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视野下丽江纳西族女性羊皮披肩的设计特征解读

2021-04-23 04:15张顺爱管姝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现代服装设计与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上海200051
关键词:背带羊皮纳西族

|张顺爱,管姝|东华大学 . 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 b. 现代服装设计与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上海 200051

丽江市地处云南省西北部,位于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该地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是目前中国唯一一个“拥有文化、自然、记忆三项世界遗产桂冠的城市”[1]。著名的丽江古城又名大研镇,始建于宋末元初,距今已有800余年的历史,该镇所在的古城区也是我国少数民族之一——纳西族的主要聚居地。

纳西族现人口总量不多,是目前国内相对“小众”的少数民族之一,但早在2009年,“纳西族服饰”项目就被列入云南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该民族的服饰非物质文化遗产正以丽江古城区日益蓬勃的旅游业为依托,逐步提升国内外知名度。其中,丽江纳西族女性披用的羊皮披肩设计巧妙,工艺考究,已成为纳西族非遗服饰中的典型代表。本文拟以对女性羊皮披肩的造型与装饰设计特征的解读为切入点,以期更加深入地探讨丽江纳西族服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历史内蕴与观念传承。

一、 标准化的丽江纳西族服饰

2017年,云南省标准化研究院制定并发布了云南省特有的少数民族服饰地方标准,其中DB53/T774.1《纳西族服饰第1部分:丽江古城、玉龙区域》列出了标准的纳西族服饰类型“已婚女性……头戴黑色圆形纱帽,外戴蓝布帕……内穿灰色或湖蓝色前短后长女袄,外套枣红或黑色或蓝色领褂……藏青色或黑色宽腿裤……腰系围裙,身披羊皮披肩……男子身着白色对襟衣和羊皮褂,下穿藏青色或黑色宽腿裤”[2],如图1所示。其中,女性披用的羊皮披肩是该民族非遗服饰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更是丽江纳西族独特文化一脉相承的载体。

(a) 已婚女性正面

(b) 已婚女性背面

(c)男子正面

在丽江地区,纳西族女性羊皮披肩又名“七星毡”,因披肩上间隔缝制7个刺绣圆盘“星星”而得名(图2)。一件标准且正宗的羊皮披肩一般由整块黑色绵羊皮加厚布缝制,上半部分为矩形衬布,称“优轭简”,衬布上沿缝制两根白色长条布肩带,称“优轭货”,下接羊皮,一般光面朝外,毛面朝里。在衬布与羊皮的覆盖关系上,披肩体现出绝佳的比例审美。虽然传统的披肩都由手工缝制,在尺寸与规格方面并无绝对统一的标准数值,但由历代纳西族人民美感认知不断积淀而成的整体比例关系大致都相似。以笔者于云南省丽江市大研镇征集的某件七星毡为例,该披肩制作于20世纪60年代,保存得极好,披肩羊皮可视部分:披肩羊皮全长≈2∶3(0.667),如图3所示。这种三等分比例在视觉上接近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0.618),可以给观者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魏静、欧力曾在《论黄金分割与服装构成》一文中指出“运用黄金比例方法确定服装某一部分与整体的长度比,可以增加服装细部的和谐美感”[3]。

图2 纳西族七星毡

图3 某件羊皮披肩中的三等分比例关系

图4 环绕交叉的肩带示意

在披用时,纳西族女性将两根背带由肩膀拉至前胸交叉,将其中一根向内环绕一次,使胸前绕紧的两根背带呈左右对称的“X”状(图4),再由两腋下穿过至后腰处,于披肩外部系结,这种交叉系法更加牢固,增强了功能的稳定性。该披肩不仅披于女性背上时符合人体肩背的对称曲线,平铺时整体造型也呈现出静态的规整、稳重之美。

二、 羊皮披肩造型解读

(一)数字“七”背后的女性象征

羊皮披肩在整体造型的设计上,最具固定性的就是七个刺绣圆盘的设置。传统的披肩全程由手工缝制,在羊皮、布料的尺寸和规格方面或许并无绝对统一的标准,但从古至今唯一不变的就是横向并列圆盘的数量必须为七。

这固定的7个圆盘从整张羊皮在宽度尺寸方面的考量上是适宜的,此外,其背后隐藏的更是纳西族人民将“七”与女性联系在一起的传统思想。和雪康、张智林在《人类学视域下纳西族数字研究——以“三”“七”“九”为例》中指出“数字七常常是美好女性的表征,进而延伸为具有女性特点的事物的表征;而数字‘九’是英勇男性的表征”;“最典型的就是在传统的丧葬习俗中,女性尸体口中放七粒米……用七碗水洗尸体……现场由七位女性亲属作陪,死者鞋上钻七个孔。火化时,女性火化要用七堆柴”,相对应的,若为男性死者,以上数字则改为“九”[4]。这些以男女为区别的规则必须严格遵守,不可混淆或随意乱用。在纳西族另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神话史诗《创世纪》(1)与英雄史诗《黑白战争》、叙事长诗《鲁班鲁饶》一同被誉为纳西族古代文学的“三颗明珠”,作为反映纳西族历史与生活的百科全书于2013年被列入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关于万物起始、人类繁衍的叙事描绘里女性的诞生就是与数字“七”相关:神鸡恩余恩曼生下了九对白蛋,其中“一对变成了开天的九兄弟,一对变成了辟地的七姊妹”[5]4。在第四章《迁徙人间》中,天女衬红褒白命与人类始祖崇忍利恩结婚,书中对她的智慧与勤劳有“聪明的衬红啊!一人栽秧同时插七行”[5]88的记载。类似于“男左女右”的传统说法,“七”这一数字作为纳西族人民传统思想中与“女性”紧密相连的概念,自然而然地就与女性的服装饰物联系起来,并体现于披肩整体布局的设计中。

(二)对立统一的原始辩证法思想

1. 形制的主次转化

羊皮披肩在形制布置中呈现出主次的转化关系。披肩以较大的衬布和羊皮为主,以较小的背带为辅,以刺绣圆盘和线状的流苏为点缀(图5),三者构成了披肩形象体系中的“主、辅、点的主从关系”[6]。但就形式美感而言,七个刺绣圆盘及十四根流苏才是设计主题的真正载体,虽然所占块面不多,这种点缀形式却正是披肩整体造型的视觉焦点,是“点睛之笔”。因此,在主次安排上,虽然衬布与羊皮占有面积主体的优势,但星星圆盘与流苏才是设计中被突出强调的主要元素,前者则是起衬托作用的辅助元素,即在这一视角切换过程构成了一组鲜明的主次转化关系。

图5 披肩形制示意

2. 廓型的和谐均衡

羊皮披肩在外廓型设计中体现出均衡意识。披肩上半部分衬布为矩形,下半部分羊皮大体呈“U”形(图6),虽然采用不对称的上宽下窄设计,但在衬布中央安排有等距离紧密排列的七个圆盘,同时被包含在下方“U”形开口的内部,这种集中式的装饰增强了稳定感,将视觉重心固定于中间轴线处,给观者一种力学上的平衡感,而均衡法运用的关键就在于“通过改变服装的外部轮廓和内部结构等元素,使原先在空间、数量和距离上不对称的服装元素经过相互协调后形成安定现象”[7]。同样地,羊皮底端设计为类似大括号与花形的组合,这样的线条变化削弱了上方矩形的方正严谨,与之相对应的,两根背带也是由上至下逐渐收缩,由矩形变化为等腰三角形,使背带形成生动的箭头造型,产生一种别具一格的协调感。

图6 披肩廓型示意

3. 材质的多样统一

一件正宗的手工羊皮披肩对面料质量的要求极高,在材质的搭配方面体现出纳西族人民对多样性与整体性规律的追求。披肩主要面料为黑绵羊皮,辅助面料则包括麂皮、棉布、氆氇或呢子布。绵羊皮外层皮面细腻光滑,内里毛面粗糙厚实,两面可供正反调换以调节冷暖。圆盘圆心所垂下的两根长流苏为更加紧实、柔韧性更佳的麂皮。此外,矩形衬布上方横镶细长条形状的黑色氆氇或普通毛呢(图7),即纳西族传统大调《烧香》中所描述的“拉萨黑氆氇,缝羊皮肩上”[8]。内里蓝色棉布光滑且轻薄,外层黑色棉纺布有一定厚度,两者皆细密平整,最上方黑色氆氇质地柔软,细腻厚重,在这三种面料的两两对比中体现出布料厚薄、软硬等对立特性的和谐统一。可以推测,最上方横向柔软面料的作用存在于两个方面:第一,以其毛绒质感与羊皮边缘的黑色羊毛形成上下材质呼应;第二,考虑到披肩披在背上的位置,柔软面料的选用可以减小披肩与人体肩胛骨间的摩擦力,提高穿着舒适性。

图7 矩形衬布上方的黑色氆氇

如上所述,从纳西族披肩的造型设计理念体现了主次转化、和谐均衡、多样统一等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观。此类哲学观在纳西族其他历史文化中也有迹可循,如纳西族象形文字东巴文是一种具有图画特征的文字,杜娜等人曾指出“东巴文字组中的对称性丰富和多样,集中表现在一对或多对字符在形态、数量与力量上的对等,使字组整体呈现出均衡、协调和稳定的视觉感受”[9],刘文英也曾以“天地交合”为例提到该文字“上为天之象,下为地之形,中间表示来自天地的两种东西的交互作用”[10],如图8所示。这种对立划分又相互转化的思想正是“矛盾转化”的体现。

图8 东巴象形文字中的“天地交合”

(三)对黑与白的色彩崇拜

羊皮披肩大致由黑、白两个主要色块构成,蓝色为点缀(图9),其中黑、白色块为非彩色,蓝色为有彩色。就视觉感受而言,白色具有膨胀和轻盈感,黑色具有收缩和沉重感,大面积的黑、白色块形成对比式的视觉冲击。黄元庆在《服装色彩学》中从色相角度分析服装色彩统一的手段,指出“无彩色系与任何有彩色相配都能取得调和”,且调和时“需注意调整明度”[11]。披肩的蓝色块介于黑白之间,降低明度以进行无彩色与有彩色的调和,同时分隔黑、白二色,起视觉缓冲作用。白色块两旁的小面积黑色与上方大面积黑色块相呼应,也增加了披肩下半部分的重量感。

图9 披肩中的黑、白、蓝色块

就色彩而言,纳西族对黑、白两色的色彩崇拜,在英雄史诗《黑白战争》与神话史诗《创世纪》中表现得淋漓尽致。《黑白战争》讲述的是白部落“董”和黑部落“术”之间的一场英勇战争,最后白部落在战神的帮助下战胜了黑部落,寓意着光明战胜了黑暗。不过,与上文所述的纳西族原始辩证法思想相呼应的是,在该族文化中白与黑也不是绝对对立的。白庚胜在《纳西族色彩文化制约机制谈》一文中提到白与黑的和谐性,“《崇搬图》《碧庖卦松》《丁巴什罗传》等作品中多有描写。如帮助人祖崇忍利恩……的是白蚂蚁与黑蚂蚁、白蝴蝶与黑蝴蝶。又如在白蝙蝠打开经箧时共同将经书吹飘的是白风与黑风,在丁巴什罗一怒之下弄乱喇嘛经典的也是白风与黑风”[12]。此外,在《创世纪》中,由太阳光产生的“白气”孕育出依格窝格善神,是东巴经里地位最高,世代最早,管理天地的善神,由月亮光产生的“黑气”孕育出依古丁那恶神,即依格窝格的对敌[5]3。抛开黑白的对立统一关系不谈,纳西族最初始的色彩观念一直与黑、白二元联系起来,表现为披肩设计上的大面积主导色彩,可见黑色与白色应该是纳西族人民最根源、最基础的色彩崇拜。

三、 羊皮披肩局部装饰解读

羊皮披肩的局部装饰主要集中于两个部位:缀于衬布边沿的“星星”圆盘和背带末端的绣纹。虽然同样采用刺绣工艺,但前者是用五彩丝线进行辫绣,后者则是用黑色或蓝色丝线进行挑绣。

(一)强调“勇敢勤劳”的价值观

工艺精美的“星星”圆盘是丽江地区纳西族女性着装中最具特色的部分之一,七个披肩眼的圆心处又各自牵引出两根细长的麂皮流苏,称“优轭崩”。整体而言,横向等距排列的七个一模一样的圆盘本身就构成了反复;就每个小圆盘个体而言,对节奏感的重视体现在刺绣工艺的各细节之处。刺绣圆盘采取半径不一的同心圆层层向外扩散的形式,但间隔并不统一,以避免单调感,最外层的彩色丝线营造出逆时针旋转的视觉动态效果,中间层的线圈运用大红、玫红、橘红等相似色,又以黄、绿、银等作为间隔,形成一种节奏性的停顿美感(图10)。圆盘的色彩搭配并没有统一规定,除去红、绿、蓝等鲜艳的亮色以外,年长的女性也会采用棕、褐、墨绿等较低调的颜色。值得一提的是,圆心中的两根流苏并不是以简单并列的形式一起穿出,而是一根中央劈开长约1cm的小口,另一根再由小口中穿过。这种交叉角度设计一方面使两根流苏的下垂形态保持“先合拢再打开”的穗状美感,另一方面又能起到固定圆盘的作用。

机器制作的刺绣圆盘装饰质量参差不齐,有的较真实地还原了手工圆盘的配色及形状设计,还在此基础上增加了纯色丝线的包边和打底,如图11(a),虽然完成度较高,但细节处理远不及手工制作的精细,同时,规整的圆形和大小同一的放射状丝线略显呆板,没有手工制作的灵动;有的质感和光泽与手工圆盘完全不同,如图11(b),其外层圆圈缝线线迹稀疏,彩色丝线较细,圆盘中间层配色单一,装饰简单,甚至省略了最内层的同心圆,露出大面积的圆形底布,破坏了各大小圆圈间的比例感。但是抛开细节而言,这些由机器制作的刺绣圆盘严格遵循了同心圆相互套叠的节奏规则,用集中性削弱了各圆圈之间的面积差异,在圆盘上构成了一种紧密关联的、色彩丰富的空间层次。

(a)

(b)

此外,最为传统的丽江纳西族女性羊皮披肩还会在七个小圆盘的上方左右两侧各缀一个直径约10cm的大圆盘,其形制采用与小圆盘相似的同心圆,只是中心纹样分别绣有太阳和月亮,遗憾的是,两侧的大圆盘装饰在纳西族服饰文化漫长的发展过程中逐渐被省略了。

作为披肩重点装饰部位的圆盘,其背后的文化内涵有着多种解释,目前占据主流地位的说法是女性勇敢和勤劳的象征。一是,丽江地区纳西族流传着一个关于羊皮披肩由来的传说。传说很久以前天上本来只有一个太阳,但凶狠的旱魔却又故意放出了八个太阳危害人间,大地被九个太阳炙烤得寸草不生。一位名叫英姑的纳西族姑娘,身穿一件用鸟羽毛编织而成的“顶阳衫”自请前往东海请龙王。最终,她与旱魔搏斗了九天而牺牲,倒下后形成了“英姑墩”(即丽江),这时三多神出手相助,只留下一个太阳和一个冷太阳(即月亮),将余下的七个太阳捏成了七个星星,镶在英姑的顶阳衫上以资表彰[13],这显然是对女性勇敢无私、不畏牺牲的高尚品德的歌颂。二是,新中国成立后就开始流行一种对妇女“披星戴月,勤劳贤惠”的赞美说法。小圆盘为星星,大圆盘为日月,流苏为星星放射出的光芒,即寓意纳西族妇女肩负日月,背负繁星,歌颂纳西族妇女“起早摸黑辛勤劳动的美德”[14]。身披羊皮披肩的纳西族女性希望得到日月星辰的庇佑,渴望温暖光芒的笼罩,更重要的是,她们对勇敢与勤劳的美好品德有不懈的追求。

(二)类比“手足亲情”的自然观

羊皮披肩的两根背带由白色棉布制作而成,称“优轭货”。挑绣而成的绣纹装饰(图12)整齐且富有节奏感,由背带尾端的多层平行纹样与三角形末端的多翅蝴蝶纹样两部分构成。多层平行纹样的题材大致可分为四类:以多人携手纹为代表的人物、以蝴蝶纹为代表的动物、以荷花纹为代表的植物、以折线纹为代表的几何图形(图13)。这些纹样均为二方连续图案,每一层图案与下一层之间都以一根粗条纹隔开,首尾则用两道粗条纹构成对称式的强调。在携手纹图案中,双手张开的直立小人作为单位要素重复出现,表现出人们手拉着手的形态,可能是其传统舞蹈“打跳”的场景再现。在荷花纹与蝴蝶纹中,正向与反向的图案轮流出现,在水平方向上一正一反两个图案作为单位要素重复出现。在多层平行纹样的最后,一般设计有穗状的条形纹,一方面在视觉上呼应背带末端的三角形合拢,另一方面引出下方的蝴蝶纹样。蝴蝶纹样配合等腰三角形的外轮廓,大体呈菱形,左右两边完全对称,内部有双层的“回”字形镂空。蝴蝶的多层翅膀呈“V”字形,有实心三角形转角与弧形弯钩设计,由上至下形成等比例缩小的三次反复,同时,三层翅膀的外轮廓点又位于下方菱形边长的延长线上,使整只蝴蝶呈现出完美的几何美感。采用机器刺绣的背带纹样(图14)远不及手工挑绣的精美,在题材上多采用简单抽象的几何纹,如矩形方块、折线、波浪线等,对于原本具象的图案也简化细节,只对其形状作抽象表达,如将荷花纹抽象成折线与“U”形的组合,将桂花纹简化成“X”形,等等。在多翅蝴蝶纹样上也进行了简化,弧形弯钩改为机械的折线弯钩,各层之间也不存在等比例缩小关系。但是,机绣背带纹样同样遵守了形式上的反复原则,其图案依然具备统一性与组织性,这已经带来了较强的视觉表现力,只是其神韵与手工图案相差甚远。

图12 披肩背带上的挑绣纹样

(a) 携手纹

(b) 蝴蝶纹

(c) 荷花纹

(d) 折线纹图13 披肩背带尾端的平行纹样

(a) 平行纹样

(b) 蝴蝶纹样

在纳西族的生态观中,“热爱”并不足以概括他们对自然世界的感情。他们将自然界称为“署”,在东巴经《休曲署埃》中就有这样的描述:“很古很古的时候,署与人祖两人呀,好父亲哟是一个,好母亲哟是两个。”[15]可以看出,他们认为人类与大自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杨福泉也曾指出纳西族“认为大自然和人都是有生命血缘关系的物质实体……还产生了祭大自然神‘署’的仪式,称为署古”[16]。纳西族人民已然将自身与自然界的万物视为同根同源的生命体,将大自然拟人化并赋予其人格,在《创世纪》中,人类祖先利恩的兄弟姊妹们是“学着蝴蝶去作工,学着蚂蚁去作活”[5]15的,这其中是充满大智慧的伦理自然观——人类与自然相互平等,类似于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相互帮助、相互依存才能和睦相处。这种自然观应用于披肩背带的设计上,就是人类群体的欢乐舞蹈场景与各式各样动植物纹样平行排列,亲密无间。

四、 结论

丽江地区纳西族女性羊皮披肩是其非物质文化遗产服饰中的重要代表,在整体造型与局部装饰设计中都传递出纳西族特有的民族文化内涵与一脉相承的审美观念。整体造型方面,从结构安排中渗透着该民族对“七”的数字崇拜,从形制、廓型与材质的设计上表现出对立转化的原始辩证法思想,从色彩搭配中体现出对黑、白的色彩崇拜。局部装饰方面,无论是手工刺绣的还是机器加工的,七星圆盘与披肩背带都表现出该民族对勇敢、勤劳美德的强调,以及与自然“情同手足”的生态观念。时至今日,从心底对本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出的认同感与自豪感,正是丽江地区各年龄段纳西族女性仍然保留披用羊皮披肩这一服饰习惯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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