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佩甫小说中的生态意识

2021-06-01 11:01王蕾刘晨君王欣怡
艺术科技 2021年6期
关键词:李佩甫生态意识小说

王蕾 刘晨君 王欣怡

摘要:当代作家李佩甫一直致力于“人与土地的对话”,他的小说密切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生态地域对人们精神生态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本文以李佩甫的小说为研究对象,从生态整体观的视角欣赏豫中平原的自然生态之美,探讨李佩甫的小说中传达出的对人在自然生态变化中的存在状态改变的思索、对自然家园的守护、对精神家园的追寻与探索的深切责任感。

关键词:李佩甫;小说;生态意识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6-00-02

李佩甫的小说注重对乡土自然环境的描写,强调生态整体观,反对人类中心主义,他认为人不是自然的主宰,而是生态孕育的结果,特定的生态地域可以塑造一定的精神生态。他的作品《生命册》《平原客》曾获“茅盾文学奖”“人民文学奖”等奖项,他用文字刻画原生态自然面貌,并把对生态现状的反思与对回归自然的生态理想诉求寄托在作品中。

1 书写豫中平原的自然生态之美

李佩甫作为一名乡土作家,其笔下的人物都是背着“土地”行走的人,他认为人与大地上的花草树木、飞鸟走禽、河流山川一样,都是自然孕育的结果,是一个平等互融、和谐共生的整体。因此李佩甫在描摹自然万物的时候,善于捕捉生态环境的细部,并将人们忽视的美呈现出来。花有花语,草有草性[1],他对自然生物的细微观察和生命体悟使小说蕴藏着盎然生机。在《羊的门》中,对“狗狗秧”“乞乞牙”“星星草”等植物的描写体现出了李佩甫非凡的观察力,“黄点点小花儿的草”“碎麻麻”“一点点”等描写落在细微之处,体现出极强的艺术张力,这种张力出于自然,也体现出人与自然的平等和平衡[2]。这些草在平原上没有鲜亮的称谓,却透露出原始质朴的自然气息和生命力量,它们以一种扎根平原又昂扬向上的姿态展现了自然赋予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与平原上背着“土地”行走的人所具有的顽强朴素的精神特质十分相似。李佩甫把自然界中的细微生物和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待,甚至把这些小生灵人格化,通过独有的眼力及细腻的笔触呈现出了他眼中的离离原上草,向读者展示了豫中大地上被人忽略的自然之美。

李佩甫作品中的许多意象让人着迷,他塑造的“油菜”“树”“花”等植物意象的实质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植物文化,这种植物文化具有丰富的生态美学内涵[3],一些微小甚至鲜为人知的动物在他的笔下也富有人性。他将人作为各种自然意象来写,如《生命册》中建筑工地上的“油菜”、神性的偷儿“虫嫂”、望月潭中夜游的“春才”等都显示出人的生态本性。人类面对自然的本性应当是审美亲和的[4],这些人物虽然各有缺陷,但他们受所处自然环境的影响,散发着独特的审美魅力,展现出了真实的人性。

豫中平原是李佩甫的写作领地,在其笔下,这块土地既散发着厚重朴实的乡土味道,也兼具现代进步文化的气息,是孕育豫中人民精神文明的土壤。在《羊的门》中,李佩甫提到“踏上平原会闻到一股干干腥腥的气息,这气息微微地在风里或是空气中含着,这自然是泥土的气息了”,借此得以窥见豫中平原的生态一角,原生态面貌下的它散发着质朴又厚重的味道。正如遥远的都市中日新月异的现代文明在这里失去了影子[5],人以及由其组成的社会和自然不是对立的关系,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生命都依赖于万物交融的生态系统,展现出一种和谐质朴之美。虽然豫中平原的生态在书中有时仅作为环境交代一下,很快用笔就移到人物身上,但这些对平原原生态的描写是不可忽视的。李佩甫和许多注重生态之美的作家一样,将自己在平原上的目光所及与内心所想用文字记录下来,这些细致入微的描写无不源于作者对自然的亲近、喜爱和耐心观察[6]。李佩甫在书中没有刻意放大生态之美,仅仅是将平原生态真实地描述出来,仿佛就已经带上了一层乡愁和淡淡的美感。

2 对生态现状与精神危机的生态反思

秉持生態平衡的思想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基础[7]。然而,在城市化的进程中,人类往往会以牺牲自然为代价,造成“高山低头”“河水让路”的局面,从而引发自然生态危机。李佩甫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危机,并用文字记录下来。从“旧生活”到“新生活”的改变,是社会历史发展下的必然结果[8],从乡村向城市的历史性过渡是必然的,但是在城市化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弊端是不完全可控的。《城市白皮书》的开头提到春天来了,而树却得了白毛毛病,并且树的病还在漫天飞扬,随随便便地落到人身上,人被“病化”后都带着病回家。这里人们的城市病由树的病先引发,显然是一种隐喻,实际上映射了作者对城市生态现状的反思与担忧。在他的笔下,生态的失衡既造成了严重的环境问题,还使城市中出现了“钢笔人”“乙肝人”“口号人”等众多异化了的人,展现了人们在工业化发展的道路上逐渐在高压紧张的城市生活中趋于病变的状态,此时人类的“精神生态”处于病态[9],这种扭曲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病态与自然生态因素在城市中的淡化不可分割。在城市化的高速发展进程中,人们对自然生态的重视与保护意识滞后,并未意识到物质文明发展的可持续性和精神生态的相对独立性。人们盲目过度地追求物质的现象掀开了社会生态的一角,也是对时代环境下亟须解决的社会问题的揭露。因此,只有把物欲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人与自然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10]。李佩甫借笔下种种异化的人揭示出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情况下人们精神的压抑与变化,暗示人类要与自然和谐共处,控制物欲,将生态发展与经济发展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在小说《金屋》中,李佩甫以捍卫传统乡土文化的杨书印发酒疯、瘸爷自尽的结局来表明对强势的现代文明吞噬传统文明的担忧。小说结尾提到的杨如意10年后又回到扁担杨盖起了另一间金屋,昭示着人们的精神意识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以及乡土文化的瓦解中产生了严重的危机。一个人的肉体或许一生漂泊不定,但灵魂却扎根在一个固定的地方[11]。当众多的乡村进城者怀揣乌托邦式的美好幻想向现代城市出发时,他们心中憧憬的一切却被眼前现代城市展现出的黑暗、使人堕落异化的真实现状击碎。在此情形下,进城者们遭遇了精神家园失落与身份认同感缺少的危机,此时他们返璞归真的朴素心态喻示自然生态对于人的心灵归属的重要性。李佩甫敏锐地觉察到当前人们思想的矛盾与生存状态的紧迫感与危机感,着力于探究在文学背后蕴含人的生存状态,思考社会文明进程以及其中深刻的生命主题[12],因而生发出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美好诉求,展现出生态使命感。

3 呼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观

李佩甫在小说中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密切联系起来,展示了社会意识的深层结构,表明人与自然是共生而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小说《李氏家族》中,李氏一族从祖创之初怀着对自然的敬畏开始了对自然的探索,在家族壮大的过程中依存和改造自然,最后过度开发导致对生态系统的破坏,生动地展示了在历史发展不同阶段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和自然的角色时刻处在动态的变化中,随时可以互相调换[13],这受到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的共同影响,在经济社会发展的同时,生态价值观也在不断变化。21世纪是向生态文明过渡的时期,我们需要自始至终对人类赖以栖居的大地心怀敬畏[14],以生态发展为原点来思考和探索人类社会发展的模式,形成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为根本的生态价值观。李佩甫的作品在表现城乡生活变迁的过程中着重展现人物的精神历程,同时表现了对自然生态问题的重视。生态存在论美学观认为自然并不是外在于人类、与人类对立的[15]。人类首先要学会欣赏、赞美、崇敬自然,同时改造、合理利用自然,为自己创造更加优越的生存资料,寻找更舒适的心灵寄托处。人与生态相互影响、共存,只有承认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才能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16]。李佩甫深刻地洞悉了人们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种种不合理的作为及其引发的问题,因此他在多部小说中都以象征或隐喻的方式或清晰或含蓄地暗示人们要与自然和谐相处。

处于自然中的人是生命的体验者和守护者,而自然如哺育万物的母亲一般,它的身体里有鲜活的生命、流淌着新鲜的血液——它是活的生命存在体[17]。基于人的生态本性和生命审美特性,保护自然、回归自然的诉求在李佩甫的作品中被凸显出来,人们对自己的生存状态表现出焦虑不安。在现代社会中,由于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和精神焦虑带来的压力,“家园意识”正重新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它要求尊重与保护自然,维护生态平衡,这正是人们对本真生存状态的诉求。李佩甫小说中的各种生态意象都蕴含着人的生命追求,体现了极具灵性的生机,呼吁人们回归到一种稚拙又生动的生活方式和生命境界,大部分的“生活意象”都体现了“生态回归观”[18],当下人们追求的“诗意地栖居”的生活美学观念正逐渐调整和带动新的生活方式。回归到自然中探寻生命的意义[19]已成为时代性的重要课题,自然生态、人文生态以及精神生态观的良性发展[20]也成了提倡生态意识和构建生态文明的重要内容。

4 结语

李佩甫将自己的生态理想寄托在小说创作中,在描摹自然生态的同时更加深入地触及人们的精神世界,他在展现城市化进程中日渐受到摧残的自然与社会风景线的同时,反思了自然生态面貌改变后人们的生活变化与社会现状,并借此呼吁人们保护生态、希望人类回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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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蕾(2000—),女,江苏泰州人,本科在读,系本文通讯作者,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刘晨君(2000—),女,江西赣州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王欣怡(2001—),女,江苏连云港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指导老师:陈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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