阿俊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岚儿啊，我们这算成功了吧？

13.内景 隔离小区楼道 日

江岚敲了敲门，赵姨打开了门。

赵姨一看见江岚，显得非常高兴。

江岚刚想开口，赵姨抢先一步说：小江啊，你们的工作做得是越来越好了，现在不仅每天送米送菜，还送药品，我们这些住户真是太感动了。

江岚：药品？

赵姨：对啊，家家户户都送了，刚刚才给我们拿上来。

江岚：他们刚走吗？赵姨，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赵姨指了指窗外：出小区西门朝右拐了，刚走没两分钟。你找他们有事啊？快去，现在去还赶得上。

江岚转身跑下楼：赵姨，我等会儿再来找您！

14.外景 街道 日

街道上偶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一辆货车停在路旁。

江岚跑到街道上，左右张望，发现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正靠在货车旁打电话。

江岚见状连忙跑过去。

江岚跑近后，男子也刚好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江岚慢慢停下了脚步：何叔？

何叔笑了：岚岚啊，就听说你在这当志愿者，还真让我给撞上了，哈哈。

江岚摸了摸头：在家闷着也是闷着，不如来当志愿者为抗疫事业做点贡献……对了何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何叔：董事长的指示啊，老江给我下了死命令，说务必以最快的速度从公司调一批药运到这儿。

江岚：我爸真是这样干的？

何叔拉下口罩，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小子，老江虽然脾气急了点儿，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天你们吵架，他气了半天，但是转头就安排了药品的运送。你们犯不着使这些三脚猫的手段，这回啊，你小看你爸喽！

江岚低下头：何叔，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何叔：你老子的公司可不养闲人，网络安全部的人可都是凭本事吃饭的。对了，你爸还让我向你转达，别再干这种蠢事了，当心进去蹲号子！

江岚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深深鞠了一躬：何叔，我明白了，我错了，麻烦您代我向我爸道歉。

何叔摆了摆手，上了车：你们爷儿俩啊，都是一样的驴脾气，别老争那谁对谁错的。我还要送药，先走了！

江岚欠了欠身：何叔，再见。

江岚转身离开。

何叔看着江岚的背影，掐灭了烟，探出头去，高声喊道：江岚！

江岚转过身，略带疑惑地看着何叔。

何叔：你爸还让我带一句话，我就直接原话转达了哈：“我江成是个商人，但你江岚别觉得老子只是个商人！”

15.内景 隔离小区楼道 日

明亮的阳光从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楼梯间里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影子。

江岚背着背包，敲了敲门，一个年轻人开了门。

江岚笑着说：晓伟，今天我就要走了，保重身体！等隔离期结束再出来。

晓伟：岚哥，放心好了，我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岚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岚思考了一下：先回去找我爸吧。

晓伟：你已经和你爸和好了？

江岚摇了摇头：没呢，但是我这段时间明白了一件事。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对我未来的分歧，他是我爸，他给了我他认为最好的选择。我虽然有我的选择，但是我也会尊重他给我的选择。这次回去，我会好好跟他谈谈。

江岚顿了一下：就这样直接去找他吧，不打电话、没有预约，让我和我爸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对话。哈哈，希望结果不会太遭。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