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因素研究

陈忆金 潘沛

关键词：健康类短视频;用户需求;信息有用性;精细加工可能性模型;使用与满足理论

健康信息在促进健康信息素养和指导健康行为方面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可以帮助人们建立健康知识库，进而在日常生活中做出更好的健康决策[1]。社交媒体逐渐成为健康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2]。在中国，抖音、微信等社交媒体为健康信息传播提供了重要的社交媒介，越来越多人通过这类媒体接收健康信息，如阅览微信公众号推送的保健和疾病预防知识等[3]，短视频也逐渐成为健康信息重要的传播形式，健康类短视频即是以短视频形式传播的健康信息。目前，关注健康类短视频的研究相对较少。以短视频形式传播的健康信息如何满足人们需求、人们评估其有用性时有哪些影响因素等问题都是在健康类短视频场景下，需要进一步明确的。

本研究以精细加工可能性模型（ElaborationLike？lihoodModel，ELM）和使用与满足理论（UsesandGratificationsTheory，UGT）为基础，探究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与来源可信度对于用户需求满足程度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用户需求满足程度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此外，本研究还将检验能力变量（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和动机变量（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对用户路径的调节效应，以进一步明确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

1文献综述

1.1ELM模型

精细加工可能性模型（ElaborationLikelihoodModel，ELM）也被称为双路径模型[4]，用于帮助人们理解说服和态度改变的有效性所依据的基本过程[5]，具体而言包括两条路径：中心路径和外围路径，其本质如图1所示。ELM将阐述描述为人们思考信息中包含的论点的深入程度，根据深入程度的不同，个体的态度可能从中心路径或外围路径被说服改变。当个体对信息深入处理的详尽程度较高时，说服的中心路径就变得突出。在这种情况下，个体态度的变化取决于其对信息的努力认知行为，此时论据的质量易对个体的态度产生影响[6]。当个体对信息深入处理的详尽程度较低时，说服的外围路线就变得突出。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态度变化由简单的周边线索所决定，即通过信息的来源因素、相对简单的推论甚至情感状态，来判断信息的有用性[7]。

一方面，ELM模型被广泛应用于健康情境下。CaoXY等探讨了在线问诊情境中用户咨询意愿的影响因素，他们将服务质量作为中心路径，将在线口碑作为外围路径，发现用户的疾病知识对中心路径具有正向调节作用，而感知疾病风险和疾病知识削弱了外围路径对咨询意愿的影响[8];ChenY等研究了用户的数字健康信息APP持续使用意愿，验证医生服务质量和信息质量作为中心路径显著影响了用户的感知有用性，进而正向调节持续使用意愿;而APP的声誉和机构保证则从外围路径正向影响用户的使用意愿，信任是该路径上的中介变量[9];ZhangX等的研究指出，外围路径对信任的影响受到用户的电子健康素养的显著消极调节，而信任会进一步积极影响用户对移动健康APP的持续使用意愿[10];LiCR等则发现，医生的医学技术和人际交往质量作为中心路径对患者的在线咨询有积极的影响，同时，疾病的隐私性和私人医生服务也对该路径有积极调节作用[11]。

另一方面，先前的研究也表明，ELM模型在探究信息感知有用性方面有一定的适用性。信息感知有用性是指用户认为所收到的信息有价值的程度[12]。AlparP等使用ELM模型探讨了商业智能软件生成的报告的有用性，发现对于不具有丰富的领域知识的用户，外围路径对感知有用性具有正向调节作用;而具有丰富的领域知识的用户不仅会从中心路径去判断报告的有用性，也会将外围路径作为补充的判断因素[13];ZhaX等研究了中心路线（社交媒体的信息质量）和外围路线（社交媒体的来源可信度及其声誉）对社交媒体信息适合任务（即有用性）的影响，结果表明，聚焦沉浸对信息质量和信息适合任务的影响路径有正向调节作用，同时负向调节声誉对信息适合任务的影响[14];李贺等对开放式创新社区用户信息有用性进行了研究，从信息质量和信息源可信性两个方面探讨信息有用性的影响因素[15]。

综上，本文将选择ELM模型作为研究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感知有用性影响因素的理论基础。

1.2使用与满足理论

使用与满足理论（UsesandGratificationsTheo？ry，UGT）是一种从用户中心视角出發，来理解人们出于何种原因、使用什么方式积极寻找特定类型的媒体，以满足自身特定需求的方法[16]。理论的提出者KatzE等认为，用户使用社交媒体的需求包括：①认识的需求;②情感的需求;③个人整合的需求;④社会整合的需求;⑤舒解压力的需求[17-18]。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UGT为理论基础的研究广泛开展。SheldonPJ对Facebook使用动机的研究表明，年龄、性别或教育程度对娱乐需求、关系维护需求、虚拟社交需求和打发时间需求有积极或消极的影响[19];SmockAD等指出，放松娱乐、表达性信息共享、友谊、专业进步和社会互动是影响Facebook使用的预测因素[20];ApaolazaV等发现中国青少年从QQ空间中获得的满足感来自对三方面动机的满足———社交、信息寻求和娱乐，这些动机同时对他们的积极情绪有显著的正向影响[21];MaY的研究指出，个体参与直播购物的动机是享乐、自我呈现以及社交[22]。

综上，UGT理论在研究社交媒体的用户需求满足方面有一定适应性，而短视频也属于社交媒体的一种，因此本文将以UGT理论为基础，讨论健康类短视频的用户需求。

1.3健康类短视频

1.3.1健康类短视频的特点

健康类短视频是指以传播健康信息为主要内容的短视频。在健康医疗领域，已有采用社交媒体传播健康信息的先例[23]，而健康类短视频以其生动的展示方式及丰富的信息呈现，降低了用户理解医学术语的成本，成为用户乐于接受的健康信息传播形式[24]。

在对抖音等平台上的健康类短视频进行分析后，本文认为健康类短视频有如下特点：①在内容上，主要以疾病知识、日常饮食、医疗保健和医疗政策等为主题，其中不乏带有幽默感的短视频内容;②在形式上，类型多样，包括真人讲解类、纪录片类、情景短剧类和动画片类等;③在创作者上，主要包括专业医疗机构团队（如“南方健康”）、专业医务人员（如“医路向前巍子”）、普通用户群体等;④互动性上，具有较强社交属性，允许用户点赞、评论和转发;⑤在时长上，绝大部分短视频时长在60秒以内。

1.3.2健康类短视频相关研究

当前关于健康类短视频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从创作者、短视频内容视角，思考健康类短视频的优化路径。如邸洋等从传播者、传播平台、传播内容、管理机制、形式创新等方面探讨了医院健康科普短视频的内容生态优化路径[25];田维钢等在分析主流媒体疫情报道的短视频表达形态与叙事特征后，指出价值认同与情感归属是主流媒体短视频报道的内在逻辑及发展趋势[26]。ZhuC等在对中国省级政府卫生部门发布的健康类短视频进行分析后，发现纪录片类、有原创音乐、有字幕的健康类短视频更受用户欢迎[24]。

然而，健康类短视频面向的是广大有健康信息需求的用户群体，相关研究的开展也应从用户视角介入。SongS等从用户体验视角出发，证明健康类短视频的社交互动、直播、搜索、推荐等会显著影响社交存在、沉浸感和可信度感知这3类用户体验，而用户体验会进一步对用户持续使用短视频获取健康信息产生显著影响[27]。此外，还有学者也从用户视角关注了短视频，如WangY证明了短视频的幽默感和镜头视角对观看者的沉浸感、社交存在感和娱乐感有显著影响[28]，然而多数研究并非是对健康类短视频的针对性研究，无法充分反映健康类短视频用户群体的需求、有用性感知等。

2健康类短视频用户需求分析

2.1研究设计

在研究的第一阶段，本文首先结合使用与满足理论，通过半结构化访谈的方式了解用户对于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需求。访谈提纲主要包括：①人口统计学信息，包括年龄、学历等问项;②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经验部分，包括观看数量、使用频率等客观问项;③需求部分，包括如健康类短视频的使用动机、使用场景、内容偏好以及相比其他健康信息获取渠道的优缺点等主观问项。

LincolnY等指出，访谈人数最少为12人[29]。因此，本文的研究样本主要选取年龄分布在18～50岁，具有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经验的用户，共12名。其中，男性用户6名（50%），女性用户6名（50%）;6名（50%）用户的年龄在25岁以下，3名（25%）用户的年龄在26～35岁，2名用户的年龄在36～45岁，1名用户的年龄在46岁以上。在完成数据收集后，研究人员对访谈文本进行数据分析和内容提炼，进一步编码挖掘用户在访谈中反映的健康类短视频信息需求。

2.2结果分析

基于访谈内容的分析，本文结合使用与满足理论，识别出用户对于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3种需求，具体如表1所示。

1）社交性需求，指用户在社交、沟通需要等因素的驱使下，产生的对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的需求。在访谈中具体体现为“点赞”“与他人讨论”“分享给他人”等。社交媒体的及时反馈性为用户带来了社交存在感，进而满足用户的社交需求[30]，用户通过观看、喜欢、评论和共享视频来相互关注和互动[28]，进而维持线上形式的友谊[31]。

2）娱乐性需求，指用户在寻求愉悦、接受娱乐教育等因素的驱使下，产生的对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的需求。在访谈中具体体现为“心理压力小”“内容有趣易学”等。以往的研究也指出，抖音上发布的健康短视频具有一定的娱乐特征，具体体现在短视频的主题文本上[32];也带有幽默感[24]，不但会让用户更感兴趣，还对用户更有说服力[28]。

3）信息寻求需求，指用户在获取信息、利用信息等因素的驱使下，产生的对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的需求。在访谈中具体体现为“了解健康常识”“了解疾病成因”“关注健康热点”等。随着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创作者通过短视频传播健康信息，如在新冠疫情期间，中国的许多主流媒体尝试使用短视频呈现与传播疫情信息，给予用户即时信息满足感[26]。

3研究假设与概念模型

本文将用户对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定义为：用户认为在健康类短视频中获得的信息有价值并能帮助他们做出更好的医疗决策的程度[33]。根据ELM模型，信息质量是用户对信息有用性的感知的内容相关影响因素[34-36]，属于中心路径;信息来源可信度[9，37-38]则是与信息来源相关的因素，属于外围路径。

在中心路径上，信息质量由健康类短视频传达的信息准确性、完整性和时效性3类指标构成。①准确性，指短视频所阐述内容是真實可靠的，是健康信息质量的重要维度[9]，用户对信息有用性的感知，会随着信息准确性的提高而提高[39];②完整性，指短视频全面且充分地对某个健康主题进行了讨论[40]。完整的健康信息除了将预防和治疗的积极效果告知用户之外，还会解释这些行为的作用，以及对有可能产生的副作用进行详细叙述[41]。健康信息的完整性对用户的感知信息质量有显著影响[3];③时效性，用于衡量健康类短视频是否最近发布或更新[42]，已有多项研究将其纳入到在线健康信息的质量评价指标之中[43-44]。

在外围路径上，来源可信度由健康类短视频平台的声誉及其创作者的可信度两类指标构成。①平台声誉。社交媒体的声誉积极影响社交媒体信息在任务中的有用性，进而正向影响用户从社交媒体获取信息的行为[14];手机健康APP的声誉对用户感知有用性有积极的影响，进而影响用户的持续使用意愿[9];②创作者可信度。受过医学培训的专业人士上传的视频传达的健康信息质量更高[45]，健康类短视频作者的医学素养及健康知识水平不同，由此带来可信度上的差异，医疗卫生方面的专业人员，在分享卫生信息时往往容易得到公众的信任[24]。在线健康信息创作者在网络健康社区中的账号等级、粉丝数量会影响用户对其发布健康信息的采纳意愿[46]，即使在医生这样的专业群体中，用户也会因为医生的专业技能、回复患者的及时程度、个人道德素养以及沟通表达能力不同而有所选择[47]。

来自旅游信息[37]和线上知识付费[18]的研究均表明，以ELM模型和UGT理论为基础构建研究模型，信息质量和来源可信度对用户的信息需求满足程度有显著影响。此外，以往研究也表明，信息的来源可信度对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48]和娱乐性需求满足[49]有积极影响。

由此，本文做出以下假设：

H1a：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正向影响用户的社交性需求满足。

H1b：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正向影响用户的娱乐性需求满足。

H1c：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正向影响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

H2a：健康类短视频的来源可信度正向影响用户的社交性需求满足。

H2b：健康类短视频的来源可信度正向影响用户的娱乐性需求满足。

H2c：健康类短视频的来源可信度正向影响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

已有研究发现，需求满足对用户的有用性感知具有显著的相关关系[50]。陈海涛等则证明社交需求、自我实现需求对社交招聘用户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影响[51]。本文认为，健康类短视频用户的社交性需求满足、娱乐性需求满足和信息寻求需求满足会对信息有用性的感知产生影响，由此做出以下假设：

H3a：用户的社交性需求满足正向影响其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H3b：用户的娱乐性需求满足正向影响其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H3c：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正向影响其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信息需求水平被认为是一种重要的动机变量[28]。根据ELM模型，当用户处于高信息需求水平时，其对信息深入处理的详尽程度较高的可能性更大，用户将仔细地考虑信息的真正优点，进而影响中心路径的效果，同时周边线索（如来源可信度等）将只是充当“有说服力的论点”或帮助“解釋论点”[4]。当用户处于低信息需求水平时，其对信息深入处理的可能性很低，周边线索被用户作为做出接受或拒绝判断的依据，导致外周途径效应的增加[4]。因此，需要考虑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对用户信息加工路径的影响。

除了动机变量外，先验知识、理解信息等能力变量也会对用户处理信息的路径产生影响[4-5]。当用户处理信息的能力较高时，其对信息深入处理的详尽程度要高于能力低的用户，因而更倾向于从中心路径处理信息，而能力低的用户则以外围路径为主[4-5]。用户的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就是一种重要的能力变量，它代表了用户定位、理解和评估在线健康信息，从而做出明智健康决策的能力[52]。

综上，本研究将进一步检验动机变量和能力变量对用户路径的调节效应。总体研究模型如图2所示。

4数据采集与量表设计

4.1数据来源与样本信息

本文以已有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经验的用户为研究对象，采用网络问卷的形式进行数据收集。通过随机抽样的方式，共回收问卷553份。经过筛选，拥有健康类短视频使用经验的有效样本量为517个，有效回收率为93.49%，样本背景调查结果如表2所示。

4.2量表设计

在ELM模型中，存在动机变量和能力变量两类可能对用户路径产生影响的变量[4-5]，本研究在问卷中加入能力变量（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和动机变量（健康信息需要程度）的测量，以观察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根据图2，本文在除人口统计学变量外共设置6个主变量，分别为信息质量（中心路径）、来源可信度（边缘路径）、用户需求满足、健康信息有用性、健康信息需要程度和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其中健康信息需要程度变量采用用户自评方式，如表2所示，其余所有变量的测量均引用或改编自前人的成熟量表，共设置38个题项。各个观测变量的设计和来源详见表3第1～4列。所有测量题项均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进行测量，“1”为非常不同意，“5”为非常同意。

5数据分析结果

5.1信效度分析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10个维度的各题项的因子载荷量皆高于0.6，故保留所有题项[55-56]。各维度的组成信度值均在0.6以上，说明10个维度拥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55]。同时，各维度间的平均方差提取量（AverageVarianceExtrac？ted，AVE）均在0.5之上，表明10个维度的收敛效度达到良好的程度。

区别效度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皮尔森相关分析结果显示，维度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各维度的AVE开根号值，说明本文中的10个维度间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55]。

5.2路径分析结果

本文的假设检验的路径分析具体结果如表5和图3所示。

1）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对于健康类短视频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β=0.243，t=6.406，p<0.001）、娱乐性需求满足（β=0.211，t=4.908，p<0.001）和社交性需求满足（β=0.186，t=4.786，p<0.001）的正相关关系得到支持，因此H1a、H1b和H1c成立。

2）健康类短视频的来源可信度正向影响健康类短视频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β=0.446，t=11.764，p<0.001）和社交性需求满足（β=0.431，t=11.098，p<0.001），而来源可信度与娱乐性需求满足（β=0.064，t=1.483，p>0.05）之间没有显著正向关系，因此，本研究中的H2a、H2c成立，而H2b不成立。

3）健康类短视频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β=0.486，t=13.356，p<0.001）和社交性需求满足（β=0.253，t=6.971，p<0.001）均与其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正相关关系得到支持，而娱乐性需求满足（β=0，t=0.003，p>0.05）与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没有显著相关关系，因此，本研究中的H3a、H3c成立，而H3b不成立。

5.3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5.3.1电子健康信息素养的调节作用

为了检验能力变量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对用户路径的影响，本文进一步分析了不同电子健康信息素养水平下，模型的路徑系数和显著性。首先根据用户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得分高低，以中位数为界将其分为两类群体，接着根据温忠麟等提出的分析方法[57]，对电子健康信息素养的调节效应进行检验，发现两类群体在99.9%的置信水平下具有显著差异，具体如表6所示。

结果表明，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促进了信息质量对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社交性需求满足的影响，抑制了来源可信度对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的影响。同时，电子健康信息素养还正向调节了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在全样本情况下，娱乐性需求满足对信息有用性感知没有显著影响，而本次分组分析结果显示，对于高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人群，其娱乐性需求满足对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负向影响，而低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人群的娱乐性需求满足对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正向影响，即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对此影响路径有显著负向调节作用。

5.3.2健康信息需求程度的调节作用

本文进一步检验动机变量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对模型的调节作用，首先根据用户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得分高低，以中位数为界将其分为两类群体，接着利用温忠麟等提出的分析方法[57]做调节效应分析，发现两类群体在99.9%的置信水平下具有显著差异，高健康信息需求程度人群与低健康信息需求程度人群两类群体的路径系数和显著性具体如表7所示。

分组分析结果表明，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对中心路径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在高健康信息需求程度下，信息质量对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的影响显著强于低健康信息需求程度，而在来源可信度对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的影响路径上，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则起负向调节作用。同时，健康信息需求程度正向调节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社交性需求满足对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具体而言，高健康信息需求程度人群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社交性需求满足对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显著强于低健康信息需求程度人群。

6研究结果讨论

1）本研究基于ELM模型和UGT理论构建概念模型，揭示了用户对于健康类短视频的3类需求及其前置影响因素。前人的研究已指出ELM和UGT之间的关系[18，37]，本研究则证明了在健康类短视频情境下，信息质量与来源可信度同样会对用户的需求满足产生促进作用。信息质量与来源可信度对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及社交性需求满足有显著正向影响，而娱乐性需求满足只受到来自信息质量的显著正向影响。对于健康类短视频，用户不只限于从健康类短视频中寻求愉悦，更需要从娱乐性的健康视频中获得教育。而用户的娱乐性需求也不会受到来源可信度的影响[18]。可见，具有高信息质量的健康类短视频更易获得用户的青睐，深入而理性地思考信息本身的优点影响了娱乐性需求的满足程度，而来源可信度并不是娱乐性需求满足的主要影响因素。

2）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社交性需求满足对用户关于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的感知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娱乐性需求满足的影响不显著。本研究结果表明，健康类短视频用户会主动而有意识地从健康类短视频中获取健康信息，以满足他们在寻求信息和社交方面的需求，这些需求触发了健康类短视频用户对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感知。当用户的需求与信息源提供的健康信息相匹配时，用户处理健康信息的动机就会增加，因为健康信息被认为是有用的[58]。从路径系数的大小来看，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对于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要大于社交性需求满足和娱乐性需求满足，这是由于用户观看健康类短视频的首要目的是寻找与健康相关的重要信息，健康类短视频不同于一般的文本或图片型健康信息，它在短时间内传达的巨大信息量和在表达形式上的多样化展示，使其传达的健康信息更加丰富而生动，给用户带来更深的印象，更容易、更快地影响用户对健康信息的感知和认知[3]，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用户的信息寻求需求，从而对于用户的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正向影响。同时，用户与他人分享健康类短视频上的健康信息，可以加强与朋友的关系或与他们不认识的人进行交流。以往研究已证明，用户会利用短视频来满足消遣时间或娱乐的需求[28，31]，但本研究发现，在健康情境下，娱乐性需求满足并不能对用户的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影响，可见，用户更多是希望通过健康类短视频来完成健康决策或解决健康问题，而娱乐性的影响会因具体人群的特征而有所不同。

3）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通过影响用户的需求满足，进而影响其信息有用性感知。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质量由准确性、完整性和时效性3个维度构成，准确性是健康类短视频信息质量的核心组成部分[3]，只有真实准确地传达健康信息，健康类短视频才真正有用;同时，用户在健康类短视频中接收到完整的健康信息，有利于帮助用户减少由于对健康问题的片面认识而带来的风险[41]，因而更易提升对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感知;具有时效性的健康类短视频才能对用户的健康问题进行有效解答或帮助用户做出合理的健康决策，而过时的健康信息可能会给用户健康带来危害[59]。

4）外围路径变量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显著。健康类短视频的平台声誉和创作者可信度通过影响用户需求满足，进而对其信息有用性感知有显著正向影响，即用户会从传播健康类短视频的平台（如抖音）是否权威可信的维度和健康知识提供者（如医生）是否可信的维度来评估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在某些情况下，仅凭信息内容本身难以准确判断健康信息是否有用[60]，因此，用户需要从来源的角度审视信息，以往的研究也证明了来自可靠来源的健康信息可能具有更高的价值，并且来源可信度对信息有用性感知具有预测作用[61]。医务人员被认为是可靠的健康信息来源[62]，如果用户能在短视频平台上获取到高质量的医生服务和健康信息，他们会认为健康类短视频是在指导健康管理方面更为有用的工具[9]。

5）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对模型的部分路径具有调节作用。高电子健康信息素养用户倾向于通过“信息质量→需求满足→信息有用性感知”这一中心路径去判断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有用性，而低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人群则更倾向于“来源可信度→需求满足→信息有用性感知”这一外围路径。过去的研究证明，健康信息素养对健康信息的理解具有积极作用，如具有高健康信息素养的老年人对图表化的健康风险信息有更深入的理解[63]，对中学生进行电子健康素养培训后，学生们可以辨别出带有商品和广告信息的网站是不可靠的健康信息来源[64]。本研究发现，对于视频化的健康信息，高电子健康信息素养的用户由于具备足够的健康知识，更能理解信息内容本身，并进一步从信息质量的角度评估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有用性。

此外，电子健康信息素养正向调节了信息寻求需求满足和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的关系，负向调节娱乐性需求满足和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的关系。在以往的研究中，娱乐性的教育信息已被证明在改变低文化程度受众的健康行为方面非常有效[65]，健康素养低的用户更喜欢健康信息中的娱乐部分，而随着健康素养的提高，人们可能对获取做出健康决策所需的关键信息以及如何快速接收这些信息更感兴趣[66]。本研究进一步证明，对于具有高电子健康信息素养的用户，当娱乐性需求满足程度越高时，用户的信息有用性感知越低，可见对于此类用户，娱乐性给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带来了负向影响，而对于低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人群，娱乐性需求满足则提升了用户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的感知，此类用户更倾向于从具有娱乐性的健康类短视频中接受健康教育。

6）健康信息需求程度对模型的部分路径具有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信息需求积极调节了信息质量对用户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的影响，同时在来源可信度对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的影响路径上起到了消极的调节作用，这与ELM模型和许多先前的研究一致[67-69]。这意味着对于信息需求高的用户，信息质量对需求满足的影响会更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仔细地考虑健康类短视频所提供的信息的真正优点;而对于信息需求较低的用户来说，来源可信度将成为一个更强有力的决定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个人不太可能“将收到的信息与其先前的知识联系起来，以努力评估信息的优点”[69]。相反，他们更可能使用简单的线索和肤浅的分析来判断所提供信息的有效性。

需求的满足与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的关系同样受到健康信息需求程度的调节，主要表现为健康信息需求程度显著积极调节了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程度、社交性需求满足程度这二者和信息有用性感知之间的关系。这一发现说明，需求水平和需求满足程度的匹配，对用户的信息有用性感知起到了积极的影响作用，随着用户健康信息需求水平的提高，需求满足程度对信息有用性感知的正向影响进一步增强。

7结语

本文基于ELM模型和UGT理论构建概念模型，使用网络问卷收集获取的517份样本数据，利用路径分析和调节效应分析，深入探究信息质量和来源可信度两个维度对健康类短视频用户信息寻求需求满足、社交性需求满足和娱乐性需求满足的影响，以及3类需求满足对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

本研究的理论价值体现在两个方面：

1）关注用户感知视角的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评估。在用户中心视角下，从中心路径与外围路径探究用户需求满足及对健康类短视频的信息有用性评估过程，构建并实证检验了一个适用于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响因素模型。

2）验证了能力变量和动机变量导致的群体间差异。研究结果从电子健康信息素养和健康信息需求程度的视角，揭示了用户能力特征和动机水平对信息需求满足以及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感知的调节效用。

对健康类短视频的运营平台、创作者和用户，本研究的实践启示如下：

1）对于运营平台而言，应加强对健康类短视频的质量监管，以高质量、高可信度提高平台在公众中的声誉;在健康类短视频的搜索与推荐及网络社区建设上不断优化，满足用户的需求，并做好用户画像与内容个性化推荐，如向低健康信息素养的用户推荐娱乐性的健康类短视频、借助技术手段尝试多种方式来培养用户的信息需求等。当越来越多的用户拥有更高的健康信息素养或对信息有更高的需求时，健康类短视频所提供的高质量的健康信息将受到人们的青睐。

2）对创作者而言，需进一步提高自身的医学素养，以负责任的态度输出高质量的健康类短视频，提高信息可信度。

3）对用户而言，应了解基本的健康知识，提高自身的电子健康信息素养，以拥有足够的能力从信息质量的角度去评估健康类短视频信息的有用性。

本文的不足之处体现在：用户样本年龄普遍在45岁以下，缺乏45岁以上人群的数据，有学者的研究已经表明，老年健康用户的健康信息行为具有一定特殊性[70]，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45岁以上人群和老年人对于健康类短视频信息有用性的评估过程;本研究关注了能力变量和动机变量对用户路径的影响，而LiCR等的研究指出，還有其他潜在的影响变量[11]，未来研究可对其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