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王张应

现在人对糖有极高的警惕性。许多人不直接吃糖，对含糖量稍高的食品皆持谨慎态度，甚至拒绝。

饭店里，曾经流行的糖醋排骨、松鼠鱼和拉丝苹果之类以糖调味着色的菜肴，美味又美观，很多人却不愿意点，因为它们主要辅料是糖。要一份热饮，诸如豆浆、玉米汁或山药汁，事先都要特别叮嘱一句：不放糖。选主食，多选杂粮面食，白米饭受冷落，因白米饭含糖量高。人人畏糖，仿佛糖是毒药。

几年前，在东南沿海某大学培训，有位教授课上跑偏由国学谈及国人爱睡午觉，说许多人午饭后困得不行，只能休息，不能干活儿。教授认为这与人饮食习惯有关。午餐会吃饱，一顿香喷喷的白米饭下去，享了口福却累了身子，由白米饭转化而来的糖分一时间消耗了人大部分精力，让人疲惫不堪，想睡觉。教授的意思很清楚，改变饮食结构，少吃白米饭，低摄糖，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才能精力旺盛。

我至今血糖不高，没到谈糖色变的地步，对糖的摄入也很克制，早餐吃一碗小米粥，或一碗清汤面，基本不碰白米粥，据说白米粥含糖量特别高。中饭有时吃一小碗大米饭，或一个馒头。晚餐基本不吃白米饭。至于直接食糖，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年，糖可是生活中人人追求的一个目标，人们乐意与糖接近，希望糖的美好滋味润泽每一个寡味的日子。

糖曾是珍贵礼品，走亲访友，随手礼就是一包贴着红纸签的红糖或白砂糖。有头疼脑热，人们不是首先想到去寻医问药，而是从家里木柜中取出一个小瓷罐，用小勺子从罐中舀出一丁点儿红糖或白砂糖，放在碗里，冲进开水，轻轻搅匀。然后，再一小勺一小勺地送进口中，那点甜味得慢慢品尝，享用半天，舍不得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这种喝糖水的做派斯文得很，宛如后来人喝咖啡，不同的是，一个饮甜，一个饮苦。

去医院也是“喝”糖水。医生都没弄明白人家病在哪儿，便先给病人吊一瓶葡萄糖注射液，一吊便是500毫升。仿佛那種甜味的液体是神丹妙药，包治百病。也怪，那年代的人某些说不清楚的小毛病，到乡村卫生所吊一瓶葡萄糖，竟然见效，人比之前硬棒多了，随即下地干活儿。

馋嘴的顽童，最馋糖果，巴不得天天有糖果吃。小孩子疯玩摔倒了，擦破手皮，疼痛难忍，大哭不止。母亲将一粒小糖果塞进他口中，孩子立马不再哭。曾经的故事书上说，坏人仅用一颗水果糖便带走人家的孩子。孩子也真好哄啊，有一颗水果糖就跟陌生人走。

水果糖都是用纸包裹的，要么是上蜡的厚纸，要么是透明的玻璃纸，印刷精美。糖果吃掉了，用于包糖果的小纸片却舍不得扔。差不多每个孩子手里都收藏或多或少的糖纸，不一定是糖纸好看，不少孩子爱屋及乌，喜欢那块小纸片所包裹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