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素描教学中观察力的训练路径反思与体系重构

伍鹏飞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动漫设计专业是一门融合技术、艺术、新媒体于一体的综合性艺术学科，具有时代性、创意性、实践性等特点.信息科技的迭代更新推动着视觉艺术的蜕变，动漫创作领域实现创意的手段也日新月异，动漫素描教学面临新的环境和要求.动漫素描作为造型基础课程，主要培养学生的造型表现和创意能力，是动漫专业学习的根基.就素描的实践应用性来说，扎实的造型技巧和表现力是从事动漫行业必备的基本素质.技巧是素描重要的造型表现手段，观察意识是大脑对物象及环境的知觉状态，是有目的地获取图像进行表达的前提.观察能力作为一种认识客观物象的重要方法，是观察物象时进行造型上的确定、比较、分析、研究等能力.

当前国内动漫素描教学研究大都倾向于训练内容、教学手段的研究或片面强调创意思维的培养，偏离了基础课程教学目的.本文从动漫素描教学现状与反思出发，分析观察意识和观察能力培养的重要性，进而探讨动漫素描教学中如何重构观察力的训练体系.

1 动漫素描教学现状与反思

1.1 联考训练方式的影响

近年来，美术高考的考查方式机械、考试内容大同小异.美术辅导机构往往针对考试内容对学生进行辅导训练，普遍忽视循序渐进的写生训练，更有不乏投机取巧者依靠临摹背诵某一内容去押题，学生在考前学习阶段获得的美术基础相对薄弱，缺乏观察意识，对造型规律掌握不够.进入大学后进行造型训练时，面对稍微陌生复杂的物象就无从下笔，只会凭借以往的绘画经验编造对象，缺乏训练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没有对客观事物的观察就不会对其有内在的体验，程式化艺术教育模式恰恰束缚了学生对形体观察的敏锐力与洞察力，使他们始终徘徊在“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艺术境地[1]，导致学生在步入动漫专业课程学习阶段时所需的造型能力严重欠缺.

1.2 课程体系存在的问题

将知识简化、固化为技能训练和既定经验，是中国高等设计教育的主要问题[2].从很多高校动漫专业设置的素描教学课程大纲看，课程训练内容缺乏针对性，目的不够明确，教师在教学安排上也存在惰性.

动漫素描课程兼具专业性与综合性，任课教师既要具备扎实的造型能力，也需要对动漫专业有着深入的了解，明确动漫专业的造型需求.部分教师有造型教学能力，却对动漫专业并不熟悉，导致在动漫素描教学具体实施中，授课教师要么过于注重绘画的艺术感,忽视了动漫专业对造型基础的要求，造成学生对动漫素描学习目的理解有偏差；要么浅显地理解素描训练与专业的衔接关系，以简单的卡通造型练习替代严谨的观察写生.忽略观察力培养的课程教学体系，必然导致动漫素描课程训练事倍功半.

1.3 造型学习的认知误区

摄影手段的便利，大大地减弱了眼睛“看”的功能训练，这不仅用“照片”取代了“速写”对素材的搜集，更是用机械之眼取代人的智慧之眼，这种强大的辅助功能让创作者失去了“看”的能动性[3].同时计算机设备的应用也颠覆了传统的学习认知，没有经过专业绘画训练的人甚至可以通过绘图软件制作出完整的动漫作品，因此部分学生在造型训练时消极应付，更谈不上观察力的养成.

国内的动漫创作缺乏严谨的制作标准和产权意识，有些作品过分依赖电脑技术而忽视角色造型的创作研究，甚至很多动画影片直接抄袭国外原画.这些因素客观上影响了学生对造型学习的认知，以致在素描训练时充满功利性.这些缺乏写生观察、造型素养的学生进入动漫专业课程后，创作作品时难免生搬硬套、造型创意不足.

2 观察意识和观察能力的培养在动漫素描教学中的重要性

当前国内动漫创作无论是与中国早期动画还是欧美、日本等动漫大国相比，较为突出的问题就是动画形象雷同、创意单调，造型设计的不足使得动漫作品难以成为经典.造型素养的养成非一日之功，动漫创作中怪诞的情节想象、个性夸张的角色造型，其灵感无不源于现实之中，观察体验丰富的日常生活既是积累创作素材的重要渠道，也是培养造型想象力的必由之路.观察意识是观看发现的源头，最终需要观察能力来证实或证伪，建立对造型的主体认识.因而敏锐的观察意识是感知物象的前提，观察能力则关系到对造型信息的掌握程度.

2.1 观察是唤醒造型意识的有效方式

很多高校动漫专业学生进入高年级专业课程学习阶段后，普遍存在造型能力薄弱、造型创意不足的问题.长期依赖计算机软件辅助生成造型的创作习惯，也会失去很多对形象原生的、含混的、但包含可能性的视觉认识，导致造型感觉上的进一步退化.

素描并非是单纯的在纸上还原物象的一种造型方式与技巧，而是画者感悟事物的视觉存在，进而去发掘现象背后的“本质”的一种视觉思维方式，在如此短的作画时间和如此有限的描绘方式中，仔细观察已经比任何有关如何画的知识更重要[4].素描写生训练时的观察，能直接唤醒学生感知世界、表现世界的兴趣，把源于绘画文化的技艺和个人对世界的观察体验结合起来，有意识的观察可能带来动漫造型手段的拓展，也会反哺电脑绘图，避免造型僵化.

2.2 观察是获得造型信息的主要手段

动漫素描训练将造型作为视觉研究对象，需要引导学生以何种观看方式去了解物象.学生观看到了什么，进而引发对造型的思维活动，并运用技法反馈到画面之上，观察与描绘互为一体、休戚相关.对物象的观察能力关系到如何解读物象的视觉状态，是对画面造型怎么构成与呈现的设问.

很多同学面对写生对象时容易忽视物象造型的差异与特征，特别是面对有些特征相似的物体时，只能粗略地理解描绘，无法表现丰富的造型信息.如果掌握扎实的观察能力，在作画时通过观察把所画对象范围内的一切纳入视域，读懂物象的图像信息，如空间与透视、明暗与形体、材料与肌理等视觉属性，包括物象的知识信息，如该空间物象的物理结构、物象隐藏的科学背景等文化属性，甚至物象表面变化体现的时间痕迹，自然能够全面透彻地把握物象，有效地选择表现，达到课程训练目的.

2.3 观察是建构造型想象力的重要途径

观察实际上也是一个学习过程，它是揭开表象找寻事物内在本质的过程，诸多文化艺术领域里知识的积累和灵感的产生都是以观察为基础的.一部精彩绝伦的动漫剧作，一个经典不灭的角色设计，能引起人们共鸣都离不开创作者对现实生活坚持不懈的观察，伟大的作品“源于创意性灵魂深处的灵感升腾”[5].

动画片的创作不同于实拍电影，角色不能完全模仿真实演员的表演，动作与场景追求过分写实和照搬现实生活真实场面也就失去了动漫的艺术表现力.动漫素描的造型学习既需要训练表现技巧，又要培养对造型的个性认知，启发造型想象力.只有建立在正确的观察方式基础上，才能做到对现实生活进行有效的提炼、概括与夸张.

3 动漫素描教学中观察力的训练体系重构

充分的观察可以帮助我们获得对物象的轮廓、材质、肌理、结构等方面的一切感觉，此处提到的“观察”绝不局限于感官生理意义上的“看”，而是用心去感受物象的本质，用探求的目光去解读有意味的形式.传统素描教学中静物台或写生对象比较固定，其强调写实再现的造型训练虽然可以提高学生们的造型能力，但观察方式比较单一、不成体系，对动漫专业造型需求关注不够.

3.1 动态与静态的结合

针对动漫专业的特殊需求，注重动态观察与静态观察的结合.动态观察是指持续关注物体在运动过程中所呈现的形态变化和规律，而静态更体现于对物象造型特征的凝视，发掘造型明显的角色象征性和视觉性，动态与静态相结合的观察体验可以培养学生更专业的造型素养.

动漫创作是现代艺术中特别综合的创作形式，然而去除其他的艺术要素，画面是其最根本的视觉特征，无论是角色的动作设计还是场景设计，除了有创意的造型设定之外，还要充分考虑画面空间与造型的运动变化.“动画其专业的特点区别于传统架上绘画的静态观察物体的习惯，在学习中要养成动态观察方法，学会将人的动作、动态进行归纳、整理、记录、提炼，为今后创作做好准备”[6].动漫专业创作的视觉画面往往是运动的或是连续性的造型状态，因此在动漫素描训练中，在阶段性的静态写生基础上，需要强化学生对常见物象在运动中的形体特征和造型变化规律的观察，除了人物的动态观察训练之外，还可到室外进行常见动物的动态观察训练.

运动造型在人眼视觉停留的即时性，能使学生养成对物体造型特征的记忆惯性，同时动态观察还可以使学生快速抓住对象的形体特征和关键动作，对造型的处理更为概括.即便是面对静物写生时，也可以引导学生关注物象的生物动态变化，如新鲜的莲蓬由于水分的蒸发逐渐风干，在这一过程中其造型、颜色、肌理与本来面貌相比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一动态观察过程可以使学生对物体造型建立更本质、更深入的理解，在表达时准确把握形体的变化规律.

动态与静态结合的观察体验既能让学生关注物象的造型特征与角色属性，又促使学生在基础训练中掌握物象的造型变化规律，增强丰富的造型表现力和创作能力.

3.2 整体与局部的结合

强调整体观察与局部观察的结合，把握物象的内外综合造型特征.“整体观察”就是从物象全貌出发，把握整体关系，把造型各部分联系起来比较观看，形成一个宏观视觉印象，也就是完整而概括地观察、感受、领会物象.整体观察是造型创作的基本法则.

动漫素描并非是针对传统素描学习的标新立异，而是强调素描训练上的学术分工，进行方式上的专业细化研究，造型训练的基本原则是趋同的.比如，从整体出发的观察方式，对造型形式要素、结构表现、透视法则与构图设计等要求都大体相同，具体到教学过程中，根据教学目的不同在要求上有所区别.

动漫素描的整体观察强调在比较中观察、运动中观察，通过比较物象的造型变化、结构变化、明暗变化、材质肌理，来获得对象在空间中的位置关系和综合存在状态，揭示物象造型微妙的形态差异和相互关系.

正如格式塔视觉理论所示：整体绝不等于局部之和，物象在画面中的呈现存在着无穷的变数与可能性，动漫素描训练的整体观察往往伴随着局部观察同时进行.局部观察指的是靠近对象，放大物象的细节特质，通过局部的取舍凸显物象的形式特征，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去探究隐藏的形式要素.每一个局部的观察对于物象的获取都有着极高的自由度和主动性，通过主动靠近物象，由表及里观看，发掘对象有趣的细节造型，有意识地培养造型创意能力.微观的局部观察可以更深入发现对象的形体及空间层次，物象的局部看得越久，其细节越发清晰，更易捕捉对象的形态、肌理特征以及与环境的明暗色差.局部的观察方式，可以消解物象造型的固有印象，产生想象的“变异”，显现出某些隐藏于外形之下的造型形式感.

3.3 单视点与多视点的结合

摆脱过去动漫素描训练中单视点观察状态，主张单视点与多视点的结合观察去研究物象造型.单视点观察是传统绘画素描常用的观察方式，由于观看距离和视点的固定，方便获取准确、恒定的造型体验，但对物体的造型变化研究不够.如果从不同距离、角度多视点去观察物象，必然会对物象在立体空间中的形态有着更全面的把握.

动画片中的角色和场景往往以运动状态出现，通过镜头切换、景别变化推动情节的发展.漫画绘本作品也需要通过景别远近、视点变换来渲染气氛，增强画面视觉表现力.观察物象和空间多角度的展现而非局限于单一视角的表现，从不同距离、角度去感受对象，发现不同视点、范围的造型变化，有利于整体把握对象及周边环境，也是动漫素描造型训练的主要特点之一.

近距离观察可以捕捉到物象容易忽视的细节，这些细节中往往蕴含着某种秩序感和抽象的因素；中距离观察易于得到物象完整轮廓；远距离观察由于视野的扩大，物象不再处于视觉中心位置，细节变得模糊，会呈现出特殊的空间气氛.

图1 石膏浮雕——强调物象的多视点观察

仰视角度易于夸张形象，强化物象外形特征；俯视角度往往会削弱对象的体积感，突出物体形态的平面感，那些平时不起眼的物象，也会呈现出有意思的形状.图1为学生在石膏浮雕写生时进行的多角度观察，其中图1 a为正面角度观察浮雕的完整造型与体块关系，图1 b为从侧面角度获得浮雕形体的空间位置关系，图1 c、1 d为从斜侧上方角度靠近观察，提取浮雕局部呈现的形式感.

多视点观察物象在空间中的形态关系以及与空间的结构关系，形成对物象所在空间的全面认识，为进一步准确深入地分析造型提供了信息参照.通过单视点与多视点的结合，建立关于物象动态的视觉分析是动漫专业学生造型能力基本要求.

观察的方式不同，获得对象的视觉形态也不同，由此衍生作画者在处理方式和材料语汇上的种种风格，反映出对造型处理的不同创意与思考，自然会形成不同的画面趣味.

动漫素描教学中建构动态与静态的结合、整体与局部的结合、单视点与多视点的结合的综合观察力训练体系，通过视觉器官与大脑思维的协调统一，获得物象的全面、综合、客观的形态特征，提高动漫专业学生造型表现和创意能力.

4 结语

素描不仅是一种造型艺术语言，也是人们通过绘画的方式去认识与解读世界的手段.对物象的观察决定着画面的走向，也反映出作画者对于物象的主观态度，影响作品的内涵与品质.建立了观察体系的动漫素描训练可以拓宽学生的造型想象空间，促使学生对寻常物象产生兴趣，从中发现、捕捉物象造型的种种可能性.在动漫素描教学实践中，教师应充分调动学生观察的主动性，循序渐进地将技巧研究与专业意识融入造型训练中去，不断修正和完善观察力训练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