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婷婷
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最新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73亿,占网民整体的88.30%,由此可见短视频用户基数之大。抖音作为一个新兴的自媒体平台,亦作为一个媒介,抖音平台为用户呈现短视频流,构建了一个拟态的媒介赛博空间。用户进入抖音平台进行视频观看,同时也接受着媒介的规训与凝视,成为一个被“观看”的主体。与此同时,以美妆类视频为代表的抖音短视频媒介平台也在重新定义着用户的审美标准,以媒介呈现的方式进行审美标准的建构。
媒介拟态环境的建构。新媒介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相较于以往的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新媒介是在新兴的互联网技术下发展起来的数字化的媒介形态。传统媒体与新媒介都为用户构建了一个拟态环境。“拟态环境”是由美国学者李普曼所提出,是指媒体构建出的对现实世界镜子式再现的形态,人们无法直接地接触事物本身,而是通过媒体中介化的形式,间接性地接触到媒体所呈现的事物。托马斯·德·曾戈提塔在《中介化——媒体如何建构你的世界和生活方式》一书中提到:我们与数码设备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建构了一个个可移动的幻象世界。而这个幻象世界即一个拟态的环境,我们接收着、观看着媒介作为中介化的介质为我们所呈现的拟态世界,在这个拟态世界的呈现当中塑造了很多概念。这个“中介化”的交换过程,无时无刻不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甚至影响着我们的认知,我们的世界和生活被媒体以“中介化”的形式所构建。大到整个网络世界,小到一个社交软件,都构成了一个拟态世界。以往“拟态环境”的建构是媒介所生产出来的,如今社交平台“拟态环境”的建构则是使每个用户都可以参与进来,媒介赋权使得“拟态环境”的建构者覆盖到更广泛的社会层面,赋予了“拟态环境”更贴近现实的意义,但“拟态环境”的本质尚未改变,仍旧是对现实环境的“再塑造”。抖音作为一个新兴媒体平台,同时也作为一个“中介化”的媒介,在抖音上,当下流行的趋势显而易见,如当下流行的歌曲和“变装”视频风靡,在各用户进行信息传递的过程中实现“文本盗猎”,引起短暂的视觉狂欢,呈现了当下的审美趋势,而这种趋于统一的审美观也在逐渐湮没着审美的个性化。抖音平台的美妆类短视频为女性用户呈现着美妆的画法与流行趋势,女性用户观看美妆视频的同时也被这种信息传递影响着审美观。同时,美妆博主也为女性用户呈现了一种审美向往。在韩剧初风靡的时候,女性用户通过观看韩剧被影响着审美观,韩剧女主的“一字眉”“咬唇妆”等等都成为美妆博主仿妆的重点对象。韩式双眼皮、瓜子脸、韩式翘鼻梁等等成为女性的整容模板,韩剧女主角的穿搭也成为女性争相模仿的对象。如当下港风妆容与穿搭更是在媒体平台风靡开来,又成为女性争相模仿的对象。美妆和穿搭类KOL在抖音等自媒体平台发布信息,不断更迭审美流行趋势,女性用户通过自媒体平台进行信息接收,在中介化的过程中改变着自身的审美观。
新媒介对女性身体的行为规训。女性用户在观看美妆类自媒体的同时也成为一个被观看的主体。KOL进行内容生成的同时也在挖掘女性用户的潜在消费力,以实现流量与内容的变现,这种被KOL呈现出来的审美观也在规训着女性本身。近年来“A4腰”“BM女孩”“锁骨放硬币”等词汇曾流行开来,这些词语的出现无不展现着对女性身体的规训。根据福柯(M i chelFoucaul t)的规训观点,权力实质上并无一个固定的施加中心,而是以一种隐秘的形式,置身于并无中心的网络结构之中,结构中的每一个个体同时是权力的施动者与被动者。在这种新媒介所带来的行为规训下,劣根性逐渐显现,在赵薇执导的国内首部独白剧《听见她说》的系列短剧《魔镜》展现了女性的容貌焦虑。在剧集开场的时候,女主角为了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花了三个小时化妆,当她光鲜地出现在聚会上的时候让高中老同学眼前一亮。从高中时期的小透明到如今的光鲜亮丽,卸妆后的女主感到自卑仍然要去整容,整容医生说她很漂亮没必要整容,她反问医生:“不是漂亮的女人才最自信吗?”容貌焦虑正在成为一个时代流行病。在抖音上随处可见体重不过百、瓜子脸、大长腿小蛮腰等被新媒介所定义的美女,微博、小红书和基于强关系的微信朋友圈的自拍都在加强加深着这种新定义。各种P图软件铺天盖地,越来越多的用户被虚拟化的镜像所围绕。在这种容貌焦虑滋生的背后,消费主义氛围的熏染难逃其咎。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 l l ard)在《消费社会》中阐述消费者和物的关系中说道:它们不再是一串简单的商品,而是一串意义,因为它们相互暗示着更复杂的高档商品,并使消费者产生一系列更为复杂的动机。“6·18年中大促”“双十一购物狂欢节”“双十二”等这些被资本家创造出来的消费节日,无不在刺激着消费者的消费欲望,挖掘着消费者潜在的消费价值。身体消费正是推动消费刺激的最佳动力源,而焦虑正是刺激消费暗度陈仓的产物,消费文化的驯化力量无处不在。在智能媒体时代,作为社会主体的人们在变革媒介技术的同时,也被媒介技术建造的环境所围困,其观念和行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人类自身创造的媒介化环境的影响,在不自主的情况下持续地被动改变,被打上媒介技术的“烙印”,并受到来自媒介技术的“反向驯化”。
用户基于“使用与满足”理论的具身行为。卡兹的“使用与满足”理论应用到用户使用媒介上,笔者这样理解:用户和媒介是双箭头的各取所需的关系,媒介向用户进行内容输出以实现注意力聚集进行资本变现,用户使用媒介以实现自我需求的满足和欲望的释放。女性用户在抖音观看、关注和点赞短视频的同时也在潜意识的表达着认同,这份认同可能会驱使用户表现出更多的具身行为,例如购买同款化妆品衣服、制作发布同类型短视频等,使自己的身体更趋近于审美向往。与其他社交平台大有不同,抖音是基于声音、视频等动态因素所构成的表演性互动。在抖音平台随处可见帅哥美女,他们共同推动着审美与社交场上视觉繁荣的景观。抖音低门槛的视频制作与发布机制,使得内容发布者的权利主体扩大到更广泛的社会层面和下沉市场,为他们提供了另一种获得社会关注的途径,使得在虚拟空间中的社会互动和视觉消费的蓬勃发展。同时,抖音平台也成为用户进行自我表演和自我形象建构与认同的重要阵地。短视频平台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社会化幻景,抖音有许多美颜和特效功能,还可以使用其他视频剪辑器发布内容,在这个“看脸”“颜值即正义”的时代,用户越来越注重外在形象的美化,通过美化外在形象进行自我形象的建构,渴求着更多注意力的聚集,用户在媒介中寻找着存在感和自我认同,竭力建构和维系着理想中的自我,进行着自我性的表演,展现着自己美好的一面,寻求着更多的认同与反馈,将自己积极美好的部分展示在“前台”。抖音平台的流行趋势更迭速度疾驰、风靡的张力也很大,群体的模仿性很强,例如在“变装”视频的初风靡之际,更多的用户作为一个凝视主体,但由于自身高强度的自我展现和模仿能力,用户生产制作同类型的变装视频,用户主动成为“被凝视”的主体,促进了内容的积极性生产。在同类型的变装视频中悄然进行着比较,比较美、创意等因素的汇集,在众多视频中脱颖而出的自然就收获了注意力的聚集。用户从中收获自我满足,平台从中收获资本变现。在视频流的刷新中随处可见的广告,在博主直播的时候粉丝可以通过“刷礼物”与博主互动,博主的在线连线与其他博主进行视频PK时更是刺激着用户消费,通过虚拟货币的发送表达对博主的认同与支持。
媒介赋权使得用户从观看主体向生产主体发展,人人都有机会参与到媒介内容制作当中,用户成为媒介空间中的使用和行为主体。中介化无处不在地充斥着人们的生活,用户可以在虚拟空间和现实生活随时切换,或是同时使用。人们在向媒介进行内容输入的同时,媒介所反馈的内容也在规训着人们的生活和行为方式,这是媒介所带来的反向驯化。如果要去解构这种规训与驯化,还需从用户自身出发,适度的“断链”并用辩证的思维看待媒介所带来的映像,而不是一味的追逐趋于一致化的审美观,以自身为基点,发掘本我之美,使审美为我所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