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赔肆,彭 芬(南华大学 经济管理与法学学院,湖南 衡阳 4200)
许多成功转型的企业案例显示,在原有业务基础上进行公司创业,能为企业在竞争中获得创新优势和不断涌流的市场活力。鸡蛋由内打破是生命,公司创业亦是赋予企业崭新的生命。
公司创业(Corporate Entrepreneurship,简称CE)又被称为内创业,主要通过创新、战略更新、风险投资之和来表征[1]。1983年Miller首次提出公司创业概念,经过几十年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成熟的理论体系。近年来,国内外学者纷纷从创业者、团队、组织、环境等多个视角去解释公司创业的过程或成功与否的作用机理。事实上,一些企业在具备各方面条件后能产生很高的创业活跃度,但一些企业即便具备成熟的创业“铠甲”仍活力不足。那么,造成这两种差异的原因是怎样的呢?通过对以往模型的梳理总结,可发现创业模型基本上可以分为要素均衡和要素主导两类[2]。要素均衡模型侧重于关注实现不同要素间的短期均衡,而以Bird(1988)为代表的情境-雄心模型则属于要素主导模型,从内、外两个层面阐述了CE从创业雄心到采取行动的动态互联平衡,是一种比较长期的稳定关系。采用传统定量分析方法并只关注企业家个人因素无法解释CE行为在不同情境下的复杂性;只关注环境,会忽略企业家个人特质在创业活动中对决策的影响,这不足以解释一个复杂问题的组态效应和实现路径。
鉴于此,本文在Bird(1988)的研究基础上,利用全国私营企业调查数据,从企业家个人特质和情境两个层面尝试整合研究,探究在中国转型经济情境下公司创业活跃度的作用路径。采用的是集合论和布尔逻辑为基础的定性比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简称QCA),此方法突破了传统方法中不能进行多个条件相互依赖分析的局限性,从而能深入挖掘结果的前因复杂性和因果非对称性。基于此,考虑到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更适用于处理连续变量,因此,本文采用fsQCA进行分析,尝试去回答企业家们的“个性ID”和环境因素该如何组合才能成为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垫脚石”?哪些路径会成为公司创业活跃度的“绊脚石”?本文的研究将有效地丰富Bird的研究,延伸心理学和社会学理论在公司创业领域中的应用,以期为本土民营企业CE决策者提供参考。
自1983年Miller提出“公司创业”概念开始,许多学者提出了有建设性的理论模型,同时也开发出了不同维度的测量量表。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模型有Timmons J A(1990)提出的机会、资源、团队的三要素创业过程模型,他强调成熟企业的CE过程应该是从机会开始,同时三者之间应具有互动性,达到动态平衡[3]。而徐广平等(2019)借鉴前者的研究,在基于中国本土化情景下,从环境层面和组织层面的组态效应方面探究了影响公司创业的路径[4]。影响CE行为产生绝非单个因素的独立影响,内外情境的多元联动是研究CE活动不可忽略的理论与实践成果。值得注意的是,现有文献缺乏基于企业家个人特质或心理主观因素研究CE行为的成果,部分原因是主观因素难以测量或者企业家个人隐私数据难以获得。而企业家作为一家企业的决策者或管理者,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企业的战略走向,高层管理者的信念和看法直接影响到他们领导的组织,企业家个体因素不容忽视。参考王季等(2020)的做法,将个人特质和情境因素纳入到创业意愿向创业行为的转化过程中。具体地,基于计划行为理论,将情境因素细分为组织情境和外部情境,个人特质因素细分为性格特质和社会特质[5]。
进一步地,身份理论认为,个人的努力、决定、规划都跟个体身份息息相关,身份与其附着的情感、价值、信念紧密联系[6]。其中,社会身份理论作为身份理论中探究自我行为认知最为突出的视角之一,是分析企业家决策和行为的重要手段[7]。它最先兴起于心理学领域,近年来开始在管理学、社会学领域得到得到较大的关注[8]。社会身份隶属于个体自我概念,其内涵包括个体从属于某些社会群体的知识,以及其群体成员的身份带来的情感和价值意义[9]。根据基本社会动机、自我评价基础和行为参考框架三个维度,Fauchart等(2011)划分了达尔文式(Darwinian identity)、社群式(Communitarian identity)以及传教士式(Missionary identity)三种企业家典型社会身份[10]。
综上,本文以情境-雄心模型为基本框架,以计划行为理论和社会身份理论作为理论支撑,从企业家推进公司创业的心理特征和动机层面出发来构建研究模型。该模型通过多重嵌套视角进行前因变量的探索,力求找出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前因复杂性。采用集合论和布尔逻辑为基础的QCA方法,基于上述视角将个人特质分为企业家性格特质和社会特质,将外倾性作为企业家的性格特质表征,同时充分考虑了符合本文主题的社会身份类型及其内涵,引入两类特定社会身份(社群身份和传教士身份)作为主要利己性和主要利他性社会特质的划分。将情境分为外部情境和内部情境,外部情境参考李志军(2019)[11]及众多学者的做法,用营商环境表征;内部情境是组织内对公司创业和高风险事业的认可度的一种文化倾向,因此用企业的风险偏好加以表征。综上所述,个人特质包括外倾性、社群身份、传教士身份;情境包括风险偏好和营商环境。具体公司创业驱动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CE驱动模型
1.性格特质。性格特质指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均表现出的相对稳定的情绪、思想和行为举动,外倾性是心理学著名的大五人格理论(OCEAN,即开放性、责任心、外倾性、宜人性和神经质性)中用来度量个体人际互动的数量和密度、对刺激的需要以及获得愉悦能力的一个指标,是常用作表征企业家性格层面的指标。个体的外倾性特质与个体的社交网络行为表现显著相关。心理学家Sunden(2003)指出,个体使用社交媒体是基于一种印象管理的需要,通过有意或无意的信息管理来影响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并不断地重塑自我以便吸引他人的关注[12]。姜小祥(2017)认为新浪微博作为国内最大的公开性社交平台,开通微博并在上面公开发表言论,舆论风险是比较大的,因为企业家个人不当的言论和形象很有可能会给所代表的公司带来负面影响[13]。另外,在微博上公开发表言论,体现了企业家自我表现欲望强,想在社会公众面前塑造良好的形象来博取关注。
2.社会特质。创业领域的社会特质是指创业人员的人口统计学变量以及在他后天的学习和工作中发展出的异于常人的特征。社会身份是个体自我概念的一部分,决策行为能够体现社会身份的影响留痕。借鉴Fauchart等(2011)的研究作为对企业家社会身份的划分依据,拥有社群身份的企业家所具备的关系网络往往更易在公司创业过程中获得现存和潜在的各类资源,与周围形成互惠互利的社会关系,而拥有传教士身份的企业家受到强烈的利他动机的驱动,会利用企业推动社会治理愿景的实现,具体体现为参与公益事业、环境保护等社会事业。实证研究表明,社会身份理论能够搭建起解释自我和行为的平台,目前在创业领域中也有不少用其来解释企业经营过程问题的尝试[14]。
1.内部情境。内部情境是组织内部对组织共同目标和方向认同感的一种环境。企业风险偏好是组织共有的一种价值观导向,是对公司决策风险的忍耐度,通常用来作为衡量内部创业情境的常用指标。风险往往与收益并存,如果组织内部对风险保持较高的忍耐度,那么他们会更加愿意选择去从事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从而提升创业自我效能感,更好地识别创业机会和获取更多的资源,从而提升CE活跃度[15]。
2.外部情境。外部情境是指组织以外影响企业生存发展因素的一种统称。李志军(2019)指出营商环境是企业从事创业、创新、融资等活动面临的外部环境的一个综合性生态系统[11]。在中国转型经济的背景下,复杂的营商环境如何影响企业的创业行为尚未完全清楚。
作为定性与定量分析的整合方法,QCA在经济学、管理学等诸多领域获得了广泛的关注。首先,它提供整体的视角来开展案例层面的比较分析,回答了“条件的哪些组态可以导致预期结果的出现?”以及“哪些路径会导致结果的不出现?”传统的回归分析探究变量间的相关关系而非因果关系,而fsQCA可通过集合理论直接证明因果关系[16]。其次,传统方法结果具有对称性,而fsQCA结果则显示出非对称性,正如本文所示的高公司创业活跃度的组态与非高公司创业活跃度的组态是不一致的。在现代企业经营过程中,QCA作为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可以为企业决策建议提供另外一种更加细致的切入口。于案例数量而言,QCA既能只针对案例对象也能在整体上进行分析,既适合中小样本的分析,回应小样本案例研究“可推广性”的质疑,当然也能进行大样本的组态分析[17]。
本文数据来源于2014年第十一次全国私营企业抽样问卷调查,该调查由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华全国工商会等部门联合成立的私营企业研究课题组发起,每两年进行一次,样本覆盖行业广泛、涉及中国内地31个省市及自治区,具有良好的普适性和科学性。为了能获取可靠的企业样本,调查组编制了包含企业家、企业以及环境三个层面的调查问卷,并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方法,在全国31个省市的各行业之间进行了大量的随机抽样。最后,研究小组耗时一年对企业样本中的每个企业家进行面对面访谈以成功收集数据[18]。
此次调查适合本文的原因如下:第一,该调查共获得6144份企业原始样本,有助于获取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民营企业信息;第二,本文关注企业家个人情况和企业内外情境,而此调查数据通过企业家视角获取,企业行为往往存在企业家个人特征的影响留痕;第三,全国私营企业调查秉持科学、公正的原则,以第三方视角去收集企业内外生产经营的相关信息来为国家政策的调整提供依据,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调查者个人主观层面的偏误风险[19]。
本文选择的调查样本企业成立时间在2007—2012年之间。首先,我国从2007年开始实行新的《企业会计准则》,这一准则的实施会减少制度层面因素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因此选择2007年作为样本起始点。其次,年轻企业的特殊性致使这类企业在公司创业的水平上更具悬殊性,因此更能提供具有研究意义的样本。此外,相较于我国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较为发达的东部地区创新创业环境更具优势,为避免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对结果造成影响,故选择我国东部地区省份(港澳台地区不计)的样本作为研究对象[13]。最后,为了确保样本案例的总体同质性和可靠性,本文对数据进行如下处理:(1)剔除要素变量数据严重缺失的样本;(2)剔除变量信息严重失真的样本。经过上述筛选,本文存有102家企业样本。
一般来说,前因条件的数量应该是适度的,在3~8个之间。QCA方法的目的不是为了穷尽所有变量,而是通过分析案例在重要变量上的一致性,接近或找到现象发生的原因[20]。过多条件的加入,可能导致所形成的条件组态多于观测到的数据,造成有限多样性的后果。
1.前因变量
(1)个人特质——性格特质和社会特质
借鉴王季等(2020)对企业家的自我认知分类,将企业家的个人特质分为性格特质和社会特质。借鉴Fauchart等(2011)对企业家的社会身份分类,引用社群式身份和传教士身份作为社会特质的表征。
其一,性格特质:外倾性(Ext)。抓取企业家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上的留痕来衡量外倾性特质。根据问题是否上网(不上网=0,上网=1)、上网时观点表达方式和频率(博客、微博:0=从不,1=很少,2=有时,3=经常)取两个题项的回答之和。
其二,社会特质:传教士式身份(Mis)。传教士式企业家受到强烈的利他及亲社会动机的驱动,可表现为某些社会问题的解决,例如公益事业、环境保护等。因此,以2012年、2013年为公益事业捐助资金的均值和企业营业收入的比值加以测度。社群式身份(Com)。社群式身份与企业所在社群紧密相关,因此取企业家是否是工商联成员(否=0,是=1)、职务等级(未担任=0,县=1,地级市=2,省=3,全国=4,)以及担任什么职务(常委、执委=1,主席、副主席=2)3个题项的回答得分加总进行测量。
(2)情境——内部情境和外部情境
其一,内部情境:风险偏好(Ris)。资产负债率是公司总负债规模与公司总资产规模的比值,常用来衡量公司的长期偿债能力及公司的经营风险。公司的资产负债率越高,其长期偿债能力也就越弱,公司的融资和未来的发展就会受到影响,经营风险也就越大。本文将2013年资产负债率作为刻画公司风险偏好的变量。
其二,外部情境:营商环境(Env)。采用的问题根据企业家对过去两年企业发展环境向好程度回答依次赋值(1=很大,2=比较大,3=不好说,4=变化不大,5=很差),为了确保符号一致性,我们对原始问卷编码进行重新设置,用6减去原始编码分值,数值越大,代表感知的企业外部环境的向好趋势越强。
2.结果变量
公司创业。借鉴Miller等(2011)的做法,将公司创业三个维度进行量化,通过计算求和测量公司创业。创新是指企业在创造和引入新产品、生产流程、组织系统方面的投入[21]。沿用以往学者做法,用研发强度加以表征,以2013年研发支出与营业收入的比值来衡量创新。战略更新则是指企业通过改变业务范围或(和)竞争方式来振兴运营活动,在公司财务上表现为大量的新投资。即通过前一年企业净利润中用于投资的比例来衡量。风险投资是指企业为进入新的业务领域或创立新的企业,从而在现有和新的市场上扩大运营规模[22]。因此用2013年用于扩大原有产品生产规模,新增的投向实体经济领域,投向股市、期货、投向民间借贷的,收购、兼并或投向其他企业的投资之和与企业净资产的比值来衡量风险投资活动。具体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1。
表1 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给案例赋予集合隶属的过程是校准[23]。遵循外部标准、合理性、透明性的原则,理想的校准应当从理论与实际出发,通过给各前因变量和结果变量赋予集合的隶属度(Setmembership)使原测量变量具有可解释的集合意义[17],并以此作为依据设定3个临界值:完全隶属、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点,转变之后的集合隶属介于0~1之间。由于该问卷数据是新公布的测量,缺乏外部和理论标准,参考Fiss、Garcia等人的的研究,本文采用直接校准法,分别以90%、50%和10%的隶属值来确定外倾性、传教士身份、社群身份、风险偏好、公司创业的完全隶属点、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点。参考Kraus等(2018)的研究,通过李克特5点量表获取关于企业家对营商环境感知的数据,将“5”设为完全隶属点,“3”设为交叉点,“1”设为完全不隶属点。具体变量的校准锚点见表2。
表2 各变量的校准锚点
如果必要条件被包括在真值表分析中,它可能会在被纳入“逻辑余项”的简约解中被简化掉[24],因此,在进行模糊集真值表分析之前,检查必要条件是有必要的。根据表3结果,社群身份是产生高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必要条件(0.955>0.9),接下来将这些前因变量纳入到fsQCA之中,进一步探索产生高(非高)公司创业活跃度的组态。
表3 必要性分析
fsQCA组态分析会得到3类解:不包括“逻辑余项”的复杂解、包含“逻辑余项”但不评价其合理性的简约解以及仅限于将符合理论和实际知识的“逻辑余项”纳入解的中间解。若前因条件同时出现于简约解和中间解,则为核心条件;若此条件仅出现在中间解,则将其记为边缘条件[23]。此外,一致性测量了每个解的隶属度是结果的子集的程度;覆盖率衡量了每个解决方案和整个方案在多大程度上覆盖(或解释)了结果。沿用传统做法(Ragin,2008),本文报告的是中间解,具体组态分析结果见表4。
表4 组态分析结果
由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导致高公司创业活跃度有四条组态(路径),四条组态的一致性分别为0.956、0.976、0.921、0.956,说明四条组态都是高CE活跃度的充分条件(当观察的一致性分数低于0.75时,支持集合关系存在的实际基础变得困难),而且解的一致性指标为0.923,则说明覆盖绝大多数案例的三条组态也是其充分条件。四条组态均有社群式身份,说明社群式身份是引致高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必要条件;解的覆盖度为0.737,说明四条组态解释了73.7%高CE活跃度的原因,本文对高公司创业活跃度驱动机制进行了分析。
A1:~Ext×Mis×Com,表明企业拥有高风险偏好或者感知的营商环境是否好转,只要企业家具备高双重社会身份,即便企业家不具备很强的外倾性,企业也能产生高CE活动。同时拥有双重身份的企业家,他的基本社会动机既包括改善所认同社会群体的发展环境和得到社群支持,也包括努力践行社会责任,推动社会公共事业的发展。这类企业家将所在的社会群体和社会利益摆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创业行为带有很明显的倾向性,创业实际尽可能惠及更多社会人士。较为典型的案例有许多返乡创业的企业家,他们肩负带领乡亲共同致富的创业意图,几乎从零开始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和能力,打造一条专属该地区的脱贫之路。
A2:~Ext×Com×~Ris×Env,表明无论企业家有无传教士身份,一旦企业家具备社群式身份及感知到的外部环境有利,即使企业内部缺乏风险偏好以及企业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外倾性特质,也可获得高CE活跃度。拥有社群式社会身份的企业家意图利用商业活动推动社群进步并获得社群支持,该类企业家通过“互惠互利”编织了自己的关系网络,这在中国情境下变成了企业家和所在企业从事创新创业活动的“人脉”资源。同时政治、经济等宏观综合因素为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极大的机遇。此组态的典型案例是2020年上半年新冠疫情中涌现的一类口罩生产厂家,由于市场需求猛增及国家政策的支持,自有口罩厂家或者产业链上相关厂家在原有基础上纷纷转向扩大生产防病毒式口罩。需要指出的是此类企业在盈利的同时承担了一定的的社会责任。
A3:Mis×Com×Env,无论企业家是否具备高外倾性特质或企业是否拥有高风险偏好,只要企业拥有双重社会身份(社群式身份和传教士身份)及企业营商环境趋向好的方向发展,企业都会开展高CE活动。深信服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主打网络安全服务的互联网上市企业,近年来发展势头良好。公司创始人何先生是一位湖南人,为了助力家乡经济发展,在湖南长沙先后成立了分公司和研发中心,并在企业发展规划中明确要将公司业务地点更多地向湖南转移,而湖南为了推动经济的转型升级,也出台了不少的优惠政策吸引投资。这种双向吸引、互惠互利的关系推动企业在发展规划中呈现出更多的创业意图。
A4:Ext×Com×~Env×~Ris,无论企业家是否具备高传教士身份,一旦企业家拥有高外倾性特质以及高社群式身份,即使企业内部不具备高风险偏好且外部环境没有好转,企业也会拥有高公司创业活跃度。这种类型的CE主要取决于企业家的个人特质和知识结构,公司的创业决策带有浓烈的决策者个人特色。决策者外倾性强,对市场的探寻常用直觉捕获,多见于简单型企业。
通过4组高CE活跃度的组态对比,我们可以发现第二条和第三条组态的覆盖度要高于第一条和第四条,即它们分别解释了41.8%和45.4%的结果变量。也就是说大多数企业主要是通过这两条组态而得到高公司创业活跃度。与此同时,第一条和第四条也分别解释了部分结果变量,说明导致高公司创业活跃度这一结果的路径具有复杂性和多样性,充分体现了QCA在探索因果复杂性上的优势。QCA方法具备因果不对称性的特征,非高CE活跃度的前因条件并非是导致高CE活跃度的“反面”原因,对导致非高CE活跃度的前因构型进行深入说明,能够进一步提高研究结果的可信度。以下是对非高CE活跃度组态的分析。
NA1:~Ext×~Mis×~Ris,表明企业内部缺乏风险偏好,企业家不具有传教士身份,也无外倾性特质,即便企业家拥有社群式身份,企业外部环境趋向有利的方向发展,企业也难以开展CE活动。造成此类现象的原因可能有:企业长期处于相对单一稳定的经营环境中,收益良好,组织惰性和结构关惯性长期无法打破[25],企业家墨守成规,拒绝冒险,最终导致企业逐渐失去市场竞争份额,这一类型企业多见于家族式经营企业。此组态解释了45%的结果变量。
本文通过分析筛选出的102家全国私营企业数据样本,借助QCA方法从企业家个人特质和企业情境两个层面探讨引致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多重并发路径和因果复杂机制,得出以下结论:(1)引致高公司创业活跃度共有4条路径,企业家的社群式身份是产生高CE活跃度的必要条件;(2)引致非高公司创业活跃度有一条路径;(3)高CE活跃度与非高CE活跃度的驱动机制并不存在对称关系。
本文基于Bird(1988)提出的情境-雄心模型为基本理论框架,整合了心理学理论和社会身份理论,尝试在中国情境下剖析企业家微观个人因素与组织内外宏观层面的协同联动机制。基于上述研究,可得以下3个层面的启示:
1.研究表明存在多条驱动高CE活跃度的组态,其中企业家的社群式身份是必要前提。在中国创业实践情境下,除了企业家精神之外,企业家的人际关系网络也是不容忽视的隐形资源,企业家所在的社会群体是达成投资和合作意向的重要场所。这启示企业家们在谋求企业的生存发展时应当适当扩展自己的社会交际圈,加强同行或不同领域间的交流合作,增进互信互通互持。
2.把握时代风向,强化机会识别和风险感知能力。站在时代的风口,机会始终与挑战并存,尽管国家制度层面对企业的创业发展提供了不少支持,但是公司创业是一项长期可持续的工程,无论是企业家还是企业主体,都必须将企业的长远发展与时代变化紧密结合并予以思考。例如面对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事件时,许多企业由于缺乏对突发事件的风险感知和适应能力从而导致决策失败,没有化危机为转机。
3.历史具有时间性,不能过度依赖传统经验。诚如研究表明,公司创业行动的发生具有非对称性,失败经验需要进行总结和借鉴,非高CE活跃度的原因绝不能机械地等同于反向的高CE活跃度的成功原因。这启示我们一定要立足于本行业创业实践,反对形而上学,走一条适合本企业实际的创业之路。
虽然本文努力对引致结果的路径进行了定性资料的分析,但仍然面临着如何深化质性分析的挑战,当然这也是大样本QCA研究所需共同面对的课题。此外,在研究过程中仍然存在以下局限:(1)受到案例数量和前因条件数量的限制,本文只关注了企业家个人特质和情境层面的因素对公司创业活跃度的影响,之后还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去重建影响创业活跃度的模型(例如组织学习、突发事件等);(2)本文只获得了静态的数据,鉴于CE从意愿的产生到行动的执行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未来可以尝试使用面板数据,对创业活跃度进行动态性的组态分析;(3)介于企业家个人层面研究内容涉及隐私较多,可尝试选择采用个人访谈的形式,借鉴扎根理论进行数据的搜集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