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祎洁 王 欣
古代绍兴府三山(卧龙山、蕺山、怪山)是城内主要的3座自然山丘,对绍兴城的建设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自春秋时期范蠡依托三山筑城至今,三山伴随着绍兴城的发展而发展,其山地园林也随着绍兴城建设需要的改变而不断流变。结合方志和历史图文,对三山的建设历程和园林流变进行梳理,发现三山的发展经历了4个重要时期:建城初期作为“仙山”意境成为建城的依凭,后成为承担城市职能的公共园林,再到文人士族城市“隐居”的场所,最终成为孕育和留存城市文化的载体,这对于古代城市山地景观与城市之间的关系有实证意义。同时提出城市山地园林和城市互相作用、共同发展的观点,对于探讨城市风景园林的社会价值有一定意义。
绍兴古城;山地园林;流变;城市人文空间
江南古城常依山而建,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城内山地逐渐由自然风景演变成公共园林。绍兴历史上经济繁荣、人文鼎盛,城内三山(卧龙山、蕺山、怪山)自城市形成起便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推动了绍兴城市风景结构的形成,承载了城市的文化精神。吴良镛认为“山水城市”理念首先是城市要结合自然,其次还应具有特殊的文化意义[1],绍兴古城山地如何有机发展为城市公共园林,并在传统山水城市的形成中起重要自然和人文作用,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已有学者意识到绍兴城与城内山地之间的联系,并进行了逐渐深入的研究。吴良镛以绍兴城为例阐释传统城市规划之“整体观”,指出绍兴城是自然空间与人为空间的结合[2]。王欣以杭绍古城山丘为研究对象,考察历史样貌及其城市功能[3]。毛华松讨论了绍兴三山作为基于社会教化的纪念场所和兴风物的公共园林教化作用[4]。王树声提出城市是文化的载体,城市文化须由文化空间承载并支撑,城市山水人文格局是中国传统城市规划设计的精髓[5]。然而,对历史优秀案例的研究仍不足。
绍兴古城三山是典型的城市山地园林,探究其流变对了解古代城市山地园林发展机制和功能转变等有重要价值,也对现代城市山地园林建设有一定的启示意义。本文以古代绍兴府城三山为研究对象,梳理三山从自然崇拜影响下的“仙山”意象成为审美意识觉醒下的城市园林营建地,又因历史文化的层累成为城市文化空间的历史进程,探讨江南古代城市山地与人居互相作用、共同发展的现象,以及在城市文化传承方面的重要作用,以期为现代城市山地园林建设提供案例借鉴。
越王句践七年(前490年),范蠡(前536-前448年)依托城内孤丘营建越国都城,以卧龙山作为城市的天然屏障和控制点,借卧龙山南麓缓坡修筑政治机构和宫殿。又在小城外兴建大城,将周边的塔山、蕺山等7座小山含括在内[6]。隋开皇十一年(591年),杨素(544-606年)修筑越州城池,最终形成绍兴古城基本格局[7]。
南宋文人王十朋(1112-1171年)在《会稽风俗赋》[8]中将绍兴城内山丘格局称为“八山中藏”,按宋代孙因《越问》中所注,八山为卧龙山(又称种山,今称府山)、蕺山(又称戒珠山)、怪山(又称龟山、东武山,今称塔山)、白马山、彭山、鲍郎山、峨眉山和火珠山(图1)。朱赓(1535-1609年)称“越之山,度鉴湖而入郡城者八,其大而著者三,曰卧龙、曰蕺、曰东武①出自(明代)朱赓《朱文懿公文集》卷二《逍遥楼记》。”,此三山分别位于城西、城北和城南,海拔高度为74 m、41 m和29 m,总面积约0.5 km2。尽管山不高丘不大,但对于面积仅8 km2的府城而言,它们是城内重要的自然地标。有仙则灵,三山在建城之时均有人文含义,之后更是成为城市文化的源头[3]。
1. 府城内八山格局(改绘自《绍兴历史地图考释》“绍兴府城衢路图”)
殷周时期,在原始宗教的自然崇拜思想影响下,山岳崇拜之风盛行。《礼记·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认为山岳是神灵的化身。而后至春秋战国时期又催生出现实解脱式神仙思想,产生了“东海仙山②《史记·封禅书》曰:“(齐)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和“昆仑仙山③《山海经·海内西经》曰:“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下之都。””两种“仙山”意象。同时期的绍兴城内山丘也呈现出浓厚的“仙山”形象:范蠡“观天文,拟法于紫宫④“紫宫”即紫微宫,为神话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晋书·卷一百一十四·苻坚载记下》:“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在西北卧龙山立飞翼楼,象征“天门⑤“天门”即紫微宫门。《楚辞·九歌·大司命》:“广开兮天门。”洪兴祖补注:“天门,上帝所居紫微宫门也。””;又称怪山“自琅琊东武海飞来”,将其比为仙山昆仑,是越国即将称霸的祥瑞[9]。这种山岳崇拜思想延续,唐代著名诗人元稹(779-831年)任浙江东道观察使兼越州刺史时,写诗云“谪居犹得住蓬莱”①《越中杂识》曰:“蓬莱阁,在府冶设厅后卧龙山上,吴越武肃王建,盖因元微之诗名之也。”,即指卧龙山。吴越王钱镠建蓬莱阁其上②引自(唐)元稹《以州宅夸于乐天》。,彰显仙山气质。
《礼记·礼运》曰:“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卧龙山与怪山因其山形以“龙”与“龟”为名,祥瑞之意尽显,山丘的“地灵仙山”意象更为浓厚。王十朋在《蓬莱阁赋》中描写“周览城闉,鳞鳞万户。龙吐成珠,龟伏东武。三峰鼎峙,列嶂屏布。”[8]后世卧龙山上所建的众多庙宇也深受自然崇拜文化影响,三山的“地灵仙山”意象得以延续。
魏晋南北朝之后,绍兴山地园林越来越呈现公共园林的特征。绍兴一带是山水诗诞生和自然审美意识觉醒的文化中心,以王、谢为代表的诗人对绍兴山水的吟咏,使绍兴城内山丘摆脱了奇诡的神话形象,成为自然审美的对象。园林审美观受到文人“诗化”风景的影响,三山逐渐走出神秘色彩浓重的“地灵仙山”意境[10],成为城市公共游赏活动的承载地。
魏晋南北朝以来,绍兴是山水审美的中心。从王羲之(303-361年)的“兰亭曲水”(图2)到王献之(344-386年)的“山阴道上”(图3),再到谢灵运山居,山丘成为游赏修身的理想环境。围绕城内三山展开的风景建筑建设大行其道,呈现公共园林特征。如唐代在卧龙山飞翼楼故址上建望海亭,因怪山“自东武飞来”而建东武亭,宋时在卧龙山建百花亭、多稼亭、五云亭等。蕺山建适南亭,“春时无贵贱皆往”③引自(宋)陆佃《适南亭记》。。又如宋景祐三年,知州蒋堂在卧龙山始建西园,有曲水阁、飞盖堂、流觞亭、绿波亭、清白堂、望湖楼、王公池诸景;到了南宋,西园便成了民众游观的场所,并形成“二月初二游西园④出自《嘉泰会稽志》:“二月二日,始开西园,纵郡人游观,谓之开龙口(谓卧龙山也)。””的习俗。
2.(元)赵孟頫 兰亭图卷(局部)(收藏于大都会博物馆)
在之后的历史发展中,三山不仅成为绍兴城市公共园林,各山承担的城市功能也开始分化,呈现不同的景观和功能特征。清乾隆时,曾任蕺山书院山长的蒋士铨(1725-1785年)有诗称“种山列郡署,蕺山横讲堂。塔山植浮图,鼎峙而相望”①引自(清)蒋士铨《三山叹》。,可见卧龙山是政治之山,蕺山是文化之山,怪山是宗教之山。
自唐宋以来,卧龙山一直是城市政治和军事中心,乃“府第之所占,城堞楼雉之所凭”②引自(宋)秦观《怀乐安蒋公唱和诗序》。。春秋时期便有越王句践宫室依托卧龙山而建,此后又延续为会稽都尉署、会稽郡、越州、绍兴府官署,直至清宣统末年没有改变[3]。蕺山戒珠寺后的蕺山书院曾为明代儒学大师刘宗周(1578-1645年)的讲学地,是明末清初浙江最具影响力的学术流派——蕺山学派的发祥地。清朝史学开山之祖黄宗羲(1610-1695年),明代著名戏曲理论家、造园家祁彪佳(1606-1645年),绘画大师陈洪绶(1599-1652年),思想家陈确(1604-1677年)等名士均求学与此。清末时改为山阴县学堂,革命家徐锡麟(1873-1907年)曾执教于此。怪山起初有越王句践建灵台其上,以观天文、祭祀天地。晋末又有宝林寺建于山上,唐乾符元年(874年)重建,改名应天寺;宋乾德元年(963年)又重建塔,名应天塔。宋王安石(1021-1086年)有《登飞来峰》诗云:“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三山从充满神话意味的“地灵仙山”转变为城市公共园林是在城市文化更替的推动下形成的。山水审美意识的觉醒催生了山水游赏活动,三山凭借优越的山水环境成为文人士族城市山水游赏的对象,而宋以来“与民同乐”的社会风尚,进一步推动了城市公共园林的异军突起[3]。这一过程深刻影响了三山在城市中的功能定位和文化特征,使三山从神山、仙山转变为城市的游赏空间,又各有功能侧重,产生各自的文化、景观特征。
绍兴城内山丘成为诗化风景,在推动了三山向公共园林转变的同时,也催生了城市私家园林的大规模建设。文人世家厌倦朝野纷争和市井喧嚣,在城内风景胜地隐居,寄情山水,可谓“生活在风景中”。
明代是绍兴园林的全盛期,明代王思任(1575-1646年)在《名园咏序》中写道,绍兴园林从开始仅见两座,到“园乃相望”。明末祁彪佳著《越中园亭记》记录历史园林101处,明末园林190处[11]。明末绍兴三山,在保留了一部分的公共园林性质的同时,总体上已逐渐转为城市私家园林的聚集地(图4)。
4. 府城内三山建设(改绘自《绍兴历史地图考释》“绍兴府城衢路图”)
由于面积较大,三山私家园林营建中属卧龙山规模最大。《越中园亭记》考证有位于卧龙山上的风景园林建设38处,其中私园14处,为清凉阁、桂堂、寿乐堂、西园、砎园、苍霞谷、万玉山房、筠芝亭、巘花阁、快园、有清园、曲水园、弦圃、起卧山房。其中大多为明代山阴状元坊张氏一族所有,包括张天复(1513-1573年)的筠芝亭、张元忭(1538-1588年)的万玉山房和快园、张汝霖的砎园、张耀芳的苍霞谷、张炯芳的巘花阁等。祁彪佳在崇祯九年(1636年)游张氏在卧龙山的各园林时有记:“午后……以小舟至张介子家,……登万玉山房之融真堂,山色较阁上所见,更有异焉者,诸山如米老袖中石,可列置几案见。再入张五泄家,陟巇华阁,从飞云栈析而下,于其家之后户出。登卧龙山,入阳和书院,憩筠芝亭,则会稽志西南面山页,亭在融真堂上,诸山至此更为明畅,然不无一览易尽之憾,登霞外楼,惜东北诸峰具为竹木所蔽。”①出自(明)祁彪佳《祁彪佳日记》《林居适笔》篇。
王思任在《淇园序》中将蕺山称为城内八山之中最为“宠绝”者。蕺山南麓曾有王羲之故居,有题扇桥、墨池、鹅池、戒珠寺、右军祠堂等,后舍宅为戒珠寺。从戒珠寺东入蕺山山脊,有吕胤筠所筑淇园,“有堂三楹,曲廊出其后,贯以小轩。其南高阁三层,北望海,东南望诸山,尽有其胜。阁下有奇石,小池绕之,一泓清浅,为园之最幽处”②出自(明)祁彪佳《越中园亭记》卷二城内卷“淇园”条。。赵锦(1516-1591年)筑蒹葭园于蕺山西趾,后由其子赵淳卿(1561-1606年)继承,在明末归王业洵所有;蒹葭园可谓“颇余郊野趣,不着城市喧”③出自孙永祚《偕刘文可晚步蒹葭园》诗。。
朱赓认为,相比于卧龙山多为郡署所占据、蕺山过于偏北,怪山是最为幽静之处,且南正对秦望山,又有卧龙山“拥其背”、蕺山“障其肩”“互为兹山用乂,二山所为逊美也”。因此在致仕后于怪山西趾筑东武山房,起建逍遥楼、百畦圃、跂仙台、先大夫祠、小琅琊、薜荔坡等景,逍遥楼“规制古朴,俨见先进遗风”④出自(明)祁彪佳《越中园亭记》卷二城内卷“东武山房”条。,高耸山巅,与宝林寺塔(应天塔)相对应,“楼凡三楹,与浮屠东西犄角,十里之外望而见之”。逍遥楼南边的朱赓宅第内还有秋水园,以大桂树闻名[12]。
宋明期间,绍兴三山大规模的私家园林营建活动主要源于绍兴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加上文人市隐思想的勃兴,“城市山林”成为文人追寻居住逸趣的理想场所。三山本身具备的鲜明文化特征和优越自然条件也为私家园林营建奠定了良好用地基础。计成在《园冶》[13]中称:“园地惟山林地最胜,有高有凹,有曲有深,有峻而悬,有平而坦,自成天然之趣,不烦人事之工”,认为“山林地”是造园用地的上上之选。绍兴三山具有多变的地形、丰富的历史人文,无需过多人工干预便可自成天然趣味,无疑成为文人士族城内造园的首选地。
文人士族在三山各自文化特征的基础上进行的造园建设和品赏活动,又赋予了三山独特的景观个性:卧龙山是城内山丘最高者,是府署所在、风水绝佳之地,文化底蕴深厚,有肃正之气;蕺山在王思任眼中最为“宠绝”,因其祠庙兴盛,“众妙绕环”,可谓“完美无缺”;怪山在朱赓眼中古朴幽静。历代文人的论述塑造了三山的人文个性,推动了山地景观的流变,使三山在作为公共园林的同时,又具有了市隐之地的另一面。
从雅俗共融的自然审美意识发展,到文人造园、游赏、雅集活动的流行,绍兴三山文化所涵盖的内容越发宽广,其内涵也越发深邃。从山水崇拜思想和神仙传说,到承继往圣的儒家思想,以及脱胎于儒学的心学与理学的灌输,三山对于绍兴城的意义不仅仅是城中的自然风景胜地,也是游赏、教化场所,承载了城市的精神气质和人文内核。无形的文化义理同具象的城市景观形象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了极具魅力的城市人文空间[14]。
卧龙山是绍兴政治思想的载体,承载越王句践“卧薪尝胆”故事,使绍兴城成为“报仇雪耻之乡”;宋代范仲淹(989-1052年)建清白堂,其人其文又对卧龙山的政治文化进行了补充。蕺山是绍兴文人精神的载体,东晋王羲之在此雅居,蕺山学派继承阳明心学之后,在此地因黄宗羲、陈确等人的发扬成为浙东学派主要内容。怪山是绍兴宗教文化的载体,仙山意味浓厚,又因宝林寺、应天塔的存在颇具佛教文化。“天地以山水开文人,文人以笔墨名山水,一经点染,即别有天地”,绍兴地域文化精神与风景园林有机融合,与三山自然环境互相映发,成为城市人文精神的源泉。由此,绍兴园林呈现一种清峻的人文特征——重意不重形,不以华美堆砌为能事,注重阐发物象背后的人文内涵。此外如兰亭、柯亭、东湖等,少装饰而多题咏,形式简朴却意象博大,一亭一木、一石一池均能体现沉郁的思想文化和人文情感。
景物因人成胜概,三山成为绍兴的城市人文空间,在承载城市历史文化的同时,又孕育了城市沉郁的人文精神。在千年历史中,三山始终与城市紧密联系、相互作用。每个时期均有反映城市发展与变迁的文化痕迹,这些痕迹被良好地保存和延续,使三山呈现丰富的历时性景观特征,并进一步成为城市“载道”的文化空间。三山与城内其他园林胜迹构成绍兴城市文化空间系统,承载城市的记忆,孕育并塑造城市的地域文化和人文精神。在历史变迁中传承赓续,哺育形成绍兴城市景观文脉,影响绍兴城市文化灵魂,风景园林的社会价值得以体现。
绍兴三山的城市功能从地灵仙山转为公共园林,再到城市山林,最终成为人文地标的城市文化载体(图5)。在这个流变过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人对城市山地的观念改变——从仙灵传说的崇拜对象,到郊游品赏的审美对象,再到居住生活的共生对象,最后人与自然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山地成为城市人文载体。当然也应该看到,城市山地园林的流变不是一个单向度的线性发展过程,而是一个继承发展、混杂完善的历史层累过程。即虽然山地园林城市功能始终在发展变化,但这一变化并非后者完全取代前者,比如早期的地灵仙山意蕴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始终蕴存在城市山丘的文化内涵之中,并在后世仍有相关表达。
5. 流变过程示意图
在当下的城市山地园林建设中应该重视山地对城市的人文价值。城市山地园林往往用地宽裕,有着丰富多变的自然条件,具有鲜明的艺术形象,除了成为城市绿色基础设施的重要生态空间,还应该注重成为保存和孕育城市文化精神的人文空间。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考察时提到,“要妥善处理好城市历史文化遗存保护和发展的关系,注重延续城市历史文脉”[15]。从绍兴三山与城市的历史互动中可知,城市山地园林与城市是一个有机整体,“山、水、园、城”在此相遇,共生共荣。事实上,绍兴城市山地园林并非历史孤例,恰恰相反,中国古代城市建设中存在着大量的类似案例,如凤凰山之于杭州、惠山锡山之于无锡,绍兴三山历史是中国古代城市风景园林建设的一个缩影。
中国古代城市强调山水与城市在空间、文化上的共融,并非简单将城市山水视为“城市绿肺”,反而更重视风景园林的文化功能[16]。风景园林不仅是改善城市环境的清幽自然,取用自然资源的“城市园囿”,供市民节令游赏的“同乐”之所,更是保存城市历史文化、孕育城市人文精神、塑造城市地域特色的人文空间。中国人居环境建设正从环境治理转向“美丽”建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要求园林绿地实现“高质量发展”。全面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的公园城市,不仅是生态良好的自然空间,也是文化传承创新的人文空间。当下风景园林建设,在将绿地生态建设做实的同时,存在着将文化做虚的现象——不重视文化保护和传承创新,或者将其仅仅作为增添游赏吸引力的装饰。研究中国古代城市山地园林的流变,将带来历史经验和现实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