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
摘要:雕塑是三维空间展开的三维艺术,通过对空间的能动占据而实现自身的形体存在。“以形写意”的汉代霍去病墓石雕是我国雕塑史上的伟大杰作,作品展现了大汉帝国的时代风貌。本文通过研究汉代霍去病墓石雕的艺术表现手法,探寻中国古代传统哲学思想在霍去病墓石雕群作品中的体现。
关键词:霍去病墓石雕群;审美思想;艺术价值
霍去病墓石雕群是迄今为止我国最大的石雕建筑群,也是一组纪念碑性质的大型石刻群,存于陕西省兴平县道常村,系汉武帝元狩六年少府属官左司空署内的优秀石刻匠师所雕造。霍去病18岁受到汉武帝的重用,参加了反击匈奴的战争,后升任骠骑将军,五年之内,六次出击匈奴均获胜,还说出“匈奴未灭,无以为家”的千古名句。但是将军英年早逝,汉武帝令中府工匠为他雕刻巨型石人石兽置其墓前和墓上以表彰他的功勋。
关于霍去病墓石雕的摆放位置,具有参考价值的是马子云先生的指出“霍墓与各石雕,字汉至明初大约完整无损。以后至嘉靖年地震,墓上竖立之薄而高者,即倾倒墓下,后而大者则仍在原处。如石马、初起马、卧牛、蝙蝠等均为原置之所处;卧虎、卧牛、残野人、野人抱熊、臥象等由原处倾倒于墓下;异兽食羊在原处。”
这一组石雕有马有象有虎。倘若我们把霍去病墓石雕比作一则经年的故事,翻开第一章《马踏匈奴》映入眼帘,它恢宏的气势让我们为之惊叹,匈奴首领的头被按压在战马身下,手里握弓握剑却分秒不可动弹,战马威武雄健、傲然挺立。战场的激烈已然呈现在我们面前,就这么直观的,我们进入了新的世界。紧接着,《跃马》和《卧马》悄然而至,或静或跃,身姿矫健,在古代战争当中,马的意义尤为重要,这两匹骏马象征着骠骑将军麾下勇猛的战士,来之必战,战之必胜的深刻决心。一个个石雕、一幕幕场景、一章章故事情节,无限骁勇,将象征与写意巧妙融合,造就了千古不朽的艺术巨作。古朴的雕刻手法象征着朴实的文字表现艺术,循石造型艺术扩大了其大自然的造物力量,没有华丽的装饰,用最平淡天真的方式传达了艺术的苍茫与浑厚。
霍去病墓石雕群凝聚的是人的思维方式和哲学基础在特定的造型方式中的表达,它是浑厚与质朴。但透过事物看本质内涵,我们又能发现其内在的哲学思想,颇与我们所了解的原貌又有一些不一样之处,下面我们来谈谈霍去病墓石雕所饱含的哲学思想:
一. 感物吟志
创作者在审美创作心理动机中是注重了自然的助力作用。“感物”是社会生活决定审美创作的意蕴和风貌,汉代在秦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各项制度,从而也促进了艺术的繁荣发展,创作者也是依据统治者要求,进行了一定的风格展现。“吟”“志”强调创作者在审美活动中的作用,离开了创作者能动的心、情、志、意等精神活动,就不会有审美创作活动体验与构思活动的发生。纪念人物、描述历史融入的是主观的情与志,是时代之光在创作者心中的折射,儒家圣人“写天地之辉光”是为了“晓生民之耳目”,亦是抒发亦是表达。
思想的起源大概要追溯到西汉之前的《乐记》。关于审美创作的形成,《乐记》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又说:“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还说:“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分析起来,其中大致包括三种含义:第一,审美创作活动是人的心理需要,“由人心生”,故审美创作的形成必须具备主体方面的条件,事件的发生触动创作者本身;第二,审美创作动机的形成又需要一定外物的条件,是“物使之然”,创作的本身为了纪念人物与事件;第三,审美创作的形成过程是“人心之感于物”——“感于物而动”,心动而感物便是石雕群的最好阐述,人心使然,自然与精神的美化相结合,应运而生了石雕群的大汉气势。
二.神与物游
中国自古以来关于“形神”就有很多的思考,本质上是物质与精神的关系问题。这其中,就普遍见于庄子的众多论点中,并提出神重于形、神贵形轻的美学思想。 这也便与石雕群“循石”艺术相得益彰,以原石的形状去稍加雕刻,取其神似,而不作细致雕琢,保留了原石的质朴与古拙,神态更重于外形,让创作者心灵的构思显得格外重要。
汉代《淮南子》的作者刘安继承了庄子的思想,指出:“形神气志,各居其宜,以随天地之所为”,神与物迁。没有精神的主宰与制约仅具形体躯壳,毫无气息,无异于丧失生命,是精神支配并决定着形体,精神也依赖于形体。霍去病墓石雕采取了线雕、圆雕、浮雕等艺术手法,依照石材天然的质地、外形,结合雕塑对象特点顺势而作,体现了汉代雕塑的内涵是意至而形不至,这种大体随性而为的创作方式极大突出所描绘物象的真实神态和逼真动感,将精神的表现展现到了极致。
三.贵在虚静
在艺术创作的活动当中,创作者当时的心境显得越为重要,主张超越俗我。“虚静”,以空明澄澈的心灵去辉映万物,提倡“静以体道”,由“虚静”以达“道”、合“道”,达成缘在构成、触目道成、“与道合一”的境域。石雕创作者运用简洁的刀法营造了空灵的虚静,而作为审美活动的观者也需澄清净化心怀、洗涤心胸、澡雪灵府,进入“虚静”之境,以获得心灵的澄净和心怀的宁静。汉雕区别于秦,少了实物的描摹,却带给观者更多的遐想空间,观者的心灵超然于物外,进入一种和谐平静、冲淡清远的审美心境,“通以万物”使“物无隐貌”,能够清晰的印现出特定的审美对象——物与场景,体悟到蕴藏其深处的生命意义。大象无形,大美无言,它似有似无,若恍若惚,以一种静寂空明的审美心态和审美心境才能使作品清晰浮现,更展现大汉气魄。
即如张彦远所指出;“守其神,专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吴生之笔,像所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也。”气和心定、虚明空静的哲学思想能使创作者的各种审美能力都集中到审美构思上来。停止和淡弱主体意念中的其他活动,使其服务于即将开始的审美创作活动,通过澄怀静虑以创构出一幅宛在其中的雕塑群像,是心、思、神、想的整体投入,这种境界的营造却也是境界的表达。
雕塑可以使观者、雕塑创作者及雕塑作品三者进行意念碰撞,雕塑作品的内涵得益于观者的精神共鸣,源于雕塑创作者的思维走向。我国当代的一部分雕塑作品是集审美、教育、宣传、纪念于一身,有很大的现实意义。霍去病墓石雕群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也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但它代表了一个民族的精神力量。在今天,它同样启迪我们,也让我们今天通过它可以跟先祖对话,体会汉文化的雄浑力量和别样的艺术表达,这种表达内在美的艺术承载了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力量,是一种不可取代的精神气质。
相较于秦俑展现的求真风格而言,汉雕则是率真的表现。而且霍去病墓石雕群更多源于勝战心理,是大汉民族向胡人展示西汉的威武和强大。当时汉朝是以霍去病墓石雕群的艺术表现来向胡人证明汉朝的伟大优秀和历史传奇,运用的艺术表达方式是基于汉人的民族心理,所以造就了霍去病墓石雕的表达风格古朴而有深意,向胡人宣告胜利来的更加具有代表性和说服性,对于现世雕塑艺术的创作也具有无比深远的意义。
再者,由于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心理,造成中西方艺术之间有着严格的界限,各有其特定的表现方法。中国的艺术是相互联系和贯通的,而西方的则不然。它的雕塑有特定的创作方法和表现手段,中国的雕塑表现出与绘画的密切结合,中国提倡“传神写照”、“以形写神”重神轻形,西方格外注重造型,就如同严格的程式。所以说汉代雕塑传达的更是一种中国文化的内涵。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区别的,艺术表现也是如此。霍去病墓石雕群在表现方式上更注重线的表现,每一条线都具有独立的意义与内涵。就其感悟而言,不仅在雕塑方面,而且在绘画当中,中国文人都可以多加运用我国传统运笔的线纹之美。
总结
通过对霍去病墓石雕群,我们认识到霍去病墓石雕群在中国美术史以及雕塑史上具有的十分重要的历史地位,不是因为它历史年代的久远而产生的价值,而是还有更多的哲学思想值得我们去深究。有创作者“感物”的思想传递,表神显气的创作构思以及“虚静”的创作活动。也有了更加成熟的中国式的纪念碑雕刻风格,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们也从中感受到更多的精神力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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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教师:周松竹
(长江大学艺术学院 湖北 荆州 434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