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芹
摘 要:从三次产业结构、行业结构来看,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度较大,呈现高技术产业就业不足,传统低技术产业和公共服务行业就业过度的特点。青岛市尚未解决工业化进程中的历史遗留问题,缺乏一条既能带动经济增长又可吸纳就业的主导性高技术产业,工业化进程中劳动力市场改革滞后于商品市场改革,存在技术进步对中等技术劳动力替代现象。提高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应集中优势资源,培育主导性高技术产业链,改善投资结构,降低对房地产的依赖,破除流动障碍,推动劳动力市场改革以及深化需求侧改革,提升劳动者安全感和获得感。
关键词:产业 就业 协调 改革
一、引言
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协调性,是新发展阶段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内容。青岛市作为新发展格局的“双节点”,理应率先走在全国前列,但目前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仍存在较大偏离。这制约了青岛市的高质量发展,妨碍了本地居民的就业水平和质量,进而抑制了居民收入的提高。因此,研究如何促进商品和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提高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是青岛市现代化建设新征程上的重要课题。
二、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的主要特征
(一)从三次产业结构来看,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度较大
从三次产业结构来看,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度较大。首先,从历史角度看,就业结构调整滞后于产业结构变化。表1显示,1978年以来,青岛市三次产业结构由“以工业为主”向“以服务业为主”的方向演变,但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变化并未实现同步匹配。直至2000年,青岛市就业结构仍以第一产业为主,2001年起才开始调整为以第二产业为主。若从改革开放后算起,就业结构调整落后了产业结构调整24年若从新中国成立后算起,就业结构调整落后产业结构约半个世纪。。同样,2009年,青岛市第三产业增加值超过第二产业,完成了三产主导的历史跨越,但直到2014年,就业结构才调整为以第三产业为主,滞后了6年。总体上,就业结构一直落后于产业结构调整。
其次,从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度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度表示各产业增加值比重与相应的就业比重的差异程度,计算公式为:三次产业增加值所占比重/三次产业就业所占比重-1。若偏离度大于0,表明产业比重超过就业比重,存在劳动力转入的可能;若偏离度小于0,表明产业比重低于就业比重,该产业就业存在冗余,劳动力应转出。偏离度绝对值越接近0,意味着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越协调。来看,随着时间推移,第二产业目前已较为协调,其次是第三产业,该产业协调性总体好于第一产业,但依然存在偏离。第三产业结构偏离度各年均为正值,表明该产业就业不足,未来可吸纳更多的就业。问题较大的是第一产业,该产业结构偏离度各年均为负值,表明该产业劳动生产率相对较低,存在就业冗余,需要劳动力转出至其他产业。另外,改革开放至上世纪90年代中期,青岛第一产业偏离度趋于下降,但90年代中后期以来,第一产业偏离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在波动中趋于增大,表明青岛市第一产业的发展与其就业结构之间的失衡有扩大趋势,这成为制约第一产业甚至全青岛市高质量发展的一大障碍。
(二)分行业来看,传统低技术和公共事业行业就业过度,高技术服务业就业不足
从细分行业来看,增加值与就业居前两位的行业为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制造业增加值占比358%,就业占比434%;批发零售业增加值占比119%,就业占比152%)本部分数据为2017年,其他部分数据如无特殊说明均为2018年。,但偏离度均为负值(分别为-017和-021),表明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就业均存在冗余;另外存在就业冗余的是建筑业,以及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等事业单位就业。除此以外的服务业就业均不够充足,既包括低技术的“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也包括以“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为代表的高技术服务业。另外,以金融业为代表的高收入现代服务业就业也不足。值得注意的是农林牧渔业(包含农林牧渔服务业),其结构偏离度为879,但第一产业偏离度为负值(-079),这表明农林牧渔服务业就业严重缺乏,大量农业人口依然分布在低技术的劳动耕作环节。总之,服务业是吸纳劳动力转入的主要行业,特别是吸纳农业农村人口转入;另外,吸引高技术人才进入高技术服务业(包括农林牧渔服务业)是实现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高水平协调的重要选择。
(三)从制造业内部来看,中低技术制造业就业大多存在冗余,高技术制造业就业不足
从制造业内部来看,青岛市制造业就业人员大多分布在中低技术制造业,如纺织服装、服饰业(就业比重为79%,居第2位)和农副食品加工业(就业占比78%,居第3位);并且,这些行业的就业大多存在冗余(偏离度为负值)。对青岛市工业产值贡献较大的4类高技术制造业(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汽车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吸纳的就业尚不多(占工业就业的313%),且均存在就业不足。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青岛具有传统优势的高技术行业“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和“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吸纳了较多的制造業就业,就业比重分别为93%和76%,分别居第1位和第4位,其就业分布与产值贡献程度基本一致。而对青岛市产值贡献较小的高技术制造业(如医药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化学纤维制造业),不仅吸纳就业较少,而且存在就业冗余。这表明发挥优势产业对经济增长和居民就业的带动作用对提高结构协调性至关重要;反之,脱离本地比较优势,撒胡椒面式全面发展各类行业,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较难实现产业与就业的高水平匹配和高质量转型。
三、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的主要原因
(一)尚未解决工业化进程中的历史遗留问题
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当时的国内外环境,我国确立了“建立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1]的工业化建设目标,选择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道路。但当时我国整体尚处于“农业国”阶段,重工业发展所需要的技术、资金等比较缺乏,这相当程度上需要从先发的工业化国家引进。但面对当时西方国家的封锁,以及后来与苏联关系的恶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成为了我国工业化的重要方式。为积累重工业发展所需要的资金、技术等,其中一个选择就是用农业补贴工业,这就形成了对农业的“剪刀差”。因此,我国的工业化是在农业革命没有完全完成的情况下直接进入的,这必然使得工业化进程中仍然存在大量的农业农村问题。虽然在这一进程中一部分农业人口已转移至第二、第三产业,但由于农业发展在历史上曾受到一定时期和一定程度的抑制,目前仍有大量人口从事低技术的劳动耕作。这也是当前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的重要原因。而青岛作为全国重要城市之一,其产业、就业结构的演变自然脱离不了全国的基本演进框架。
(二)缺乏既带动经济增长又吸纳就业的主导性高技术产业
青岛产业与就业结构的演变除了受国家发展战略的影响外,与其自身发展也密切相关。青岛缺乏一条带动经济增长、吸纳就业的主导性高技术产业,这是青岛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的重要原因,也是落后于其他同类城市的主要原因。比如,杭州“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一个行业贡献了183%的行业增加值(居全部行业第2位),同时吸纳了5%的就业人员(居行业就业人员第4位)。深圳“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一个行业贡献了566%的营业收入(第1位),同时吸纳了382%的工业就业(第1位),主导带动作用尤其明显。而青岛的传统骨干行业,以智能家电、轨道交通为代表的“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和“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虽然贡献了较多的产值和就业,二者结构也较为均衡,但都尚未成长为明显的主导者。优势行业的经济增长和吸纳就业的作用不够突出,是制约青岛高水平结构协调的主要原因。
(三)劳动力市场改革滞后于商品市场改革
从“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来看,劳动力市场化改革落后于商品市场改革,也是造成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偏离的一大原因,尤其是导致农业就业人口过剩的重要原因。如前所述,为把我国由落后的农业国变成先进的社会主义工业国,国家对城乡资源进行统一调配,城乡二元体制逐步形成。这虽然为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做出了贡献,但同时使得农业发展严重滞后于工业。与此同时,为缓解工业化进程中劳动力转移而形成的城市就业压力[2],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逐步形成。这不仅造成了城乡居民权利的不平等(农民长期处于弱势地位),而且使得农民长期被禁锢在农村,难以自由流动、进入城市、留在城市。虽然近年来青岛市已逐步取消农业和非农业的户口划分,但这更多是在放开户籍层面,附着在户籍上的各项居民权利和社会福利制度改革较为滞后。这不仅使得青岛第一产业的发展和就业结构存在偏离,而且也制约了劳动力向第三产业的转移。
(四)技术进步对中等技术劳动力的替代
当前,以智能化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深刻改变着整个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创新成为新时代的典型特征和本质要求。技术创新在推动经济社会快速进步的同时,其“创造性破坏效应”也必然相伴相生。技术进步对高技术和低技术劳动者的影响相对较小,对中等技术劳动者的替代作用较大。在这一变革过程中,一部分中技术劳动者通过提高自身素质进入高技术行业,而另一部分转向低附加值的行业难以避免。这也是青岛市中低技术产业就业过度,而高技术产业就业不足的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面对技术创新带来的不确定性,青岛居民偏爱以机关事业单位为主的公共服务业就业。公共服务等行业此处计算的公共服务行业包括: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的就业比重较高(112%),且多存在就业冗余,但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不明显(增加值占比仅为86%)。这与深圳、宁波等南方城市相比,存在较大差距。深圳、宁波机关事业单位就业比例较低(分别为46%和54%),其他领域就业比重较高,表明两市体制外就业吸引力大,市场经济活跃。并且,在创新性较强的“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青岛市不仅就业比重偏低(占比23%),而且年均工资也偏低(121万,远低于宁波的176万)。长此以往,青岛高端科研人才有流失的风险,这将抑制青岛经济增长与高端就业的高水平协调,以及强化本地居民对机关事业单位就业的偏爱。
四、提高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的基本路径
(一)集中优势资源,培育主导性高技术产业链
集中优势资源,培育一条本地企业主导的高技术产业链,既能促进经济增长,又可以吸纳就业,这是提高青岛市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的基本途径。其一,要培育制造业竞争新优势。对于智能家电、轨道交通等骨干行业企业,应在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基础上,努力发展成为该产业链价值链的主导者。对于汽车、石化等优势产业应在保持价值链地位的同时,不断向高端迈进。对于纺织服装、农副食品加工等传统制造业,目前吸纳了较多的制造业就业,应在稳定就业的同时,实现高质量转型。其二,要扩大服务业开放。当前青岛市高技术服务业就业不足,竞争力不强。应扩大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开放,吸引高技术人才进入,促进服务业高质量转型。对于低技术服务业,目前就业人数较多,应在数字化转型的同时,提高劳动者权益保障水平。
(二)改善投资结构,降低对房地产的依赖
当前,青岛市投资增速较快,但投资结构尚待优化。工业、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房地产业是青岛市投资的主导产业,占全市投资总量的七成左右。其中,2019年房地产业投资占比高达364%(投资增速333%,对全市投资增长的贡献率為512%),表明新增投资对其依赖性过高。青岛应以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为导向来把握投资方向,优化投资结构,同时兼顾就业结构调整。首先,要重视高技术产业投资。一方面,引导资本流向重点骨干行业,引进并留住高技术人才,支持骨干行业企业在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同时,努力成为该价值链的主导者。另一方面,引导一部分资金流向传统产业,为传统行业转型升级提供资金支持,吸纳就业的同时,提高就业人员的能力素质和福利待遇。其次,要打造新的投资增长点。如医养健康行业,该行业资产收益率高,且青岛具有“山海城”的生态环境优势和良好的气候、地理位置条件,具有一定的产业基础,应加大行业投资,提前规划布局。
(三)破除流动障碍,推动劳动力市场改革
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阻碍劳动力自由流动的主要障碍,一是城乡二元体制,二是各地区间的保护主义政策。首先,要破除城鄉二元户籍制度。当前的问题除了农民工“进城难”之外,还有城里人“返乡难”。应创新制度设计,破除劳动力双向流动的障碍。其次,要深化土地制度改革。户籍制度的背后是土地制度,土地制度才是城乡二元体制的核心和焦点。当前户籍制度已放开,但农民市民化意向下降,这反映了土地所蕴含的巨大效益。土地改革的关键是“保障农民财产权益”[3]。目前,关于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已有明确的法律规定,这是破除城乡二元土地制度的重大创新,但关于宅基地尚未有明确规定。从长远看,应保障农民宅基地用益物权,建立城乡统一的土地制度。其次,要破除地区间的协调障碍。清理废除各地区间的地方保护主义政策,促进商品和要素有序流动。统一地区间、部门间不一致或重复的各种规定和做法,取消不必要的规制,为产业和劳动力结构的协调创造条件。
(四)深化需求侧改革,提升劳动者安全感和获得感
需求侧,是畅通“双循环”的重要一环,也是提高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的关键点之一。首先,要畅通法律途径,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这是提升劳动者安全感的基本点,也是实现结构协调的基本保证。其次,要改革创新分配机制,提高居民收入。一方面,要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4],这是提高居民收入的首要内容。同时,健全其他生产要素的合理分配机制。完善土地要素增值收益分配机制,推进企业股权激励分配制度,探索建立国有资本市民分红基金等。另一方面,要创新再分配机制发挥收入调节作用。发挥税收、财政支出结构、转移支付、社会保障等手段的调节作用,促进城乡、地区、不同群体之间的合理分配。再次,要增加教育培训机会,提升劳动者素质。随着劳动者素质的持续提升,不断提高劳动者的就业水平和质量。同时,及时更新高等院校的专业设置,顺应时代需求。最后,要降低消费者负担,释放消费需求。提高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水平,降低住房、医疗、教育、养老等负担,减少消费者后顾之忧。切实为需求侧、供给侧的高水平协调提供有力支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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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淑芹,中共青岛市委党校(青岛行政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