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系统批判

摘要：约翰·洛克作为经验主义哲学家，对天赋观念论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批判。洛克对天赋观念的系统性批判，体现在人心中没有天赋的原则方面，提出人的知识不是与生俱来的，同时对普遍同意说、理性发现说进行了批判。在实践原则方面，他认为人类没有统一的道德准则、最普遍的道德准则也不具备强制力。虽然洛克从经验论的观点出发，对天赋观念论进行了系统的批判，注入了实践的含义，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主要是没有触及天赋观念的本质，并混淆了天赋能力和天赋观念，存在一定的悖论。

关键词：洛克;经验观念;天赋观念;批判;意义

中图分类号：B56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1）09-0112-03

在进入近代以来，哲学的中心是认识论，近代的经验主义者所持的观点是普遍必然的知识，一定来自于感觉经验;而理性主义者则认为，知识的来源并不是感觉经验，而是出自理性本身。笛卡尔正式提出了“天赋观念”，他认为观念有三种，其一是通过感觉获得的观念，其二是通过理性而又产生的观念，最后则是我们所幻想出来的观念[1]。之后笛卡尔将其进行发展，提出真理是自明的，是理性而直观的真观念。英国思想家、哲学家约翰·洛克（以下简称洛克）是经验论的代表，也是第一位对天赋观念进行系统性批判的学者。针对洛克对天赋观念的批判进行研究，其意义主要在于让经验论更加体系化和完整化，有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客观事物，并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而在天赋观念的问题上，我们实际上也不能完全否定，天赋是一种自明的、无法全部用语言进行解释的概念，也没有客观实体，所以在现阶段的哲学和科学研究中，人们也无法将其完全否定。

一、人心中没有天赋的原则

对于认识来源途径的不同认识，是近代经验派和理性派的主要分歧所在，其中“有没有天赋观念”是争论的焦点。洛克对于经验论和唯理论之间的分歧根源来自于天赋观念论，所以为了让他自己的经验论站稳脚跟，就需要将天赋观念论完全驳倒。所以他在著作《人类理解论》当中，一开始就全力批判天赋观念论。洛克主要是分为两个方面对天赋观念进行了批判，首先其证明了人的心中没有天赋的原则，之后又证明了没有天赋的实践原则，将这二者结合起来，就证明了人心作为理性自身，没有任何天赋原则[2]10。

（一）从获取知识的方式来证明知识不是天赋的

唯理论者持有天赋的原则，他们认为原始的意念就如同记号一般，直接烙在人的心上。这些意念在心灵形成的初期就存在了，是从世界上天然形成的。对此，洛克认为，人需要运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就可以不在天赋印象的支持下而获取所需要的知识，获取知识的过程中并不需要依赖于原始意念和原则。换言之，洛克实际上承认人拥有某种天赋，而在正确运用这种天赋的情况下，人就可以获得知识，而并不需要那种源石的意念。对此洛克提出了反问：“如果人的心中有天赋的颜色的观念，那么上帝为什么还要将视觉赐给人类来用于观察颜色？这无疑是多此一举的。”[2]11

（二）对普遍同意说的批判

“普遍同意说”是天赋观念持有者的基本依据。他们认为，在宗教和数学中都存在着一般的观念和原则，这些原则具有普适性，是人人都能够接受和同意的原则，所以是天赋观念论的一个基本论点。洛克认为，人们虽然采用这种普遍的认可来作为论据，从而论证天赋存在，但这个论证过程却同样可以证明根本就没有天赋的原则，其原因在于人类实际上没有形成公共承认的原则[3]。不仅如此，他还提出天赋观念的两条原则，凡存在者存在，和一件事物不能既存在又不存在，这样的两个命题，不仅没有得到普遍的认可，反而大部分人类并不知情。举例来说，在婴儿和白痴的心中，并没有包括几何公理在内的普遍原则，因为他们是想不到这些原则的，他们既然想不到，就直接证明了，普遍同意说本身就不存在[2]15。所以实际上，心灵中印着真理，但心灵却没能理解这些真理，这反而构成了一对矛盾。

（三）对理性发现说的批判

在天赋观念当中，理性发现说的地位极其重要，理性派学者提出，有些天赋原则是无法证明的，人在运用了理性之后就必然要同意这些原则，所以其中就存在大量天赋观念。洛克对此同样进行了反驳，他认为，只有人们运用了自己的理性才能得知这个原则，这反而证明了这些原则是后天，而不是先天存在的，所以在洛克的观点中，“理性的发现”无法用于证明天赋观念论[4]。

二、没有天赋的实践原则

在洛克的观念中，“实践”这个概念更接近于“行为”“信仰”以及“道德”等。在证明了人心中没有天赋的原则之后，他指出了天赋的实践原则的缺陷。

（一）人类没有统一的道德准则

洛克提出，实践的原则同样不具备普遍性，无法得到普遍认可。他指出，如果那些经过思辨而来的公理，无法得到全世界人类的普遍认可，那么实践的原则其本身也就无法得到普遍的认可了。与此同时，“凡存在者存在”这个命题具有特殊性，没有一个道德规范可以与其并列成为同样的真理。所以可以证明，道德原则无法被称为天赋。

（二）最普遍的道德准则也不具备强制力

在人们的眼中，最为普遍的道德原则就是“公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类的原则，但实际上即便是这些最具有普适性的原则，人们对其也仅仅局限于口头上承认，内心却并不一定是完全遵守的，不将其作为必须履行的道德原则。对此，洛克举出了例子，他认为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对忠厚老实的人烧杀抢掠，但却会对他的同伙保持信义和公道，这样的不一致就证明了道德天赋原则本身是并不存在的[5]。

不过也有反驳者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他們认为虽然人们在实践当中没有遵循这些原则形式，但并不证明道德原则是不存在的，所以心中的认同未必直接可以成为行为的准则。洛克再次对其进行反驳，他认为，首先，人的行为可以直接体现他们的思想，如果实践中不遵守天赋原则，那么就更无法证明这些原则就是天赋了。其次，某些天赋观念者认为，人的天赋实践原则如果仅仅存在于思维当中，那么这反而是很奇怪的，自然而来的实践原则就是用来指导行动，所以其应当是可以产生与之相契合的行为的，而不能仅仅让人们对其进行思辨，如果没有在行为上的认可，这样的原则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2]59。

（三）道德原则需要证明

所有道德原则已经提出，人们都可以合理地提问其缘由，在洛克看来，这恰巧否定了道德原则是天赋的。如果道德原则是天赋的，那必然是自明的，但人们反而还要追问其道德原则存在的原因，所以可以判定，道德原则本身就不是天赋的。

从哲学史上来看，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无疑是对先验论的一记重击，但洛克的观点是“白板说”，其本身有着一定的消极性，否定了天赋观念说当中的部分合理因素。同时这个批判过程也较为简单片面，存在绝对化的缺点。所以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并没有将其全盘推翻，后来由莱布尼茨进行了“再批判”。

三、洛克对天赋观念论批判的意义

（一）从经验论本身出发，寻找其观念所处在

在传统的经验论者探讨理智的过程中，对于心灵等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东西很少涉及，其原因在于经验论存在机械性和形而上学性的缺陷。例如培根和霍布斯都对天赋观念进行了反驳，但是在天赋观念自身的问题上，洛克的剖析是更加彻底而深入的。传统哲学在理智研究哲学的过程中，其优先考虑的并非是理智本身的性质和能力，这种研究方式的开端就是错误的。洛克的出发点是经验本身，而其他的经院哲学家在对于理智和天赋等问题进行讨论的时候，总要寻找其他的抽象概念来作为掩护，所以实际上洛克的理论具有更强的说服力。作为一个经验论者，洛克具备其他经验论者的错误思想，但是他将理智因素掺杂到对天赋观念批判的思想当中，这是前人所未曾涉及过的，这是他在批判天赋观念论中的一个创举。

所以在谈及近代经验主义认识论时，洛克往往居于首位，同时他将宗教和哲学分开，将认识论从权威当中解脱了出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其对于哲学研究的贡献巨大[6]。

（二）注入实践的含义

探究洛克批判天赋观念的原因，培根对他的影响是最为显著的。培根对实验非常重视，在他的眼中，最好的论证就是经验，但经验也不能逾越实验的范畴。洛克实践的原则恰恰来自于实验，在当时他的思想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洛克提出了采用实践经验的方式来对天赋观念进行反驳，这在客观上对于英国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虽然洛克的思想并没有对怀疑论者起到作用，但他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给人们普及真理，告诉人们在未来应该怎么做。洛克借助其物理知识和科学实验的方法，来告知事物自身的实质，通过科学实验建立起来的哲学思想让科学发挥出了更大的作用。哲学在不断批判当中发展，就能够越来越接近真理，实际上经验论和唯理论是真理的两种形式，但二者之间必须存在矛盾才能分辨，也正是经验论和唯理论之间的冲突一直存在，才推动了哲学的不断发展[2]。

四、洛克对天赋观念论批判的局限性

（一）没有直接触及天赋观念的本质

严格来说，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本身就具备经验论的片面性，而且也没有直接触及天赋观念论的本质，所以他的批判实际上是不得要领的。同时洛克的批判没有抓住要害，而是从细枝末节入手，虽然他将普遍同意论和天赋观念说驳倒了，但也不过是驳斥了观念的先天性混同于观念的天然性观点。

从洛克对天赋观念论的批判当中我们可以知道，他实际上没能触及天赋观念的本质。包括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及笛卡尔等思想家都或多或少存在天赋观念，但是没有人将天赋观念置于普遍同意上。洛克作为一个经验论者，他本身存在不彻底性，同时缺乏灵活性，这些都是经验论者不可避免的缺陷。所以洛克在对其自身的观点进行阐述的过程中，无法避免地掺杂了形而上学的论点。有人认为，洛克对天赋论的批判实际上没有从天赋观念本身出发，只是肤浅地对天赋论进行了批判，没有抓住要害，这样的批判方式仅仅将重心放在次要的观点上，所以其对天赋观念的批判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造成了混乱[7]。在谈到“普遍同意”这个话题时，洛克将这个概念强加到包括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及笛卡尔等每个人的思想当中，但实际上无论是“普遍同意”还是“理性发现”，都未曾出现过。

（二）混淆了天賦能力和天赋观念

天赋能力和天赋观念的混淆导致了洛克部分思想的不清晰。洛克提出，天赋观念绝对不能认可，但是天赋能力却可以认可。在洛克的论述中，他将这种从经验当中学习的能力，称为天赋能力。所以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我们就应当认可，其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实际上这个能力却并不一定是天赋，该能力就成为了哪怕运用现代技术也无法证明和解释的现象。但是洛克将能力和天赋加以混淆，这体现着一种二元论的思想。因而这就可以认为，即便是有人认为洛克的思想中包括二元论思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7]。

在天赋观念这个问题上，一开始被笛卡尔提出，后来又经过莱布尼茨的发展，其都无法脱离先天性因素，结合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来看，都难以避免地具备了迷惑性，换言之，这就是政府统治平民阶级的一种工具。这种手段在中国的历史上也非常常见，如“天子”就是上天派遣到人间的首领，君权神授，来统治人类。这种迷信的观念也在一定程度上相类似于西方的“上帝”。因而天赋观念的提出，实质是统治阶级稳定社会、稳定民心的一种手段。包括柏拉图和笛卡尔在内的一些思想家，在意识淡漠的人心中注入天赋观念，这也体现着国家和政府的意志。笔者认为，如果洛克从这个角度来对他们的理论进行批判，无疑会有更好的效果。

五、结语

总体上来看，洛克站在经验论的角度来对天赋观念进行批判，结合当时的社会情况和社形式来看，他对天赋观念的批判，实质上是拯救当时社会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进程。只有从普遍同意和理性的角度，才能打击“实践无用”论，从而让当时的一些主流行业得到发展。以笛卡尔为首的天赋观念论者，其一方面没有说其天赋观念基本含义，另一方面对于天赋的实际作用也没有准确表述。将一个无法论证的“天赋”作为把持一切的因素，本身就有很强的愚弄性。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科学家直接为政府和管理人员服务，而被管理的都是普通百姓，他们缺乏判断能力，没有主见，所以“天赋”一词也就变得理所应当。关于洛克批判的本身，其一方面是对于经验主义论者观点的一次梳理和总结，对于天赋观念给予了沉重的打击，其历史作用不容忽视，但另一方面也要认识到洛克的批判也存在不足之处。这就需要对其思想进行全面分析，认清批判的本质，对洛克的批判形成更为客观的认识。

参考文献：

[1] 笛卡尔.谈谈方法[M].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29.

[2] 洛克.人类理解论[M].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3] 张沛.洛克的“白板”与现代人的“自然权利”[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5）.

[4] 李易坪，王增福.经验论与唯理论对“天赋观念”的论争[J].济宁学院学报，2020（4）.

[5] 唐力波.浅析洛克批判“天赋观念”的缘起[J].才智，2017（20）.

[6] 梁景时.洛克认识论的基本思想及其对后世的影响（二）[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10（7）.

[7] 于炳华.洛克批判天赋论的前提及内在悖论[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4）.

作者简介：张来春（1987—），女，汉族，山东梁山人，单位为山东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为外国哲学。

（责任编辑：马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