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娟,许慧
(1.岭南师范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2.深圳大学 美术与设计学院,广东 深圳 518060)
关于封闭社区是否打开一直存在争议。反对一方认为打开封闭社区将威胁城市复杂系统的有效管理;而赞同一方认为封闭社区是社会矛盾与城市空间问题的催化剂。双方基于不同研究视角对封闭社区进行评价,忽视了社区物质形态对空间行为影响的能动性。“实体围合”是社区物质形态重要要素之一,“实体”尺度与“围合”方式是塑造空间的关键,在合理划分城市公共与私密空间的小尺度封闭社区中,形态得宜的社区边界是一种友好的空间语言。当社区围合边界超过一定尺度时,其形成空间利弊效应需要进一步的论证与研究。
在《城市主义词典》中,将超级街区描述为“一个大街区,街区内的住宅朝内面向无交通干扰的中心绿地”①。维基百科解析超级街区:“超级街区比传统的城市街区大;相对于划分传统城市街区的社区街道,环绕超级街区的通常是宽阔的高速交通干道或城市环线……,而超级街区的建筑与周边道路的空间关系松散”②。在已有资料对超级街区的定义中,超级街区的“超”所指的是与周边城市空间松散的关系,被城市快速干道或环线环绕的尺度大、空间内聚、交通屏蔽干扰的街区景象。文章所论超尺度封闭社区的范畴是指主要被城市快速主干道或城市环线围绕下,具有围墙、栅栏、门禁等围合,同时与周边城市空间的关系相互隔离的社区。
选取深圳市莲花村、益田村与万科城作为实体空间案例进行研究,对比分析莲花村、益田村、万科城的空间特征,三个社区表现出一定共性:超尺度实体围合、内聚型领域与“不设防”的隔离。(图1)
图1 社区空间特征对比
莲花村位于深圳市中心,占地约34公顷,由笋岗路、彩田路、皇岗路、红荔路四条深圳快速干道围合成长方形的社区轮廓;益田村是深圳福田区福利房住宅区,东临益田路,西靠益田五路,南依福荣路,北接福强路,环绕益田村的城市快速干道界定约36公顷的社区空间领域,并由围墙门禁控制社区的人群流动。万科城是深圳郊区化的产物,占地面积大至46公顷,社区边界横向由稼先路、板澜大道、贝尔路三条城市快速主干道与城市环线坂澜大道围合,向内递进的竖向界面由社区的商店与围墙组成。从社区与城市关系上看,莲花村、益田村与万科城都被城市快速干道围绕或与环线并行,形成超尺度的围合形态,社区构型与城市呈现出的空间关系是疏离状态。
在与城市疏离的关系下,超尺度封闭社区逐渐创建出“独立”微型的城市共同体。莲花村街道网格密度从社区入口到中心逐渐增高,枝状路径营造出通而不畅的空间深度,形成内向的社区公共空间。益田村街道形态受建筑布局与功能规划所主导,由重复垂直的网格交织而成,其公共领域由建筑、街道相互围合于社区中心。而万科城由街道网络与边界勾勒出“城中城”图景,在围合空间内又形成数个组团区,单个组团内部由更高级的围墙门禁确保住区的私密性,在组团之外无法窥视组团内部的生活。如果说门禁、围墙、栅栏等空间元素是社区私人化的符号,那么建筑布局方向与区内街道网络形成内聚型的空间,加强了超尺度社区封闭领域的意向。
社区的物理空间老化与居民多元化共同的作用导致相对松散的空间防御心理,就如现阶段的莲花村与益田村虽有门禁与围墙,但并未雇用专门拦截社区外行人进入社区内部的安保人员。万科城作为深圳率先进行开放式社区建设的实验地,社区曲折的道路网络与层级化的围墙最大程度压缩了空间的选择性,间接降低了其社区开放空间的使用率。莲花村与益田村设有门禁与围墙,但因物理空间衰败导致居民防御性意识降低;万科城以建构开放社区为理念,但实际空间形态却是圈式内向的。莲花村与益田村的社区围合边界弱化体现在老化的空间形态与松散的防御心理,而万科城的开放是社区外的人可以进入指定的区域,该区域是万科城外围层的商业圈,通过入口与建筑围合方式,间接降低了商业的开放性并加强了中心区域的私密性。莲花村、益田村与万科城在一定程度上看似是弱化了社区边界,但无法改变超尺度的围墙与门禁的存在是造成社区与城市之间隔离的物质媒介,其都体现出一种不设防的隔离。
在城市中不同区域超尺度封闭社区表现出超尺度围合+空间内聚+不设防的隔离空间的特征,引发的一系列城市空间矛盾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城市道路网是城市功能运动的载体,城市主干道与次干道承载城市主要交通功能,当次干道被社区超尺度围墙阻断并内化时,社区居民同时享有社区内部与城市道路。部分道路被截留后,剩余城市交通网络密度稀疏,缺少可以缓冲的道路空间,机动车在主干道、快速路的连锁拥堵成为常态,原以提高出行效率为目的的车行方式反而被动式降低速度。与此同时,城市外部交通的拥堵使得社区内部交通无法独善其身,超尺度的社区入口大多设计为直接面向城市快速干道(图2),社区内私家车不断向城市单向输出或输入,形成城市节点式再次拥堵。
图2 从左至右分别为万科城、益田村、莲花村主入口与城市的关系
在城市支路被消隐的情况下,城市以车行为主的交通系统为了兼顾步行,设置了天桥、地下通道来连接被车行道切割下的人行道,导致城市步行空间的漫长感与乏味感(图3),当步行始点到终点不在单个社区范围之内,步行者从图中A点到达B点的福田教育局,根据现状有两条可行步行路线,首先需要沿着益田村边界至人行天桥再沿着步行街到终点B,两条可行路径被大尺度围合于天桥、地下通道,导致两点距离拉长。
对于自行车出行方式而言,在绿道被切断的情况下,骑行者必须减速下车或变道,选择机动车道或人行道,当人选择机动车道进行骑行时,自行车处于被私家车驱赶的一种状态,快速度+体量大+数量多的机动车,迫使大多数骑行者选择人行道。当自行车在人行道上数量少,且行人较少时,两者出行模式可以自动调适,而高峰期时,在人行道中的介入骑行者被步行者排斥。在机动车主与行人的“驱赶”与“排斥”下,降低了骑行在城市的舒适感,间接减少了城市出行模式的多样性。
超尺度封闭社区为城市空间营造了更多充满排斥的消极的界面。社区的围墙界定了社区的私有性与城市的公共性。于社区居民,围墙之外的人都是“想象中的威胁”。通过调研发现,社区品质越好,社区居民阶层越高,社区的排斥性越强,无形中加剧了不同阶层的心理隔阂。
处于社区私有与公共交接的界面下,由于空间可达性低、公共设施的不完善、管理缺失等共同作用,导致社区对外商店的效益较差,最直观的表现是沿街店铺的功能频繁更换,有些甚至关闭不营业。在街道景观不佳、商业不活、缺少自然人监视的空间,发生消极事件概率更大,随之社区表现出的防御意识更强,排斥与消极性循环交替加剧。最终,在超尺度封闭社区的排斥与隔离叠加下,无趣与消极的界面不断在城市空间中蔓延。(图4)
选取无棣县中医院放射科2017年9月-2018年9月进行肺部CT检查的患者50例,其中男患者30例,女患者20例。对选取的患者设定相关标准,选取病灶直径超过3厘米的患者,且患者能够进行明确病理类型确认和T分期。
从空间形态上看,连接城市广场、公园、商业街等公共空间的城市次干道与支路被超尺度封闭社区内化。如万科城连续的围合与内聚型的建筑布局,社区的组团由外围至中心,其私密性不断加强,形成明显的向心圈层的封闭梯度。万科城所谓开放的社区理念,事实上营造的是分享度较低的“城中城”式社区私有的共享空间。在调研中发现益田村公共空间使用者中社区外的居民比万科城的社区外居民多。究其原因,从空间构型的视角看,益田村防御性低加上入口设计、中心公共空间与城市连接性更强,但总体两个社区内公共空间的分享度较低。与此同时,超尺度封闭社区切割了城市部分街道,导致城市产生破碎的剩余空间,引发公共空间缺乏管理、配套不足的问题。观察城市公共空间,使用率较低的公共空间常常出现在超尺度封闭社区的周边。
针对深圳市超尺度封闭社区所引发的空间效应,文章提出社区开放设计的策略,包括解构与重构尺度、柔化边界界面与建构“伸缩”街道。
图3 被消隐的路径
基于既有社区的超尺度空间形态,首先解构社区的超尺度继而重构空间边界与秩序,由此将产生两种性质的空间。(图5)
其一,向城市开放的区域,其有效疏通城市交通毛细血管并提高城市公共空间的品质,织补城市的稀疏的肌理。被切割的主次干道与消隐的支路回归城市,是重构有机的城市网络的物质空间基础。面对超尺度封闭社区公共空间的开放,城市交通毛细血管的编织应基于公交优先+慢行衔接的模式,意味着骑行、步行的交通网络应渗透于城市各个角落,而车行道路网络应该控制在合理的尺度之内,通过空间设计的干预提倡更多的绿色出行,缓解城市拥堵的问题。
其二,单体社区精细化,主要体现为小尺度与高品质。小尺度社区邻里遇见的概率加大,邻里社交更易发生,有利于加强社区的认同感。在小尺度社区的公共空间设计中创造更多可能性,在社区公共空间中留给大众再次创造的空间,提高社区居民的归属感。与此同时,在社区建筑之间可以介入连廊或线性空间,形成连续性的界面,构建社区空间私密—半公共—公共空间的平衡关系。
长距离、防御性强是超尺度封闭社区边界的界面特征,现有超尺度封闭社区边界的元素是玻璃、钢丝、高墙、电击网等,各个元素互相以不同形式组合,社区空间边界不变的是排斥语言,变的是排斥的样式。超尺度封闭社区的开放意味着小尺度社区诞生,小尺度连续的围合界定了城市公共空间与私密空间,在小尺度边界形态设计中介入自然的元素,通过柔性的自然植物与构成各异的线性界面相结合,柔化“围墙”这类相对硬质的空间语言,营造绿色友好的城市景观界面,在时间维度下展现城市空间的生命力。社区边界面向城市公共空间形成柔性界面除了景观视觉之外,还表现在其场所性上,社区外围空间是城市界面的一部分,是行人处理空间意象的景观介质,也可能成为人们交往互动的空间背景。
随着媒体数字化城市的发展,城市街道的功能演绎从简·雅布各斯的熟悉的陌生人的舞台,到不同人群聚集的地方领域的重叠公共场所,较强的伸缩性将是未来城市街道的一大特性。解构社区之后,建构“伸缩”街道是基于街道形态与新媒体技术相结合的空间载体,主要呈现为以下三个方向:出行模式的智能化、业态结构的合理化、景观的交互化。
首先,智能化出行是在信息系统的指导下,通过数据的调控,来平衡街道与人和车的关系。其次,智能化的出行模式是街道空间高效流动的基础,合理的业态结构是激发街道活力的程序,根据不同街道所辐射社区居民的消费结构合理引入不同商业类型,以满足具有衣食住行功能的必要性活动需求。再者,如果说出行与业态是保障街道活力的定律,那景观环境是居民对街道阅览的催化剂。在商业与交通的平衡下,街道景观应具有高度交互性,提供空间的开放性与潜在身体体验,弥补在信息化环境下可能出现的由不同“媒体茧”单元所组成的伪公共的街道空间现象。
图4 解构超尺度社区:万科城
图5 万科城社区外围无趣与消极的界面
研究发现深圳超尺度封闭社区存在实体围合、内聚型与不设防卫的堡垒的空间特征,引发的一系列空间矛盾问题,并不能一蹴而就去解决,从现状的封闭式切割到重构链接是个渐进的过程。与此同时,深圳作为未来城市发展的重要示范对象,其空间土地的有限性是城市发展必须面临的问题,超尺度封闭社区的探索是释放城市公共空间的途径之一,如解构社区超尺度区形成的微型社区、柔性空间边界、“伸缩街道”,微型社区体现城市居所单元的精致化;柔性空间边界是友好生态的城市品质的体征;而“伸缩街道”是基于新媒体技术下对城市空间包容性的探索性思考。
注释:
①Robert Cowan.The Dictionary of Urbanism[M].London:Streetwise Press,2005.
②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ity_b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