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笑炎 吴学辉
【摘要】 民族语言是民族文化的载体,通过一个民族的语言文字,可以观察该民族的文化历史,了解其生活习俗。本文从语音、词汇和语法三个层面探讨其与民族语言、民族文化和民族思维的关系。
【关键词】 民族语言;民族文化;民族思维
【中图分类号】H1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1-0127-02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少数民族预科生族群认同研究——以一所高校为例”(19YJA880066)。
语言和文化的关系非常复杂。从上世纪80年代起,我国兴起“文化热”的浪潮,至今语言和文化的关系问题仍然悬而未解。关于语言和文化的关系,综观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可以大致分为两种观点:一是“一元论”者,其代表人物是19世纪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Humboldt),他说:“一个民族的语言就是他们的精神,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们的语言。”即民族语言就是民族精神,民族精神也是其民族语言,语言和文化是一种重合关系;二是“二元论”者,学术界大多数研究者都肯定这种观点:语言和文化是一种相互独立又相互联系的关系,通过语言能够透视文化,文化又反过来制约语言系统的发展。语言不仅仅是一种重要的交际工具,同时也是我们窥探民族文化的一面“镜子”,从一种语言的语音、词汇、语法系统中,可以发现这个民族与外来民族的交往接触情况,生活风俗风貌及其大脑思维习惯等等。本文下面从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分别说明语言的透视功能。
一、从语音识别民族语言——不可见的信息
语音是人们交际过程中最直接的感知方式,也是操不同语言的人们最明显的区别。人们在交际过程中,首先听到的是不同语言的声音,通过听觉可以辨别出这种语言是属于哪一语系,哪一语支,哪一民族。这就帮助我们达到交际的成功效果,促成民族之间的友好交往。
有些语言在语音上的区别性特征非常明显,听几秒钟就可以辨别出来。如果你听到鼻化元音很多、有小舌音R、清辅音P—T—K在元音前不送气,重音在词末(句末和词组停顿前尤为明显),有u和ü的不圆唇元音,那么你听到的很可能是法语。这样在短短的几秒钟,可以确定交际对象的语言,进而了解其生活的国度,把握其生活习俗,便于采取恰当的交际方式,促成交际的成功。
民族、民间音乐可以说是民族文化的一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民族语言的语音模式的艺术化。不同民族的音乐具有不同的风格。德语表现在音乐上是节奏的工整、平稳;西班牙语的音乐是一种热情、奔放的语音节奏;匈牙利语首音节重音的模式反映在其民歌的强拍典型地落在每小节的前一拍上;维族语言末音节重读的习惯使得其民歌多是加强、升高的音;汉族语言的不同方言造成音乐和戏曲带有各自的地域特色:北方方言的雄浑刚劲演绎出高亢嘹亮的北国风声,南方地区的吴侬软语孕育出柔婉细腻的江南水乡韵味,巴蜀之地回旋起伏的语调惟妙惟肖地转变为幽默见长、忽升忽降的川湘山歌曲调。
通过语音感知,可以感受不同民族地区的戏曲风貌,辨别不同民族文化在历史沉淀中所具有的独特色彩。语音是一种不可见的信息,不像文字可以通过笔墨记录人类的历史活动,但是它同样可以传达出本民族的文化信息。
二、通过词汇观察民族文化——一种具體可见的语言事实
民族语言是民族文化的载体,是一面透视民族文化的“镜子”。在语言系统中,词汇部分具有最明显的反映作用。我们知道,文化的发展影响着语言系统的发展,文化对语言系统的突出作用主要表现在词汇部分,因此,从一种民族语言系统的词汇部分,可以发现该民族的文化生活风貌。我国西北民族的人民多为游牧民族,因此在他们的语言中,关于马的词汇特别多,且区分仔细;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的人民,他们的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打鱼工具的词汇以及各种鱼类名称,还有各种神明的名称叫法,这就形成一个大的词汇场,由此可知,他们的居住环境是一个多水的地方,生活以捕鱼为生,且生活环境比较恶劣,需要求助神明的保佑。生活在非洲原始森林中的土著居民能够根据动物的脚印、粪便、气味、行动等辨别出动物的类型,可以根据植物的形状、根茎、颜色等具体部位的变化特征,识别天气情况,自然变化规律,因此,美国著名人类学家罗伯特 · 路威在《文明与野蛮》一书中这样写道:各地的野蛮人都掌握着种种精密的技术,堪称为现代科学的基础……只有博物学者才有可能与他们匹敌……挑出任何一个当地土人关切的方面,你将看到他们的词汇丰富而感到吃惊。这些民族各自以一定的方式适应自然,对于和他们有重要关系的事物,做出精密的观察。当然,如果一种语言中某方面的词汇非常缺乏或者是相对缺乏,那么这类词所标明的事物肯定在当地人的生活里是不存在的,或者是不重要的。
通过研究字词的早期意义可以发现该民族的早期历史文化。词汇的意义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有缩小、扩大、转移三种情况。伽达默尔认为:语言是储存传统的水库,而词语则是这个水库的一滴水珠,也是语言中最能反映文化特征的部分。某种语言的词语发展史,就是操纵该语言的民族文化发展史,而探索词语的本义则更能发现蕴藏在词语中丰富的传统文化内涵。例如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中的泰语有一个词,其现代意义为“医生”,但其早期意义是“巫师”,这就说明在傣族社会中,曾经以巫师来作为医生,为民治病,其巫术盛行一时;彝族语言中,现代意义为“钱”的词,其早期的意义则表示“牲畜”,这就说明牲畜在彝族人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作用,可以说是他们生活中的重要财产所有物;云南省独龙族表示“结婚”意义的词语,其早期意义为“买女人”,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地的婚嫁习俗。
分析合成词的组合规则,探索民族文化的奥秘。合成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构词语素组合而成的,观察语言中合成词的组合规则,可以了解该民族文化的微妙特征;分析合成词的词素,能够找到该民族的早期文化特征。在苗族语言中,表示女性的词一般放在表示男性词语的前面,与汉语恰恰相反。例如汉语中的“男女”在苗语中说“女男”,这说明苗族社会历史肯定经历过女子为尊的社会历史形态;云南纳西族西部方言中,保留着女为大,男为小的用法。例如汉语中的“大树”在纳西族方言中说为“母树”,汉语中的“小树”被当地人民称作“男树”,汉语中的“祖房”被当地人民称为“房母”等等,这些语言事实同样有力地证明了纳西族地区应该经历过以母为尊的历史形态。
对少数民族语言中合成词的构词语素进行分析,同样是了解到民族早期文化的重要手段。例如:蒙古语中意思为“接生”的一个合成词,由两个词素组成,一个是“捉住”意思的词素,一个是“母亲”意思的词素,这两个构词语素形象直接地反映了接生婆的主要任务和作用,反映了当地的一种生活现象。在某些汉语方言中“接生婆”被叫做“稳婆”,这和蒙古语的那一词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西北地区鞑靼民族语言中表示“容器”意思的词语是由“器皿”和“皮囊”两个语素组成,这就反映了该民族的游牧特色;布依族语言中表示“结婚”意的词语是由“下”和“楼梯”两个构词语素组合而成,意指女孩子出阁,在汉语中也用同样的用法。这说明了在布依族中女孩子平常是不允许出门的,一般是呆在自己的阁楼中学习女红之类的东西,反映了古代女子处于男子的附庸地位,受压抑的文化习俗。
语言中的词汇是一处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聚集地,在大量的民族语言词汇中,可以找到现在所不知道的历史遗迹,可以发现民族之间细微的差别,可以探索民族之间的文化交往痕迹……总之,把握语言,分析词汇,是了解民族文化的一种有效手段。
三、民族思维方式在语法层面的反映——深层文化的表现
思维是一个复杂的心理活动过程,它表现为人脑对各种外界事物及信息的分析、综合、比较、抽象和系统化、具体化的认识过程。思维要依靠语言来进行,思维的成果要依赖语言来表达。思维与语言之间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思维方式对言语表达有一定的牵制作用,因为人们言语表达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思维活动的过程。
不同民族的思维有共性的一面,也有個性的一面。民族思维方式的个性突出地反映在语言表达中词与词、句与句的组合关系规则中。东西方民族的思维方式有着明显的区别:汉民族思维具有整体性、辩证性、形象性的特点,西方民族的分析性、抽象性思维特征更加明显,这反映在语言的篇章词句中主要有以下几个不同:第一,英语篇章段落的发展呈线性,闪含语族语言的段落微呈平行状发展,西班牙语和拉丁语段落中,其段落思维有时被相当复杂的离题枝节所打断,汉语段落发展类似螺旋性发展或者是环状发展;第二,汉民族具体形象的思维方式使得汉人喜欢从具体的事物来观察思考,善于凭经验直觉行事,而不习惯归纳抽象的法则;第三,汉语中有大量反义复词,如轻重、生死、黑白、左右等,这是印欧语言中所没有的,这些词汇的出现无疑是与汉民族善于辩证思维有关。
不同民族的思维个性在其语言中都有明显的反映,反之,从不同的语言的表达方式中也可以观察出不同民族的思维方式,进而推测其民族性格特征,了解其文化。在文学理论中有“文如其人,人如其文”一说,即可以根据文学作品的语言表达风格来判断其作者,感知其作者的人品性格。因此,人类社会中的深层文化的历史演变痕迹都能够通过语言的发展变化反映出来,不同的语言表达反映了不同民族人民的思维个性,张扬着不同民族的文化思想特点。
语言包罗万象,而且任何人都离不开语言。语言和文化的关系非常密切,语言作为文化的一个载体,在人类历史文化传承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对语言感兴趣,了解其他民族的语言,在一定程度上也就认识了其他民族的文化,从而可能避免文化误读和偏见,在不同民族间能积极地实现宽容和接受,达到互谅、互解,形成共识,友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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