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娜,谢博文
(长春工业大学 艺术设计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饕餮是我国古代人民结合自然界动物形态而想象出来的一头贪得无厌且面目恐怖狰狞的怪兽。饕餮纹是我国青铜礼器上最常见的纹饰之一,其不仅反映了商周时期社会的形态与意识,而且也展现出了古代人民的智慧与思想。在商周时期,青铜饕餮纹乃是社会阶级与权力的象征,它是最常见、最具有宗教神秘性质的装饰纹样。饕餮纹作为青铜器的重要纹饰之一,具有自己独特的美学价值,以及有很高的历史文化价值。
文创产品设计可以拆分成3 个部分,分别为“文化”部分、“创意”部分和“产品设计”部分。“文化”是设计的灵魂支撑与底蕴;“创意”乃是不同时期对于文化与社会的新思考新认知;“产品设计”则是跟随时代科技的变化而不断革新的设计载体。三个部分相辅相成[1]。现在各行业多元化发展,产业交融带来的是跨界合作,产业跨界合作使得文化创意产品出现在各个产业领域里。
在文创产品领域,北京故宫博物院与上海博物馆的模式与设计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并掀起了一股设计热潮。2018 年“博物奇遇”上海博物馆奇妙夜上,其将“镇馆之宝”大克鼎与“米老鼠”进行跨界融合设计,这种创意性的融合设计使距今三千多年的青铜纹饰与已有九十多岁的米老鼠共同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目前,文创产品设计的趋同化问题是较为严重的,例如大多数博物馆的文创产品的载体都是衣服、书签、胸章和电子产品衍生物等,这些设计除去其自身的IP 是不同的,剩下的设计载体都雷同,缺乏与其IP 相匹配的文创产品设计,这使得受众会有一种视觉元素简单挪移、拼贴的感觉,缺乏创意性,从而削弱了对受众的吸引力,也降低了其商业价值。
商代后期到西周早期是饕餮纹发展的黄金时期,饕餮纹的造型与用途也完成从对自然动物的写实到对神话传说造型的夸张,再到对生活题材记录的改变。商代早期的饕餮纹是以目纹为视觉重心进行刻画的,其他部位则是简单刻画或不刻画。在商代后期到西周早期这段时间里,随着社会发展与王权的需求,饕餮纹变得越来越繁复且抽象化,但仍是以面部形象为主要的刻画对象,对其四肢的纹饰仍是进行简化变形的。
饕餮是古代人民结合自然界动物的形态而想象出来的一种怪物,所以饕餮也是一种“四不像”之体。经过对文献的大量查阅,饕餮的基本造型特点可以归纳为拥有羊(牛)的身体、人的面孔、老虎的牙齿,以及眼睛长于腋窝之下的一种幻想出来的凶兽[2]。应用在青铜鼎之上的饕餮纹多数采用粗犷的装饰线条,并对面部造型进行主要突出,鼎身采用满幅绘制的轴对称式构图,并在鼎身主体造型的周围使用夔龙纹、云雷纹、凤鸟纹和蕉叶纹等纹饰做附属性装饰,如图1 所示。
图1 饕餮纹青铜礼器
针对某种纹饰与设计载体的特点而进行创意融合设计,是文创产品设计的理念,但现在很多的文创产品设计只是将经典纹饰复制与粘贴至现代的手机壳、衣服和帽子等物品之上,这种复制、粘贴只是将经典元素挪移到另一个产品上进行展示,毫无意义且没有创新,对受众的吸引力不足。以饕餮纹文创产品设计为例,这类将经典视觉元素进行再设计的文创产品,对于受众的吸引力不仅是在其IP 自身的文化之上,还更多的是在与社会意识形态相符的新形式、新造型和新意义的设计载体上。
现在市场上针对饕餮纹所设计的文创产品种类繁多,有青铜器的小型模型、书签、衣服和挎包等,但其多数是将饕餮纹、几何纹或龙纹等纹饰挪移到手机壳、衣服和挎包等载体之上,虽然种类繁多,但是这种视觉元素的简单挪移和采用寻常的设计载体,在生活之中很难引起受众的关注。例如,陕西历史博物馆的“长安古建筑镂空金属书签”、新疆博物馆的“五星出东方金属铜书签”、敦煌博物馆的“祥瑞神鸟书签”和三星堆博物馆的“三星伴月金属镂空书签”等,大多数博物馆文创产品设计中都会出现这种雷同的载体,这类文创产品对于受众来说,主要的吸引点还是对其文化底蕴的喜爱。出现这种设计形式趋同化的问题大多是因为设计者对传统文化的研究不够深入,分析不够透彻。虽然形式服务于内容,但是在新时代里这些经典的视觉元素也应该以新的形式来彰显其独特的个性,这样才可以加深受众的记忆点,传承与创新传统文化。
目前设计者也意识到了设计的趋同化问题越来越严重,所以跨界融合设计逐渐热门起来,通过对不同领域的产品与文化进行联名再设计,来尝试突破设计雷同的瓶颈,很多产品也通过这种方式大放异彩。例如2019 年优衣库与KAWS 的联名,其产品线上发售仅3 秒钟的时间就被抢售一空,优衣库的舒适着装理念与KAWS 的玩味潮流理念相碰撞,让受众产生了一种探索欲,并且不同风格的设计元素进行碰撞也强烈地刺激了受众的好奇心。
目前上海博物馆是以饕餮纹作为文创产品设计元素的成功案例。2018 年的“博物奇趣”上海博物馆奇妙夜以短片《器灵苏醒》开场,为“米老鼠”穿上青铜纹饰的外衣,将外国经典动画形象“米老鼠”与中国传统青铜纹饰做融合设计。原本米老鼠与青铜饕餮纹是不同领域的不同形象,且造型、理念和文化等相差甚远,而上海博物馆将原本毫无关系的两种形象进行融合设计,透过图2~3 可以看出,上海博物馆以穿越的形式将米老鼠送回了青铜时代,这种穿越元素的添加,使得原本不可能相碰撞的二者,在这种奇特的手法之下进行了会面,这种文化与视觉元素的碰撞使二者同时焕发了生机。
图2 上海博物馆文创产品
“一个客体的价值正在于它以它感性存在的特有形式呼唤并在某种程度上引导了主体的审美体验。”[3]饕餮纹与米老鼠的融合设计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加倍提升了其客体的价值,并且扩大了受众的范围。
图3 文创产品细节(形象交融)
“凡所见物的形象都是有几分是‘见’所创造的。”[3]针对饕餮纹的造型和色彩,不同受众所见所感皆是有所区别的,就如唐代思想家柳宗元所述:“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在进行饕餮纹文创产品设计时,不同的博物馆应该具有不同的设计感觉,在本次的设计初试之中也是加上自身的理解并进行表达的。美具有历史性,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民族、阶级之下,美具有共同性也具有差异性,在当今时代应该对传统的经典视觉元素取其精华,并与当下的审美习惯与设计载体进行结合设计。
针对青铜与饕餮纹这两个关键词进行分析,“青铜”一词代表着青铜器,而在青铜器之中,鼎也是具有代表性的青铜器物造型,所以在设计时,以鼎的轮廓造型为主要的底稿造型。饕餮纹的关键点在于饕餮二字,饕餮乃是“四不像”之体,这种提取自然界多种动物的造型特征并加以转化组合的方式,使饕餮超越普通动物并具有了特殊的神性[4]。
饕餮纹可以分为6 个部分,分别为目纹、鼻纹、眉纹、耳纹、口纹与角纹,其主要特点是抽象化的造型设计,且以鼻纹为中轴线做对称式构图,上角下目两侧耳,并在主体造型之外辅以兽爪、兽尾、云雷纹和几何纹等纹饰。在将饕餮纹的造型元素进行提取与转化时,应突出个体部位,使受众的注意力有着力点。
在一幅画面中,需要表达的内容有很多,所以在设计时就要加以取舍。将已知的饕餮纹造型陌生化,加上自己的理解去重新认知之后进行尝试,图4 是一次黑白线稿设计尝试,运用大的流线来勾勒出画面的大体造型,并区分出画面的前后关系,在画面的主体造型之外,主要是使用回型纹作为辅助纹饰。画面采用中轴式构图,并以目纹为主要的刻画对象,以“流线型”造型为主要的设计造型,不会给人以拘谨和死板的感觉,相较于传统的饕餮纹,少了几分庄严,却多了几分玲珑之美。
图4 自制绘图(《形》)
在对饕餮纹进行颜色设计时,要充分考虑其内在含义,神秘、庄重威严、恐怖愤怒和狞厉之美都是饕餮纹的代名词,这些认知确定了色彩感觉的大体方向。对于青铜饕餮纹的色彩,人们常规的认知是绿色、古铜色和青灰色,但在新的时代里应该尝试对传统元素进行突破,打破常规思想的禁锢,以适应现下受众的审美习惯。
将已知饕餮纹色彩陌生化,再以自己的理解为主导去重新进行色彩搭配,图5 也是本次的设计初试,色彩上并没有遵循常规的青铜饕餮纹色彩的搭配,但是里面也保留了一些经典的色彩元素。画面的主色调偏红并辅以绿色、黄色与黑色,色彩上,一方面,是想要突破受众对传统青铜饕餮纹色彩的认知;另一方面,是经过自身的诠释,以期给受众带来一种不一样的妖异之美。在造型设计上,采用横版轴对称式构图,形式上更加贴合鼎的那种矮宽的造型特征,主体物的造型与色彩搭配追寻一种妖异之美的感觉,所以在大的形体之上以流线为视觉导向,但是在内部及辅助元素的设计上,使用的是具有矩形属性的回型纹。“妖异”一词贯穿于本次设计,在饕餮纹的造型与颜色的设计上协同并突破常规的固有思维。“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画面并没有将所有元素完整绘出,以期予以受众一定的思维扩散空间。
图5 自制绘图(《色》)
文创产品设计应针对不同设计内容的特点与市场需求去匹配不同的设计载体,而不是通用设计载体,不然不仅起不到宣扬传统文化的作用,反而会影响其商业价值。当今是一种体验经济的时代,所以在文创产品的设计之上更应该注意受众的体验感,不仅仅要针对受众的感官做设计,还需要格外注意受众的情感需求,设计出具有个性化与差异性的文创产品[5]。
在商周时期,饕餮纹作为青铜器的装饰纹样具有多重的文化内涵,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文化内涵沉淀至今,而在饕餮纹饰的背后,是当时社会的审美与人民的思想认知。现如今在饕餮纹视觉元素的新载体匹配上,更多应将视觉元素进行提炼,并找寻特征相匹配的设计载体进行设计。
目前设计更多是作为一种媒介或手段,将电脑技术带来的新的“作品”传递给大众,但设计不应该只是担当信息展示的角色,设计应该在产品与受众之间承担指导的作用,并探索新技术带来的更多可能性。本研究针对经典纹饰的再设计,通过将其陌生化之后的再诠释来探索其在新时代里新的意义与活力。饕餮纹视觉元素的文创产品设计,可以称之为“穿梭于过去与未来的设计”。在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人们审美意象的形成并没有这么迅速,这就要求设计者的设计一定要兼具对过去与未来的双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