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增值评价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估审视

龙凌

摘 要 从职业教育质量评估的发展历程出发，回顾历史，审视当下，探讨了增值评价在职业院校学生积极心理培育、推动职业院校教师专业发展、构建职业院校品牌自信等方面对于职业教育评估的积极意义。针对职业教育评估存在的问题，从重视增值评价理念、适当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创设多元化增值评价主体、强化评估指标体系中的增值评价元素、针对性开发增值评价软件等方面提出了职业教育质量评估的优化策略，以推动职业教育公平、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 职业教育;增值评价;教育质量;第三方评估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15-0036-05

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近年来，国家层面的教育评价改革不断推进，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了改革教育质量评价和人才评价制度;2015年《关于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促进政府职能转变的若干意见》提出了教育行政部门在教育评估时要做到政府、高校与第三方评估的相互分离和有机统一;2019年《关于教育系统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的通知》提出了推进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克服“五唯”顽症痼疾;2020年6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针对教育质量评价提出了“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的要求[1]。在此背景下，对我国职业教育质量进行科学评估，是督促职业教育实现教学目标、完成时代任务的重要手段，也是推进职业院校治理的一种有效方式。自2004年以来，我国职业教育开展质量评估已有16年，我国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估方案不断改进，在促进职业教育水平提高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办人民满意的职业教育，是党的“十九大”提出的方向。这种满意不仅取决于办学结果的呈现，更在于职业教育的办学过程表现。因此，就职业教育质量评估来说，如何响应中央要求，探索实施增值评价，引导职业教育办学过程，实现职业教育公平、可持续发展，促进学生成才，是非常值得探讨的课题。

一、增值评价是当今职业教育质量评估的重要理念

（一）增值评价的内在意蕴

增值评价起源于美国。1966年，科尔曼向美国国会提交了《关于教育机会平等的报告》（科尔曼报告）;20世纪70年代，以“科尔曼报告”为起点，学校效能的增值评价研究在世界范围内逐渐发展[2];20世纪80年代美国建立了田纳西州增值评估系统（TVAAS）[3]。增值的概念是以评价对象自身为基准进行价值判断的一种方法，增值评价将学生当前水平与过去水平相比较，是基于每个学生的进步来计算学校或者教师对于学生的影响，其追踪的设计使得评价内容涵盖学生学习的全过程。序润斯认为，增值就是学生各方面素质在输出量值与输入量值对比时产生变化的部分[4]。增值评价指向学生的阶段性学业表现，评价标准是学生个體的增值额度，对于职业教育而言，增值评价对职业院校、职校教师和学生都能发挥重要作用[5]。

与其他评价方式相比，增值评价具有过程性、发展性和未来性的特点。过程性是指增值评价并不以学生的学习结果作为单一的评价依据，而是强调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知识、技能、能力等各方面素质的全面提升;发展性是指增值评价基于学生的进步来评价学生的学习效果，强调学生之间是具有差异性的发展过程，注重个体发展;未来性是指增值评价能够根据追踪过程中的数据描述识别出学生的成功与失败，学生的质量指标增加值可以衡量出学校与教师效能，既能帮助学校和教师对教育教学进行反思和改进，也能引导学生进行正确归因以促进其未来发展。

由此可见，增值评价的概念是建立在学校教育可以给学生学业成就增加“价值”这一理论假设基础之上的。增值意味着学生完成学业后的收获与学业开始前的差异，这个差异正是接受大学教育所带来的结果。

（二）进行增值评价对于职业教育评估的意义

1.促进职业院校学生积极心理的培育

职业院校学生大多是中考、高考中“落榜”的学生，知识基础薄弱，学习能力较为欠缺。对于“起点低”的学生来说，统一、绝对化的评价标准会加重学生的心理负担，打击学生学习积极性，不利于职业院校学生的自我发展[6]。在评价目的上，增值评价指向学生的未来发展，而不是过于强调当前的学习结果;在评价内容上，增值评价把学生在教学活动中获得的学业成就作为评价依据，不仅注重学生的知识掌握情况，而且关注学生在教学过程中思维水平、技能、能力和态度等方面的转变和成长;在评价功能上，增值评价更强调诊断与激励，而不是鉴定与选拔。不管是评价目的，还是评价内容、评价功能，增值评价都更贴近职校生的独特需求，能让学生关注到自身的进步，树立自信心，激励学生更加积极地参与教学活动，在适合自己的学习中不断拓展个性，最充分地激发学生的创新活力[7]，为实现个体的更好发展而努力。

2.推动职业院校教师的专业发展

增值评价关注学生的学业成就，不仅对于学生起到激励作用，对职业院校教师也能产生较大的激励作用。第一，以学生的学业成长和进步来评判教师的教育教学，学生学业的进步是师生共同努力的结果，师生在教学过程中共同找到自我价值，增进师生关系，形成师生间互动的良性循环，也能让教师从中找到成就感、体会自我价值的实现;第二，增值评价通过对学生的追踪也能让教师发现教育教学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有利于教师的反思与改进，从而促进职校教师的专业发展;第三，职业院校引用增值评价法考核教师专业发展，将为现有教师评价制度打开一条新的通道[8]。

3.构建职业院校的品牌自信

尽管国家层面已经明确“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的教育类型”，但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仍未与普通教育处在同一层次。从外部评价来看，增值评价能够作为比较职业院校效能的消息来源，通过比较不同学校学生的学业成就来判断学校效能，不管是对学生还是对职业院校本身而言，都是更加公平的;从内部评价来看，通过增值评价促进学生的成长和教师的发展，也是职业院校不断提高自身办学水平的过程。因此，相对于传统单一的评价方式，增值评价是一种更为科学的评价方法，是高职院校优化质量评价体系、提高质量评价实效性的更好选择，也是职业院校构建品牌自信的重要方法之一。

二、增值评价理念下职业教育质量评估的问题审视

（一）结果性评价的观念仍然占据主导地位

纵观中等职业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评估的相关文件，可以发现中等职业教育的评估文件大多是以“教育督导”“办学能力”为关键词，高等职业教育评估的相关文件大多是以“人才培养”“适应社会需求能力”为关键词，评估的侧重点在学校的办学结果。对学校的办学思想和基础能力、学校的师资队伍建设和专业建设以及学生的发展等方面进行评估是服务于考察职业院校能否为地方经济发展作出贡献，职业教育的投入与产出之间关系的。应该说，结果性评价是职业教育评估的一项功能，然而，教育具有长期性，办学需要积累，这种结果性评价观不利于职业院校的可持续发展。

从学校实施的评估活动来看，教师对于学生的评价同样偏重于结果性评价，一般是以期末考试为主导。当前，职业院校的期末考试也是以纸笔测验和封闭性的技能操作为主要方式：一方面，对不同的学生采用统一化的标准进行评价，对于基础较好的学生而言，难以发挥评价的“促进作用”，对于基础较差的学生而言，过高的要求与期待会增强其挫败感，打击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另一方面，以期末测验作为评价的主要依据，忽视了学生学习过程中能力、思维、态度、道德品质等方面的成长，不利于学生的个性发展[9]。

（二）评估主体单一且固化，不利于增值性评价的实施

目前，我国职业教育质量评估主体主要是政府，政府主导质量评估过程，制定质量评估指标，教育评估院即使被委托开展评估工作，但仍受政府及教育行政部门主导。此外，我国多数第三方评估机构受到较多的干预和控制，无法发挥其特有的作用。同时，我国的第三方评估机构的数量能力和经验都与发达国家有着较大差距，而且其工作人员的专业性不高，数量较少，还存在一定程度的商业行为取向，导致第三方评估受到公众质疑，公信力较差。职业教育本应与当地产业特色相结合，开设特色专业，体现职业教育的特点，在评估主体单一且固化的氛围当中，增值性评价难以在职业教育质量评估中发挥作用。

（三）教育质量评估指标体系中增值性评价指标较少

当前，职业教育质量评估大多是从专业定位、人才培养、师资队伍、学生情况、学校特色等方面出发构建评估指标，如人才培养主要包括人才培养方案、课程体系建设、实践教学、校企合作等，缺乏兼顾学生个体差异、注重学生个性发展的评估指标;师资队伍以规模和结构作为主要评估指标，缺乏教师的教育教学能力等增值性评价指标;学生情况则主要侧重于学生职业资格证书获得率、就业率，缺乏能够反映学生在职业院校中职业技能和职业道德逐步提高的过程性指标[10][11][12]。

三、增值评价理念下职业教育质量评估的优化策略

基于增值评价的内涵与作用，職业教育质量评估应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优化。

（一）在职业教育各级评估活动中重视普及增值评价理念

只有在职业教育各级评估活动中普及增值评价理念，让教师和教育管理者重视增值评价，充分认识增值评价对职业教育公平发展、对职业院校师生可持续发展的价值与意义，才能扭转当前职业教育质量评估中存在的观念滞后问题。

1.政府要营造实施增值评价的良好氛围

职业教育评估活动涉及的相关政府部门应在出台教育评估相关文件时重点提出增值评价，让职业院校和其他相关机构关注增值评价这一理念;政府部门应利用增值评价的理念开展国家级和区域性职业教育评估活动，让职业院校和其他相关机构看到增值评价的作用与价值。

2.职业院校要为教师提供增值评价的学习资源

教师是教育教学的直接实施者，教师的观念会对教育教学成果即学生的成长产生重要影响。教师要认可增值评价的价值，真正理解增值评价的内涵与方法，才能利用增值评价为自身的教育教学服务。因此，职业院校应举办增值评价理论知识与案例分析讲座，加大信息化建设力度，运用线上网络资源为教师提供深入学习增值评价的机会和资源。

（二）实现评估主体多元化，为增值评价创设条件

1.评估主体多元化

首先，视学校为评估对象，于学校而言是一种外部评估。要为外部增值评价创设条件，就必须打破政府作为单一评估主体的现状。可以让政府、企业、第三方组织等参与到评估过程中，形成多元主体的外部增值评估体系。这种多元主体的外部增值评价能提供学校效能的真实信息，可用于社会公众对职业院校教育效能的问责，也可用于评价职业院校的教育政策、教育实践和改进过程。譬如，英国兰开夏郡以学校效能理论和增值评价统计方法为手段，以教育半独立机构为依托，对当地学校学生的历年数据进行有效追踪记录，其评价结果较好地发挥了教育问责和促使学校改进的作用[13]。其次，视学校教师与学生为评估对象，于学校而言是一种内部评估。职业院校要高度重视内部评估，学校是人才培养的主体，能够长期、持续地对学生培养的过程和质量进行监控，获得完整的数据，并对数据进行分析，进而调整培养方案。要为内部增值评价创设条件，就必须打破学校（或教师）作为单一评估主体的现状。可以让学校、教师（辅导员）、企业指导老师、社区联络人、第三方组织等参与到内部增值评价过程当中，形成多元主体的内部增值评估体系，共同改进教师教学质量与学生学习质量。

2.重视第三方评估机构

教育部门、高职院校以及公众都应当意识到第三方机构参与职业教育评估的重要性。从教育部门的角度来说，教育部门应当勇于放手，敢于让第三方机构来承担职业教育评估工作。从高职院校角度来说，院校应正视第三方机构作用，积极配合第三方机构的工作，不能存在侥幸和轻视心理。此外，政府部门应加强制度建设，保证第三方评估的独立性，提高其公正性。当前第三方评估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公信力较低。提高公信力，最主要的就是要与其利益相关方保持距离，严格按照所采集的材料和掌握的事实对职业院校进行评估，不受利益相关方和相关舆论的干扰，这样一个目标的实现需要强有力的制度支撑。

（三）强化评估指标体系中的增值评价元素

针对当前教育质量评估指标体系中增值性评价指标较少的问题，评估机构、职业院校应当尽快重构评估指标体系，强化评估指标体系中的增值评价元素，建立以学生学习质量为核心的评估指标体系。

1.加大过程性评估指标比重

增值性评价把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成长作为评价的依据，职业教育质量评估也应加大过程性评估指标的比重。从职业院校内部评价来看，第一，在建构一级评估指标时，应加大“学习过程表现”的比重。第二，在“学习过程表现”一级指标下，应细化二级指标与三级指标，关注学生学习过程中包括知识、技能、态度等全方位的成长。第三，开展学生增值评价过程中要解决指标数据采集类型、周期、处理等问题，如：学生参与性数据可以每月进行反馈和预警，帮助学生进行及时改进;学生体验性数据可以每季度进行反馈和预警;学生承载性数据可以在一个培养周期进行调查反馈，帮助学生进行质量改进[14]。第四，要将学生质量增值评价指标的“输入”数值曲线与不同时段的“输出”数值曲线定期或不定期进行比对，绘制学生质量增值评价过程对比曲线，直观表达学生在不同时段的指标增值情况，强化增值性评价的过程诊断与管理，见图1。

从职业院校外部增值评价来看，“过程性评价”不仅包括在学校内的学习过程，而且要延伸到学生顶岗实习乃至毕业以后的追踪，通过建立一个完整的过程监控，吸收和借鉴企业的评估体系，实现企业与学校的合作，学习与工作的结合，形成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完整增值评价链条。

2.考虑个体差异彰显质量评估指标的增值意义

职业院校学生在学习风格、学习习惯、兴趣爱好、个人特长、思维方式、态度价值等方面发展基础不同，个人的人生目标追求不一，有可能陷入结果性评价的困境，限制学生的自主发展。增值性评价具有发展性和未来性的特点，在制定评估指标时，应增强质量评估指标的弹性，在充分考虑学生个体差异的基础上注重指标增值所代表的评价意义。譬如，假设两名学生的质量评价指标的输入值及输出值均是甲大于乙，又假设某一时段增值质量评价个体对比曲线如图2所示，那么根据质量指标的增值评价意义，在不计增值评价“天花板效应”[15]的前提下，可以得出该时段在指标1、指标2、指标4、指标5的增值质量评价乙大于甲的结论。

四、结语

职业教育质量增值评价是一个复杂的体系。从评价对象而言可以分为学校效能增值评价（外部增值质量评价）、教师增值评价和学生增值评价（内部增值质量评价）[16]。从增值评价指标要素而言，可以分为学生能力要素、资源保障要素、学校综合实力要素[17]。就其中任一要素的增值评价而言也是一个复杂的子系统，譬如：学生能力要素视角下课程成绩增值评价就是一种较新的评价模式，这种评价模式注重过程性，关注参与性，看重成果性，激发创新性[18]，能有效提高教师与学生的积极主动性和创新能力。但这种评价需要较为专业的统计方法，操作复杂繁琐。因此，职业教育增值质量评价的实施是一个循序渐进、不断完善的过程：一是要理念先行，从宏观层面认识到增值评价在促进职业教育机会公平、过程公平、结果公平的重要意义，于学校、教师、学生三个层面做好职业教育增值质量评价;二是要合理选取增值评价元素，针对性开发增值评价软件，简化增值质量评价步骤，减少增值评价工作量;三是适当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形成多元化评价主体，力求客观公正。值得注意的是，职业教育增值质量评价尽管具有良好的理论说服力，但从操作层面看，由于增值元素数据采集可能存在不充分、不均衡、不匹配、高成本等问题，增值元素数据的处理可能存在难以模型化等问题，有可能导致增值评价结果出现偏颇。因此，职业教育要将增值评价与过程评价、结果评价结合起来，将定量增值评价与定性质量评价结合起来，取长补短，进行综合评价，以获取最接近事实真相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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