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2021-11-12 23:23李明珠
黄河 2021年1期
关键词:大叔

李明珠

初冬落日

“小雪”刚过,大雪即至。雪后的原野银装素裹,更增添了几分冬日的美丽。

沿着大运高速、伴着夕下的余晖,驱车南行,除却心中对工作的挂记,更多的是依窗对原野景色的欣赏。

下午三时从单位出发,出城、假寐,醒来已是四点。放眼车外,大雪覆盖的原野早已没有了往日黄土高原的面貌,落叶褪尽的树木又焕发新的生机。枝杈披金裹银,田地茫茫如织,远处的山脉逶迤、奔放,整个世界在视野里,全部活泛起来,似乎奔驰的车子正徜徉在无垠的银色海洋上。只是,偶尔,片片金色的鳞光和变幻的色彩提醒人们,行驶在莽莽的雪原上。

伴着车子前行的,不止是披满银装的原野和山脉, 更引人注目的是渐渐下沉的夕阳,和不时变幻的贴近山脊的多彩的云层。

随着车子前行,夕阳一会儿一个笑脸,一会儿一个神情,腾挪于山脊之上,奔走在云层之间。刚刚还很让人忽视的,这时,突然变得如炽如火,从西南方向一瞬间奔泻出无尽的热量和刺眼的光芒,就像暗夜中冷不丁打开的探照灯,一下子让人不敢直视,只能侧望它的光芒。此刻,夕阳旁边云层的颜色则变得凝重起来,东方的山脉隐隐出现一丝玫瑰红,整个天空则出奇的洁净,犹如晨起的炽白。

慢慢的,炽白渐渐褪去,夕阳像一个状若圆盘的红红的球体,安静地悬挂在山脉的上空。不远处,正巧一左一右分别从上、从下斜刺里穿过两架飞机,半抱着夕阳,形成一个极像运动的火球或中国传统的太极图形的图案。下面的云层,玫红大面积扩展,由远及近,由深渐淡。西部远处的群山变深,东边的群山更加明亮,远处的茫茫原野则增加了几分清冽,仿佛云层流淌到了原野上。

红日由高向下移动,先是远远地在云端的上方,很快,便接近了云层,不久已悬垂在云层之中。红红的如一枚镶嵌在玫红纱缎上的宝石,灿烂夺目,但不耀眼。玫红的纱缎这时延展成为覆在整个西南天际的纱帐,曼妙地流动。刚才围绕夕阳相向飞行的两架飞机则成为这曼妙中的点点灵光,飞机所留下的线痕则相交于云中。向上望去,线痕犹如由三角形的一个角或一点延伸出去的两条延伸线,神奇地把夕阳夹在这巧手形成的锐角之中,而两条一直一斜的线痕,却与周边所有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出奇的粗壮、出奇的耀眼、出奇的夺目。

此时,旁边的一切则缓缓地暗淡下来,夕阳只剩下半个脸颊,夕阳下面的山脉失去诱人的玫红,西北方已成莽莽苍苍的一片,东面的山体又重现满目红色。只是红色过于浓重,而且,笼盖了过大的范围。只有南方,羞羞的一抹红色伴着淡雾。

很快,夕阳眨了眨眼睛,便隐入云雾、山脉之中,霎时,西部的山脉上空升腾起多彩的红色,整个天际忽一下子重新回到明亮之中。与西面的明亮相比,北方此时,已完全湮没在茫茫之中,东方隐隐,只有南方的一抹红色还探头探脑。

怕这一天中最美的瞬间逝去,我目不转睛,一直盯着。但,转过一道山脊之后,伸出的手徒劳地空挥几下,便无奈地垂下了。即使伸出双手,这一瞬间也没能留住。

那天际曼妙的彩云很快发生了变化,由大到小,由小到无,没给眼睛适应的机会,便无影无踪了。南北两个方向几乎同时也失去了纱、雾的掩饰,只有南方上空微微的一丝流光在跳动着、跳动着,一忽儿也没了踪迹。

此时,车道对面一对对飘忽的灯奔袭而来,似乎在提醒人们:太阳下山了。

父亲,那惊心动魄的一天

晚上,难得休闲,在家和妻子一起看电视剧。一集下来,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急不可待地想把和电视剧中某些情节类似的、父亲的一段经历写出来。

这段经历,虽然发生在一天之间,但却刻骨铭心,令父亲难忘。老人家在世之时,不止一次和我们念叨过:

那时,解放战争刚开始,具体哪一年,我已记不清。只记得,父亲和另外一个人,以商人的身份,从西柏坡到太原,和当地的内线联系,任务是将一批军火转运到解放区。

父亲讲时,很少描述接头的过程、运出了什么东西,每次,说得最多的都是被晋绥军追赶的一段经历。

双方衔接好,东西拉走了,刚要和联系人分手,他们两个接头人便被发现了。不能向和运送东西的人一个方向跑,不能往他们熟悉的地方跑。为保护其他人,他们只能一路向西,撒腿狂奔。他们在前面没命地跑,晋绥军在后面使劲追。

从城里到城外,从平川到山区,后边嗖嗖的子弹容不得有喘息的机会,两个人东突西躲,一路飞奔。没劲了,跑不动了,稍停停,子弹又近了。鞋破了、鞋掉了,脚破了、磨烂了,身上哪里伤着了,都咬着牙。从天麻麻亮一直到日头偏西,两个人一直疲于奔命,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两个人瘫在一个村前。

刚喘了一口气,远处追赶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们连忙躲进最近的一处院子,央求正在铡草的大叔把他们藏起来。

呼喊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在大叔的指点下,抱起大叔十来岁的儿子,赶紧钻进隐藏在磨盘下的菜窖里。

刚掩上顶盖,纷乱的脚步声便蜂拥而至,进而是呼号声、厮打声,和阵阵物什的破碎声……担心大叔的安危,怀里又抱着大叔的孩子,想冲出去,又不能出去。就这样,一直捱着,许久,许久,脚步声远去,周围慢慢地安静下来。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大叔的声音传来,才松开紧紧抱着的孩子,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从父亲后来的叙述中得知,家里被追兵翻了个底朝天,那位大叔挨了一顿打,但没什么大碍。大叔毫不避讳地讲,晋绥军打得最疼时,他真想说出他们藏身的地方。但再想想,下面是三条人命,况且里面还有自己的孩子,咬咬牙,硬是挺住了。

父亲说,他们结结实实给大叔磕了几个响头,又把怀里仅剩的几块银元全部送给大叔,以答谢救命之恩。

至于,后来怎么样,父亲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们,告别大叔时,他们才知道,那个地方似乎叫静乐,那天他们整整跑了一百多里路。

重阳节后,我下乡到娄烦县,与人们交谈中偶然得知,这里原来就是静乐县的一部分,建国后设立了娄烦县,距太原市大概六十多公里。联想当年,父亲他们从太原一路向西的境况,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的静乐了。

我双手合十,在心底向那位不知名的大叔和他的全家道了声祝福!向所有为中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过贡献的人们道了一声祝福!

梦醒秋凉

这两天,被一件本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工作上的事情,持续烦扰着,很是无奈。

昨天,又到县里、村里跑了一天。晚上,下乡回家,草草吃过饭,看了几眼博客,回了12份帖子,扫了两眼《还珠格格》和《天天向上》,便兀自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下了,甚至,连儿子和妻子加枕、加被都浑然不觉。

恍惚中,又回到父亲和母亲身边。母亲戴着老花镜,盘腿坐在炕上,一针一线做针线活;父亲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不知在干些什么。该离开了,喝了酒的父母坚持要送我去车站,从不骑车子的母亲,骑着车子,后面驮着父亲、前面坐着我。一直想阻止他们送,也一直在阻止他们送,但他们就是不同意。坐在车梁上,闻着母亲呼出来的、似父亲当年骑车带我时的,一丝淡淡的酒香,格外温暖。母亲飞快地骑着,穿行在人流车流之中。忽然,看到我现在的同事永强骑车闪过,终于找到了不让他们继续再送的借口,使劲喊住永强,母亲的车子才停下来。恰好,这时三姐路过,连忙拦住一辆老式的大马车,扶住二老连同自行车上了车,又推着走了一段才不舍地离去。这时猛然惊醒,揉着半天揉不开的睡眼,才知道原来是一枕黄粱。

从沙发上爬起来,已是早晨6 点37 分。看到妻子,赶忙把梦中的际遇说给她听。没想到,她也做了个相似的梦,梦到她从小一直跟着长大的爷爷奶奶。

忽然意识到什么,我急忙跑到书房,找到万年历,仔细翻看时间上有什么特殊。日历上赫然标着:廿四节气,立秋,农历六月十七,酉时,公历8月7日18时7分。

哦,原来又到秋凉了!

尽管,在此之前,我们两人都没有注意节气的变化,但冥冥之中的那份亲情却没有忘记提醒,没有忘记那些早已长眠于地下的自己最亲最近的长辈们。

推开窗子,一阵清风吹过,一阵舒爽,一丝颤栗……

挥之不去的四川记忆

1987 年,我即将迈出校门,来到四川德阳市中区农行实习。在两个月的深入学习、工作之余,领略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历史。今天,想把当时的点点滴滴写下来。

经过30多个小时的火车旅行,从北方到德阳时已临近中午。旅途的疲劳,在刚到餐厅的那一刻,化成冲锋陷阵的勇气。中区支行领导客气的话音还没落,几乎所有的筷子已齐刷刷伸向菜肴。男生不像绅士,女生不像淑女。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家把桌上能吃的东西,争着扒拉进嘴里,填进肚子,然后恋恋不舍离去。第二天早晨起来,昨天的晚宴已没有任何记忆,只有火辣辣、麻酥酥的嘴唇残留着饭菜的痕迹。

这一届河北财院金融系的两个毕业班,农总行安排在四川实习,分别在德阳和广汉。我们这一组,首先到了位于德阳、绵竹交界的孝泉镇营业所。初来乍到,一切非常新鲜。街头,一排排的敞口店铺和摊位;一色剥了皮的熟兔子、生兔子,整整齐齐排在板子上。一反北方集市的嘈杂,这里的圩,静静地展示着另一种农村的繁华。镇上的街道异常宽广,比一般的镇子宽很多,面积也比一般的北方县城大。后来知道,圩是隔天一次。镇子属于一镇两治。镇子以街道中心为界,一边属德阳,一边属绵竹。名字一边叫孝泉,一边叫孝德。

在孝泉实习期间,我们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四川人的细腻和豪爽。营业所的主任、副主任都是男同志,一个是老银行,一个是刚从部队转业的营职干部,对我们这些学生娃既有对自己孩子般的关切,又有对业务严谨的传授和约束。除了他们,营业所还有三男四女七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和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同事。因为我们的到来,营业所又增加了一名新成员,暂时帮我们解决温饱问题的大嫂。她是副主任的妻子,牺牲了持家的时间照顾我们。上班时间,营业所职工手把手给我们传授业务技能。下班后、休息日,他们带我们骑车、坐班车到附近的绵竹、广汉等地看一看。偶尔,也会给我们一些意外。在并不宽敞的院里,打起借来的转灯,大家一起和着邓丽君、费翔的歌声,跳一跳不太熟悉的、但当时很流行的交谊舞。至今,我的书柜里、相册中,还珍藏着合影和临别时留有赠言的笔记本。

除了在孝泉和德阳,在成都,在成都平原的另外一些地方,也都留下虽然短暂、但却非常珍贵的回忆。在这些地方,有了我的好多个第一次:第一次为一家企业作了关于沥青生产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第一次对一个区域运用数理分析方法进行存款分析,第一次对一个地方的统计数据进行了零距离的认知和分析,第一次翻阅了几乎可见的所有贷款调研、分析、决策资料,第一次了解一个基层银行的经营。同时,也第一次领略了家乡以外的风土人情,第一次感受了青城道人的仙风道骨,第一次感受了什么是麻、什么是辣,第一次品尝了绵竹二曲的绵厚醇香,第一次品味了分洪鱼嘴的神奇,第一次感受到了成都乃至天府之国深厚的文化内涵和与文明。

实习结束后,利用返程前的间隙,我专程到孝泉看了看。流连在镇子上,面对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间间熟悉的店铺、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面对姜孝祠和依然如故的孝泉,我久久不愿离去。

近二十年过去了,虽然当时在四川的时间是短暂的,但留给我的,却是终身挥之不去的、厚重的、类似思乡的情结。

父亲的影子

很小的时候,我便趴在父亲的肩头一边玩耍、一边看父亲读书。可以说,我是趴在父亲的肩头开始认字、看书的,也是靠在父亲的身边听父亲的故事长大的。在我的心里,父亲是最伟大的,父亲始终是一个伟岸的存在。

我的父亲并不是知名人士,也不是达官贵人,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小时候读过夜校、学过木匠、做过生意,长大后为八路军跑过后勤,解放后先在木业社后在铁路上工作,曾当过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的官,走过几乎全国所有地方,再后来由于特殊时期,在祖母“十二道金牌”督促下,筹备好地区钢铁厂而又舍弃回到了原籍。

父亲对我的影响极深。从小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当父亲的朋友来时在一边倾听,当父亲看书时在他的肩头看书,当他喝酒时闻那好闻的酒香,当父亲上街时跟上他到饭店吃一盘有肉的香喷喷的炒饼。

父亲的朋友很多,几乎每天都会有人“顺路”到我家“做客”。有客人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八仙桌的东面,客人坐在西面。待客时父亲总会筛上一壶酒,让母亲炒上两个菜,然后边喝边聊。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兴奋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都会听到很多很多过去没有听到过的故事,听到很多过去不知道的东西。

在父亲和他朋友的聊天中,我很小便认识了繁体字;后来又逐渐知道了火车铁轨不能超过一定的斜度,知道了很多没听说过的地方,知道了南方和北方的区别,知道了很多的名胜古迹,知道了人和人之间还有各种不好说清的关系……当然,也知道了父亲走过太多的地方,父亲有许多近似传奇的经历,也知道了一些自己也无法左右的事情,知道了要做一个好人。

在父亲肩头“捎带看”的那些书,有时也会在这些闲谈中得到丰富、得到充实,对诸如《三侠五义》《施公案》《包公案》《连心锁》《三国演义》等书中的人物也会有机会得到进一步的解读。包括行商的艰难、从军的磨砺、学艺不足的麻烦、刻苦钻研的好处,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使我老有一种不舍的念头。

父亲和爷爷还是我的武术启蒙老师,及至后来,因为看到我“一身的武艺”,好多孩子家长便央求爷爷和其他几位曾经有些名气的“教头”授徒,召集一些喜欢武术的青年和孩子学习武术。

回乡后,我的家也并不富裕。从我出生起,母亲便一直卧病在家,家里的钱没几年就花光了,父亲又做起“兼职”——打风箱。 从此,除了白天的忙碌,家里晚上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情景——孩子们或多或少,一人一盏油灯,站在不同的方位为父亲照明,好多打出几台风箱、多赚些钱,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的生活。我也由此知道了生活的艰难,以至于一次父亲到大学给我送钱我坚决不要,归途中却让小偷顺走了,参加工作头半年的工资就全给老人和孩子买了东西。到现在也一样,下一代有人参加工作我都要叮咛一句“别看钱太亲”,只要自己有的东西都坚持不再购买。

几十年过去了,人到中年,想想生活,想想过往的经历,依然感到父亲的伟大,感到父亲伟岸的身影始终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将近七个年头了,尽管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却始终把他高高地奉在心中的圣地。

童年的书

不知道大家对童年时期的书有多深的记忆,我从小便把它们当成了朋友。

虽然,已至不惑,童年的书,依然坚实地盘踞在我心里,如影随形,始终陪伴着我。

光屁股时候看的东西已经不记得了,最早的记忆是一册一册的线条流畅的连环画,后来便是版画小人书、线装竖体书,现在版式的书则是在父亲肩头趴着看的。

小时候,我家的书很多,看也看不完。记得最清楚的,是成堆成堆的连环画册,和一摞摞大小部头的横排或竖排的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书。我经常像一个土里刨食的小鸡崽,不管不顾,蹲在书堆里不出来。

小人书印象最深的是《三国演义》。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看着看着,似乎都活了起来,不仅在书上活了,在脑子里也活了。这些人经常在脑子里活动起来,和过电影一样。

繁体字更好玩,看着看着,这些字也动了起来,有的好像还会跑会飞,跑着、飞着,这些字便变成了故事。展昭、白玉堂,丁兆兰、丁兆惠,钻天鼠、翻江鼠,挂帅的穆桂英、会钻地的土行孙、阴阳判案的包黑炭,志愿军、阿妈妮,孙大圣、白骨精、玉帝、天宫,草船借箭、“扑哧”一声的飞镖、念念有词后“噗”的一团火、皇帝梦中的白袍将军,等等。

好看一点的是《连心锁》《谁是最可爱的人》和一本厚厚的、已经没有封皮目录、看不到书名、以一对哈萨克青年的爱情故事、解放军西进、国民党及沙俄势力活动等三条主线、描写新疆解放前夕国共和地方部族之间事情的一部长篇叙事诗。看着看着,就看到了活动的草原、流动的羊群、绵延的山脉、流淌的河水和大军,看到了会说话的哈萨克姑娘。

上学后,《天方夜谭》等多是连续在被窝里照着手电看完的。有的书看到半夜不敢出去撒尿,就偷偷地尿在炉子下边的坑里。

虽然,后来看的书多了,电影、广播多了,更丰富、故事更丰满了,但总觉得,童年的书最有味、最生动、最感人,一直是一部部动态的存在,一直在脑际如影相随。包括后来读的《十月》《收获》《萌芽》等众多的文字,都变成了似曾相识的电影或电视剧。

恬静、超然的天津

对我来说,天津并不太陌生,不过也没有到多么熟悉的程度。

印象中的天津,似乎始终不太完整。记忆最深的是,路叫道且多呈放射状,食品很有特色很便宜,人很热情很朴实,文化气息较浓,工艺品很有特点,衣物很丰富价位很大众化,西式的老洋房很多且集中,大的商场也多且集中,女的叫姐姐男的叫二哥。

最早到天津,是1988 年4 月。当时参加国际劳工局、芬兰OKO银行和总行联合举办的《农村储蓄与信贷计划研讨班》,为期近一个月,全国每省三个人,教师全是外国人。现在想想,印象中的天津,基本上是那时形成的。当时,正值年轻不知道累,课余时间都会和同学一起跑出去走走看看,劝业场、第五大道、南市等地方基本上都到过,捎带尝一尝天津的风味小吃。

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换鞋。一位同学在劝业场买了双鞋,当时没太细试就拿回了学校。回来一试有点小,怕去晚了人家不给换,几个人便赶紧又赶到了商场。 “师傅、师傅”的叫了好半天,售货员就是不理。这时,旁边一位顾客说,“你们得叫姐姐,这里要叫姐姐。 ”看我们懵懵懂懂的不知所以,这位顾客又解释,“这里不论年龄大小,见女的都叫姐姐。 ”不知是售货员原来没听到,还是叫“姐姐”的原因,没叫几声,那位售货员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也很痛快地帮着调换了合适的鞋子。

到底到过天津多少次,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粗粗地算了一下,至少有几十次,连同这次两个月的中青班学习,在天津滞留的时间,加起来起码也有五个月。不过,除了第一次,后来去天津,几乎每次都很少逛街,只有少数几次去开发区、保税区、海河等地方看看,也大多是坐在车上。洋货市场转过两次,再就是文化市场、妈祖庙、胜利桥了。

虽然,对天津现在的巨大变化很震撼,对大馆、对环城快车道、对处处热闹的街面门店很震撼,对天津同事朋友不减当年的朴实热情很震撼,但最为震撼的还是对滨海新区,对李叔同、谭嗣同故居参观后的震撼了。

在滨海新区规划馆、在海港码头,这种震撼归结为几个词: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叹为观止。十年,仅仅十年的时间,万顷滩涂变成了绿洲、变成了码头、变成了宏伟的建筑群、变成了规划有致、高效运转的工商业新城,变成了集装箱、巨轮云集、年吞吐量雄踞世界前四的大港口、经济产值超过1.2 万亿的新的经济增长极。

在李叔同、谭嗣同故居,这种震撼归结为几个词:仰视,膜拜,思考,感动。弘一大师李叔同,由学生而为文化大师、思想大师,不仅是近代文化大师、佛学大师,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于一身,更创造了无数文化传奇,培养了一批久负盛名的文化大家,并使中断了700多年的“南山律宗”得以复兴光大。谭嗣同,由15岁中举的神童转而师从康有为潜心治国方略,潜心革命、公车上书、戊戌变法、海外流亡,由单纯的思想改良而投身为武装反封建的革命者、弃政弃官投身教育事业的北大四大名教授之一。两人都是在人生的巅峰转而他向,胸襟之阔、思想之深、治学之著堪称典范。

每每晚间瞩目、每每晨练暂歇,放飞思绪,都感到一种恬静、一种惬意、一种淡然,都感到在天津的天空下一种温馨和超然。此时,往往会想起当年和天津的朋友们一起坐轮船到大连培训,上船前在路边小店买两条现煎的鲜鱼、几样小菜、几瓶啤酒,在船上席地而坐小餐的情景。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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