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登文 叶晓淼
摘要: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将每个人都难逃死亡的宿命这一命题以伤痛青春片特有的方式予以展现,影片前半段虽受制于青春题材电影惯有的表达方式而稍显拖沓,但后半段却凭借其现实性的人文观照大放异彩,体现出较高的艺术旨归和感染力。影片中多组人物塑造细腻,主旨内涵深刻,艺术表现力强,以其独特的感染力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共鸣,本文对《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人物形象与性格塑造进行阐述。
关键词:伤痛青春片;人物形象;抗癌影片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5-0130-02
青春片作为类型电影中不可或缺的创作类型与题材,在类型片的发展历史长河中历久弥新,以“青春校园”“青春偶像”“伤痛式青春片”“回忆式青春片”等不同形态活跃于中国电影市场。《七月与安生》《少年的你》《过春天》一改乏善可陈的“狗血俗套”,通过真切的内容为观众呈现了符合时代特色与情感认知的青春故事,与观众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心理共鸣,达到了共情效果,青春片逐渐走向与现实搭建友好桥梁,真正讲述青春故事的精品化道路。韩延导演的青春抗癌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将“伤痛”与“温暖”结合得恰到好处,在2020这特殊的一年里与观众找到了情感共鸣点。韩延导演的三部与生命有关的电影被称为“生命三部曲”,分别是《第一次》《滚蛋吧,肿瘤君》与《送你一朵小红花》,“‘生命三部曲’都关注疾病人群,生命之光通过疾病的折射,如同经过了透镜的扭曲、聚焦和成像,从一种乍一听不愿触碰的疼痛里,最终升腾出了对人心净化和抚慰的力量,在一种新鲜的边缘性里放大出普遍的共鸣感”[1]。分析导演如何在伤痛青春片中俘获观众的心,使大量观众自掏腰包进入影院接受病患家庭相濡以沫这一司空见惯的主题,有其必要性和借鉴意义。
一、多条叙事线索寻找陌生
导演韩延的“生命三部曲”具备创作的共通性,即均以爱情为线索,使患者、病痛与爱情之间产生一定意义上的“非必要联系”。《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小红花”一方面是对韦一航与马小远朦胧爱情的暗示,另一方面也是对患者间相互给予温暖的表达。该片相比起“生命三部曲”的其他两部更具特殊性,《第一次》女主人公的遗传病仅作为故事背景存在,更多地服务于爱情,爱情冲淡了病痛,难免有消费病痛之嫌;《滚蛋吧,肿瘤君》中的爱情并没有冲淡病痛所带来的折磨,而是站在患者的视角强调无法忍耐的痛苦,讲述患者乐观地与病魔抗争的故事;《送你一朵小红花》则更趋近于现实主义题材电影。现实题材电影是指“影片创作内容是表现当时社会状况和人们生活感受作为主题的电影,电影现实表现的核心是直面创作当下的社会问题,表现生活的即刻面貌,揭示社会生活中的矛盾”[2]。该片以两个抗癌家庭的生活轨迹为蓝本,讲述温情的现实故事,思考和直面每一个普通人都会面临的人生命题,即病痛与离开,其主题承担了“文以载道”的责任,蕴含着浓厚的人文关怀。这些年来,抗癌题材或绝症类影片并不少见,作品有《海洋天堂》(孤独症)、《滚蛋吧,肿瘤君》(肿瘤癌)、《我不是药神》(白血病)、《小小的愿望》(肌肉萎缩症)、《送我上青云》(卵巢癌)等等。但该片提出三条线索使观众在熟悉的题材中找到“陌生”,隐讳又纯真的“爱情线”(韦一航与马小远)服务于二者性格与形象的塑造;“家庭线”(韦江与陶慧、老马与老吕虽只作为单个人物出现,其背后却代表着家庭)中不同的父亲形象和不同的性格特点都以不同的方式传递着温暖,在这一线索中潜藏了带有病患家庭温暖基调下的心酸与苦涩;“病友群”(吴晓昧等)则作为“全知视角”存在,吴晓昧作为“灵魂导师”引导着韦一航成长,导演借助这一特殊群体表达了自己的生死观,真正展示出了现实主义题材中不可避免的众生相,即群像,真切地传达了导演赋予影片的现实观照和情绪感染力。
二、主要角色性格完美蜕变
韦一航作为身患重症的不幸青年,一开始封闭自我,与世界隔离。通过“你好,我叫韦一航,你要看我的脑部肿瘤切片吗?”这一句台词,一个患有重症的叛逆与无助少年跃然银幕,放弃和封闭自我是其在遇到马小远之前的处世态度。马小远既作为影片中的关键人物也作为“唤醒”与“拯救”韋一航的“功能性人物”存在。在家庭和马小远的种种举动的影响下,韦一航被迫开始面对和正视他所处的困境。此后,韦一航做到了正视苦难,与困境和解。影片中马小远带领韦一航爬山、登冰山等,使韦一航真正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旅程”,韦一航打开心结,完成了心灵的解禁和释放;在韦一航醉酒的情节中,他以似是而非的话语呈现了青春物语的残酷及重症患者的心有所顾。最后,韦一航治愈伤痛,重新生活。他与马小远不远万里到青海湖寻找梦寐以求的“圣地”,但意外总比惊喜提前来临,“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身边快乐的年轻人,却早早地被命运判处了‘死缓’,所有的幸福都有一个随时会到来的有效期”[3]。马小远的突然离开给韦一航带来了莫大的打击,既是心灵慰藉的丢失也是情感陪伴的逝去。马小远对韦一航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使现阶段的韦一航敞开心扉,它更是长久而绵延不绝的,其生活态度和对待病痛无所畏惧的勇气就像一朵小红花,在韦一航身上生根发芽并最终绽放。走入课堂既是韦一航回归正常生活的象征,又是韦一航代替马小远完成未能完成的梦想与人生旅途的表现,两人之间的感情在马小远离开之后集中在了韦一航身上,在达到顶峰的同时也画上了句号。马小远在整部影片中虽居于从属地位,属于带有任务的功能型角色,发挥着引导作用,但其积极主动、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也是导演想要传达给观众的。
三、配角群体承担叙事催化职责
该片的配角群体打破了既有传统,即配角与主角是服务与被服务、从属与支配的关系,导演在处理多重人物关系的过程中,建立了主角与配角之间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的关系。首先,在隐藏疾病的态度方面,《送你一朵小红花》实现了对《我不是药神》中刘思慧为筹集女儿药钱而在夜店跳钢管舞和对于女儿疾病避而不谈的传统母亲形象的延续与颠覆。陶慧为了省钱,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斤斤计较,为了给儿子做有助于恢复的营养餐偷偷看书,更会在看到儿子小时候的照片时泪流满面,这都是传统母亲的真情流露。传统的母亲形象在面对患病子女时,是担忧的、隐忍的、屈就的,是处于被动位置的,本片亦然,从这方面来看,《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母亲形象是对传统母亲形象的继承。但本片还表现了其在面对困难和压力时的爽快与豁达,这打破了过去父母面对病痛孩子百般呵护和避讳的形象。“你不在时父母的一天”贡献了影片中的泪点,无数观众为之动容,母亲形象在这一影片中以另一种方式得到深化,更显细腻。
影片对父亲形象也进行了多重建构,3个不同性格的父亲演绎了患者家庭不同的苦涩。韦一航的父亲韦江憨厚幽默,但在涉及患病儿子时,故作坚强的父亲也会不禁泪崩,但在面对儿子时却掩面装作无事,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最传统的父亲形象。马小远父亲老马则与之不同,他为马小远树立了榜样,传递着乐观的生活态度,老马“幼稚”的行为背后是想鼓励女儿乐观积极的心。戏份很少的老吕(小女孩父亲)隐忍坚强,是本片最感人也是最辛酸的父亲,失去女儿后,吃着“女儿”点的(实则是韦一航为其点的)红烧牛肉饭的父亲,见证和促成了韦一航的成长。小女孩和老吕第一次出现时,韦一航冷漠的表情是其叛反心理的外化,而老吕和小女孩却与之热情交流,一冷一热的对比凸显了韦一航的自暴自弃,也为韦一航的成长埋下了根基;小女孩和老吕第二次出现时,韦一航的心态发生转变,通过两人,韦一航感受到了“假发”对一个患者来说的重要性,明白了鼓励与安慰的意义;老吕最后一次出现时小女孩已经离开人世,老吕衣衫褴褛地走在路边,韦一航透过他看懂了父亲的形象也看懂了生命。在经历了马小远和家庭的解救后,如今的他已能体会他人之苦,自己也重新认识了生命的温度与意义,他真正地成长成熟了起来,知晓了人间的诸多苦难。在此片中,老吕既是功能性人物,又在主动和被动间融入了故事的情感基调,是促成主人公成长的配角,侧面反映了韦一航的情感变化。
吴晓昧及其所代表的群体也是影片重点刻画的配角。吴晓昧以第三人称视角扮演着韦一航人生导师的角色,为其疏解困境,引导韦一航向身心完备的方向发展与成长。“人不管有病没病,活的是个精气神。”导演借助吴晓昧道出了面对困苦与磨难时应有的态度。“病友群体”“日夜等孙子的奶奶”“失语的外卖小哥”则代表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幸,他们作为外部环境和社会群像发挥着暗喻和象征的作用,辅助性配角构建了主角性格形成与发展的背景,进一步升华了主题——每个勇于拥抱生活“病痛”的人,都值得一朵爱的小红花。
四、结语
《滚蛋吧,肿瘤君》《我不是药神》等抗癌影片将重点放在病人抗癌的痛苦过程上,难免有故作煽情的嫌疑;但《送你一朵小红花》却规避与淡化了疾病本身以及疾病带来的伤痛,没有将癌症和痛苦作为营销点,而是以之為背景传达了积极的处世态度,阐述“当面临无法面对的困境时,该如何调动起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重建自己的生活并且还能够感染身边的人的勇气”,与观众形成共情。此次成功的尝试表明,在未来,“抗癌”题材大可与其他题材结合,可以借助其他题材形成一种特定的表达范式。另外,该片的高评价一方面来自中青年演员精湛的表演和作为新生代演员的易烊千玺和刘浩存的人气号召力,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在经历新冠肺炎疫情后人们对于人间大爱的感动,该影片回归温暖,恰逢其时。
参考文献:
[1] 程波.《送你一朵小红花》:易烊千玺的疼痛里升腾出抚慰人心的力量[N].文汇报,2021-01-13(09).
[2] 周星,栗牧.百年北京下的新世纪中国电影现实题材分析[J].中州学刊,2006(02):232-236.
[3] 尹鸿.命运坚硬如磐,爱如刀刻斧凿——从《送你一朵小红花》谈文艺片的创作[N].中国电影报,2021-01-13(02).
作者简介:赵登文(1996—),男,河北张家口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影视艺术与文化批评。
叶晓淼(1998—),女,河北邯郸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保险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