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文艺评论体系的重构

2021-11-11 18:25陶盎然
中国文艺评论 2021年2期

尹 鸿 陶盎然

文学艺术史,既是一部创作史也是一部批评史

文艺评论是文艺创作和接受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文艺活动与文艺评论一直相向而行。在西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就是早期的文艺评论家,《诗学》至今还是文艺理论批评的高引用经典。在中国,孔子也是文艺评论者,他编辑的诗三百篇,包含了大量的评论文字,他跟弟子们各种各样的言论中也包含了许多文艺评论成分。《论语》中众多对于文艺的见解,依然有着重要的美学价值。可以说,历朝历代,正是评论从大量不同种类的文艺作品中,甚至是民间流传的各种创作中披沙拣金,许多作品才被关注,并成为文艺经典。正因如此,数千年的文艺史也诞生了大量优秀的文艺评论家,有的既是创作者也是评论家,有的则主要是评论家。狄德罗、伏尔泰、泰勒、车尔尼雪夫斯基、别林斯基、刘勰、李渔、鲁迅、周扬、夏衍,甚至一些政治家也是文艺评论家。如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写过一些著名的文艺批评,提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等现实主义的著名论断;毛泽东也是文艺批评家,《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便是其文艺思想的集大成,此外还有1951年5月20日《人民日报》曾发表过经毛泽东亲自修改的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等。在时代的长河中,文艺评论曾经发挥过不同的作用,但一直是文化活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艺术史既是一部创作史,也是一部批评史,甚至批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创作史的书写、传承和评价。1948年费穆导演的《小城之春》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掩埋了三十多年,研究者和评论者在20世纪80年代才重新引导人们认识到它的艺术价值和美学意义。同样,钱锺书的《围城》、张爱玲的小说、沈从文的小说等,也都在历史长河中遮蔽长久之后重新被理论评论者抹去岁月的浮尘,显示其意义。

纵观文学艺术史,我们可以说,文艺评论有三个主要作用:一是受众引导。文艺评论对文艺作品的接受者产生一定的引导作用,在我们当下所处的网络时代,这一特征更加鲜明。面对海量的文艺作品,各种专业和业余的文艺评论以及伴随的各种点赞、打分、转发、转评等都能够影响受众的消费、选择和评价。当然,专业、生动的文艺评论更是许多优秀作品能够被广泛认知的前提。二是创作镜鉴。对于创作者来说,评论就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能够对创作者发挥重要的借鉴作用。评论家的言论并非一定正确或者完全正确,镜像也可能扭曲,但至少专业的批评意见能够给创作者提供一面镜子,帮助其进行自我观照、校正和反省。在文艺史上,有许多批评者和创作者争论争鸣的例子,也有许多因为争鸣而变得惺惺相惜、心心相印的案例。三是风尚引领。历史上大多数重要的文艺运动、文艺潮流、文艺现象等都与评论有着密切关联。在很多情况下,创作者自己并没有提出明确的创作口号或创作主张,往往是评论家的评论让这些创作现象成为了思潮。例如,中国的所谓第五代导演,当时的创作者并没有说过自己是第五代,是研究者命名了第五代。无论是文艺中的表现主义、象征主义、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等思潮,还是电影中的新浪潮、新现实主义,几乎世界上大部分著名的文艺运动都是评论家给予了其概念、提炼、阐释和推广,从而借助于时代、社会的潮流,引发了文艺的变化和发展。可以说,文艺评论在风尚引领中占据了重要地位,没有评论的繁荣就不会有文艺百花齐放的格局。

全民评论的新批评场

长期以来,文艺评论的主导权掌握在文艺机构、传统媒体、大专院校和文化圈层等所谓文化精英手中。而互联网的出现,使传统文艺评论生态发生了巨大改变,以至于我们常常感慨:文艺评论既面临一个最好的时代,也面临一个最坏的时代。所谓最好的时代,评论者的规模和数量快速壮大,人人都可以成为评论家,每个人在互联网时代既是信息接受者,也是信息传播者。而且,由于网状传播改变了过去线性传播对话语权的线性控制力和看门人的信息控制权,在网状传播中,已经没有“看门人”能够决定信息的传播路径和通道,也无法“看”住信息的流动,这就导致了评论者可以“自由生长”,人人都可以借助不同的互联网平台发表言论,甚至可以成为新的评论权威,所谓评论大V、大号、评论网红、“10万+”的公号等,都未必是传统意义上的文艺评论工作者。

人人成为评论家的同时也打破了原有的专业评论者和业余评论者的界限,甚至打破了评论者和读者、乃至与创作者之间的界限,创作者自己成为评论家,读者也成为了评论家。这种情况下,传统的评论边界确实发生改变,人人都有了评论的机会和选择的权利,从而大大改变了评论的格局。传统的权威评论者可能失去话语权,传统的评论媒体对文艺活动的影响力可能反而不如自媒体,有影响力的评论者可能不再具备传统的文化精英的职业和身份。对话、互动、社交、圈层、分众,所有这些改变都来源于对传统的文艺评论边界的打破。

在这样的背景下,文艺评论的渠道、形式、样态就必然会更加丰富和多样化。过去传统评论的第一要求是专业的评论工作者,第二必须在专业的媒体或者是权威媒体上发表声音,民间和私人评论没有传播空间,无法产生社会影响。实际上过去评论的渠道和方式受到严格限制,所以才有了所谓的评论庙堂、所谓的学术圈、所谓的评论家圈子、所谓的大家。新媒体时代的评论,渠道、形式越来越多,为作品和评论点赞、转评,甚至打分、打榜都是一种评论,可以是一句话评论,也可以是长文评论,还可以是微博的140字评论,此外还可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评论形态,如博客评论、公号评论,甚至现在还有抖音评论、快手评论、直播评论、弹幕评论等,这些评论都能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地对创作者、接受者和社会风尚产生影响。

应该说,文艺评论的社会影响相比过去更加直接、更加普遍了。没有一个时代像现在这样,评论能够直接影响从政策制定到创作者选择、再到消费者具体的消费行为。比如对某部电视剧的批评一旦成为舆情,很多人认为作品中的服装、道具与历史背景不吻合,是所谓的“抗日雷剧”,最后就会直接导致作品停播、下架。类似的事情在互联网时代频繁发生,评论影响到政策和市场的调整越来越直接。

此外,评论也会影响到创作。以电影为例,中国电影市场化改革20年,从《英雄》开启大片时代到现在,在评论的推动之下中国电影也出现了巨大改变。21世纪初,观众每年所选择的国产大片只有两三部,而且观众对这些大制作电影大多不满意,曾经有五六年的时间出现观众对大片边看边批的现象,虽然叫座不叫好,但由于当时互联网电影评论还不普遍,这些批评都是事后批评,并不能对电影市场产生直接影响,而电影创作也不能迅速进行调整。后来,评论者提出了“绿色票房”等呼吁,网络文艺评论逐渐发展并开始对市场、对舆情产生影响,观众有了更多的评论权和选择权,创作者也逐渐达成共识,不仅电影要争取票房,更要争取口碑、争取尊严。在网络评论的推动下,创作上的质量自觉、艺术自觉越来越成为创作界的共同现象。近年来,若要选出年度十部优秀国产电影时,已经不再有“宁缺毋滥”的担忧,而是会有更多的“遗珠之憾”。应该说,正是在评论和各种力量的推动之下,中国电影有了明显的改变和进步,从单纯追求叫座走向了叫好与叫座的统一。这种推动力,是由于网络评论呈现出巨大的社会影响力的结果。

网络时代,文艺评论对受众接受的影响则更加明显。豆瓣评分、时光网评分、猫眼评分以及后面附录的评论都对电影票房、对电视剧的收视有很大影响。一些高概念的大制作电影可能会败走滑铁卢,而一些优质的中低成本电影会逐渐被更多的观众喜欢,票房逆市上扬,形成所谓的“黑马现象”。最近五年票房逆袭的作品越来越多,排片第一周只排5%至6%,但由于评论给予了其正面评价,后续排片可能提高到10%至15%;一些电影如《冈仁波齐》《少年的你》《送你一朵小红花》,由于评论的分析和推动,使得过去被认为可能只有几十万票房的艺术片可以达到几千万、甚至十多亿的票房;相反,一些所谓的商业大片,以及过度依赖网络IP和流量明星的电影,却因“恶评如潮”很快成为观众所厌弃的作品。这种扬优去劣的现象的确体现了评论的力量。当然,这些评论力量不仅仅来自专业评论家,也包括普通网民参与形成的评论场。可以说,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评论深入到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评论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一篇文章,而是一个场、一种生态。这种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文艺批评时代。

在这样一种网络评论场中,评论的创新性也越来越强。不断有新的语态、新的概念、新的词汇、新的创作现象和文艺现象,促使评论人要不断地更新自己。霸道总裁文、甜宠体、凡尔赛体、新国风、架空体、耽美、大女主、大男主……各种新概念,背后都包含着新的文化现象。活跃在互联网评论场中的评论者,不断在与创作者和受众的互动中寻找最有阐释力和关注度的方式进行对话沟通。而当传统的评论者不了解这种评论场的变化时,就会与活跃的文艺活动之间有所疏离,评论往往成了隔靴搔痒和自说自话,甚至有可能是抱残守缺、故步自封。当下,各种文艺现象层出不穷,观众的文艺爱好千差万别,评论如果不能面对这种千变万化,就可能出现失语现象。评论虽然不能媚俗、跟风、迎合,但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够真正起到引领作用。

文艺评论新生态的困惑

任何现象都有正反两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最好的时代又可能成为最坏的时代。互联网带来的改变,对于文艺评论来说,同样也带来了一些令人堪忧的现象。

第一,文艺评论唯点击率。点击率是互联网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的硬通货。当点击率、流量成为评估方式的时候、成为影响力变现的条件的时候,文艺评论难免会为了点击率的需要,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夸大、片面、极端、攻击性、简单化,就成为常见的批评态度和修辞方式。“10万+”“100万+”的流量诱惑会使部分批评放弃理性的、客观的、建设性的本性。这种偏激性批评风气的蔓延,当然会大大伤害批评的公信力和权威性。有了点击率却丢了本性,甚至成为一种批评的病态。与此同时,它们也会带来一种党同伐异、相互攻击、上纲上线的批评风向,通过“批”而获得所谓的关注度,这为文艺创作、文艺管理实行“双百方针”带来负面影响。

第二,文艺评论交易化。在网络评论场中,一些所谓的“网络水军”,以及宣传推广的各种“软文”手段和策略,客观上会导致对评论的各种干扰和影响。目前,推到大众市场的文化消费品,其成本中有三分之一左右是营销推广费,过去用来做硬广告的宣传,现在更多变成了软广告,变成了各种所谓的营销评论,变成了各种评论的加持和软文推荐等。这种利益交换对网络文艺评论的正常生态有明显的干扰。而且,利益交易的评论,不仅包括商业利益,还包括人情利益、权力利益交换等,其评论的初衷不是对文艺作品和现象进行实事求是的判断,而是用评论从雇佣者那里换取直接和间接利益。这种红包化、人情化、圈子化、交易化、利益化的评论,当然会对评论本身的独立性价值带来不良影响。评论成为利益的依附,也带来了众多文艺评论的乱象。

第三,评论的部落化。当下互联网上出现的部落化倾向或者圈层化倾向,用传媒学者麦克卢汉的话来讲就是“重新部落化”。当形成部落时,便有了部落共同体和部落利益,由此站队的批评变得越来越多,“我”属于这个部落,于是就反别人的部落,而且自己的部落不允许别人批评。现在的偶像群、粉丝群,谁都不能批评自己的偶像,而是把别人的偶像当做“敌对者”。在文艺作品的评论方面也是这样,喜欢的就不允许批评,反对的就不容忍赞美。这种部落化现象不是求同存异,而是党同伐异。这种圈层化、部落化的倾向会挑起部落之间的斗争,本应是正常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批评,却变成了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对文化领域的繁荣多样产生了消极影响,也对文学艺术创作、生产和管理形成了舆情压力,甚至带来一些变形。可以说,过度标签化、站队化制造了一种文化忧虑和恐惧。

所以,在网络时代,批评从精英的笼子里放出来,一方面体现出生龙活虎的活力,一方面也出现了泥沙俱下的乱象,文艺评论的生态健康建设迫在眉睫。

新生态、新评论、新共识

真正的文艺评论,应该是理性的、独立的、有正确的价值观判断的、有社会影响力的。只有这样的批评成为主流,文艺评论的生态才会更加健康,产生求同存异、去伪存真的作用,赢得属于文艺评论自己的尊严。因此,无论是评论者个人,还是评论机构、评论媒体、评论组织,都应该在充分讨论的基础上达成一些重大基本问题上的共识:

第一,文艺评论是专业性基础上的理性批评。现在,很多评论没有专业素质,只是犀利、尖锐、故弄玄虚,靠某种锐利性、某种哗众取宠的方式来博取关注度和影响力。理性精神不足,导致有些网络评论不讲理,只讲立场、只讲情绪、只讲情感,甚至有时候会“扣帽子”“打棍子”。对自己不认同的意见、不认同的文艺作品,就上纲上线、否定一切,甚至出现各种“阴谋论”“影射论”的联想,动辄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实际上,文艺作品需要用一种理性的方式进行分析、判断和评估,需要用一种讲理的方式、专业的方式进行阐释。既然是文艺评论,就需要具备这个领域的历史经验、历史积累,掌握基本理论,甚至是专业技巧。谈音乐不能像一个不懂音乐的人一样只谈感受,谈电影也要从电影的专业性,从视听语言、叙事能力、电影谱系、文化传承中找到它的特性。没有专业性的评论只是感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评论。专业、理性,才能营造一种既严肃又活泼、既讲理也有据、既批评也建设的评论环境,才有利于文艺创作和文艺接受的多样化,从而真正推动文艺活动的健康发展。

第二,文艺评论必须提倡独立立场。由于受到利益驱使,导致独立性丧失,把写评论变成纯粹的赚钱工具,这是评论的堕落。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但利益诉求的前提是有职业道德、职业伦理的。评论者与医生、教师一样,当然不是天然的“无偿劳动者”,也可以得到应得的利益,但这种利益应该是通过评论的权威获得,而不是以牺牲评论的伦理底线换来的。写评论的人并非不该获得利益,而是评论应该以其独立性和专业性去获取利益,不能拿钱说好话,不拿钱说坏话,正如医生要有医德、教师要有师德一样,这是评论应遵守的最基本伦理。所以,独立立场,要表现出评论者的独立判断。鲁迅先生说,评论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这就是最基本的评论伦理,也是评论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三,文艺评论应该有价值观坚守。文艺评论的核心也应强调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三观端正”。正确的价值观是文艺和文艺评论的核心。而所谓正确的价值观,核心就是对人的生命、自由、平等这三项权利的尊重。社会所有的发展进程,都是对人的这三种权利的逐渐解放。《共产党宣言》中描述的共产主义社会是每个人自由发展成为所有人自由发展的前提。尊重人的生命、尊重人的自由、尊重人的平等权利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方向,文艺评论对文艺现象中的价值观应该有基本的分析判断。比如说在复古风潮中,有的作品有意无意地传播封建礼教,如果评论不加批判地对“三从四德”进行美化、歌颂,就是一种反文明价值观。“三从四德”的核心是对人的主动性和个体性的否认,认为人必须是礼的服从者,人必须服从于外在的礼教。这种对人性、个性的压抑,在近现代以来受到批判,才有了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阿Q正传》,才有了巴金先生的《家》《春》《秋》,才有了曹禺先生的《雷雨》《日出》这样的作品。文艺评论对现在大量的古装文艺作品、古代文艺作品的态度,应该有一种吐故纳新的文化自觉。对优秀的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未来的方向,有关领导机构从来没有提过传统文化的所谓“全面复兴”。如果没有创造性和创新性的转化和发展,而是对传统文化纯粹的“拿来”,这不是文化自信的体现,而是文化守旧的体现。一百多年来,不止是从五四新文化开始,而是从晚清的思想家就开始意识到文化进步对于中国现代化的重要性,没有对传统文化的批判性反思,就不可能有中华民族的真正复兴。即便像梁漱溟先生这样带有文化保守倾向的哲学家,也会意识到,认识旧中国不是为了回到老中国,而是为了“建设新中国”。又譬如,对于一些文艺作品中体现的某些法西斯主义倾向、拜金主义倾向、性别歧视、阶层歧视等现象,文艺评论也应有正确的批评立场,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表现出价值观分析和判断的能力,不能人云亦云,不能忽视人类文明的思想成果,这是评论者应该有的素养。没有正确价值观的文艺评论就不是真正的文艺评论,真正优秀的文艺评论家和文艺理论家都是人类先进思想的继承者、学习者和传承者。

第四,文艺评论应具备说服力、感染力和影响力。优秀的评论是有说服力的,能说出“人人心中有”但笔下无、口里无的东西。普通观众对文艺作品都在心中有感受,但没有说理能力,没有专业的理性思辨能力,而评论能把观众的感受变成分析,让观众明白那些感受背后的情感和理性逻辑。实际上,目前许多的评论说理能力都非常弱,情绪化成分较多。当然,对于优秀的文艺评论来说,只有说理还是不够的,好的评论还需要感染力,需要被读者接受。网络文艺确实有其自身的特点,遣词造句,甚至句式语法和标题,都有自己的修辞特性。传统的批评者应该积极进入互联网评论领域,用自己的评论作为观察案例,观察每篇评论的阅读和评论转发,研究怎么写、怎么表达,为什么这篇评论的阅读量能到“10万+”“30万+”,甚至“100万+”。不同媒体的表达有很多修辞差异。我们可以通过撰写博客、微博,以及在微信上写评论、在快手上制作评论视频等实践方式,探索在新媒体中的不同表达。感染力,实际上是在与接受者互动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有了说服力和感染力,才会真正有影响力。影响力不是评论的唯一目标,但没有影响力的评论,其价值也是有限的。评论就是要产生影响,举旗子在前面走,至少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愿意在后面跟着走才叫文艺的引领,如果自己举着旗子走在前面,后面的人都跟着别人走了,自己还美其名曰引领,那是一种自欺欺人。所以,用专业的方式、说理的方式,找到最佳的修辞手段,在最恰当的时间、地点、渠道传播,使文艺评论发挥出最大的影响力,也是文艺评论的一种追求。

在互联网时代,由于创作和发布的门槛被拆除,专业和业余的界限被突破,海量的文艺作品层出不穷、新的文艺现象此起彼伏、新的创作者后浪推前浪,从来没有一个时代,人们对文艺评论的需求像现在这样强烈,也从来没有一个时代,文艺评论所面对的挑战像现在这样尖锐。文艺评论是否能够承担起披沙拣金的使命,既是创作者的希冀,也是文艺接受者的期待。文艺评论光芒所至,必有所获。这才是文艺评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