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偶然穿起来成为
一条珠链价值不菲
戴在你脖子上,但多数时候
你把它作为压舱石还给诗歌
免得词语锚链松动,随风摇摆
甚至飘起来,像断线的风筝
你早已过了追逐风筝的年龄
秋天你收起风筝,为了
给南飞的大雁让路
让星星从雁翅不停的拍打间
撒下熠熠闪光的珍珠——
你把珍珠串成项链,戴着它
回到船上。你把它作为压舱石
还给诗歌为了压住船头
为了让劈面打来的涛浪在船舷上
碎成玻璃,化为灰烬,然后被风吹去
为了让诗歌经受住考验
你听见大雁在头顶嘎嘎鸣叫
在瑟瑟秋风中你相信那不是偶然
不是!尽管你把它穿起来
戴在脖子上,当你把它取下来
它反而勒得更紧,甚至勒进皮肤
抵及骨头,仿佛压舱石或
命运的偏执让你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
沙门有我能理解的门,也有我不理解的门
但更多是我能看见和看不见的流沙
被黢黑的波涛与漩涡裹挟着
卷入一个巨大的漏斗
当然有吞噬就有排出
那些走出站口的人要么低头
匆匆离去,要么茫然四顾
不停摁拨号键,耳朵紧紧贴着手机
我曾幻想有一天在黑洞边缘观赏风景
手扶栏杆,所感受到的震颤与撕裂
那一刻有我能想象的不可知力量,也会有
不可想象的神秘定数
但所有定数中必有一道看不见的窄门:
真正由沙子堆成
午后天阴,雾岚渐起
后山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
熟透的野柿子冷不丁掉落
砸住蜥蜴的脚指甲
骨折的小叶白麻子
昨夜又掉了一把头发
整个夏天,连翘花在悬崖上
孤寂焚烧,无人问津
老猎人失足坠入深谷
多年后尸骨未寒
仍躺在月下的青石板上
旁边,溪水流淌,少心没肺
野菊花养在深闺,而秋风
宛若她散开的发髻
一棵青驴腿悄然立在远处
深深地为菊花的野性之美所震慑
不敢吭声,不敢造次
不敢像黄蛾一样
爬到锯齿峰最高的杜鹃树上
晾晒内心大片大片饱含汁液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