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边缘户可持续生计影响因素研究

2021-07-03 09:26:34侯军岐马玉璞马宏建
关键词:生计贫困地区边缘

侯军岐,马玉璞,马宏建

(1.北京信息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192;2.北京韬略方正科技有限公司,北京 102208;3.青岛职业技术学院 教育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贫困是指人无法依靠自身能力和现有条件依照社会广为认可的方式获取消费资料,消费资料依照一个家庭的需求层次可依次分为生存资料、发展资料和享受资料[1]。综合多数学者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2020 年末至2021 年初),这70 多年间中国减贫事业的研究,大致将中国减贫事业划分为六个主要阶段,如图1 所示[2]。

自2013 年中国的减贫进入“精准扶贫精准脱贫阶段”,取得突破性成就,在人均年收入2300元的现行贫困标准下,中国的农村贫困人口从2012 年的9899 万人减少到2019 年的551 万人,贫困发生率从2012 的10.2%减为2019 年0.6%[3]。综上,目前中国的绝大多数家庭处在已获得足够的生存资料来满足生计的基本生存阶段。

一、文献回顾

当一个家庭所掌握的生存资料积攒到满足基本生存阶段,就会对发展资料产生需求,他们会通过做出受社会所认可的选择来获取发展资料步入生计发展阶段,随着发展资料的积累该家庭拥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利,形成生计发展阶段的良性循环,这样的生计模式就是可持续生计[4]。而初步脱离贫困的家庭即脱贫边缘户既受个人能力有限等主观限制又受地理环境及信息渠道等客观因素的影响,致使其受信息化社会下的新型市场排斥严重缺少选择的权力,他们只能依靠单一、低效的生计方式获取少量的发展资料,资料积累速度缓慢对扶贫“红利”有很大的依赖性。2020 年后脱贫攻坚外力消减,政府、社会流入脱贫边缘户的资源会部分撤出,当此类家庭一旦面临疾病、自然灾害或市场风险等风险冲击时,生计水平会逐步退回基本生存阶段甚至出现返贫现象。目前中国集中连片贫困地区的精准脱贫户中存在很大一部分精准脱贫边缘户。2016—2018 年集中连片贫困地区,精准脱贫户年返贫率均超过20%[5],可见集中连片地区贫困程度之深。所以说2020 年后中国的减贫依然没有结束,而是步入了“确保广大脱贫边缘户生计可持续性的减贫阶段”,可以称其为减贫的第七阶段。而度过当下减贫阶段的关键便是优化脱贫边缘户获取发展资料的路径,增加其面对社会时的选择权力,实现其生计发展轨迹的良性循环。

图1 1949—2021 年中国的减贫阶段及减贫成就

2000 年由英国国际发展局(DFID) 研究出的可持续发展框架,该框架以二维平面图形象地描绘出了一个家庭获取消费资料(发展资料)的路径,并阐述了影响路径的主要因素及相互之间的关系,目前国内大部分学者以该框架为基础来研究可持续生计的问题。该框架包括脆弱性背景,生计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生计策略,结构和过程转变,生计结果五个方面[6]。部分学者认为针对目前中国减贫的第七阶段应通过改善脱贫边缘户所处的脆弱性背景来优化他们获取发展资料的路径,如采取易地搬迁政策并完善安置点自然风险预警机制来降低集中连片贫困地区农户遭受自然风险的概率,鼓励并补贴边缘户购买农业保险,通过引导边缘户对自然风险与市场风险的规避与防范可以促成脱贫边缘家庭对发展资料的稳步积累并逐渐达到可持续发展层面[7]。李云新提出运用城市工商资本下乡,可以构建脱贫边缘户的多元化生计策略,客观上为边缘户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权利和发展机会去夯实其发展资料[8]。

而纵观国内外的研究文献大部分学者均认同一个观点:一个家庭处在自然、市场和政策造就的风险性环境中,拥有较多生计资本的家庭往往可以从事“高门槛”的经济活动来获取丰富的发展资料如投资性活动的现金流、实用的劳动技能等,他们依靠主观能力而非客观环境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与选择权,做到较快且稳定地积累发展资料形成生计发展的良性循环,所以通过夯实边缘户的生计资本来度过中国减贫第七阶段是高效且稳定的[9]。目前我国大多数的研究生计资本的文献是通过量化的方法测算我国现有的减贫政策对生计资本的提升效果。斯丽娟等以甘肃省陇南市花轿村为研究对象通过将旅游扶贫对当地贫困家庭生计资本的影响进行量化分析,得出在贫困地区进行生态保护以此来开展旅游扶贫,对当地农民物质资本提升最大,但对人力资本几乎无任何提升[10]。袁利平提出,随着扶贫工作的深入扶贫成本逐渐增加,以区域经济发展带动贫困的减贫政策对生计资本提升的边际效应递减,教育扶贫对生计资本的提升更为明显[11]。但目前我国少有基于生计资本本身去总结影响因素的研究。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法与访谈法,总结出了影响脱贫边缘家庭生计资本的18 个影响因素,运用模糊层次分析法对影响因素进行权重分析并排序,基于重要影响因素进行谈论为中国扶贫工作的进一步改革提出发展性建议,加强脱贫边缘户对发展材料的获取能力。

二、脱贫边缘户生计资本的模糊评价模型构建

(一)生计资本影响因素层次结构的构建

本研究以生计资本为主,所以影响因素体系的构造首先将五类生计资本作为模型的一级指标,之后课题组于2018 年6 月至2019 年8 月前往甘肃省、陕西省、贵州省、湖南省四个省份,每个省抽取三个国家级贫困县,每个县抽取五个贫困村共计60 个贫困村,调研村内留守的脱贫边缘户(返贫户)共356 户,并对他们进行访谈与问卷调查,每户访谈时间不低于15 分钟,回收有效问卷348 份,有效回收率达97.75%。初步地整理和归纳访谈结果和问卷答案,之后笔者通过德尔菲法、头脑风暴等方法对收集的问题进行深层次的讨论,经过多轮讨论后将每个资本类型总结出了3~4 个影响程度较大的指标,共计18 个指标构建为模型的二级指标,如表1 所示。

表1 脱贫边缘户生计资本影响因素指标体系

(二)评价体系赋值说明与计算方法

本次计算采用FAHP[12],该方法利用区间根据1~9 的标度来定义区间判断矩阵A=(aij)n×n其中aij=[a-,a+]为区间数,通过同一层次内的两个因素之间相对重要性的比较与计算,实现对边缘户生计资本影响因素这一模糊的概念进行量化分析,得出定量且客观的结论。

计算出修正系数k:

得出修正系数m,计算出单因素权重向量

求得单因素权重向量后,求出区间综合评价排序权重利用公式:

最后,我们还要对区间内综合评价排序权重进行修正,ai=[ai_,ai+],i=1,2……n,为区间间数层次分析中的综合排序权重,利用公式:

求得可能度p(ai≥aj),建立可能度矩阵p=(pij)n×n,由于矩阵P是一个模糊的互补矩阵,利用公式:可求得矩阵P 的排序向量w=(w1,w2,……,wn)T,该向量即为区间层次分析的权重修正值。

三、生计资本的影响因素排序及分析

(一)生计资本影响因素的权重计算

通过专家的打分结果建立各级区间数判断矩阵,并通过计算得出因素的评价权重,如表2~表7 所示,表8 是基于五类生计资本基准下各子项目的综合评价权重。

表2 生计资本单因素评价权重

从表2 可见,对生计资本影响程度最大的是人力资本(W1),具体的权重区间为[0.435,0.471],可见充实人力资本是增加脱贫边缘户生计资本的最重要手段,排在第二位的金融资本(W2)的权重区间为[0.224,0.247],后三位依次是物质资本(W3)、社会资本(W4)、自然资本(W5)。

表3 人力资本下的单因素评价权重

表4 金融资本下的单因素评价权重

表5 物质资本下的单因素评价权重

表6 社会资本下的单因素评价权重

表7 自然资本下的单因素评价权重

表8 影响生计资本各因素的综合评价权重

(二)基于生计资本影响权重的分析

由表8 可见,家庭中次代的教育水平(W12)是家庭生计资本的最重要影响因素,综合权重为0.0833,所以坚持并加大教育扶贫力度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是充实家庭生计资本实现脱贫边缘家庭可持续的治本之策。排在第二位的是家庭主要劳动力掌握更多劳动技能(W11) 综合权重为0.0801,我国的贫困问题已从基本生存转变为发展和彻底脱贫,所以减贫的重点应从乡村基础设施建设转变为对贫困边缘家庭的能力建设。第四位和第五位分别是家庭风险管理意识增强(W22)综合权重0.0689 和家庭城市劳务输出机会增加(W21)综合权重0.0684,二者是提升脱贫边缘户金融资本的重要因素,前者是是边缘户可持续发展的有力保证,后者家庭获得现金流的有效手段,2020 年我国进入减贫第七阶段,一方面要提高边缘户的保险意识,主观上鼓励其购买保险,提高卫生意识,引导他们规避风险。另一方面先进城市地区应增强对落后地区的劳务输出帮扶并完善务工者的劳动保障制度,从客观上增加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人民的城市务工机会。排在第六位的是影响物质资本的影响因素,具体为使用互联网等先进信息工具(W32) 综合权重为0.0663,贫困地区尤其是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信息闭塞,客观上限制了贫困边缘家庭获得发展资料,由蛛网定理可知由于农产品具有需求弹性低及生产周期长,农产品会频频陷入丰产却不丰收的“丰收悖论”,而利用网络将贫困地区与发达地区进行信息链接,发达地区可以利用其人才优势预测市场信息,告诉农民应该进行何种农业生产,而网络恰恰可以将信息传播范围进行最大程度的加强,如此便可为贫困地区的个人以及农业合作社起到重要的参考作用,并且先进城市可以以网络为平台发布招聘信息,进行网络培训为贫困边缘家庭创造更多的发展机会及受教育机会。

四、总结及政策建议

(一)总结

依照上述所构建的模糊层次分析模型可以看出,从生计资本的影响因素出发,笔者得出以下结论。

1. 提升脱贫边缘家庭的人力资本

通过增加生计资本,获取发展资料,增强脱贫边缘家庭发展能力,将家庭生计变为发展型生计的最重要内容,而高质量的后代教育不仅是脱贫边缘家庭提升人力资本的关键,也是发展乡村经济建设并实现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人才是农村地区建设的重要资源,而由于目前各贫困地区人才资源的相对匮乏,各贫困县区采取的政策是从政府的各部门或其他地方抽调人才,而“外来”人员与“本地”的人才相比则缺少了对家乡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上行下效”的任务关系,而“本地”的人才在工作中会夹杂更多的感情要素。如湖南省某农村学校教师是“本土”的大学生,毕业后主动请缨到“本地”支教,在日常的教学工作及“一对一帮扶”工作方面展示出了更高的热情并被评为了本县的扶贫先锋,乡村的建设要靠乡村人自己来建设,他们来自贫困地区,对贫困有更深的理解,对这片土地有更深的感情。

2. 强化脱贫边缘户的风险管理意识

强化脱贫边缘户的风险管理意识是加快贫困人口累计金融资本的最重要手段,其重要性超过了增加城市劳务输出机会及产业补贴增加等因素。笔者于2019 年7 月前往湖南某村调研,该村在2019 年全村大量生猪感染猪瘟,该村村民不仅收入受到巨大影响,连第二年的腊肉都成了奢望,村第一书记无奈表示“县里有优惠政策,购买猪仔时,只要给每只猪买10 块钱的保险,村民就可以获得全额赔偿,可是村内几乎无人购买”。脱贫边缘户在缺少市场风险管理意识的同时,健康管理意识也几乎为“零”,具体表现为不良的饮食习惯、健康意识的薄弱。本次调研的356 户返贫户中,生病为主要返贫因素的返贫户有224户,占总数的62.92%。农民的风险管理意识差,遭遇风险的概率高且几乎没有抵抗能力,是贫困县区乃至农村地区的共性问题,致使脱贫边缘户家庭生计资本积累受客观因素影响大,积累不稳定。

3. 农村信息网络化设施

脱贫边缘户最重要的物质资本是农村信息网络化设施,农村地区与外界的阻隔是贫困形成的重要因素,脱贫边缘户因长期的封闭无法获得外来的知识与信息逐渐形成落后的思想意识,致使脱贫边缘户使用依靠自身直觉的直觉思维系统去思考自身的情况,在此基础上又因为国家扶贫工作为贫困户提供优厚的政策待遇,导致贫困户成功“戴帽”后,产生赢家的诅咒效应夸大“建档立卡”,进而形成乐观偏见,产生了只要“戴帽”即便脱贫成为脱贫边缘户也可以靠政府补贴颐养天年的规划谬误,导致单位脱贫边缘户内生动力的丧失,所以贫困人口内生动力的缺失只是表象,其内在逻辑是封闭的环境导致贫困人口知识及信息的缺失,从而形成单一且缺乏理性的思维[13]。网络工具却可以传播先进地区的思想与信息,实现农村地区与城市的思想“链接”,所以贫困地区的网络信息设施是改变脱贫边缘户思想的重要硬件,合理地使用网络信息设施是改变脱贫边缘户思想的重要手段。

(二)政策建议

1. 提高乡村教师待遇

贫困地区有好的教育资源,才能培养“本土”人才,有了“本土”人才才能加快“本土”各脱贫边缘家庭积累生计资本的速度,进而改善贫困地区的经济环境并最终实现乡村振兴。精准扶贫期间国家进行了农村地区教育基础设施的建设,2012 年至2015 年国家累计投入资金831 亿元,改善义务教育薄弱地区中小学的基础设施,投入140 亿元建设边远艰苦地区的教师周转宿舍建设[14]。可是纵使建设再美丽的校舍,没有好的师资力量相配备,培养人才终究是一纸空谈。所以当下,应将教育资源经费投入到乡村小规模学校师资力量的建设,提高乡村教师生活补助,追加专项资金,利用资金设立乡村教师激励奖金,交通补助,重大节日奖金;完善教师荣誉制度,为哪些在偏远地区教育岗位上默默付出的教师以精神奖励;为支教人员提供更多的政策优待,以此来吸引大学生支教。

2. 改善贫困边缘户的生育观念

目前,贫困地区的家长出现了两级分化,部分有一定学识与文化的家长更关注子女的教育,付出巨大的经济成本作为子女的教育费用,而部分知识、文化、能力甚至身体机能有所欠缺的家长对子女的教育处于“放养”状态,这对学生的后续教育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且出于经济成本等方面的考虑关注子女教育家庭的生育数量要低于对子女教育处于“放养”状态家庭的生育数量,形成“马太效应”[15]。这样的现象不仅不利于人才的培养,更会加大扶贫第七阶段的扶贫难度,所以对于文化水平较低、社会生存能力差、身体机能有残缺的家庭的生育需要进行合理的限制,鼓励此类家庭少生优生。

3. 基本教育内容由9 年逐步变为12 年

“两不愁,三保障”中的基本教育保障是9 年义务教育,可是仅完成义务教育的学生在社会生存能力上逐渐显现出不足,因为即便部分农村子弟不能成为大学生,中专生也可以在社会上有更多的选择来充实家庭的生计资本。所以,应发展高职教育,重视职业高中在扶贫工作及乡村建设等工作中的战略地位,将基本教育内容由9 年教育变为12 年教育,对中途辍学学生进行劝返,加大中职教育学业补助。

4. 农村学校开设卫生课程,县域利用“互联网”等技术加强卫生宣传,全面提高贫困地区人民卫生意识

农村地区不良的卫生与生活习惯对于家庭的生计资本积累乃至乡村的建设与振兴都是很大的隐患,所以国家应该通过在农村中小学地区针对当地的不良生活及卫生习惯开设相应的卫生课程让农村地区的孩子逐渐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县区通过“互联网”等高科技手段加强良好的生活及卫生习惯的宣传,形成良好的习惯改善环境。

5. 县区实行合理的农业保险干预政策

目前,依靠村民主观的意愿购买农业保险的成效并不明显,所以县、镇级单位需要进行一定的农业保险宣传及合理的干预工作,村第一书记、驻村干部需加强宣传农业保险的重要性,将农业保险与产业奖补、小额扶贫贷款进行绑定,通过宣传及合理的干预手段增大农业保险的覆盖面。

6. 充分利用“大数据”“互联网+”等技术带动贫困人口

自精准扶贫工作开展以来,我国大部分落后地区都进行了信息化基础设施的配备,但落后地区的网络建设存在“重建设,轻使用”的问题。部分县区对互联网的利用程度不高,国家应培育和选派大量信息化人才支援落后地区的信息化建设,利用网络工具指导落后农村地区建立网络教育培训、商业物流、自主创业平台,因地制宜最大程度地利用“大数据”“互联网+”等先进工具带动地区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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