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中的国家形象建构研究

王壮?刘晓晔

【关  键  词】儿童图画书;童书出版;国家形象建构;爱国主义教育

【作者单位】王壮，北京语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刘晓晔，首都师范大学学前教育学院。

【中图分类号】G237.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15.006

新时代，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对于振奋民族精神，凝聚全民族力量，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众所周知，幼年时期是个体爱国情感的孕育和奠基时期[1]。 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明确提出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要坚持从娃娃抓起，要推出反映爱国主义内容的高质量儿童读物。儿童图画书是儿童喜闻乐见的读物，原创童书出版理应承担起普及爱国主义教育，培养儿童爱国情感的重任。

中国的少儿出版市场是一个高速增长、充满创新活力和高度国际化的出版领域。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加入WTO之后，我国已经成功引进大量外版优秀少儿出版物。一方面，中国儿童能够阅读到世界优秀儿童读物;另一方面，存在引进版与我国原创两类儿童读物所带来的他国与本国之间媒介信息的博弈和符号竞争。在少儿出版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通过文字和图画所构成的媒介符号不但担负“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历史使命，还应成为中国儿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建构正确的国家形象并同国家建立深厚情感的最重要的内容载体。因此，这一领域的出版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国家形象与国家形象建构

1.国家形象

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斯·博尔丁认为，国家形象是一个国家对自己的认知以及国际体系中其他行为体对它的认知的结合，是一系列信息输入和输出的结果，是一个结构十分明确的信息资本。我国学者管文虎在其主编的《国家形象论》中首次对国家形象进行界定，指出国家形象是一个综合体，它是国家的外部公众和内部公众对国家本身、国家行为、国家的各项活动及其成果所给予的总的评价和认定[2]。学者孙有才在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对国家形象的具体评价和认定内容进行了更为具体的描述，认为国家形象是一国内部公众和外部公众对该国政治（包括政府信誉、外交能力与军事准备等）、经济（包括金融实力、财政实力、产品特色与质量、国民收入等）、社会（包括社会凝聚力、安全与稳定、国民士气、民族性格等）、文化（包括科技实力、教育水平、文化遗产、风俗习惯、价值观念等） 以及地理（包括地理环境、自然资源、人口数量等）等方面状况的认识与评价[3]。我国学者大多沿用了这一概念系统，认为国家形象在总体上取决于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地理等综合国力的具体内容，但它依赖于公众对相关信息的主观评价和认定，国家形象在本质上是被媒介塑造出来的信息，是被公众知觉到的一系列媒介符号所构成的意义系统。

国家形象分为内部形象和外部形象，当前关于中国国家形象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中国国家形象的国际传播，即外部形象研究。但就像一个大写的“人”字，中国人如何看待中国很重要，即内部公众心目中的国家形象不可或缺[4]。本研究中原创图画书中的国家形象主要指服务于中国儿童读者的内部国家形象。

2.国家形象的建构

国家形象并非国家本身，它依赖于媒介的塑造和公众的感知。国家形象通常分为三个层次，国家实体形象（客观真实）、国家虚拟形象（媒介符号真实）、公众认知形象（主观真实）[5]。按照建构主义理论，国家身份、国家形象是一种话语建构，文化符号是话语建构的重要载体，更是国家形象建构的重要媒介。媒介是社会公众获得对外部世界认识的主要渠道，而媒介的信息传播依赖“符号”。

儿童读物的语言、故事和图画共同构成儿童感兴趣并易于理解和接受的媒介语言，体现媒介对国家实体形象的选择、概括和加工过程。对儿童受众而言，儿童图画书、儿童动漫、儿童影视及游戏等各种媒介中由不同符号所建构的国家虚拟形象对其所认知的国家形象起决定性作用。为便于细分且与我国绝大部分相关研究成果保持一贯性，本研究沿用孙有才对国家形象研究的基本看法，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地理五个维度对原创儿童图画书的国家形象建构进行分析。

二、原创儿童图画书中的国家形象建构

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地理五个维度的国家形象来说，近年来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大多着力于国家文化形象、地理形象及社会形象的塑造。

1.通过历史和科技故事等，建构底蕴深厚、蓬勃发展的国家文化形象

第一，市场上涌现了多数关于我國历史文化遗产和传统风俗习惯的儿童图书作品。部分作品以文化遗产或者传统节日为主题，如《建长城》《秦小俑》《从年有个月饼村》《饺子和汤圆》等;另外一些作品则通过泥塑、皮影、剪纸等创作手法以及对中国色彩和图样的符号化运用来呈现历史文化遗产，如《阿诗有块大花布》《地上地下的秘密》等作品。第二，围绕大型工程进展、宇宙空间探索等内容表现我国科技实力的现实主义作品开始增多。通过《你好，空间站》《中国桥》《勇闯南极——中国南极科考队建站之旅》等作品，儿童读者可以感受到一个高速发展和拥有创新能力的中国形象。第三，少量作品开始体现中华民族的东方文化特色和价值观念。例如《你好，空间站》等作品就渗透了乐观、进取、合作的价值观念;《安的种子》则体现了含蓄内敛、独具特色的东方文化。

2.借助大自然及生物故事等，建构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的国家地理形象

第一，原创图画书生动地刻画出我国疆域辽阔、气势恢宏的国家地理形象。近年来，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较好地在儿童心目中塑造了幅员辽阔、疆域广大、资源和物种丰富多样的国家地理形象。例如《一条大河》以承载着中华民族精神的黄河为脉络，将气势恢宏、磅礴大气的中国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以云南哈尼梯田为背景和主体内容的《盘中餐》和展现了雅丹地貌奇异景观的《敦煌》，让儿童读者充分感受变幻多姿、丰富奇伟的国家地理形象。第二，讲述动植物等自然资源的原创图画书让儿童读者认识了物产丰厚、资源丰美的国家地理形象。一些图画书从“中国”的整体概念出发，介绍丰富或者独特的自然和物产资源，如“奇妙的中国植物”丛书、“中国古动物馆儿童百科绘本”丛书和《鄂温克的驼鹿》《草原上的小猎犬》等。

3.透过勤劳、助人、创新的中国人民，建构负责任的中国社会形象

第一，具有勤劳、助人品质的中国人不仅创造了现代化的中国，也为世界人民的幸福生活做出了巨大贡献。原创图画书透过创造历史文化和创新现代科技的广大人民身上所具有的勤劳、坚韧、助人、创新等优秀品质，展现了“负责任的大国”这一现代中国社会形象。例如，《铁路通车了》讲述了中国工程师海外援建的真实故事，《等爸爸回家》《爷爷的14个游戏》充分展现了中国人民为抗击世界性疫情所做出的牺牲和努力，《喜鹊窝》让儿童认识到每位中国公民都可以成为生态环境卫士。第二，在科学家故事中展现中国人坚韧、有创造力等优秀品质，让儿童感知个人与国家的紧密联系。竺可桢、钱学森、何泽慧、梁思礼、袁隆平、屠呦呦等优秀中华儿女的奋斗故事，可以让儿童通过对中国人集体性格的认识建立起对国家形象的认识。第三，一些儿童读物通过讲述关注弱势群体的故事，建构平等互助、充满人文关怀的国家形象。例如《款冬的村庄》《脚印》均以留守儿童为主人公，以关爱、帮助留守儿童为核心内容，向儿童读者展现了一个富有关爱情怀、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国家形象。

4.借助儿童能够理解的主题出版内容，建构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形象

一些面向儿童的主题出版读物，如《美丽中国·从家乡出发：北京正在说》《中国力量——营造希望的医院》等绘本，对建构儿童读者心目中良好的中国政治和经济形象起到了积极作用。儿童图画书的读者是儿童，其生活体验和认知经验有限，这类作品创作难度较大，也可能会超过儿童的理解力。因此，富有趣味的、能够表现国家政治形象和经济形象的原创儿童图画书相对较少，这类童书的出版在数量、品种、呈现方式等方面都有待进一步提升，也对我国少儿出版工作者提出了富有挑战性和使命感的重要出版命题。

三、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中国家形象建构的特点

国家形象的建构在本质上是国民价值观念的整体认同，需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国家精神文明建设为目标。通过对国家形象表征，原创儿童图画书可以实现对儿童精神世界和价值观的正确引领。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中的大量作品对国家形象进行了初步建构，并在建构内容维度、均衡程度和表达方式三个方面呈现典型特征。

1.从建构内容维度看：初步建构以文化、社會、地理形象为轮廓的国家形象

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在对国家文化、社会、地理、经济、政治形象的建构上呈现较为集中的趋势和特点。大量图画书展现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同时也开始对中国现代的科技文化发展进行更多的描述，呈现了一个悠久历史与现代活力并存的发展中国家形象;关注我国的疆域、地理、生物等方面，为儿童建构一个疆域辽阔、富饶美丽的国家形象;重视对中国社会形象的建构，着力打造一个关注民生、和平发展的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总体而言，原创儿童图画书对国家形象的建构已经初见成效，为儿童提供了中国国家“画像”，在潜移默化中对其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增强“小公民”的凝聚力和国家的感召力。

2.从建构均衡程度看：国家形象的各个内容维度存在一定的失衡现象

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对国家形象的建构以文化形象为主，着力挖掘中华民族历史文化底蕴，重视对现代工程和科技的描述，但对现代科技形象的介绍多集中于大型工程，对生活化的科技文化的阐释不够全面，对我国丰富多样的地形地貌的描述仍然不多，对自然和生物资源、珍稀物种的介绍相对较少。虽然我国大多原创儿童图画书开始关注中国社会形象的建构，但对于中国对国际社会的贡献、人工智能时代中国社会的新发展和新变化等方面的内容呈现略显不足。此外，对在各自岗位上做出突出贡献的“普通人”的介绍仍然较少，鲜有像《驴子图书馆》一样既能反映中国人民的共同品格，又能反映社会形象的佳作。对比来看，国外儿童图画书经常通过直接表达或内容嵌入的方式向儿童介绍社会团体和国家领导人，如《好大一个喷嚏》《我不叫亚历山大》《爱看书的男孩：亚伯拉罕·林肯》等。

3.从建构表达方式看：倾向以直描和叙事的方法展现国家形象

国家形象既可以表现为对一个国家政治领域的直接“宣传型”符码表征，也可以表现为媒介领域的间接隐含型价值渗透，还可镶嵌于文学艺术之中达成“潜意识地劝导”和暗示[6]。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对国家形象的建构方法多为“直接”和“怀旧”，大量作品为非虚构类作品，虚构类作品在国家形象建构方面的内容呈现较为薄弱。原创儿童图画书需要在国家形象构建中谋求宏大的国家形象，并接近和匹配儿童读者的生活经验，以最大限度地引发儿童的共情。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氛围下，大量图画书作品在挖掘我国优秀历史文化和传统方面的表现优异，对文化遗产和遗迹、节日文化传统的描述较多，而采用现代叙事方法对当代社会发展变化和儿童现实生活进行深度挖掘的作品仍较为稀缺。

四、对原创儿童图画书中国家形象建构的建议

1.对国家形象进行科学凝练，提升原创儿童图画书出版境界

国家形象建构是一个国家在政治、文化和传播领域的重大问题，童书出版是社会教育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样承担着立德树人的重要使命。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对国家形象的建构已经初露端倪，形成了符合我国国情的国家形象轮廓。未来，少儿出版领域应进一步关注中国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地理等多个方面的变化和趋势，并对这些趋势进行科学总结和凝练，指导原创儿童图画书明确读者定位、提升选题社会价值，助力全社会深入开展面向儿童的爱国主义教育。

2.关注国家形象建构的维度均衡问题，展示全面、立体的国家形象

媒介是儿童社会化的重要影响力量，对儿童的国家认知和评价、儿童爱国主义情感的培养有重要影响。因此，儿童图画书作为“儿童的第一本书”，为儿童提供关于国家的社会、经济、文化、地理等各方面内容的第一画卷，将在儿童的心目中构筑出一个“纸面上的中国”。我国儿童图画书在政治、经济等国家形象建构方面略显薄弱，因此要借鉴国际优秀儿童图画书的出版经验，创新图画书的题材、体裁和呈现方式，为儿童展示一个更加全面、立体的中国国家形象。

3.建立跨学科、跨领域的人才队伍，构建现代化、真实的国家形象

当前，我国儿童图画书表达的内容已经超越了文学、艺术等领域，表现为多学科的整合和对某些学科领域内容的系统性展示，这些图书的内容必须依靠专业化的人才队伍参与创作和指导才能完成。例如，广州地铁设计研究院编写的绘本《地铁是怎样运营的》，由参与建立南极中山站的中国科学院科学家创作的童书《勇闯南极——中国南极科考队建站之旅》，由中国国家博物馆的专家团队撰写的绘本《我们祖先的餐桌》，这类图画书需要特殊学科领域的专家、儿童文学作家及插画师或摄影师共同完成。跨学科与跨领域的创作团队精诚合作，才能为儿童读者呈现中国科学、历史、文化的真实样貌，在儿童心目中建构现代化的、真实的中国国家形象。

4.重视儿童的兴趣和经验，提升国家形象建构的成效

国家形象的建构依赖于公众的认知基础、文化和身份背景、认知习惯、接受媒介形象信息的语境等[7]。儿童图画书建构的国家形象并不等同于儿童认知的国家形象，当图画书中的国家形象无法吸引儿童的注意力或超出儿童的认知经验时，就会导致国家形象不被其理解和接受。当前，我国原创儿童图画书对国家形象的建构往往较为直接，是一种以传者为中心的表达状态，仍然缺少对儿童读者兴趣和经验的探究。在国家形象的建构过程中，传者可以将之物化到建筑、风景、食品、特产、语言以及家乡的文化艺术生活、风俗习惯等儿童可见、可听、可接触到的具体事物中，以利于儿童形成爱国情感。在语言创作上，传者可更多地使用浅显易懂的话语，站在儿童视角表现国家形象，优化国家形象的传播效果。

五、结语

人类所处的世界是一个符号化的世界，符号孕育了文明，传承了文明，传播了文明。儿童图画书作品中的国家形象以文本和图像的形式呈现，能够通过文化符号的传播模式，潜移默化地在儿童心中完成国家形象的建构。2020年7月，教育部组织编写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生读本》（以下简称《读本》），经报中央批准，2021年秋季学期将正式投入使用[8]。幼儿园和中小学是“小课堂”，家庭和社会是“大课堂”，广大少兒出版工作者应该认真学习《读本》的出版理念，把握儿童读者按照从具体到抽象、从感性体悟到理性认识的认知规律，针对“大课堂”需求策划出版更多优秀的儿童图画书，为广大儿童读者建构多维度、立体丰满、真实温暖的国家形象，让高尚而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感逐步浸润儿童心灵，让每一个中国儿童成长为具有中国心和中国魂的时代新人。

|参考文献|

[1] 梅仲荪. 爱国之情从小培养：幼、小、中分阶段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实验初探[J]. 中国教育学刊，1991（3）：31-34.

[2]管文虎. 国家形象论[M]. 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9.

[3]孙有中. 国家形象的内涵及其功能[J]. 国际论坛，2002（3）：14-21.

[4]段鹏. 国家形象建构中的传播策略[M].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

[5]刘丹凌. 国家形象建构： 作为表征意指实践的“文化循环”[J] . 南京社会科学，2016（4）：106-112.

[6]刘丹凌. 论国家形象的三重内涵：基于三种偏向的分析[J]. 南京社会科学，2014（5）：106-114.

[7]李道佳. 幼儿爱国主义教育的基本原则[J]. 学前教育研究，1995（1）：14-15.

[8]开创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铸魂育人的新局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生读本》工作座谈会召开[EB/OL]. （2021-07-09）[2021-07-15]. http：//www. moe. gov. cn/jyb_xwfb/gzdt_gzdt/moe_1485/202107/t20210709_543465. 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