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镇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汪雅珍，张廷海

(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长三角地区是我国经济发展最活跃、开放程度最高、创新能力最强的区域之一，因而实现其高质量发展对提升国内整体经济水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从目前来看，中国经济发展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变为高质量发展阶段，意味着中国经济步入提质增效的新时期。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解决好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需要坚定不移地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是国家政府追求的目标，然而能源耗费过快、环境质量恶化、经济结构失衡、收入差距拉大、创新驱动不足等增长质量问题也逐渐凸显。在这种情况下，城镇化作为减少城乡差距、降低贫富差距的有效途径[1]，为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基础平台。特别是在新一轮城镇化进程中，把新型城镇化作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机遇，使其成为经济新常态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思路和新途径，并利用新型城镇化政策，积极有效引导长三角地区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综述

学者们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含义特征[2-3]、效率、公平、可持续发展观[4]、内在机理[5]、实现途径[6]、宏观、中观、微观[7]等方面进行了定性分析。在具体内容上，任保平等认为高质量发展包括经济发展、改革开放、城乡建设、生态环境、人民生活等5个方面的高质量内容[8]。经济高质量发展与五大发展理念密不可分，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界定也需要从五大理念视角出发[9]。在此基础上，学者们采用不同的方法对其进行测度，从单一指标到综合指标的逐渐完善。以往对于经济发展质量多采用人均GDP[10]、价格指数[11]、生产效率[12]等单一指标进行衡量，但仅用单一指标来衡量可能会产生比较大的误差[13]，难以反映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多维性特征。钞小静和任保平从4个维度来界定经济发展质量的外延内涵[11]。在综合指标选取上，也有学者以“五大发展理念”为分析框架，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标体系[14-15]。

对于新型城镇化的研究，学者们从其内涵[16]、现实意义[17]、主要表现[18]等方面进行了定性分析。在实证方法上分别采用了因子分析和主成分分析法[1]、熵值法和灰色关联度法[19]、AHP层次分析法和线性加权法[20]，通过构建指标体系对新型城镇化水平进行了测度。在如何提高城镇化水平上，学者们也进行了研究，段巍等提出实现新型城镇化高质量发展必须先实现产城融合发展,以生产率、土地供给与公共服务协同驱动[21]。方创琳和王德利对城市化水平的表现形式进行了研究，并指出经济、社会、空间协调发展均能明显影响城市化[22]。

对于空间双重差分的研究国内目前较少，大多采用一般双重差分模型进行分析。郭晨和张卫东采用PSM-DID方法进行实证检验，研究发现新型城镇化建设能够提升区域经济发展质量[23]。张军等基于双重差分空间自回归模型就我国现有11个自贸区对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强度展开经验分析[24]。Dubé等运用空间双重差分模型时认为考虑到溢出效应，“与DID版本相比，是一种主要的方法学收益”[25]。Chagas等引入空间双重差分研究甘蔗生产对于健康的影响，得出在计算中忽略对周围区域的影响会低估生产区域的效果[26]。

通过对以往文献的梳理，可以发现目前关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虽然较多，但对其内涵的界定还没有形成统一的理论和指标体系，综合指标选取也存在多种争议，在研究方法上，罕有文献运用空间双重差分的方法，多数是运用DID法，但是忽略空间溢出效应无疑会对结果产生影响。因而，本文的边际贡献有：采用新型城镇化建设试点政策评估其对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为目前少量利用新型城镇化对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研究，对于中国经济“新常态”背景下的城镇化建设转型具有重要意义；采用空间双重差分法来评估新型城镇化政策对长三角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丰富了空间双重差分方面的文献。

二、计量模型构建

一项公共政策的推行会影响到社会中的部分群体，还有部分群体受到影响较小甚至是未受公共政策和项目实施的影响，通常采用双重差分法，其在对特定政策的效应评估上具有优越性[27-29]。因而本文的两个虚拟变量分别设置如下:一是实验组和控制组。将实施新型城镇化政策的城市作为实验组，定义为1，没有实施的城市作为控制组，定义为0。二是政策时间虚拟变量。由于新型城镇化试点及实施方案公布于2014年底，所以本文将2015年及以后作为政策发生期，定义为1，将2015年以前定义为0。本文用于评估新型城镇化建设效果的实验组与控制组样本选择范围见表1。

表1 新型城镇化实验组和控制组地域分布

(一)双重差分模型

yit为被解释变量，在本文中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Xit是i地区t时间的可观测变量向量，在本文中为新型城镇化水平。笔者对每个地区考虑两种情况，处理前(b)和处理后(a)。进一步，引入一个固定效应φi和一个漂移项θt。则各自处理前和处理后的结果如下：

(1)

处理后，得到处理地区的另外一种情况，即：

(2)

参数α捕捉了对处理地区的直接处理效应。定义Dit是地区i在t时间的处理示性变量，写成：

yit=(1-Dit)yit,0+Dityit,1

=yit,0-Dityit,0+Dityit,1

=φi+θt+αDit+μ(Xi)+εit

(3)

利用处理前和处理后公式，得到平均处理效应：

(4)

(二)空间双重差分模型

如同一般的空间研究，需要将地区间的相互关系考虑在内。这将产生两个地区(处理区域)和周围区域(未处理区域)传播影响的可能性，违反SUTVA假设，使得因果推断更加困难。由方程(1)-(3)组成的模型，在方程(2)中考虑两个地区，即处理和未处理地区的促进效应。因而可以识别两种不同的影响，在处理后的情况下：在处理地区和未处理地区。后者取决于地区间近似程度。在处理后的情况下，可以有：

(5)

其中，wi是n×1的向量，将每个地区与其他所有地区联系起来。dit是一个n×1的向量，如果地区被处理，则dit=1，否则dit=0。参数α捕捉了处理地区的直接处理效应，β表示了处理对于所有地区的间接效应，包括处理和未处理地区，以邻居的处理为条件，其由wdit决定。根据之前Dit的定义，可以有：

yit=(1-Dit)yit,0+Dityit,1

(6)

利用“处理前”和“处理后”的定义，现在3种效应可以被计算ATE(平均处理效应)、ATET(对于处理单位的平均处理效应)和ATENT(对于未处理单位的平均处理效应)，具体如下：

(7)

在第一个方程中，γ是1×k维的待估参数，ρ是空间自回归参数。在第二个方程中，γt是不包含空间项的误差项，λ是待估的空间误差参数。因而，模型6和7的完整形式如下：

(8)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构建

任保平通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进行分析，认为创新是其第一动力，协调是其内生特点，绿色是其普遍形态，开放是其必由之路，共享是其根本目标[6]。因而本文通过借鉴史丹和李鹏关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构建方法[15]，改进相关指标，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新发展理念出发构建指标体系(见表2)。

表2 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构建

续表

(二)指标解释

创新是第一驱动力。创新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新动能、注入新活力。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将“创新驱动”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创新驱动”也必须贯彻到区域和经济发展战略中。本文从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两方面来衡量创新驱动。协调发展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前提，也对于解决当前重大社会矛盾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它涉及经济方面和城乡之间的协调。协调发展能够反映经济体系结构运行的内部平衡性，本文从产业结构、城乡协调、城镇化情况和金融发展等方面来衡量。绿色生态发展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求，现阶段可持续发展深入人心，因此在追求高质量发展的同时，应该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和资源的节约，本文从资源消耗、工业排放、生态环境及其治理等方面来衡量绿色发展状况。开放是国家繁荣发展的必要前提，历史经验表明，改革开放是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本文拟从开放、稳定两个方面来衡量开放稳定程度。共享和谐是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表现为社会整体福利水平不断提升，居民的收入分配更趋合理，基础设施更加完善。本文从生活保障、人民生活和基础设施建设3个方面来刻画共享和谐程度。

(三)数据处理

图1 2004—2018年长三角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

(四)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1.变量选取。本文的因变量为上文测度到的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y)，自变量为新型城镇化水平(treat×time)用虚拟变量表示(表3)。控制变量为：产业结构升级(indus)，对于产业结构升级的测度，借鉴付凌辉[30]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衡量方法，定义产业结构升级指标如下：首先根据三次产业占GDP比重分成3个部分，从而便构造出一组三维向量X0=(X1,0,X2,0,X3,0，三维空间向量的每一个分量代表三次产业增加值分别占GDP比重，然后分别计算X0与各产业的由低层次到高层次排列的向量X1=(1,0,0)，X2=(0,1,0)，X3=(0,0,1)间的夹角θ1,θ2,θ3，X1,1=1,X2,2=1,X3,3=1，其他情况为0，其中：

(9)

其次，定义产业结构高级化值W的计算公式如下:

(10)

政府干预水平(gov)：政府通过经济政策、行政管理等方式调控经济，其对地方经济的干预容易影响地区市场运行与产业发展，用财政支出占GDP比重来衡量；就业状况(employ)，就业情况能够反映地区产业发展状况。用第二产业从业人员数占比和第三产业就业人员数占比来衡量；投资率(i)，固定资产投资也会对地区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用固定资产投资额占GDP比重来衡量。

2.数据来源。在本次评估分析中所使用到的相关数参数均来自于长三角地区27个地级城市在2004—2018年期间的统计数据。部分数据信息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4—2018年)、各城市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对缺失数据较少城市采用移动平均法进行补齐。

表3 描述性统计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1.基于双重差分的新型城镇化对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新型城镇化政策作为中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最新成果，通过统筹兼顾的方式对于推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首批新型城镇化试点政策提供了一个准自然实验，从图2和图3可以看出，在实验组和控制组中，新型城镇化政策实施后，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明显上升。接下来本文首先用双重差分法进行基本回归，结果见表4。

图2 实验组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

图3 控制组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

表4 新型城镇化背景下产业结构升级对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新型城镇化政策作为中国城镇化建设的最新成果，通过统筹兼顾的发展方式，对推进城镇化进程和社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模型(1)—(7)为固定效应面板模型中依次加入控制变量，估计结果显示，在加入不同的控制变量下，新型城镇化建设均能显著促进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升级和政府干预水平以及投资率在不同情况下均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二三产业就业人数占比抑制了经济高质量发展，说明就业人员结构不匹配明显不利于促进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即应当加快促进一二产业人群就业向第三产业就业转移，积极推动第三产业发展，以产业结构升级推动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

为解决新型城镇化建设中实验组和控制组在趋势变动中存在的系统性差异，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新型城镇化政策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5 稳健性检验

2.基于空间双重差分的新型城镇化对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首先关于空间权重矩阵的选取及空间相关性检验，通常根据空间单元的邻接性来确定，如果两地区相邻则对应元素取1，否则取0。本文也选取这种形式的空间权重矩阵。经过计算得出长三角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全局Moran's为0.920，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新型城镇化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显著，凸显其空间辐射效应正在逐步扩大。并作出2004年至2018年长三角27个城市每一年的莫兰散点图(如图4所示)。绝大多数城市年份均分布在一、三象限，说明长三角地区的空间集聚特征越来越明显，具有较高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被更多的具有同样水平的地区所包围；同时具有较低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被更多的低水平的地区所包围，而那些高经济发展水平和低经济发展水平集聚的地区减少了。

图4 长三角27个城市2004—2018年莫兰散点图

模型选定。基于邻接矩阵，首先通过豪斯曼检验得出选用固定效应模型，进一步通过LR检验和WALD检验得出应当选用SDM模型。结果如下所示：

y=0.109×indus-0.349×gov-0.065×empoly+0.018×i-1.782+0.196×wx×indus+1.126×wx×gov-1.66×wx×empoly-0.013×wx×i

(11)

实证结果分析。首先进行图形分析，图5、图6分别为实验组和控制组新型城镇化政策实施前后长三角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变化情况。进一步进行空间双重差分效应分解，并且将产业结构升级和政府干预以及就业水平分别与新型城镇化进行交互处理，分别用x1、x2和x3表示，结果如表6所示。

图5 实验组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

图6 控制组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

表6 空间双重差分效应分解

续表

从表6可以看出，从模型(1)—(8)，新型城镇化建设都阻碍了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均不显著，这与之前的非空间双重差分结果相反，说明考虑了空间因素后，弱化了新型城镇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影响甚至变为相反数。产业结构升级和政府干预以及就业水平与新型城镇化的交互项均显著促进了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说明了政策的实施需要与产业、就业发展以及政府协同作用才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升级和投资率均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与非空间双重差分结果一致，说明应当进一步加大力度优化产业结构，推动第一、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发展，合理化投资。政府干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均产生了显著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说明政府干预不仅会对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影响，还会促进周围地区经济发展。在模型(4)中产业结构升级也具有显著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但在模型(8)中这种溢出效应不显著。

(六)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研究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对政策时间带宽进行处理，将原来以2015年为政策实施年，改为用2014—2015两年作为政策实施面板数据进行新型城镇化建设促进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稳健性检验。并且分别加入控制变量进行回归，结果见表7。评估结果显示，2014—2015年面板数据回归报告与前文评估结果基本一致，无显著性差异，一些符号差异可能是样本量较少。说明本文评估结果是稳健的。

表7 改变带宽-新型城镇化试点政策检验(2014—2015)

四、结论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我国经济已经由高速增长阶段变为高质量发展阶段，新型城镇化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高了一个基础平台。本文以2015年首批新型城镇化试点政策作为准自然实验，分别运用双重差分和空间双重差分模型进行实证分析，通过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新发展理念出发，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研究新型城镇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1)在使用双重差分模型时，新型城镇化政策显著促进了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升级、政府干预和投资率也均显著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2)通过构建邻接空间权重矩阵，得出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空间相关性，且通过全局莫兰散点图得出绝大多数年份城市位于一、三象限，说明长三角地区的空间集聚特征越来越明显，具有较高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被更多的具有同样水平的地区所包围，同时具有较低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被更多的低水平的地区所包围。(3)在使用空间双重差分模型时发现，新型城镇化阻碍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但不显著，但新型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升级、政府干预以及就业水平的交互项均显著促进了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升级也显著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4)进一步通过空间双重差分效应分解，得出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显著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表明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不仅会促进当地经济高质量发展，也会促进周围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政府干预水平具有显著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投资率具有显著负向的空间溢出作用，表明政府干预水平和投资率都会对周围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正向或负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