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行为

2021-07-03 09:26:34王文姣谭云李妍锦
关键词:市场化官员精准

王文姣,谭云,李妍锦

(1.四川农业大学 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0;2.四川大学 出国留学人员培训部,四川 成都 610000)

精准扶贫理念自提出以后,便成为党和国家新时期扶贫工作的总方针,政府、市场以及社会各界力量均积极参与到精准扶贫工作中,为我国在2020 年打赢脱贫攻坚战夯实基础。作为精准扶贫的重要力量①2015 年11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发布《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上市公司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号召,履行精准扶贫社会责任服务于国家脱贫攻坚战略②2016 年9 月中国证监会公布《关于发挥资本市场作用服务国家脱贫攻坚战略的意见》。。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是企业战略投资决策的重要组成部分[1],往往受到企业内部环境与外部制度的影响。地方政府官员更替亦是影响企业战略决策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2]。与成熟的市场经济环境相比,处于发展中经济环境的企业与政府之间联系更加紧密[3],在中国特色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发展模式中,政府官员更替所造成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对当地经济发展及企业决策影响更加明显。已有研究表明,官员换届对宏观经济,如产业结构以及区域经济发展产生重要影响[4]。微观层面如企业投资[5-6]、股利行为[7]、税收[8]以及会计稳健性[9]等同样受到地方官员更替的影响。

据统计,在世界500 强前100 名的中国企业中,有近七成企业积极参与脱贫攻坚并公开披露扶贫工作信息,如大唐发电(601991)公布2018年年度扶贫资金投入达3.95 亿元,并派出129 名扶贫干部,但目前研究企业精准扶贫责任履行影响因素的文献较少,鲜有文献基于地方官员更替的视角展开研究。在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环境下,地方官员更替影响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10],作为企业社会责任重要部分的精准扶贫责任是否也会受到官员更替的影响是本研究亟待解决的问题。

鉴于上述分析,本研究以2016—2018 年沪深两市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从地方官员更替研究视角出发,探讨市级政府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社会责任履行的影响。并基于企业内外部环境的视角,从企业产权性质和市场化程度方面验证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的异质性影响。考虑到精准扶贫具有较强政策性与针对性,本研究还进一步分析了上市公司归属地对上述影响的调节效应。

一、文献综述

在中国特色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下,政治环境对企业决策存在较大影响[11],官员换届会导致现行经济政策与环境发生较大波动,迫使企业采取应对措施来规避地方官员更替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已有文献研究证实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投资水平、股利政策、税收等决策存在显著影响[5-8]。当企业面临由政府官员换届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时,由于继任官员的政策偏好、施政策略等不为企业所熟知,使得企业更加倾向选择降低投资支出以规避风险[6]。Huang 等研究发现为应对地方政治权力转移带来的现金流风险,企业采用保守的股利政策以增加现金持有水平[7]。相较于民营企业,与地方政府联系更加紧密的国有企业受地方官员更替的影响更大,更愿意采取稳健的股利政策[12]。在企业税收方面,现有的避税机会可能在政府官员换届后而丧失,地方官员更替会增加企业规避税收的动机。于文超等通过实证检验发现企业在面对由地方官员更替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时会主动增加避税行为[8]。总体而言,当企业所熟知的政治生态环境发生改变时,为降低未来运行可能面临的风险,企业会选择更加稳健的策略来规避地方官员更替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精准扶贫理念被提出后,针对上市公司精准扶贫责任研究逐渐成为学者关注的热点,但限于数据的可获得性,鲜有研究从实证角度展开分析。黄晓蓓和钟宏武在对我国A 股主板上市公司披露的精准扶贫信息进行研究后发现,虽然目前我国上市公司精准扶贫方式多样化、投入力度大,但精准扶贫投入成效呈现整体政策响应水平一般、不同行业与地区差异较大等特点[13]。有学者从企业经营状况等角度对企业精准扶贫的影响因素进行探索。贾雨佳发现上市公司精准扶贫投入受到企业经营利润的影响[14]。杜世风等在其基础上发现公司规模、公司业绩与企业精准扶贫投入存在一定相关性[15]。此外,也有学者研究精准扶贫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发现精准扶贫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存在显著正向影响[16],有助于公司利润增长与产业发展[17]。

通过梳理已有文献,发现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尤其是对企业财务决策的影响一直是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但鲜有文献基于地方官员更替的视角研究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特别是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尽管国家脱贫攻坚战略号召企业积极参与精准扶贫,但目前我国上市公司精准扶贫投入成效和预期还存在一定的差距[11]。因此,厘清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的影响,有助于深入了解企业参与精准扶贫背后动因及逻辑,助力国家脱贫攻坚战略。鉴于此,本研究以地方官员更替为背景,基于地方政治权力转移的研究视角,探讨企业精准扶贫的影响因素及行为逻辑。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

在“官员晋升锦标赛”机制下,上级领导依据政绩对下级官员进行考核,从而决定下级官员的奖惩任免[18]。中国特色政治晋升机制使继任官员期望创造新政绩来积累政治资本,以便在后续政治晋升考核中脱颖而出。因此,政府官员存在将自己政治目标及政绩压力转嫁给辖区企业的动机,企业发展往往受到地方政府的影响[19]。同时,在官员异质性视角下,不同官员执政理念、执政能力、政策喜好和施政方略等使得官员换届后当地现有政策的出台以及执行存在差异。由于企业对继任官员执政风格等了解较少,无法准确预测继任官员政策喜好及未来政策走向,因此企业在地方官员发生更替时往往会采取较为稳健的经营策略,如降低投资支出[6]、增加现金持有水平[20]、采取稳健的股利政策[12]等。综上,由于中国官员晋升机制及官员个体异质性的存在,地方官员更替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使企业经营环境充满不确定性风险,企业必须及时调整经营策略才能降低未来可能增加的政治成本以及经营风险。

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包括与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如保障员工福利、促进员工价值实现以及社会公众责任(包括慈善捐赠、保护环境与精准扶贫等)[21]。陈艳艳和罗党论通过对我国省级官员换届数据研究发现,地方官员更替会对企业投资产生重要影响[6]。作为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微观基础[1],企业社会责任战略投资是其获取声誉资本等战略资源的重要手段,能够为企业带来价值的增加[22],是企业决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地方官员更替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会对企业决策产生影响。根据延迟期权理论,当企业未来收益不确定性较高时,等待进一步的信息暂避决策行为是企业理性的选择[23]。所以,在面临地方官员更替时,以利润最大化为经营目标的企业无法准确衡量履行社会责任这一战略投资具体收益情况,基于理性选择下的成本收益考量,企业会延缓决策行为,等待不确定因素消失或者获得进一步消息后再进行选择。换言之,在官员更替发生时,地方政治权力转移造成企业经营环境存在不确定性,不确定经营环境约束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这一战略投资意愿,企业会降低履行社会责任这一意愿并减少对履行社会责任行为的投入。精准扶贫作为企业外部社会责任之一,也属于企业社会责任战略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22],在面临地方官员更替的情况下,同样受到不确定经营环境的影响。因此,在面临地方官员更替时,企业会降低精准扶贫意愿并减少精准扶贫投入。

此外,履行精准扶贫责任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如平安银行(000001)2018 年提供产业扶贫资金44.58 亿元,为建档立卡贫困户贷款27.01亿元,并计划在未来5~8 年内提供1000 亿元产业扶贫资金①数据来源:《平安银行2018 年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当地方官员发生更替时,企业往往会通过增加现金持有水平以应对未来政治冲击可能给企业带来的风险[20]。因此,在理性选择下,企业面临地方政治权力转移时会降低精准扶贫意愿并减少精准扶贫投入,以应对地方官员更替所带来的不确定经营环境可能给企业运行带来的风险。综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假设H1:

H1:地方官员更替会降低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意愿并减少精准扶贫投入。

(二) 地方官员更替、产权性质与企业精准扶贫

地方官员更替会对企业决策产生显著影响,但这种影响会因为产权性质的不同而有所差异。雷光勇等发现地方官员更替对国有企业在现金股利政策方面影响更大[12],曹春方基于我国法定政治权力转移和事实权力转移两个角度分析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投资的影响后发现,相较于民营企业,国有企业受到政府干预程度更严重,官员事实权力的转移对国有企业的影响更加直接[24]。同理,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也会因为产权性质不同而有所差异。在中国特色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环境下,国有企业与地方政府存在天然紧密的联系,其政策性负担的存在[25],使得国有企业的决策制定与执行受制于政府的行政指示,国有企业更容易受到政府的干预[24]。因此,官员换届所带来的政府执政变化必然影响国有企业相关决策行为。此外,基于官员个体异质性视角,当地方官员换届时,继任官员在执政力度与执政侧重点方面与前任官员存在一定的差异。继任官员在精准扶贫政策上,其注重方向与侧重点如产业扶贫、教育扶贫等存在不确定性,官员更替会带来政策和资源支持的不连续性,增加企业运营风险。因此,作为政策性任务的负担者,国有企业为降低后续负担压力,选择较为保守策略“以不变应万变”是其最佳选择。即当面临地方官员更替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时,由于官员个体异质性和国有企业政策敏感性的存在,国有企业会减少精准扶贫投入的意愿和强度。综上,相较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在履行精准扶贫责任时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本研究提出假设H2:

H2:相较非国有企业,地方官员更替对国有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更显著。

(三) 地方官员更替、市场化程度与企业精准扶贫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市场与政府都是资源配置的制度安排,两者互为替代,不同的市场边界和政府边界决定不同政商关系。在市场化进程较低的地区,由于市场配置资源的缺位,存在政府替代市场进行资源配置情况,企业通过政府而不是市场获取资源的可能性越高[26],企业受到政府的影响越大。我国学者也验证了上述观点,申宇等发现在市场化程度越低的地区,政府对市场的替代作用越明显,市委书记发生变更时企业寻租空间更大,寻租费用更高,对企业决策影响更明显[27]。王文忠和曹雅丽从企业创新角度证实市场化程度越高越能够有效缓解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创新的影响[28]。因此,在市场化较低的地区,由于市场发展不健全造成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缺位,政府对市场替代作用明显,企业受政府影响较大,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影响更加明显。

本研究假设的研究思路图如图1 所示。

图1 研究思路图

在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市场配置资源作用能够很好发挥,企业可以依靠市场获取资源而非政府,此时企业受政府影响较小,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影响较小。

但是,地区市场化程度对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关系可能产生不同影响。在中国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中,政府在市场资源配置中有着重要地位,但是中国经济市场化的发展并没有与政治民主化同步发展[29]。地方政府官员在资源配置中依然起到重要作用,地方官员在经济发展领域掌握重要审批权和决定权,这些审批权及决定权往往缺乏有效司法监督,这就导致在司法建设及有效监督进程不及市场化进程,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反而会加剧地区腐败现象[30]。因此,在市场化较高地区,政商关系联系更加紧密,当地政治生态环境发生改变时,企业受到此关系的影响,对由地方官员更替所引发的地方政治权力转移反应更加强烈。所以,相较于市场化较低地区,处于地区市场化水平较高的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基于上述两个不同影响路径的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3a:相较于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处于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的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有所削弱。

H3b:相较于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处于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的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显著。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由于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相关信息在2016年才开始陆续披露,因此选择2016—2018 年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在此样本基础上,对样本进行如下处理:(1) 剔除ST、PT 类上市公司;(2)剔除主要回归数据缺失严重的公司。同时,为避免极端异常值对研究的影响,对所有连续型变量在1%和99%水平上进行Winsorize 缩尾处理。最后得到2920 家上市公司共7462 个样本。本研究通过数据处理软件Stata 15.0 进行数据处理与实证分析。

本研究产权性质、各市人均GDP 增长率数据来自于WIND 数据库,市场化程度来自于王小鲁等编写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31],其余数据来自于CSMAR 数据库。此外,本研究手工收集了我国各个城市2015—2018 年市委书记、市长更替信息,数据来源于泽城网、人民日报及百度百科等网络资料,其中市级数据包括地级市、直辖市、自治州、地区及盟数据,虽然省直辖县属于省级政府直接管辖(如海南省定安县),但本研究认为其在行政区划上与市级不同,因此不纳入研究样本。

(二)模型设计与变量定义

1. 多元回归模型

在参考杜世风等[15]模型的基础上,建立模型(1)来检验假设H1;为检验假设H2、H3a 和H3b,在模型(1) 的基础上以企业产权性质(OWN)与市场化程度(Market)作为分组变量分别进行分组回归来检验假设H2、H3a 和H3b。

2. 地方官员更替

在我国,地方政府被赋予大量权力,且权力大多集中于地方党委,而地方党委则以常委会和党委书记为代表,这就造成我国形成“一把手”负责制,实行地方“一元化”领导[18]。并且,在“官员晋升锦标赛”体制下的我国官员晋升是一项精心筹划的工作,在官员晋升中常常会提前一年及以上与备选继任官员约谈以保证地方权力平稳过渡,继任官员在前一年已经知晓自己候选人身份,政治生态环境在继任官员被上级领导约谈时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因此,借鉴王砾等的研究[11],选用地方政府市委书记的变更作为地方官员更替的替代变量,具体定义规则为如果某年或次年在某市发生了市委书记换届事件,则将该年地方官员更替变量(GT)赋值为1,否则为0。

3. 市场化程度

对于市场程度,借鉴王文忠和曹雅丽的研究[28],使用王小鲁等所编写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中所确定的中国各地区市场化指数[31],但由于该指数目前只更新到2016 年,参考李延喜等的做法[32],考虑到外部环境的稳定性,尤其是各地区市场化差异相对稳定,故使用2014—2016 年数据采用三年移动平均方法补足2017、2018 年各地区市场化指数。市场化程度的分组规则为大于年度行业中位数的企业为一组,小于等于年度行业中位数的企业为一组。

4. 控制变量

除了上述变量外,本研究还参考杜世风等[15]的研究,选取资产报酬率(ROA)、企业规模(Size)、公司成长性(Growth)、资产负债率(Lev)、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Share)、两职兼任(Dual)、独董比例(Independ)、各市人均GDP 增长率(GDP)、各地区行业赫芬达尔指数(HHI)、控制地区效应的虚拟变量(Area)、行业(Ind)、年度(Year)来控制不同层面可能对企业精准扶贫行为产生的影响。如表1 所示。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 所示。从表2 可以发现,精准扶贫意愿(Poverty_D)均值为0.252,标准差为0.434,说明在本研究样本中,仅有25.2%的公司存在精准扶贫行为,这可能是因为目前我国上市公司在履行精准扶贫社会责任方面还未形成较强认识。精准扶贫投入(Poverty) 最小值为0.000,最大值为18.047,中位数为0.000,标准差为6.078,说明精准扶贫投入(Poverty)在上市公司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地方官员更替(GT)均值为0.573,表明在本研究样本选择区间内发生市委书记换届的情况较多。此外,地区虚拟变量(Area)均值为0.687,说明目前我国上市公司注册地大多在东部城市,在样本中,有68.7%的公司注册地在东部城市,仅有31.3%的公司注册地在中部地区或西部地区,呈现一种地区分布不均状态。

表1 变量定义表

表2 描述性统计

将研究样本根据是否换届分为两组进行组间均值差异T 检验,检验结果如表3 所示。从表3可知,在换届(GT=1)与未换届(GT=0)两组之间企业精准扶贫投入(Poverty)均值存在显著差异,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其中未换届(GT=0)组别均值为4.047,换届(GT=1)组别均值为3.050,这说明在发生地方官员更替的组别企业精准扶贫投入较少;此外,在对精准扶贫意愿(Poverty_D) 的分组检验中,可以发现未换届(GT=0)组别精准扶贫意愿高于换届组别(GT=1),其均值分别为0.295、0.220,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在发生地方官员更替的组别企业更加不愿履行精准扶贫社会责任,一定程度上验证假设H1 的正确性。

表3 分组T 检验

主要变量Pearson 相关系数表如表4 所示,从表4 可以发现,地方官员更替(GT)对企业精准扶贫意愿(Poverty_D) 和企业精准扶贫投入(Poverty) 存在显著负向影响,且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这在一定程度上验证假设H1 的正确性。最后,通过VIF 检验结果显示回归模型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数值远远小于10,表明各个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借用哈罗德·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中给出的诗的误读的六种“修正比”〔6〕4,《食莲人》正是对荷马的一种偏移式“误读”。通过对“食莲人国”这个细节的放大或扩充,史诗中原有的含义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尤利西斯的水手从冒险家和思乡者变成了不愿返乡的食莲人。丁尼生巧妙地用第一人称“我们”虚构了水手们的“合唱曲”,让读者将自己认同于古希腊的水手,对人间苦难发出了强烈的指控,对诸神表示了怀疑和反叛,并将它上升到某种哲学高度:

(二)回归结果分析

1. 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

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意愿以及精准扶贫投入的影响如表5 所示。其中表5(1)列是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意愿的回归结果,(2)列是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投入的回归结果。表5(1)、(2)列结果表明,在控制相关变量后,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意愿与精准扶贫投入存在显著负向影响,且均在5%统计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在发生地方官员更替的地区,企业精准扶贫意愿越低且精准扶贫投入越少,假设H1 得到验证。

表4 Pearson 相关系数表

2. 地方官员更替、产权性质与企业精准扶贫

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行为的影响如表6 所示。其中表6(1)、(2)列为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意愿的回归结果,表6(3)、(4)列为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投入的回归结果。

表6(1)、(2)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国有企业精准扶贫意愿受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系数分别为-0.373,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表6(3)、(4) 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国有企业精准扶贫投入受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系数为-2.288,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这表明无论是企业精准扶贫意愿还是精准扶贫投入,国有企业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假设H2 得到验证。

3. 地方官员更替、市场化程度与企业精准扶贫

表7 列示了在不同市场化程度中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其中表7(1)、(2)列为不同市场化程度中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意愿的回归结果,表7(3)、(4)列为不同市场化程度中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精准扶贫投入的回归结果。

表7(1)~(4)列回归结果表明,在不同市场化程度中,无论是企业精准扶贫意愿还是精准扶贫投入,所在地区市场化程度较高的企业受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大,其系数为-0.143、-0.971,且分别在5%、10%统计水平上显著。假设H3b得到验证。

五、稳健性检验

为使研究结论更加可靠,本研究进行如下稳健性检验:

(一)内生性检验

为了解决遗漏变量可能带来的内生性问题,本研究采用倾向得分匹配(PSM)方法来排除内生性问题对研究可能存在的干扰。选用企业规模(Size)、 资产报酬率(ROA)、 资产负债率(Lev)、公司成长性(Growth)、两职兼任(Du⁃al)、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Share)、地区虚拟变量(Area)、赫芬达尔指数(HHI)、各市人均GDP 增长率(GDP) 作为匹配特征变量,各变量定义与前文一致,并分别采用最邻近匹配、1∶1 匹配方式,利用匹配后样本重新对模型(1)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8(1)~(4)列所示。可以发现,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意愿及精准扶贫投入存在显著负向影响,与前文研究结论一致。

表5 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影响

(二)样本区间与指标替换

为更好探究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本研究删除未披露精准扶贫投入样本,并参照王砾等[11]的研究,使用市长与市委书记换届作为解释变量,具体定义规则为如果某年或次年在某市发生了市委书记或者市长换届事件,则将该年地方官员更替变量(GT1)记作1,否则为0,随后将所得样本带入模型(1)进行回归,由于样本被解释变量只包含0 以上数据,因此采用面板tobit 回归,回归结果如表9 列(1)所示,结果表明使用市长与市委书记换届事件度量的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投入存在显著负向影响,与前文结论一致。

(三)剔除直辖市

考虑到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四个直辖市在中国政治和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地方官员更替对直辖市和地级市可能存在不同影响,样本包含此四个直辖市的样本观测值可能造成研究结论存在偏差。因此参考吴一平和尹华[33]、贾明等[34]的研究,剔除上市公司注册地在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四个直辖市的样本后带入模型(1) 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9(2)、(3)列所示。结果表明,在剔除直辖市的情况下,地方官员更替依然会对企业精准扶贫意愿及精准扶贫投入产生显著负向影响,与前文结论一致。

六、进一步分析

精准扶贫作为国家一项大政方针,具有较强政策性与针对性。贫困地区作为脱贫攻坚的主要对象,脱贫压力较大,对精准扶贫政策落地性要求较高。在换届后,贫困地区继任官员为贯彻落实精准扶贫政策,会将脱贫攻坚的政治目标转嫁给地区企业,企业在官员压力下会增加精准扶贫投入,此时官员换届导致的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影响较小。因此,为检验贫困地区在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影响中的调节效应,本研究借鉴许年行和李哲[35]的做法,将研究样本按照上市企业注册地是否属于贫困地区分为两组,并分别带入模型(1) 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10 所示。其中上市企业注册地是否属于贫困地区判断标准如下:(1)计算我国各市辖区内贫困县数量;(2)计算在不同年度全国各市贫困县总数中位数;(3)通过判断该市辖区贫困县数量是否在中位数之上,若在中位数之上则判定为贫困地区,取值为1,否则为0。

表6 地方官员更替、产权性质与企业精准扶贫

表10 回归结果表明,在非贫困地区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投入及精准扶贫意愿存在显著负向影响,贫困地区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投入及精准扶贫意愿不存在显著影响。上述结果表明,贫困地区作为脱贫攻坚主要对象,精准扶贫政策落地要求高,作为国家脱贫攻坚战略主力军,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的意愿与投入受地方官员更替的影响有所削弱。

七、结论

本研究基于地方官员更替视角,研究由市委书记换届引发的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责任的影响,并基于产权性质和市场化程度内外部环境视角分析其影响机制。研究结果表明:地方官员更替抑制了企业精准扶贫意愿及精准扶贫投入,在替换地方官员更替指标、使用倾向得分匹配(PSM)控制内生性问题以及剔除直辖市的影响后上述结论依然成立。企业产权性质与所处地区市场化程度对上述影响存在显著的调节效应。具体而言,国有企业作为政治任务的主要承担者,为降低自身未来政治任务负担压力,在面临地方官员更替时,更愿意降低精准扶贫社会责任履行意愿及投入;处于地区市场化程度较高的企业,受限于民主化与法制化发展的不同步,政商联系更加紧密,致使所处地区市场化程度较高的企业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对精准扶贫意愿及精准扶贫投入的负面影响更加显著。在进一步分析上市公司注册地是否是贫困地区对上述影响的调节作用时,发现非贫困地区的上市公司受到地方官员更替影响更加明显。

表7 地方官员更替、市场化程度与企业精准扶贫

本研究的研究结论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与现实启示。从理论层面上,关于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影响研究文献较少,特别是通过实证检验支撑的研究更显不足,本文以此为出发点,完善了地方官员更替经济后果的相关研究。此外,精准扶贫作为国家政策,鲜有文献立足于企业视角通过实证方法研究其实施效果,本研究立足于官员更替这一特殊外部视角,证实地方官员更替对企业精准扶贫行为具有显著负面影响,拓展了精准扶贫影响因素的研究视野。从现实层面上,以地方官员更替的视角对企业履行精准扶贫责任进行深入剖析,有助于相关部门在后扶贫阶段出台具有针对性的激励政策,鼓励企业参与精准扶贫中来。本研究丰富了地方官员更替视角下对企业行为的研究,有助于国家相关部门、政府官员、投资者和企业重新审视政商关系,为进一步理解企业决策背后的动因和逻辑提供依据。

表8 PSM 内生性检验

表9 剔除直辖市及样本更换样本区间指标

表10 地方官员更替、贫困地区与企业精准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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