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暑假建校劳动

杨文山

1971年3月初，我被分配到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杭锦后旗第二中学任初中语文教师。杭二中是1966年新建的一所完全中学。由于全国人口进入高峰期，学生数量猛增，学校的教师、教师办公室、教室和学生宿舍都不足。

暑假到了，学校要建新教室，教职工决定不放假，一律参加建校劳动。为了节约经费，学校只请了几个泥工师傅。一部分男教师往回拉红土、和泥、上泥，另一部分人用车从坯场往工地拉坯子;女教师搬坯子。劳动期间，大家十分积极，没有一个因牺牲暑假休息而闹情绪、有怨言。

一天，一位泥工师傅因病请假没上工，正在何副校长一筹莫展之际，一位教师挺身而出，高高地举起右手：“我来当师傅。”还没等何副校长表态，便跳上了墙。我见“师傅”上了墙，迅速拉好线绳，不想罗老师摆着手喊道：“不需要，用不着，我是学美术的，眼力好哦。”我便把拉好的线绳撤了下去，开始递坯子。

大约一个小时后，带班师傅拿着水平仪来测罗老师砌的墙，测完后伸着大拇指笑着说：“墙砌得笔直，是个合格的师傅，哎，这个徒弟我收了。”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老师们不约而同地喝彩：“真是無师自通，无师自通。”有的老师开玩笑：“看来这家伙没吹牛。”罗老师从墙上站起来，自豪地对各位老师说：“哪个敢说我吹牛，你们上来试试看！”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建校劳动是艰苦的。我们上午6点半出工，12点半左右收工，下午2点半出工，6点半左右收工，一天工作11个小时。暑假是我们这个地方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每天下午4点前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为了让即将入学的新生有教室上课，教师们每天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无怨无悔地劳动着。

劳动虽然艰苦，但没有人迟到早退，偷懒请假。锅炉工杨虎子的本职工作是烧锅炉，给工地干活的人们送开水。他每挑来一担水，就放下扁担去干最苦最重的活——和泥，一直干到开水不够喝了再去烧水。中年教师邢连生负责开机动三轮车和另外两个教师一起往工地上拉红土，不慎撞断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手术后仅一个星期就回到了工地。当众多老师看到他缠着绷带站在工地上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劳动，纷纷立起身，默默地注视着他，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中等身材的他，瞬间高大了许多。何副校长劝不住他，只得分配了适合他的工作。数年后的一个国庆节前夕，我回到学校，看到他左手上套着棉手套。他向我解释，年年这个时候，不戴就冷得痛。而当时人们都还穿着单衣。

教职员工参加建校劳动，没有补助。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提出过补助的要求，也没有一个人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像我们这些刚进校的年轻教师，更是连要求补助的想法都未曾萌生过。

何副校长在指挥建校劳动的同时，还亲自参加劳动。党支部书记年纪大了，患有严重的胃下垂，不能参加劳动，可他还是来到了工地。干活的教师腿脚有泥，身上有土，尤其是手上沾满了泥土。为了让教师们喝上干净的水，谁要喝水，党支部书记就端着盛满温开水的缸子送过去。几十人的工地，一天下来劳累程度不言而喻。校长也五十多岁了，为了让大家吃得好一些，他找到了附近一位会打鱼的农民，领着总务主任和事务员，去离学校十几里远的地方打鱼，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却回家了。

十多天后，教室建好了。女教师和五十岁以上的男教师放假了，其余的教师随师傅参加给内外墙抹灰、铺地和清场的劳动，从中抽出五位教师油漆刚拉来的桌椅板凳，两位美术教师当师傅，另三位教师当“徒弟”。

建校劳动安排得井然有序，大家都为迎接即将入学的新生而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