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家》中作为“牺牲品”的女性形象

2021-05-08 09:11赵明明
文学教育 2021年4期
关键词:巴金女性

赵明明

内容摘要:本文对《家》中的女性“牺牲品”进行研究,研究对象集中在婉儿、钱太太、周氏和梅芬身上,悲剧成因则重点分析女性自身因素,如婉儿的奴性思想、钱太太死要“面子”、周氏人格模糊及梅芬错误的爱情观。通过分析,使人们认识到封建社会泯灭人性的本质以及造成女性悲剧的自身因素,引导人们去思考现代女性面临的诸多问题,真正实现男女平等、女性幸福。

关键词:巴金 《家》 女性“牺牲品” 悲剧意义

《家》在一定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通过塑造一系列人物形象表现出反封建意识。而在巴金塑造的众多人物形象中,女性形象备受关注,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作为“牺牲品”的女性形象,比如婉儿、钱太太、周氏和梅芬,致使她们成为“牺牲品”的原因不仅有封建制度这个残酷的客观现实,更有女性自身的因素,如婉儿的奴性思想、钱太太的死要“面子”、周氏的人格模糊难辨和梅芬错误的爱情观。她们或在演绎自己的人生悲剧,或成为别人悲剧人生的助推者。

一.婉儿——奴性思想

在这个到处被封建礼教包围着的高公馆,所有的存在都是维护封建道德的牺牲品,个人的微薄之力微不足道,男性尚且如此,女性则更不值得一提。然而,女性成为牺牲品不仅是这个时代造成的,和个人的思想意识也分不开。思想支配行动,婉儿在时代的洪流中就被奴性思想吞噬了。

同是高公馆的丫鬟,鸣凤为了清白勇敢赴死,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以牺牲年轻美丽的生命为代价。当听到高老太爷要把她送给冯老爷做小时,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她当即表示:“我不去,我决不去跟别人,我向你赌咒。”i当太太正式通知她冯家初一要来接人时,她彻底绝望了,她不愿意把自己年轻的身体交给一个老头子,在经历了一切痛苦的挣扎后选择了纵身跳入湖中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相比之下婉儿却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她委屈求全,代替鸣凤嫁给了冯老爷。婉儿是三房的丫鬟,也和其他丫头一样过着忙碌的生活。她听到自己也有可能被送到冯家做小时,她是气愤的。但当鸣凤真的问:“倘若当真挑到我,我该怎么办?”ii时,婉儿苦恼地说:“那也只有去,只怪我们命不好。”iii她的回答很利落,仿佛表明了她的态度。如此简单的一句回答便充分显示了她和鸣凤的不同,尽管不愿意把自己年轻的身体交给冯老爷,但也只是简单地主观归结为命不好。

与鸣凤比较起来,她的反抗并没有那么强烈,鸣凤从最开始的不答应、苦苦挣扎,想寻求觉慧和太太的帮助到最后假装答应,她一直没有动摇,反抗不成功便用生命结束这一切。也许在婉儿的思想意识中,丫鬟本该听从主家的安排,果然在鸣凤死后,婉儿顶替了鸣凤嫁到冯家。

二.钱太太——为维护“面子”,付出惨痛代价

钱太太将女儿的婚姻当儿戏,过度维护自己所谓的“面子”,她的所作所为不仅使梅芬成为了“牺牲品”,同时自己也因女儿的死后悔莫及,悲痛欲绝。

钱太太是梅芬悲剧命运的助推者,她亲手把梅芬推进了深渊。梅芬和觉新情投意合,只因牌桌上钱太太和周氏有了分歧,钱太太自以为受了委屈,便拿拒婚来报复。钱太太迫不及待地为梅芬寻求结婚对象,当得知赵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贵之家时,她甚至不问清楚对方的情况就急忙把梅芬嫁出去,她觉得女儿不一定非要嫁给高家,还可以找到更有钱的人家来赢得自己的面子。但她没有料到,赵家的女婿是患有重病的,梅芬嫁过去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钱太太为了所谓的“面子”,以女儿的前途和幸福为代价,使梅芬成了封建大家庭的“牺牲品。”

钱太太不仅亲手毁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梅芬的离开也使她失去了精神支柱,酿成了自身的悲剧。婚姻失败的梅芬精神世界崩塌,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香消玉殒。她的离开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不小的精神打击,回想自己以前做过的事,钱太太内心充满了无助、懊悔,甚至伤心欲绝。当觉新听到梅芬去世的消息慌忙赶去钱家时,蓬头垢面的钱太太看到觉新来了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说自己心里乱极了。往日盛气凌人的钱太太面对女儿的突然离世手足无措,甚至不能镇静下来好好处理丧事;看到觉新在梅芬面前赎罪时,她哭着说:“这也不怪大少爷,他从前跟梅芬那样要好,只怪我当初没有答应,不然也不会有今天。”iv其实钱太太很早就明白过来了。梅芬的丈夫去世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带回省城居住,一个如此要强的人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显而易见她心中已经有了悔意,这是她最初的觉醒,其中也一定夹杂着自责和歉疚。

由以上叙述可以得知,钱太太看似不经意的行为给梅芬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是梅芬一生悲剧的酿造者。梅芬走后无限的感伤也使她失去了精神支柱,陷入了痛苦和懊悔中,她也是自身悲剧的制造者,同样是一个“牺牲品”。

三.周氏——母性的温和与“帮凶”并存

周氏作为继母,对孩子们体贴照顾,从这个层面来说她是一个慈母。但作为周家的大太太,她又不得不听从老太爷的旨意,成了老太爷执行任务的“帮凶”,因此造成了其人格模糊难辨,周氏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悲剧形象。

周氏是善良的,她有作为一个母亲该有的溫和。周氏是觉新母亲的堂妹,面对一群并非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有母性的关怀。当高家陷入遭受抢劫的危机时,周氏对孩子们的担忧溢于言表;当要帮高老太爷说服鸣凤嫁给冯老爷时,她被这个少女的哭声和反抗举动感动了。她知道鸣凤到了冯家后将面临怎样的处境和艰难,这又唤起了她平常很少被触动的母性;当瑞珏一定要躲避“血光之灾”被逼搬到城外生产时,周氏一定担心自己的儿媳。由以上可知周氏是善良温和的。

然而,这样一个善良温和的人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从周氏的内心深处来说,她当然不愿意违背心意做事,但却又不得已。高老太爷吩咐要把鸣凤送给冯家,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一个纯洁无暇的生命将会遭受什么样的摧残,但她也一样要“奉命”来规劝鸣凤服从安排,成为老太爷执行任务的工具;当老太爷又自作主张为觉民说了一门亲事时,周氏认为自己是继母,不方便自作主张,实则是在表明不反对老太爷的决定;当高老太爷的葬礼和瑞珏生产相撞时,高家人拿所谓的“血光之灾”为借口要求瑞珏搬离公馆生产,周氏不愿意做这个家里的罪人,所以只好同意。

由以上几个事例可以看出,周氏有温柔善良的一面,但同时又认为自己有责任撑起这个封建大家庭,于是始终摆脱不了封建礼教的束缚,成了维护封建礼教的“帮凶”。她的人格是复杂而多面的,善良与“帮凶”形象并存,造成其人格模糊难辨,由此酿成了瑞珏和她自身的双重悲剧,二人都成为封建大家庭的牺牲品。

四.梅芬——错误的爱情观

梅芬在《家》中是一个典型的女性“牺牲品”,她的悲剧不仅是由这个时代和社会造成的,自身因素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梅芬的爱情观是错误的,她认为失去爱情就失去了一切。

青梅竹马意外被拆散。梅芬和觉新青梅竹马,然而二人看似稳定的关系下却潜藏着破裂的危机,只因为双方母亲在牌桌上有了分歧。被拆散的两个人躲不过父母之命,各自听了家里的安排相继结婚。觉新的婚事由父亲抓阄决定,他当然不乐意,但在封建社会家庭伦理关系的逼迫下他不得不接受,也算得上“幸福美满”。

然而梅芬却是另一番光景。她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嫁给了所谓的“有钱人”,殊不知丈夫很快死去了。失去了丈夫的梅芬再次回到省城后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当除夕夜觉民和觉慧兄弟去琴家拜年问起她时,她只是说:“我还是这个样子,只是近年来容易伤感,常常无端地伤心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故。”v她已经陷入了悲观的思想情绪中无法走出来;当为了躲避战乱再次到高家时,觉新想要了解她的生活近况,她只是低声哭泣着说道:“这几年来我哪一天不想念你,我回到省城来很想见你,但我又怕和你相见……我自己倒不要紧,我这一生已经完了……我这样活下去还不如早死的好。”vi梅芬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她在靠着回忆勉强维持生命,她对未来的生活不报任何希望了。觉民逃婚离家时,在琴那里听到梅芬病重的消息,红颜终究薄命,不久就从钱家传出梅芬去世的消息。

梅芬和琴相比,二者是截然不同的。尽管都处在类似于高公馆的封建大家庭中,但琴很勇敢,她顽强抵抗,终于逼迫高家取消了在封建家长看来合适的婚姻。生活在封建大家庭中或许很难摆脱旧礼法的束缚,但如果转变思想,以一种乐观向上的态度迎接未来的生活,梅芬也可以像琴一样做真正的自己。

悲剧中隐藏着希望。《家》通过对一系列人物形象的塑造,不仅揭露了旧家庭的罪恶,而且也暗示了新生力量的成长,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新时代营造了崭新的大环境,给女性带来了良好的生活氛围,闪耀理想的光芒。同时女性也要及时更新自己的思想观念,用新思想指导行动,才能实现男女平等,自身幸福。

因此,《家》通过一系列作为“牺牲品”的女性形象的描写,既凸显了被封建礼教笼罩的社会大背景下女性的悲剧命运,也彰显了悲剧力量,暗示着女性时代的到来。

注 释

i巴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45页。

ii巴金:《家》,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142页。

iii巴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42页。

iv巴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325页。

v巴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32页。

vi巴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96页。

注:“河南省中小学学科教育教学(语文)研究基地”

(作者单位:洛阳师范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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