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飞
资本作为政治经济学概念,其形成过程就是劳动积累的过程。1986年,布尔迪厄在《资本的形式》一文中进行详细阐释。作者认为,除却经济资本,资本还包含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等多种资本形态,每种资本形式都有可传递性和可转换性。经济资本主要是以金钱为符号表征,如电影投资方和电影公司。文化资本主要是以较高艺术鉴赏力和优质学位等为符号表征,如专业影评人和教授学者。而社会资本在布迪厄看来,主要是场域行动者的身份、声望和社交关系网为符号表征,如投资人和影视明星。这三种资本形式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除了为构建社会结构提供依托性资本,还会形成一种影响社会权利结构、阶级结构和资本再生产分配的力量。
资本与场域结构的相依共存,是场域中的行动者争夺的对象。对于商业化的电影生产场域,电影一方面借助自身的符号性发挥其文化传播效应,另一方面在全球化背景下,电影产业链上的资本占有者对于电影生产和再生产影响极大。在数字化背景下,人文主题与影视技术不断更迭,金融风险加大,加之资本乱象丛生。国产电影想要突破重围,借力资本实现持续性发展,势必要另辟蹊径,力将经济资本向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转化,并在转化途中防范金融风险与资本乱象,以实现价值增值与产业升级发展。面对国产电影产业的沉淀期和冷静期,电影资本占有者越发谨慎。一方面,因资本行动者获得的利润多少与占有客观化的资本以及具体化的资本数量几近成正比,实践者更需顺应市场规律,甄别资本的性质,注重各类资本相互转化,选择性进入投融资流程;另一方面,各企业注重网络平台搭建与注册用户占有,聚合、优化电影生产配置和全方位运营,生产优质交互式文化内容,分渠道多元化营销,以寻求最大限度资本红利,实现产业逐步升级与资本良性循环。国家层面,需引导电影产业资本化,借力资本与粉丝受众实现产业良性互动式发展,放宽资本进入的门槛,加大监管力度,使电影公司的资本结构向多元化转变,推动电影公司A股上市。
我国自实行改革开放以来,逐渐解放生产力,鼓励外资引进与合作,不断向国际市场经济接轨。从市场调节和市场经济概念的提出,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国产电影产业资本化经过40年发展,逐渐实现市场化和多元化格局,不断吸纳国内社会资本及海外经济资本,通过合作进军欧美电影市场,在资本逻辑推动下实现产业链不断完善,国产电影资本结构日益多样化。而电影作品在文化生产的场域中不断地进行劳动积累,逐渐形成一种影响社会结构、经济结构和社会资源分配的力量。
1978-1999年,中国电影产业资本化主要体现为市场化,电影产业链开始向市场经济接轨。2000-2008年,电影全球化和商业化背景下,国有电影公司转企改制,院线进行改革,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及海外资本涌入。2002年,“票房分账”模式引导电影院线机构趋于多元化发展,院线重组、数字院线活跃、资产联结与签约并行发展。《英雄》《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大制作、大投资电影涌现,开启国产电影向商业化转型时代。2004年1月8日,国家广电总局公布《关于加快电影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为电影产业链运营保驾护航。华谊兄弟、新画面、保利博纳等民营公司开始活跃于国产电影市场,并开始利用互联网在线平台集结大量用户资源,为后续资本增值和电影产业链良性循环奠定受众基础。2007年全国电影票房33.27亿元,而到了2010年突破100亿元,影视投资获得盈余资本,国产电影的资本逻辑与市场逻辑在产业生产链中齐头并进,在多元化投资与多渠道回收运营模式下,《疯狂的石头》《三峡好人》《夜宴》《集结号》《李米的遭遇》等一系列影片都获得资本稳健回收。2008年,《画皮》票房突破2.3亿元,为其提供1000万元的北京银行因版权质押贷款不仅获得信贷资金回收,还借机获取良好的广告效应。随后招商银行、交通银行等金融类赞助机构介入电影产业的融资市场。院线重组和影院建设规模扩大,推动电影终端市场的发展,为电影业的经营和管理创新带来更多机遇,资本结构日益多样化。
此外,以2006年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为引领的国产影片开启“大片”模式,引领电影产业发展新格局,以电影明星、明星导演为主导的粉丝经济效应初露端倪。国产电影产业结构和内部要素发生变迁,产业运营模式愈发成熟,所以当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中国电影产业表现出较强的抗风险能力:全国新增影院118家,银幕新增570张,全国院线10强合计票房31.5亿元,占全国电影票房72.7%的市场份额。2009年,国务院发布《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文化产业被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电影产业作为资本密集型产业,获得持续性发展的同时成为带动国内文化创意产业的先导产业。
表1.2011-2020年全国票房与同比增幅
在《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战略举措和“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指导思想下,国产电影多元化投资结构与多渠道回收模式更加成熟,电影资本结构越发多元化。资本持有者通过IPO和借壳在A股上市,如2010年的华策影视、2011年的光线传媒、2012年的华录百纳和上海新文化先后在A股市场上市。电影投资占有者通过并购、增发等金融手段实现融资,各类资本涌入电影产业,将其规模持续扩大。尤其是互联网三大巨头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的强势资本注入电影产业,行业格局实现提质增速。2015年,腾讯和阿里等相互成立营业公司,通过购买网络文学作品版权,炒热热门IP,通过大数据特质进行电影产业链各环节精准营销,并依托互联网平台的在线票务(格瓦拉、猫眼电影、糯米网等)和网络院线(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等)实现迅速成长,为迎合粉丝的“粉丝电影”也应运而生,以此培养用户黏性,并为IP后续挖掘储备受众资源。2017年3月的《电影产业促进法》规范电影内容审查机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中国电影产业内容的先进性。2018年12月,国家电影局印发《关于加快电影院建设促进电影市场繁荣发展的意见》的通知,鼓励企业建设影院并更新影院设备,鼓励院线公司并购重组,并在行业整合中进一步提高市场占有率。
进入新世纪以来,国内经济总量迅速扩张,经济财富急速累积。但经济财富只有在一个经济场内才能起到资本的作用,各种形式的文化能力也只有在经济生产系统和生产者的生产系统之间的客观关系中,才能成为资本。在越来越注重文化消费的语境下,国产电影抓住观众对于提升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充分挖掘与电影相关的文化能力,使其在当下的社会、经济生产系统及电影生产系统的相互关系中转化为文化资本,再通过被物质和媒体客观化了的文化产品市场化,从而不断获取和累积信任资本与社会关系资本。电影投资者通过长期的资本与信用优势,参与、统筹和整合电影产业链的各个元素,拓展资本平台和金融渠道,并探寻包含电影在内的“泛娱乐产业”的边界和潜能,使电影产业和资本紧密连接在一起,在电影“工业化”生产流程中实现资本转化与价值增值。
根据布迪厄的观点,当今社会的文化已渗透到社会的所有领域,并大规模渗入政治和经济生活之中。而在社会场域中,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是其主要建构原则。财富在经济场中不停周转,中国电影产业通过市场调动各种资本转化与运作,重塑产业格局,完善产业经济的循环运转逻辑。其中在影响相关公司上市融资的关联动因中,票房因素较为显著。
根据猫眼专业版APP和中原证券数据统计(如表1),截至2020年12月31日,国内电影市场票房为203.07亿元,同比减少68.34%。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共放映电影5658.4万场,全国影院停业长达178天,成为票房大幅下滑的最主要原因。根据观影人次变动数据(如表2),2020年全年人均观影0.39次,与2019年相比大幅度下滑。自2016年以来,伴随明星资本泡沫破灭和国内影院数量逐年增多,观影人数持续“低压”,为缓解竞争和经营压力,2019年票价反升不降,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2019年票房;2020年更是通过提升票价弥补影院上座率下滑的困境(如表3)。
截至2020年12月31日,全国银幕新增4492块,总量为 72776 块(如表4),同比增长6.58%,银幕增速放缓,但银幕数量居于世界首位。2020年的新冠疫情致使影院关停,全年单银幕平均产出票房仅为25.57万元,线下影院经营压力巨大。
表2.2011-2020年全国观影人次
表3.2015-2020年全国观影人次和平均票价
表4.2015-2020年影院银幕数及单银幕产出
由新冠疫情带来的冲击致使行业停摆,许多影片大规模撤档,导致了2020年上映影片数量大幅减少。并且海外地区的疫情控制效果不佳,大量好莱坞影片推迟上映,国内上映的进口片数量减少。而电影产业在全民抗击疫情、脱贫攻坚及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背景下,以中国精神和英雄事迹为主题的电影佳作迭出(表5),成为支撑2020年票房的主要力量。《中国机长》《烈火英雄》等主旋律影片重新定义了岗位英雄。2020年,《八佰》《金刚川》《夺冠》《我和我的家乡》等主流电影票房和口碑皆表现突出。2021年元旦假期上映的《送你一朵小红花》《拆弹专家2》《温暖的抱抱》等影片表现不俗。春节档假期《唐人街探案3》《我叫李焕英》《熊出没·狂野大陆》《刺杀小说家》等影片开启国产电影内容大年,引发国民“报复性”娱乐消费。
相比之下,美国漫威、DC等超级英雄在国内票房的贡献度减弱(如表6),《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2019年斩获42.5亿元票房,较2018年《复仇者联盟3》的票房成绩接近翻倍。这种票房落差一方面说明国内电影市场对进口大片的依赖度降低,另一方面反映了国内观众对于本土英雄及榜样的认可,以及对优质国产影片的潜在需求。
表5.2019-2020年国内票房TOP8
表6.内地总票房排名TOP100中的漫威/DC系列
与此同时,国家持续出台与电影产业相关的政策,逐步完善投融资体系,助力国产电影全产业链的完善与规范,健全多元化投资结构与多渠道宣发和回收模式。但资本是电影生产的必备前提,电影产业链推进资本利润最大化获取,继而催生行业诸多资本乱象。
首先,电影文化资本异化。电影借力资本主要是为传播其文化特质,但在市场利益驱动下,以内容为主导的文化资本出现异化。如编剧创作、影片主题、演员遴选和价值观导向等都受到一定制约,“娱乐至死”、哗众取宠的影片越来越多,致使资本融投资恶性循环,唯票房、唯粉丝的电影生产倒逼资本退场。再加上制片人、投资人和发行人的各种制约,电影文本生产在经济资本制约下常会越出原先轨道。其次,粉丝电影泛滥化。“粉丝电影”由“fan film”直译过来。2006年亨利·詹金斯提出“粉丝电影”的概念,即“粉丝”群体自己创作的电影,这是粉丝因对媒介产品(电影、漫画等)热烈追捧而自行筹资创作的电影类型。国内粉丝电影的概念主要伴随《孤岛惊魂》《大武生》等小成本、高回报的电影现象在学界被广泛关注和使用。后面涌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后来的我们》《前任3》等国产青春片,还有借助于真人秀节目推出的《爸爸去哪儿2》《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之皇家宝藏》《欢乐喜剧人》等综艺粉丝电影。粉丝电影以特定粉丝群体的审美需求作为电影拍摄和市场营销的参考,故事线简化、粗化,注重单纯的感官娱乐,已成为当下“快餐式”的电影生产与消费,社会资本被非理性开发,严重扰乱电影资本市场。“明星经济”全域覆盖和引导下,粉丝作为“非理性”的物象崇拜者,常引发电影粉丝包场、网络水军、互黑刷票打榜等乱象,引发无数票房与口碑不一致的“烂片”,造成电影文本内容“贫血”。再次,电影产业链失序化。除却文化资本滥化后的内容生产失控,电影产业链上涉及的品牌营销、跨界并购、资源抢夺、明星天价片酬及票房造假等,扰乱电影市场秩序。如2018年爆出的“阴阳合同”事件。这样的市场环境不仅给电影中小企业和中小成本项目造成生存压力,整个电影行业的场域的资本结构被打乱,社会资本结构受到冲击。
根据布迪厄的观点,资本之间的相互转换是行动者策略形成的基础,也是社会实践的实质内容。资本仰赖于其作用的场结构(不同作用的资本)和相互转换,以实现资本增值并保证资本产业链的再循环。电影作为文化资本(主要作为象征资本)的物化实践形式,内容配置确定其有用属性和传播职能。在中国电影资本化进程中,资本逻辑下的效用原则和增值原则与个性化的艺术创造和内容生产从未停止过博弈。博弈筹码便是创造最有利产品的市场,这些产品在方式上带有特定市场的标准。中国电影产业想要完成资本循环及良性转换,就需严格把控电影产业资本化方向并提升文化能力,保证优质内容生产及核心价值观传播,通过资本循环转化增强国家文化社群凝聚力,实现国产电影品牌全版权运营,有效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
资本的不平等分布是资本之所以能产生特殊效果(利润和权利的呈现)的根源,能制定出最有利于资本及其再生产的场发挥作用的法律。根据布迪厄的习性.资本+场=实践的公式,国产电影需在观众审美、流通消费、市场监管、内容生产、文化传播及全版权运营上遵循市场法则,市场监管主要包括广电总局、电影局的内容监管,中国证监会的资本(证券市场)监管,国家税务总局及各地方税务部门的税务监管等。监管政策趋严措施对我国成熟电影产业实践系统的构建产生持续性影响。
首先,在生产总量上,确保电影资本结构合理化分配。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全球电影市场氛围中,国家要对电影再生产的总量和结构进行整体把控,合理分配现有和潜在资本总量以及各资本在整体结构中所占的分量。电影再生产策略制定首先取决于社会需要再生产的总量和结构。在文化强国战略实施中,不仅要争取社会经济资本的累积,还要充分重视电影文化资本的转化效能,逐步健全我国独特文化空间结构。其次,在产业运营上,加强电影市场监管。中国国民经济“十三五”规划提出,“积极培育公开透明、健康大战的资本市场,提高直接融资比重,降低杠杆率。”资本监管需在资本乱象和保持市场活力之间保持“必要张力”,借力资本市场为中国电影提供活跃和有韧性的平台。通过规范化、市场化规则引导企业投资,加大内容监管和审查力度,保障优秀电影公司的资金链循环运作,进而扩大产业规模,提高中国电影产业核心竞争力。再次,在资本评估和把控上,建立严格把控门槛。日趋严格的市场监管对基于“明星资本化”进行电影资本运作的公司带来挑战。2017年国家对文娱产业类进行资产重组,2018年10月国家税务总局对影视公司“阴阳合同”案进行严肃处理,包括巨额罚款、追缴偷税漏税款、行政处理相关失责的税务部门责任人。资本市场在金融运行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对电影资本进入市场的门槛和流程进行严格评估和把控,有利于中国电影市场规范化和健康发展。
电影的文化能力与获得其文化价值的市场相互依赖,电影市场的运营机制离不开其相应的制度建立和法律保障。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电影资本占有者既能实现“信用”资本累积,也能对其行业垄断行为进行监管。这不仅为后续资本进入流通市场后保驾护航,还能有效促进国产电影循环再生产及运营机制逻辑化、法治化、规范化和健康化发展。
电影产业链上的任何一个元素的变化都引起电影在生产策略系统的重构,尤其是在资本相互转化中涉及的个体元素变动。在生产工具不断升级态势下,拥有将一种特殊资本转换成另一种更有效的资本显得尤为必要。如当年的好莱坞为加快资本变现,推出“高概念电影”(资本控制下的高度类型化、市场化和概念化的电影)和明星制进行电影工业生产,快速建立起全球“梦幻帝国”。好莱坞电影王国除却相对健全的循环产业链,还离不开全球认同的文化内容与品质保障。在全球跨文化传播体系中,电影一方面催化全球影视资本的扩充累积,另一方面助推各国主流思想和价值观的输出。所以国产电影需对具体内容生产做出审美判断与价值导向,注重人性关怀及多元文化融合,才能激发全球观众共情效应,重建文化自信。
首先,拓展电影文化资本属性。资本驱动战略要求对电影产业链条上的各元素进行聚合、优化配置和全方位运营,以寻求最大限度资本红利。但在发挥电影产业资本属性之余,也要积极拓展其文化资本属性。如《湄公河行动》《战狼》《红海行动》等影片均宣扬了国家形象与责任,重塑中国本土荧幕“英雄”和“硬汉”形象。而中国香港在70年代,则是通过功夫电影俘获了全球亿万的影迷粉丝,中国功夫实现跨文化传播。其次,把控主流意识形态和多元价值取向创作。国家文化形象建立离不开对民族特色的呈现、对古典文化的传承、对传统美德的弘扬和对复杂人性的关怀。聚焦近几年的国产电影票房可见,当下主旋律电影票房、口碑皆佳。未来国产电影发展之导向既有主旋律和艺术电影,也有源于对社会现实的敏感撷取,对普通人生存处境和精神境况的深情关照与细腻表达,如《我不是药神》《少年的你》《无名之辈》《送你一朵小红花》等优秀现实主义影片。多种艺术风格共存,才能真正实现中国电影的百花齐放。再次,文化需求和文化产业互动引导下的电影文本生产。电影中对多元文化元素的借用、融合和传播,对于观众建构自己的文化身份至关重要,在电影创作中积累的文化资本更是电影产业持续发展的结构性张力。因为事先参与到场域斗争去的特殊资本,是之前产业实践的积累,更是今后行动的策略方向。在电影场域的竞争结构下,产业参与者运用资本占有优势夺得先机,平衡国家政策导向、市场监管及观者文化需求。本质而言,在资本运作的影响下,电影的娱乐属性转化为以追加价值为目的的文化资源。所以需对电影文本进行严控,力保其文化能力进行资本转换,使电影产业链的“炼金术”发挥其文化资本效应。
电影产业逐渐成为一个容纳一切文化能力的统一市场。当有可能确保象征资本以最小的成本持久地再生产,并借助其他更“经济的”手段继续进行为获取地位、荣誉、优势的特殊政治战争时,“经济”资本的积累才成为可能。电影文化资本的积累实际上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价值积累,由文化价值的积累继而引发商品和服务的不断流动,造就经济资本的积累。所以将文化能力进行资本转化获得经济效益和价值增值,这其实也是当下文化产业的发展原动力,更是国产电影产业未来的文化生产重要导向。
资本与场域相依共存,在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相互博弈中,电影产业围绕IP的商业价值,持续催生更多艺术形式,如通过网络文学、网剧、游戏、舞台剧等,多元化文化消费成为IP内容开发的有力推手,进步助力电影资本扩张与转换、关联产业联合与升级。作为象征资本发挥作用的电影资产的价值,并非全然源自电影的边际价值,还有围绕IP开发的多领域“长尾效应”。一方面,IP因其背后的粉丝群体,具备资本高转换率的受众基础;另一方面,IP产业链能将文本生产、内容传播与全线消费串联起来。IP引导下的多元化开发通过跨领域、跨平台合作和粉丝众筹等方式积累社会资本,推动大众文化消费与产业链资源整合式发展。
首先,I P 延伸,积累社会资本。特定行动者占有的社会资本数量,依赖于行动者可以有效加以运用的联系网络的规模大小,依赖于和他有联系的每个人以自己的权利所占有的资本数量的多少。无论是投资方还是参演明星,在电影成品未上映之前,他们已经依靠货币、社会声望以及社会信誉等占据社会资本优势,IP系列开发更是为后续资本转换及资本累积奠定基础。《小时代》《唐人街探案》《盗墓笔记》等衍生系列的商业获利,不仅彰显多元化内容生产和平台化综合运营能力,更能印证电影资本的不同类型最终都可转换成经济资本。其中网络平台通过会员制形式夺取部分社会资本,平台借助广泛社群关系增长出的社会资本,远超过作为资本个体所拥有的资本。从一定程度上说,电影粉丝受众是票房收入和资本增值的基石。其次,跨界联合,实现资源整合。IP的网影联动,如电影《盗墓笔记》与网剧《老九门》的联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影视联动后的衍生剧《三生三世枕上书》等。IP与智能终端结合,如乐视影业将《爵迹》和《盗墓笔记》IP与旗下手机、电视相结合,打造IP专属定制、IP与实景娱乐结合等。再次,通过众筹(crowd funding),实现多元融资。在粉丝众筹流程中要涉及合作的三方。第一,个人、团体或机构,他们想为他们的项目筹集资金。第二,有想为这个项目贡献自己力量和资源的粉丝。第三,有众筹平台(商业企业或非商业机构)来为项目提供合作机会。影迷作为文化实践活动中的投资者之一介入电影生产环节,催化与电影资本相关的元素激变和重组,促使行业投融资规模不断扩大。“点名时间”(国内众筹平台)曾帮助《大鱼海棠》《十万个冷笑话》《滚蛋吧!肿瘤君》《大侠如风》 等优秀文创项目众筹成功。后来的《狼图腾》《港囧》《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等影片也都采取众筹形式。通过众筹与互动,影迷粉丝成为电影生产的赞助者或投资方,成为影片资本增值的共同创造者,以及电影生产流程的参与者。无论是作为生产者、传播者还是消费者,粉丝不仅“夺取”其民主化权利,更是在累积社会关系资源的同时形成亚文化特色,在催化经济资本变现的同时实现审美品位文化增值,在发挥“集体智慧”的同时增强认同感和归属感。
此外,作为知识阶层或新型阶层的“新型文化媒介人”的力量在文化资本的转化中不可小觑。这些文化专家能对文化符号做出相对完整和准确的解读,而在当下影视传播媒介迭代升级和知识付费支撑下,新型文化媒介人在电影审美活动中发挥其社会功能。他们通过对电影符号进行解码,从而赋予电影以多元文化意义的同时,还能潜移默化地提升影迷的审美趣味及审美判断力,有效引导了相关文化能力向文化资本的转化及资本内部再循环。为消解横亘在大众文化与高雅文化之间的差异与符号等级,提供有效帮助。国产电影的专业论体系和文化引领体系不仅能促使电影主体与受众的良性循环,更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电影“速食主义”的滋生与膨胀。
伴随知识社会的转型与发展,国家层面的文化资本转化及传播的价值越来越显著。而电影作为一种全球通用的文化商品,不仅折射出国家的文化底蕴和社会文明程度,更为主流价值观与多元价值观的融汇提供更多可能性。但在后疫情时代,全球电影产业面临巨大挑战,中国电影产业也正步入冷静期与沉淀期。将布迪厄的“文化资本”及资本转化理论梳理国产电影产业发展历程,一方面揭示中国电影进行的资本运转的努力与实践;另一方面根据电影内容产出与观众的接收、互动情况捕捉当下社会审美趣味的变化,这对于电影的再生产无疑是一种有效性参考和引导。
电影的产业链节点虽然为资本提供相互竞争和转换的场所,但资本转换的意义更多的是在于通过电影产业占有特定社会结构中的资源促成公平竞争与价值增值。同时也要注意,电影生产始终以逐利为本,产业升级需要国家政策、监管层面进行引导与规范,发挥电影主体在电影实践中的“社会权利”,反推电影文本遵从“内容为王”的创造理念生产优质文化内容,利用智能终端与粉丝力量进行宣发与消费,打造有韧性的中国电影资本市场,激发国家文化活力,累积以电影为导向的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实现中国电影市场价值结构和产业结构合理化发展。
【注释】
① 包亚明.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200.
② 周子钧.中国电影产业资本化进程研究[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9:115.
③ [法]皮埃尔·布迪厄.实践感[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179.
④[法]皮埃尔·布迪厄.区分-判断力的社会批判[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161.
⑤5 同1,197.
⑥“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积极培育公开透明健康发展的资本市场[N].上海证券报,2016-03-18.
⑦ 张雁飞.拟像背后的真相-对当下中国现实主义电影创作的思考[J].电影新作,2020(10).
⑧ 漆亚林.资本重构:国产影业发展新路向[J].人民论坛,2020(6).
⑨ 张孝倩.从资本运作角度浅析我国电影文化发展[J].经济研究导刊,2020(35).
⑩同3,91.
⑪同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