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不尽的千古情殇英雄血

【摘要】晋剧《关公》通过演绎关羽与曹操的对手戏，展现关羽戎马倥惚、驰骋疆场、忠勇仁义、令人敬仰的一生。全剧六场戏加上序幕和尾声，包含了关羽一生的各个主要时段，抓住典型人物的典型故事，让人在感知历史、敬畏英雄当中，以忠义的精神来报国，以诚信的精神来修身，以仁勇的精神来护佑苍生。大智大勇、全忠全义的关公形象塑造，完整合理、富有思想意蕴的情节安排，让我们看到了从历史中走来的德行天下、文武双全、活灵活现的美髯公。

【关键词】关羽;人物塑造;情节安排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33-0079-02

关羽，字云长，三国时蜀汉大将，世人尊称关公。义与气是他的标志，忠勇仁义是关公精神的化身。全剧从序幕“单刀会”展开，关羽行舟江上，多少往事如眼前江水滚滚而来，历历在目。尾声仍以“单刀会”呼应，关羽无限慨叹“ （白）这也不是江水。（唱）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英雄血！”毛小雨教授曾在申报《关公》参加国家艺术基金汇报中讲道：“关羽身上体现的忠义仁勇信，在今天依然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民族性格的塑造需要自尊自强、不卑不亢、待人以诚。”整部剧立足传统文化，同时又赋予关公以时代精神。忠、诚、德、信、仁、义、勇，富有当代价值的关公精神，用传统戏曲的形式展现着中国气派、中国特色和中国风格的中国文化。

一、奋武且知文，忠义塑英魂——忠勇仁义、文武双全的关公塑造

在序幕中，美髯公携刀乘舟上，引吭高歌“大江东去浪千叠……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好一派江景也呵！”短小的唱词便将单刀会的故事带过。剧作者不加以浓墨重彩的大肆渲染，却恰恰从侧面写出了英雄人物磊落襟怀、睥睨一切的气概，写出了关羽的志士风采。第一场护嫂陷曹，刘、关、张兄弟三人失散，关羽护二嫂身陷曹营，这一折中的焦点是关羽与好友张辽的矛盾冲突。关羽面对张辽所说的三罪，坦言其有三约，这第一约便是“吾与皇叔，誓扶汉室，只降汉，不降曹”，关羽的正统意识引领了他的一生，匡扶汉室，是他的人生信条，是他可以拿命换的坚守。三约“但知刘皇叔去向，不管千里万里，便当辞去”，这一句话将关羽全忠全义的英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是不顾一切地奔赴兄弟处的毅然与坚决。

第四场封金挑袍。关羽斩了颜良，诛了文丑，对在曹营受恩惠的关羽来说，算是还了曹操一个人情。对曹操来说，关羽立了大功，自然是要安排筵席为他庆功。来到曹营一年半载的关羽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就连他的二位嫂嫂都说“他封了寿亭侯，他天天饮御酒，他骑肥马衣轻裘，他不思兄弟品甜头，他忘了往日的冤和仇”。关羽真的忘了他结义兄弟了吗？他从未忘记，他故意喝酒装醉，从曹操处打探兄弟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无意间听到古城失守，得知刘备、张飞在古城这一重大消息后，毅然决然的离开曹营，千里寻兄。第七场义释曹操，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关羽全忠全义的形象。虽说降了敌，但有约在先，得知故主消息便不远千里万里投往，最后还是回到兄弟身边，是难能可贵的忠。关羽的义，是与曹操相互间的承诺。关羽身入曹营时有话在先，一旦得知刘备消息就立刻归去，曹操应允。曹操守约，灞桥放走了关羽，这也是一种信义。关羽感谢曹操恩义，留下话语“他日若有幸旗鼓相遇，云长当退避三舍，以报丞相大恩”。这誓言后在华容道兑现。

第二场夜读春秋，关羽一眼看穿曹操的阴谋，“（唱）曹操做事太歹毒，面善心恶不丈夫，坏我清名毁人伦，叔嫂怎能居一处？”后曹操又送绝色女子十名，关羽却不为所动。他捧起大刀将墙上劈出口来，手捧《春秋》苦读。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不仅过得了美人关，且能够在漫漫长夜去读圣贤之书《春秋》。这一场可以说是编剧毛小雨教授的点睛之笔，是对关羽这一人物形象的升华。关羽在读了《春秋》后的一番感悟“如圣人言，人生在世，贵尽忠信仁义，方于人道无愧，可立于天地之间……”也成了他一生都要践行的准则。这场戏塑造出一个多面的关羽形象，他不是一介武夫，读得了《春秋》，识得了计谋，更懂得人生大义。

如果说夜读春秋塑造了一个儒雅知文、懂得谋略的关公形象，那第三场力斩颜良便是关羽武功盖世、神勇威武的具体展现。关羽以蜀汉武将威名于世，这场戏的精彩之处就是关羽的武艺展示，及赤兔马、青龙刀的运用。众人（唱）“关老爷，士气猛。赤兔马，快如风。偃月刀，亮铮铮，河北军，全吓懵……”这是吕布死后天下第一好汉在战场亮相厮杀，这场戏，可以说是再现了古代战争画面。关羽身骑赤兔快马，手持青龙偃月刀，只见刀光闪过，颜良人头落地。曹操唱词中道“遥望刀光猛一闪，快如流星轻似烟。颜良落马滚雕鞍，十万大军鸟兽散”。所向披靡的关羽大将军，神勇威武，令敌人闻风丧胆，如此神勇世上罕见。

二、穿越时空的“浪子班头，梨园领袖”关汉卿

“也曾吟风弄月，也曾慷慨悲歌。乃浪子班头，梨园领袖。一生独敬關云长。”剧中关汉卿的几句自白短小精炼，描写出了他一生的悲欢离合。“吟风弄月、慷慨悲歌、浪子班头”，一个风流倜傥潇洒飘逸、满腹才情狂放不羁、对关云长无比崇敬的关汉卿跃然纸上，映入眼帘，走进了我们心里。剧作者将第一个出场的人物设置为关汉卿，在于关汉卿和关公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我与他是同乡，”同姓同乡，无形中拉近了二者之间的关系。“我写过《单刀会》《西蜀梦》，寄托我崇敬之情！”在关汉卿的剧本《单刀会》和《关张双赴西蜀梦》中我们可以知道，他对关公是竭诚颂扬的，关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倾注了他强烈的崇敬之情。

拉开序幕，关汉卿这一人物形象出现，他以娓娓道来叙述的方式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在第一场护嫂陷曹中，他的独白向大家讲述了关公温酒斩华雄的故事。其次，关汉卿的出现在剧中还起着承上启下，连接剧情的作用。在第四场“封金挑袍”中关汉卿念白“关云长斩了颜良，诛了文丑……曹操今日在此安排筵席，为云长庆功。”话锋一转推动剧情的发展，画面转至筵席之上。在本场的末尾关汉卿再次出现，他寥寥数句，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的历史场景尽收眼底，终得过黄河，见了刘备与张飞，关汉卿在无形之中引领剧情的发展。同时又借关汉卿之口，从侧面烘托、塑造更为饱满的关羽形象。

最后，关汉卿在剧中的穿越，是古装戏的一种突破与创新，打破时空的限制，看似简单的关汉卿在剧中却是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他的形象贯穿全剧，是核心外的核心，关键外的关键。他解说，他铺垫，他是历史，也是当今，讲述的是历史故事，传递的是万古情殇。

三、有理有据、富有思想意蕴的情节安排

整部剧在情节安排上首尾呼应，采用锁闭式的结构开展故事。序幕中，用《单刀会》作为开场，首先有利于与关汉卿这一角度的解说达到有机统一，更重要的是，在于展现出关羽举重若轻、勇敢自信、雄才大略和敢入虎穴的豪迈气势，以达到出场即能惊人的演出效果。尾声与序幕相互呼应，同样又运用了《单刀会》作为结尾，首尾所用同一故事情节的语境却是不同，关羽带周仓一人行船于江上，此情此景，尾声抒发的是关羽浪花淘尽英雄的慨叹：“好教我情惨切！好教我情惨切！（白）这也不是江水，（唱）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英雄血！”这是久经沙场的关羽，对人生的一种感悟。又何尝不是在警示后人：化干戈为玉帛，以修身养德，祈福和平美好、人人幸福安康。千百年来，关羽已被万民尊崇为至高无上的神，尾声最后四句的伴唱展现出了他的崇高与伟大：“忠义浩气冲宇宙，英雄壮举震江山。千古一人是关公，俯仰人世天地间。”在寄托着万民的敬仰声中，将全剧推向了高潮。

有学者提出，在晋剧《关公》中，义释曹操一折违背史实，历史上本没有关羽华容道放曹操的真实故事，乃戏说杜撰。对于这一点，焦菊隐先生说“中国戏曲艺术的很大一个特点，就是集中地表现人，”为了“重点刻画人物，有时难免牺牲剧情” ①，这当然也包括了一些剧情的失实之处，但这并不影响整个作品的艺术真实。本剧中设“义释曹操”一折，尊重传统，衬托出了关羽形象的全忠与全义，从精神角度来说，剧中更多的是宣扬忠义精神，大可不必太过拘泥于史实，某些剧情的夸张或杜撰，非但不会影响到人物的基调与主要英雄形象的塑造，且更为英雄人物的英雄形象塑造增添了几分戏剧色彩，本剧义释曹操一折中关羽言“关某今日违抗军令放走丞相，一是谢丞相大恩。二是希望丞相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早日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大义” ！更为凸显出关羽的忠义担当与信守承诺的英雄形象，也体现了艺术的真实高于生活的真实。

有理有据、富有思想意蕴的情节安排，抓住典型人物的典型故事，将关羽一生的多个故事串联在一起，将现有的许多关公传统戏进行详略得当的呈现。主要通过关羽与曹操的对手戏这条主线，来贯穿多个故事情节，有着鲜明的结构特色，同时也塑造了更为全面的关公形象，赋予与孔子齐名为“文武二圣”的关羽以新的时代精神内涵，彰显忠、诚、德、信、仁、义、勇的关公精神的当代价值。

综上所述，《关公》这部作品有着宏大的历史背景，深邃的审美意境，强烈的心灵启迪等，在人物塑造和情节安排上具有较强的创新性。恣意洒脱的关汉卿诉说着历史的故事;阴险奸诈、极度渴望贤才的曹操也有着让人钦佩的信义;全忠全义、文武双全的关公在作者笔下闪烁着新时代的光芒，关公精神、关公的忠义文化有着永恒的时代价值。让我们在历史中感悟，触摸永不消逝的英雄魂灵。

注释：

①焦菊隐：《焦菊隐戏剧论文集》，华文出版社2011年版，第28页。

參考文献：

[1]王学奇，吴震清，王静竹校注.关汉卿全集校注[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

[2]焦菊隐.焦菊隐戏剧论文集[M].北京：华文出版社，2011.

[3]张大新等.中国戏剧演进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5.11.

[4]王起主编.中国戏曲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12.

[5]范富.信义至上 时代精神[N].山西日报，2019-04-28.

[6]高红花.关公戏何以历久弥新[N].中国艺术报，2019-04-01.

作者简介：

李佳，女，汉族，河南封丘人，河南大学音乐学院戏剧与影视学在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