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古典文化思想建立在“儒释道”三家的思想哲学上,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情感与生存之道。中国古代《易经》中关于“圆”的文化现象:太极中的八卦图、佛学的“圆通、圆融”的思想、儒家的“仁爱、中庸”的观点,圆是中国传统哲学观“天人合一、混沌初开、阴阳相生”的文化思想、意识形态,也是中国古典舞蹈的文化根源和历史缩影,为中国古典舞在当代的建构提供历史文化的依据,是中国古典舞的源头活水。
【关键词】古典舞;中国古典舞;古典文化;传统文化
【中图分类号】J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1)06-141-03
【本文著录格式】吴兰.中国古典舞“圆”的文化与审美[J].中国民族博览,2021,03(06):141-143.
基金项目:省级课题,课程思政项目(改革实践类)(项目编码:HNKCSZ-2020-0117),“课程思政融入中国古典舞身韵的文化构建”,主持人:吴兰,湖南省教育厅,湘教通(2020)233号文件。
一、中国古典文化中“圆”的意识形态
(一)“圆”文化在当代的意义
2014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文艺工作者座谈会时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华文化繁荣兴盛”,传统文化被视为强大人民精神力量的内在武装,传统文化的内涵和精神也反映了中国人的时代价值观与审美取向,中华文明一脉相承的核心价值观,为增强文化自信与自觉,在党的文艺方针与政策引导之下,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中华传统文化,以文化育人,以文载道也是高等教育课程思政的重要组成部分,注重文化传承性和民族精神,坚持科学创新,用创新转化,提取传统文化中符合历史发展趋势的思想精髓,为高等教育的艺术教育创新,为政治、伦理、道德、文化的教育理论与实践开拓新思路。
(二)中国传统文化中“圆”的哲学思想
中国传统文化中“道”被寓为核心的思想,它统一了“人与自然、万物与宇宙”的相互关系。“道”既是人精神的表现,同时关乎人的情感、心灵的世界;是艺术的统领,也是为人处世的方法所在。《庄子·天下》中记载“各于天地之美”,精神“以天合天”中古代的哲学思想的宇宙意识。人的精神在道家崇尚的“圣人、真人”的思想中通融,作到“天人合一”和“与道同生”。道家学派的老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道统一了“人与自然、万物、宇宙”的交流通道,实现了“天人关系”的思想、情感、意识、行为。
中国古典舞的审美讲究“圆通、中和”的形态特征,动作运动轨迹的“圆通流转”,关键在于“气与力”,气的延绵不绝,产生力(蓄力、发力、泄力)的控制不同,笔者认为:气即中国古典舞运力的核心,是中国古典哲学中所说的“道”。中国古典舞蹈的前身是“戏曲、武术、芭蕾体系的结合体”,是20世纪50年代,北京舞蹈学院古典舞教育体系的当代创建,融合了中国传统艺术形态,又具时代特征的中国民族舞蹈的“身体文化的经典范式”。由此可见,中国古典舞语言体系来源于戏曲、武术的综合化程式结构,而文化的要素是中国传统艺术形式的内在反映。其“空灵、虚实、气韵、形神”的古典艺术特征,是中国传统艺术形式的审美, 是“线性动态视觉化”的舞动空间呈现。中国古典舞源于传统艺术形式,在舞蹈教育与艺术实践中,继承发扬舞蹈艺术与其他艺术形式的交叉融合,在嫁接、吸收中融通互动,实现舞蹈艺术的创新型实践。
(三)中国古典舞蹈“圆”的审美形式
中国古典舞蹈的民族精神是“和”的品质,外观为“形态的圆润”,内观为“宇宙万物的气化生命”。它由自然界的物象,以“气”的状态外化出生命意识形态,“中和之美”在外观和内造的关系中,实现了“天人合一、身心合一”的中国古典舞哲学思想。中国古典哲学《易经》,在太极一画开天地,产生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两仪为阴阳,四相又叫四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代表左右前后或东南西北。中国古典舞身韵造型与运动轨迹、动态连接,都是中国古典哲学中的“阴阳对立”关系。
中国古典舞身韵“云手组合”的大开大合,是立圆、平圆、八字圆的动作线路,圆的动作轨迹,即阴阳的意象。云手最早是一种招法,来源于传统武术,是搏击格斗,是长靠短打,是作为技艺切磋的一种表演形式。在宋元时期的杂戏中发展了云手(整云手、晃云手、点云手、小生云手、旦角云手、老生云手、武生云手),云手成为戏曲人物角色化的存在。中国古典舞学科的创始人唐满城,将其发展为中国古典舞身韵的主干教材。“云”在物理角度是大气中水凝结成的水滴或气体,是“漂浮”在空气中的聚合物。云手的精华之处在于“云”,云有云团的圆润饱满,也有云海的开合之态。云手可以演绎为“万变皆圆”的姿态造型,大圆套小圆的圆起、圆行、圆至的规律,双臂如揉球运动,手腕自转,在立体八字圆的路线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内聚力,张弛有度,体现了中国古典舞的“中和之美”的内在精神品格和外在审美形态。
二、中国古典舞“圆”的形态特征
(一)中国古典舞蹈“圆”的外在形态
中国古典文化中,“形神论”作为中国思想家提出形神的关系问题,形神论是中国古代关于心身关系的理论。形是指身体,神是指精神或心理。《周易》及道家学说对形神问题做了哲学思考,强调“神”对“形”的重要意义。钟嵘的《诗品》评张协“巧构形似之言”,“形似”主要写景状物纤毫毕现,宛如在目。在中国古代画论中,东晋顾恺之“以形写神”的影响深远,以写形为手段,达到写神之目的,顾恺之主张通过作品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反映人物的气质精神。在注重实体的形似传达之后,进而弱化主体作用,开辟另一世界,把实际人生的距离推远,对客体形象进行深入了解,作品呈现不再是“眼中之物或心中之物”,而是对客体神的把握,进行主观的取舍,以达到表意结合的目的。
中国古典舞的舞姿,在形态上以“圆”为基础。射燕舞姿分为:小射燕(上肢拧腰侧身,动力腿小腿抬至45度,膝盖弯曲,脚尖找头顶下肢膝盖至小腿呈半圆,上身与下肢形成大的半圆)、大射燕(在小射燕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动力腿膝盖抬至90度,脚尖找头顶,形成大的半圆)。中国古典舞运动路线中“圆”形动势,动作的运动路线在“圆”的轨迹上。如云手的双手交替成揉球状的画平圆;双晃手是双手同时画立圆;盘腕是手腕画八字圆,中国古典舞的圆千变万化,正所谓:“圆中生万物,万物不离圆”。中国古典舞技巧中的“圆”形,如翻身(点翻身、吸翻身、踏步翻身),以头为轴,手与身体画立圆的技巧动作,平转是身体与手画平圆的技巧动作。身韵元素中的“圆”,无处不在。身韵七大動律“提、沉、冲、靠、含、腆、移”,都是以腰为轴,呼吸带动脊椎画圆的轨迹。“风火轮”,以腰为轴,手臂带动手尖走八字立圆,脚下左右重心移动,并配合曲膝,呼吸在“胸、背、腰”的上肢运动与“膝盖、脚心”的移动中,上下身轮转。中国古典舞的身韵律动、造型技术,呈现了中国古典舞连绵不绝、圆周流转的“内外统一、身心合一”的审美形态。
中国古典舞的内在神韵,身韵元素的提纯,营造出气韵生动的“形、意、神”的舞动意象,四肢、动作表情、眼神的综合运用,将纯肢体的古典舞技术,提升为神形兼备的表演性组合。气韵生动是继传神论之后,作为古代画论在山水画、写意花鸟画的重要审美原则,也是中国古典舞最高级的审美范式。
(二)中国古典舞“圆”的内在神韵
“形”与“神”的概念,是中国古代关于心身关系、理论的学说,最早由荀子提出“形具而神生”的命题,肯定身体具备了,心理才会产生;形是第一性,神是第二性。早在先秦时期,中国思想家已提出形神关系的问题。范缜在他的著作《神灭论》中提道:“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强调就是形与神的辩证统一关系。西方哲学的唯物论的观点:“形”是事物的外在表现,“神”是事物的内在本质,“形”是指具象的外在形态,“神”则是指抽象的内在精神与心理情感。也就是人的心理是由躯体所派生,人的身形成了,也就有了心理。西汉《淮南子》一书中载有“耳目非去之也,然而不应者何也,神去其守也”,这说明了心理活动对感官的反作用。 唐满城先生在《论中国古典舞的形、神、劲、律》一文中说到:“‘形是现象艺术组合的基本特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形作为艺术表现的传达媒介,任何艺术审美性都不能存在,形的重要性,如果不与神结合,就会失去生命力,形与神相互依存,彼此联系”。
20世纪经典舞蹈《黄河》,由张羽军、姚勇创作,此舞作是北京舞蹈学院身韵教学的典范性产物,也是20世纪80年代中国古典舞系创作的标高。它以交响编舞手法理念创造,提炼、发展、运用身韵元素,并融入中国古典舞姿与技术技巧,节奏上的点、线与动态连接、动势渲染结合中,使身韵语言身体性格化。同时加强了身韵的表现力,在动势上表现为“力的外放与张扬”,立足于身韵元素的派生、演变和发展,极具时代的精神风貌,音乐形象外化为舞蹈的诗情画意,凸显中华民族文化群像的大气磅礴、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拼搏奋进的民族性格的集体意识形态。
三、中国古典舞“圆”的文化审美内核
(一)中国古典舞人物角色性格化
中国传统文化重视人的外在仪容,东方动作审美强调人的情感内涵与圆的曲线走向,形态上以“拧、倾、圆、曲”为核心要素。如《飞天》舞姿,在踝关节处“勾、撇、蒯”,小腿在膝关节处做“胯、蹁”,大腿在髋关节处做环动,在腕关节处作“上盘、下盘”,前臂在肘关节处“晃手”,上臂在肩关节处做摇臂,腰、胸、颈内旋绕圆。
中国古典舞时代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凭借传统戏曲程式、武术套路、借鉴西方芭蕾的基本框架,秉承“以我为主、博采众长”的方法论,改革在创新中发展。古典舞《胭脂扣》在古典语汇上没有典型的身韵元素,从当代的视角,以情感贯穿人物的悲剧命运。从出场的“急速前进、迂回,眼神的游离、辗转,在希望中苦苦的寻觅”;到双膝弯曲斜坐,小七位手,头从侧面回头亮相,左手托腮,右手斜上扬,头部右上倾看,重复小波浪腰3次,表现回忆中“爱情的美好与纯净”;转眼多组动态意象画面寻找,求不得的挣扎、彷徨、无奈与伤感的碎步、旋转、抱臂、吸撩腿等,象征所有爱情在经过内外矛盾的痛苦、洗礼中,女主与十二少经历了热戀、虚度繁华、贫贱夫妻,人性面临现实与理想的落差的无力挣扎与抗争的悲剧命运。古典舞在当代文化的融合建构中,脱离了语言风格的外在形态,在“圆”动态的风格审美中,变形、夸张的人物性格情感化处理,抓住了生活表意的神态特征,打破了身韵语汇的限制,在力度、律动与节奏化的处理中,彰显人物个性化的情感张力,具有创造性。
(二)人物形象的抽象化写意
抽象的人物形象借助于意象当中,强调主观精神层面抽象人物形象,因表演上不是具体人物,追求表达上的“共性”,人性的共有情感,强调意境的渲染与情感表达。抽象人物形象,代表了某种人或物的虚拟外化,情感是真的,但虚实结合,选取象征性动作。古典舞强调曲线的运势,身韵体态中的曲线视觉化效果,是中国龙文化的变通,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古典舞《爱莲说》中翻身技巧的运用极为精妙,莲花破水而出的体态顺势而出,连续的翻身、旋转的变化,将莲花君子般洁白无瑕的气节展现得淋漓尽致。 舞作抽象化的写意,体现了舞蹈意象的特定情境,在首尾造型“跪坐、小腿卷腿折腰、兰花指拖掌交替于直线向上与横线旁落卷腿”,在语意上点明了“出水莲花的高洁、脱俗、典雅”的美感。意境、写意、抽象化的舞蹈韵味赋予了美学的意蕴。王国维先生在谈意境时说:“有我之境,无我之境,以我观物皆我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在此舞作中“化而为一”的抽象动作抒情意象诗意化。在运用古典舞姿的变形与身韵连接流动化的肢体意象,在人的心灵与物的情化中,情景交融,彰显了舞蹈本体在“人物合一”的意境中,创化诗意化的无我之境。
中国传统美学概念“虚实相生”的概念,“实”理解为“实在、实体”,是真实可感的存在;“虚”释为“虚无缥缈,若即若离”的感觉,舞蹈抽象化象征,是内在的精神品格、外在的气质品相,是含蓄内敛的飘逸典雅之美。
四、结语
“圆”在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无处不在,它饱含了现代人对中华远古先民的文化厚重感。研究中华传统文化“儒释道”三家关于“圆”的民族审美性与文化心理认同,旨在探讨中国古典舞崇尚“圆”的艺术审美;在继承戏曲、武术及中国古典绘画、书法中“圆”的美学特征,在追根溯源的历史渊源中,运用“圆”的古典美学意识形态,创造与生发中国古典舞在当代教育与艺术实践中“圆”的民族特性与审美特征。
作者简介:吴兰(1978— ),女,湖南长沙人,讲师,教育硕士,研究方向为舞蹈编导与学科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