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主成分分析法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驱动力研究——以海南省为例

陈海贝，宋晓丽*

（海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海南·海口 570228）

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允许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2015年开始在北京市大兴区等全国33个试点县（市、区）进行试点，2019年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被列入土地管理法。截至目前，海南是全国唯一一个全省全面实施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省份，其经验和做法值得研究。

目前学界的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关于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起源、现状、特征的研究[1-2]；二是对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政策演变和入市的意义研究[3-4]；三是对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存在问题及对策研究，包括入市合法性[5-6]、入市收益分配机制[7-10]和入市主体[11]等。专家学者对如何促进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尤其是对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驱动力的定量研究较少。本研究拟采用主成分分析法以海南省为例，对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驱动力进行研究，旨在找出入市的主要驱动因素，为进一步推进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提供决策参考。

1 研究区概况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海南省地处中国最南端，行政区域包括海口、三亚、琼海、三沙等19个市县，其陆地总面积为353.54万hm2，整个地势呈中部高四周低，大致呈环状分布。截至2018年底，全省常住人口934.32万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59.06%，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989元。

近年来，随着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和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持续推进，社会经济发展和城镇化快速发展，对建设用地需求日益剧增，但当前海南省村庄内零星、分散的集体建设用地普遍存在，土地闲置、废弃现象严重。据调查，陵水、乐东、琼海、万宁、东方、保停、文昌等市县均存在“城小村大”现象，文昌市尤为突出，其城镇面积与农村居民点面积之比为1:6.04，其余6个市县农村居民点和农村人口均出现“人减地增”的发展趋势[12]。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意见》明确指出允许村集体在农民自愿前提下，依法把有偿收回的闲置宅基地、废弃的集体公益性建设用地转变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可见，海南省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发展潜力很大。

1.2 海南省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现状

2015年海南省人民政府印发《海南省建设用地使用权统一交易管理办法》明确提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可以依法以转让方式进行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使用权流转。之后文昌市作为试点区域出台了6部政策文件（见表1），进一步明确了入市的对象为存量建设用地，且具有经营性用途的土地，入市途径包括就地入市、集中整治入市及异地调整入市，入市的方式有出让、转让、作价出资（入股）等以及入市后国家、集体、个人之间的收益分配比例。2018年《关于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指导意见》提出在海南全省统筹推进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等改革，2019年《海南省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试点办法》正式颁布。至此，省级层面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制度基本建立。

表1 海南地区的相关管理制度Table 1 Relevant management system of Hainan region

截至2019年12月底，海南省18个市县（不含三沙市）均已完成试点实施方案编制工作，除儋州、白沙、定安、屯昌4个市县外，其余14个市县的试点实施方案已印发实施。历经4年的时间，在文昌市试点的基础上，取得了较好的成效。据海南省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试点工作总结相关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月底，文昌市已成功入市28宗土地，面积共计14.8hm2，土地成交总价为1.56亿元，村集体和农民直接获得收益达1.25亿元，占土地成交总价的80.12%。文昌市还通过以点带面的方式，选取龙楼镇好圣村、文城镇霞洞村、潭牛镇大庙村等几个村作为改革试点，具体探索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改革实践经验，再由点及面全面推进改革，研究形成相关改革政策，为后续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提供可借鉴的经验

1.3 研究方法、数据来源与指标选择

（1）研究方法

主成分分析法（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 PCA）是指将原来的多个变量重新组合为几个且彼此间互不相关的综合变量，同时又能够保留原变量大部分信息的一种降维的统计方法。本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通过主成分分析从众多指标中找出影响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主要驱动因素，从而使研究变得简单的一种多元统计方法。

（2）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源于2018年《海南省统计年鉴》和海南省各市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中国土地市场网、海南省公共资源交易服务中心网等。

（3）指标选择

影响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驱动力因素是多方面的，本文充分借鉴以往对集体建设用地流转驱动力研究所构建的指标，遵循科学性和数据可得性原则，选取GDP、固定资产投资、城镇化率、非农就业率等共性指标，结合海南省地域特征选取房地产投资、非农产业产值比及基准地价等13个指标，构成本文研究的驱动力指标体系（表2）。其中，土地出让面积和土地交易价格是指国有建设用地和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已成交公示的结果。

表2 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驱动力分析指标体系Table 2 Index system of driving force analysis of collective commercial construction land

2 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驱动力分析

2.1 数据标准化及数据检验

利用SPSS 25.0软件对海南省18个市县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13个指标（表3）进行主成分分析。由于选取的各个指标单位不一致，指标间不具可比性，因此需要对数据先进行标准化处理，而后对其进行KMO和巴特利特球形检验。

表3 原始数据表Table 3 Raw data table

运用Z-Score法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目的是消除变量间的量纲关系，使各项数据具有可比性，公式如下：

式中：Zi为第i个指标数据标准化后的值；Xi为第i个指标的原始值；Ui和θi分别表示第i个指标的算术平均值和标准差。

对标准化后的数据进行KMO和巴特利特检验，旨在检验其数据是否合适进行因子分析。依据Kaiser（1974）的观点，判断因子分析的适切性，根据数据分析，得到KMO检验值为0.692>0.6，巴特利特值P=0.000<0.01，表明该数据适合进行主成分分析。

2.2 主成分提取

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对13个驱动因子进行主成分提取，得出因子间相关系数矩阵、主成分载荷、特征值及方差贡献率（表4、表5）。根据主成分分析理论，相关系数矩阵反映的是各个相关系数检验的显著性水平，数值越大，相关性越高。从相关系数矩阵（表4）中可以看出，影响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的13个因子中，有较大相关性的有：X1与 X2、X3、X5、X7、X10、X12、X13；X2与 X3、X7、X10、X12、X13；X3与 X5、X7、X10、X13；X5与 X7、X10。这些因子相关系数均在0.80以上，说明它们之间相互联系较为密切。

表4 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驱动力因子相关系数矩阵Table 4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matrix of driving force factors of collective commercial construction land

按照特征值大于1的原则，选取前2个成分作为公共因子，如表5所示，其方差贡献率分别为69.002%、10.392%，累计方差贡献率达79.393%，表明前2个主成分基本覆盖了原始13个指标所表达的大部分信息。根据表5可以看出，主成分1与GDP(X1)、固定资产投资(X2)、房地产投资(X3)、建设用地面积(X7)、政府财政收入(X10)、土地成交面积(X12)、土地交易价格(X13)等因素相关性很大，此类指标主要反映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因此可以将其概括为外部经济发展驱动。主成分2与非农产业产值比(X4)、非农就业率(X5)、城镇化率(X6)、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X8)、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率(X9)、基准地价均值(X11)等因素相关性较大，此类因素主要影响农民的生活质量，因此可以概括为内部农民生存与发展需求驱动。

表5 主成分载荷矩阵、特征值和方差贡献率Table 5 Principal component load matrix, eigenvalue and variance contribution rate

3 结果分析

3.1 经济发展驱动是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外生动力

由表5可知，主成分1经济发展因素的方差贡献率为69.002%，是影响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主要驱动力，其主要影响因子有GDP(X1)、固定资产投资(X2)、房地产投资(X3)、建设用地面积(X7)、土地交易价格(X13)等。GDP、固定资产投资、房地产投资的增加需要建设用地作为发展支撑，2015~2019年5年以来全省GDP逐年上涨，平均每年增长6.78%，固定资产投资和房地产投资2015年至2017年也逐年上涨，至2018、2019年全省固定资产和房地产投资呈下降趋势，尤其是限购政策出台后，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下降明显，固定资产投资虽下降，但高新技术产业、现代服务业的增加如深海科技城、航天科技城、洋浦经济开发区、三亚总部经济及中央商务区等方面的具有投资体量、建设规模的项目，其项目的建设对建设用地的需求也将上升。据统计，2015~2019年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试点实施期间，海南省建成区面积逐年增加，城市规划建设用地增加达34872hm2，平均每年增加6974.40hm2，在城市建设用地供给日趋紧张的情况下，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为地方政府提供解决建设用地指标不足问题提供了新的途径。此外，相较于土地征收集体经营性入市农民和村集体所获得的土地增值收益更高，在文昌市已成功入市的土地中土地成交总价的80.12%属于村集体和农民所有；以及王湃等对H省W市的同区域同用途不同地块入市和土地征收农民和村集体的收益分配比，即入市和征收比为1.91：1[13]，可见入市收益高于土地征收收益。且大多数农民对入市政策持积极态度，农民和村集体参与“入市”改革的意愿强于土地征收。土地交易价格上涨，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收益水涨船高，使得农民出让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使用权的意愿更加强烈。总之，整个外部经济环境及其发展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提供了基础条件，形成入市的拉力。

3.2 农民生存与发展需求驱动是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内生动力

由表5可知，主成分2农民生存与发展需求因素的方差贡献率虽然仅占10.391%，但其对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驱动作用是不容小觑的，其主要影响因子有非农产业水平(X4)、非农就业率(X5)、城镇化率(X6)、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X8)、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率(X9)等。随着国际旅游岛的建设旅游业及相关服务业的大力发展，如大三亚旅游经济圈（包含三亚、陵水、保亭、乐东四个市县）、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等具有带动作用的项目，以及各市县的旅游、风情小镇的建设如文昌市东郊椰林小镇、儋州市光村雪茄风情小镇以及万宁市龙滚华侨小镇等特色旅游小镇的建设能够增加城镇周边农村农民的就业。2018年海南省全年城镇新增就业12.84万人，比上年增长7.00%，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14.06万人，比上年下降4.90%。2019年非农产业产值比为79.65.%，随之也带动了非农就业率以及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其中，非农就业率由2015年的58.64%增加到2019年的63.51%；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2015年的10858元上涨至2019年的15113元；城镇化率也由2015年的55.12%增加至2019年的59.23%。据调查，近几年农民社会保障覆盖率也大幅提高，2015年海南省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人数为19.92万人下降至2019年的14.52万人，自2007年在全省各市、县全面推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以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参保人数逐年上升，2019年参保人数为466.62万人，新农村合作医疗参合率为96.00%。农民收入提高和生活水平的提升，具体表现为进城落户农民增多和农民最低生活保障率下降，农村社会保障制度逐渐完善，一定程度上减少农民对土地的依赖，促进土地入市。可见，农民生存与发展需求是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重要保障，形成入市的内在推力。

4 结论与建议

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已成为优化配置农村土地资源、促进城乡用地统筹发展的重要途径[14]。农民为追求美好生活的需要进城发展，在保障一定生存条件的基础上，农民愿意出让土地，而城市的发展对建设用地的需求增加，在这一供需矛盾的背景下，推动集体经营型建设用地入市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城市用地紧张的压力，为地方政府提供解决建设用地指标不足问题。本文以全域实施入市的海南省为例，选取13个驱动因子进行主成分分析，对影响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主要驱动力进行了分析。研究表明：在整个国家政策法制下，经济发展是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外部驱动因素，主要表现为GDP、固定资产投资和房地产投资、建设用地面积增加及土地交易价格上涨等。农民生存与发展需求是内部驱动因素，具体表现为非农产业产值比、非农就业率及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率下降等。为了进一步促进入市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大力发展地区经济，进一步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地方政府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需严格控制房地产投资速度，淘汰落后产能及污染排量大的企业，突出地区政策优势，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完善营商环境，为企业发展提供良好的营商条件。地方政府为保障投资项目用地的需求，将进一步促进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

（2）进一步完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提高农民收入。完善农村医疗、养老、失业、工伤等保险，建立城乡统一的福利机制，还需加强对农民职业技能的培训，提高农民就业能力及非农收入水平，保障农民的生活质量，有助于解决入市农民的后顾之忧，提高农民参与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积极性。

（3）转变政府职能。减少政府对土地市场的干预行为，加大地方政府对农村地区的引导及对土地市场的监管，让市场充分发挥配置资源的作用。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使得农村和城市的资源实现双向流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农村产业的发展，进一步推动城乡融合发展。

本文由于数据获取的限制和研究方法的局限性，本文的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研究中所涵盖的驱动因子指标体系还有待进一步完善，主成分分析法的定量分析研究的不能够解释驱动因子间的内在联系，因此，需要配合实地调查和农户访谈的方式对海南省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现状进行调查，并引入因果检验的计量统计方法，是后续研究需要考虑和本研究深化改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