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主体·模板·情理——高考作文之访谈录写作的四个支点

贵州 毛永健

高考作文命题，情境任务型作文无疑是当下考查的重点。基于此，考生需要对常见内蕴情境任务的应用文的写作范式了然于心，才可能考场夺魁。在应用文写作中，考生对访谈录写作是相对陌生的。那么，何谓访谈呢？访谈是在电视节目或圆桌会议或工作坊等具体情境中特别常见的一种交流形式，譬如央视的《面对面》《焦点访谈》《台海风云》等栏目，就是主要以人物访谈的形式呈现。访谈的优点有二：一是具有相对集中的、具体的交流场景，利于人物之间就某个话题展开零距离的、有针对性的深入讨论，整体氛围趋于灵动、真实，给观者以身临其境之感；二是访谈可设置多个人物对话，使话题得以自如地、多维度地延展，有利于凸显命题主旨，并挖掘话题的宽度与深度，最终达到论述主旨的目的。那么，何谓访谈录呢？简言之，就是访问谈话的记录。访谈是一个可持续的、连贯的过程，而访谈录的写作支架则往往由开篇、主体、结尾三个部分构成。开篇部分需要由主持人向观众、访谈对象等致以问候，营造和谐的交流氛围，并顺势切入交流主题、内容、目的等；主体部分是主持人紧扣主题设置问题情境、因势利导、随机应变，被访谈对象就主持人所提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有理有据的回答，形成“一问一答”或者“一问多答”的问答过程；结尾部分由主持人做适当的总括，并向被访谈对象及观众致谢等。事实上，访谈录在文本上大多呈现为“问答”模式，问答中要体现主持人与被访谈对象、现场观众的积极互动与交流，甚至是与被访谈对象之间思想、立场等层面的深度交锋。因此，考生对访谈录的写作只有基于情境与任务，才能符合命题者的意旨。

【试题呈现】

阅读下面的材料，根据要求写作。(2016年全国卷Ⅲ作文题改编)

历经几年试验，小羽推陈出新，在传统工艺的基础上研发出一种新式花茶并获得专利。可是批量生产不久，大量假冒伪劣产品就充斥市场。小羽意识到，与其眼看着刚兴起的产业这么快就走向衰败，不如带领大家一起先把市场做规范。于是，他将工艺流程公之于众，还牵头拟定了地方标准，由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发布推行。这些努力逐渐见效，新式花茶产业规模越来越大，小羽则集中精力率领团队不断创新，最终成为众望所归的致富带头人。

电视台邀请你担任《先锋访谈录》栏目主持人。请以时代先锋人物小羽为访谈对象，结合你的感受和思考，写一篇访谈录。

要求：结合材料，选好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试题分析】

截至目前，高考作文真题中尚未出现访谈录写作的试题，但是却有考生敢于拭刃，勇于亮剑，成为访谈录写作的先驱，譬如2003年全国卷优秀作文《从泪到血——孙膑访谈手记》，2004年全国卷Ⅰ优秀作文《寻找金子发光处——“面对面”实况现场》，2010年山东卷优秀作文《聆听文学大师的教导——列夫·托尔斯泰采访实录》，2013年重庆卷优秀作文《豆腐西施采访录》等，都是以访谈录的文体形式呈现，并最终借助新颖的文体样式获得了阅卷者的青睐。基于此，笔者将原本是新材料作文的2016年全国卷Ⅲ作文试题进行改编，使之成为访谈录写作的情境任务型作文。

试题共分为事实材料、情境任务和写作要求三部分。

事实材料有五句话。第一句话陈述了小羽创新后获得专利的事实，其中创新是前提条件，获得专利是结果，二者之间为条件与结果的关系，凸显了创新的重要性。“历经几年试验”表明了创新之路的漫长与艰难，换言之，创新并非一蹴而就之事，而创新过程越是艰难，就越能彰显其可贵。“在传统工艺的基础上研发出一种新式花茶”凸显了继承与创新的辩证关系，即继承是创新的基础，创新是继承的升华，二者相辅相成，彼此成就。第二句话以“可是”转折，指向不好的结果，“批量生产不久”以时间短促表明小羽创新的收益尚少，或者说付出与回报之间还未达到平衡，就被“大量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市场”，显然是有人违反了社会责任与法律法规，导致小羽利益受损。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的应对方式，应该是理性地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身利益，但是小羽的处理方式更具人文情怀，故第三句话以“小羽意识到”领起，以“与其……不如……”句式，强调了小羽意欲“带领大家一起先把市场做规范”的责任与担当。第四句话，“于是”紧承上文，“将工艺流程公之于众”体现了小羽的无私分享，“牵头拟定了地方标准”体现了小羽对规则的尊崇，“由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发布推行”则体现了小羽对政企合作的美好愿望。第五句话，“逐渐见效，新式花茶产业规模越来越大”表明了小羽“自我牺牲”的做法有了回报，“集中精力率领团队不断创新，最终成为众望所归的致富带头人”则凸显了合作共赢的宏大主题。

情境任务部分有两句话。第一句话指出了交流场景为电视台的访谈栏目，这就要求考生对电视节目情境有一定了解，如果“一问三不知”，那就无法根据预设情境进行真实有效的交际写作。“《先锋访谈录》栏目”更多是对被访谈者身份的限制，即被访谈者的身份应该定位为时代的“先锋”，考生需要锁定交流者的具体身份进行有针对性的访谈。“主持人”则限制了考生的写作身份，这同样需要考生对“主持人”这一角色有一定的认知，切不可“拔剑四顾心茫然”，最终导致“实在无话可说”。第二句话先是表明了被访谈对象为小羽，且小羽的身份是“时代先锋人物”，这就对人物的身份有了精准的定位，接着要求考生“结合你的感受和思考”，显然是让考生基于自身对小羽事迹的感悟，就事论理，说出自己的看法；“写一篇访谈录”限制了写作的文体，要求文本的呈现形式必须严格符合访谈录的格式。

【范文展示】

小羽访谈录①四川一考生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新一期的《先锋访谈录》节目录制现场,欢迎您收看今天的节目。发财人人都想,成功却是不易。2016年6月7日,荣获我市“十大杰出致富能手”的新式花茶CEO小羽先生,做客本台访谈栏目,并接受记者专访。让我们一起走进本期先锋人物的辉煌世界,去感受创业者的成功风采。②主持人:欢迎CEO小羽,欢迎您来到《先锋访谈录》节目录制现场。(小羽西装革履,缓缓步入会场。现场观众一片掌声与欢呼声)小羽:主持人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主持人:小羽先生,是什么推动您开始创业致富呢?小羽:京东集团CEO刘强东先生在哈佛中国论坛演讲时称,今天是中国人创业最好的时代。确实,在如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背景下,国家支持力度大,我作为当代青年,就应该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到火热的创业之中去。而我开始创业致富,其实是受我们家乡的花茶启发———父亲常常教导我们,做人就应该像花茶一样,放进水里,先苦后甜,芬芳一片,影响一方水土,造福一方人民。正是在这样的家教下,我才走上了如今这条路。主持人:看来好的国策和家风,确实是幸福人生的伴侣。那么您是如何围绕“茶”字做文章的呢?小羽:我们是在研究传统工艺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开发出新式花茶的。大家知道,中国的茶文化里有“三味”说,而“花茶”则是在茶里加入了鲜花的成分,制成不同的口味。我们通过申请专利技术,从而开始了花茶产业的批量生产。主持人:有句歌词唱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您和您的团队在生产过程中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吗?小羽:遇到困难在所难免。初期,我们的专利技术没能抵挡住那些假冒伪劣产品的横行。为此,我们决定“开门办厂”,把我们的核心技术和工艺流程都公布于众,不隐瞒,不遮掩,并和地方政府一起制定了行业标准。这样,见不得光的“山寨货”,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从而自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全场鼓掌)主持人:哇(吃惊),敢于开诚布公,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小羽:是的,为了完成做良心企业、放心企业、龙头企业的目标,我们在所不辞。(全场再次鼓掌)主持人:您作为“十大杰出致富能手”,今后有什么希冀吗?小羽: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希望更多的青年人,能加入到创业致富的队伍中来,为实现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一起加油!③主持人:好的,谢谢小羽先生,也谢谢各位观众的收看。我们这期访谈节目,到此结束。下期再见。④ ①题目直截了当,但是缺少了应有的文采与内蕴。建议拟一个主标题,再将“小羽访谈录”作为副标题,譬如可以拟题为“芬芳一片,造福一方———时代先锋人物小羽访谈录”,这样文章就更胜一筹。②首段先以问候语与观众交际,再扣住命题材料核心引出主题、被访谈人物以及访谈目的等,有情境有交际,符合写作要求。③文章主体部分,具有优点:一、严格采用电视访谈的形式,把“小羽创业”这则故事包装成访谈对话体,一问一答,可谓先声夺人,匠心独具。二、文章扣材非常紧密,将小羽的创业经历通过访谈形式一一展现出来。另外,小羽回答的内容也非常精彩,联想丰富而合理,使人读来趣味盎然。三、主持人和小羽两者的语言贴切得体,符合身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另外,括号里的台词也有力地烘托了人物品质,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四、文章将个人命运与他人命运乃至国家命运结合在一起,主题宏大,表现了人文情怀。④结尾部分,符合主持人与被访谈人物及观众的交际实际。

【深度分析】

一、意义解构，深挖宏大主题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发布，核心素养综合表现为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这六大素养，具体到高考作文的命题之中，则主要通过主题的呈现达到深度渗透。小羽研发新式花茶并通过合作以达到共赢的材料虽然出自2016年全国卷Ⅲ，材料不算新，但其呈现的立意，与多个核心素养相契合，这表明“立德树人”的教育旨归，始终伴随着整个高中教育的流变、发展与考查。为此，就高考作文的审题立意而言，考生对材料内蕴的深度解构就显得至关重要。考生只有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地对素材进行解构，才可能最终抵达材料的内核，找到核心立意，成为宏大主题的再现者与表达者。譬如小羽研发新式花茶这个命题材料，第一重立意，考生只需关注小羽最初与最后的结果就可以发现，其成功都是源自“创新”，只不过最初是个人的创新，最后是团队的创新，两者之间的区别仅为个体与群体而已，为此可立意为“创新是成功的基石”。第二重立意，需要考生“不畏浮云遮望眼”，透过芜杂的文字表象，往更深一层挖掘，譬如基于“与其……不如带领大家一起先把市场做规范”“将工艺流程公之于众，还牵头拟定了地方标准，由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发布推行”等文字，可以提炼出小羽勇于担当，敢于分享，合作共赢的精神品质，为此可立意为“成功源自责任担当，要分享合作、恪守法规”。第三重立意，考生需要在提炼材料立意的基础之上，进一步聚焦时代热点，把握时代脉搏，扣紧时代主旋律，使之与国家的大政方针相结合，譬如小羽由个人创新到团队创新，由个人获利到众人获利，最终成为致富带头人，与孟子所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相吻合，更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相吻合，于是可立意为“构建命运共同体，方能实现你我的梦、大家的梦、中国梦”，立意新颖深刻，契合当下的宏大主题。

二、主体在场，锁定情境交际

当下的高考作文试题，基本是按照“以具体情境为载体”来“设计典型任务”的路径进行命制，这就对考生的个人体验、社会生活以及学科认知等特定情境提出了挑战。小羽研发新式花茶这道作文题的情境任务为“电视台邀请你担任《先锋访谈录》栏目主持人。请以时代先锋人物小羽为访谈对象，结合你的感受和思考，写一篇访谈录”，不但对写作情境进行了限制，而且还对交际对象进行了限制。基于此，要想让自己的写作能够“入格”，考生至少需要关注两个问题：一个是情境问题，一个是交际问题。事实上，这两个问题的核心都是在场主体问题。那么，在场的主体都有谁呢？笔者认为至少包括主持人、小羽及电视观众。如果考生具有较强的考场意识的话，那么还应关注到阅卷者这个潜在的主体。首先，主体在场之“场”，即为“电视台”，甚至可具体到“《先锋访谈录》栏目”，这就框定了写作的场域需要紧扣“电视台《先锋访谈录》栏目”这个具体的情境，文章的空间环境不得远离这个具体情境。其次，交际的主体对象是作为电视台《先锋访谈录》栏目主持人的考生，即考生的身份就是主持人，其言行举止都要与栏目定位、主持人的特定身份等相符，切不可模棱两可；被访谈的主体对象为时代先锋人物小羽，其言行举止当然也要与“时代先锋人物”的身份相符合；此外，作为主持人的考生还要兼顾到现场的观众，并适时与之交际，以达成彼此之间的互动与沟通。最后，从应试的角度来审视，考生心中要有阅卷者这个特殊读者存在，并在行文中有意识地“投其所好”，与之进行“灵魂”层面的交流与互动，使阅卷者从内心折服于考生的文本呈现，那么自然容易获得高分。

三、模板套用，规避结构变通

情境任务型应用文结构的相对稳定性，注定了此类文章的支架搭建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基本不需要变通创新，以免弄巧成拙。一是考生要通晓文体要求，做到心中有数。访谈录通常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被访问对象、访谈内容、时间背景等的介绍；第二部分是主持人与被访谈对象的对话；第三部分是主持人对谈话内容做适当的总结或向被访谈对象及观众致谢等。第一部分相当于小序，第二部分则是全文的主体，第三部分相当于文章的结尾。写作中，考生要按照访谈录格式进行写作，即使有所变通，也须在该文体格式之内。譬如例文，考生就始终按照访谈录的基本模板进行文章建构，于是呈现的文本就与访谈录应有的格式完全吻合，符合文体要求。二是考生行文要围绕一个中心，做到不蔓不枝。写访谈录作文，成功的关键还在于巧妙设置“问答”。如何问，如何答？一问一答还是一问多答？其中大有学问。而任何成功的“问答”，都需要有一个聚焦命题材料的主旨，一个能够“一线贯之”、串联起整个文本的论据，这样的写作才能够做到中心引领、重点突出、不蔓不枝。一言以蔽之，写作访谈录，考生务必根据命题的立意去构思行文，连缀好问与答之间的逻辑链，千万不要东拉西扯，否则很可能就会“离题万里”。譬如例文，考生的行文路径，几乎都是对命题材料的肢解，然后用主题将之依次串联起来，既省力，又保险，有举重若轻之效。三是考生在行文中可增加说明性文字，以呈现真实语境。访谈具有高度的情境性，考生可以在写作中穿插主持人、被访谈对象以及现场观众的一些动作、表情、话语效果等说明性文字，使读者有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之感。譬如，例文中的说明性文字“小羽西装革履，缓缓步入会场。现场观众一片掌声与欢呼声”，不但生动形象地勾勒出了小羽作为成功人士的形象和动作，而且通过“掌声与欢呼声”凸显了小羽深受观众欢迎的情境，极具现场感。

四、情理共生，谋求深度思辨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程标准》)在“学业水平考试与高考命题建议”中强调，“应真实反映学生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发展过程与现有水平”。我们知道，语文学科核心素养包括“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部分。那么，在访谈录的写作中，命题者意欲考查的核心素养主要是什么呢？以笔者对《课程标准》的理解，考查的核心素养应该主要是思维发展与提升。这不仅因为《课程标准》中多次提到“辩证”这个词，而且就一个人的立身处世、一个国家的教育而言，辩证的思维也是最为可贵的品质之一，确实能够很好地体现一个人的思想深度，以及人生观与价值取向。访谈录是一种交际文体，自然会涉及考生对交际双方或者交际多方“问答”的科学设置。在此，我们可以如此追问考生：你的“问题”，是否合情合理、紧扣主题、兼顾读者的认知水平、符合主持人的身份……你的“回答”，是否基于问题有的放矢、有充分事实或者道理论据佐证观点、逻辑严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符合被访谈者的身份……这些追问的旨归，无疑都指向了情理共生这一就事说理的落脚点。由此可见，访谈录的写作，不但要在具体的情境中以情感人，充分运用多种表现手法体现访谈者、被访谈者与观众的互动，使访谈录气氛热烈，问答有序；而且还要在彼此的互动之中以理服人，紧紧抓住写作的中心论点，力求从不同角度或者不同层次去建构分论点以搭建简单清晰的结构支架，组织丰富新颖的论据以论证观点，最终达到说理明理的目的。譬如例文，首尾两段与观众的互动，在呼应中充满了感情色彩；而主体部分的问答勾连，则基本对应了命题材料的原有事例组接，循序渐进、彼此照应、环环相扣，不但显得滴水不漏，而且还富有一定的辩证逻辑，增添了文章的思辨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