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恩《歌曲三首》（Op.25）之二音高组织分析

安东·韦伯恩（AotonWebern，1883-1945），奥地利作曲家，表现主义音乐代表人物之一。《歌曲三首》创作于1935 年，取材于奥地利女诗人希尔德加德·琼（HildegardJone）的三首诗歌，包括：《多么快乐！》（HowHappyIam）《心中的紫鸟》（ThePurpleBirdoftheHeart）和《星，你似银色的蜜蜂》（Star，yousilverybees）。本文以《心中的紫鸟》（以下简称第二首）作为研究对象，对作品的音高材料、整体结构以及序列布局等音高组织手法进行详细分析。

一、音高材料

确认序列是分析一部十二音作品最首要的步骤，具体方法是以作品最先呈现的十二个音作为原型序列。在声乐作品中，由于人声为主要声部，所以将《歌曲三首》之一人声部分最先出现的十二个音作为该作品的原型序列。见图1 谱例1。

十二音序列有四种基本形式，即：原型（P）、逆行（R）、倒影（I）和逆行倒影（RI）。每种形式都可以从12 个音级中的任意一个音级开始，这样就会分别有11 种不同的排列。为方便分析一部十二音序列作品，需要将全部的序列形式一一列出，这样在分析作品时就可以快速地找出相应的序列。十二音序列矩阵是包含48 个序列形式的列表，为分析作品的序列运用提供了十分便捷又直观的办法。见表1。

表1 《歌曲三首》十二音序列矩阵

图1 谱例1：《歌曲三首》的原型序列

十二音序列一般是自由地安排十二个音的次序，每个音只能使用一次，也不能出现重复音。韦伯恩早期大多数作品中的十二音序列都是经过了严谨的音高设计，比如衍生序列就是韦伯恩十二音序列的独特设计，它有可能是根据一个三音或四音集合作为序列衍生体，整个十二音序列就是由三个四音集合或四个三音集合构成，这样的序列音高结构极为统一。组合序列也是十二音序列中的一个重要类型，在20 世纪初，勋伯格和韦伯恩都在他们的大量作品中使用了组合序列。组合序列是以两个六音集合组合形成，六音集合可以分成自补型和互补型，自补型六音集合可以和自己的移位或反演关系集合组合形成十二音序列，它们是同一个集合级的成员。互补型六音集合需要与它的补集组合才能形成十二音序列，互为补集的两个六音集合虽然共享一个音程级向量，但是它们却不属于同一个集合级。

《歌曲三首》的序列就是由自补型六音集合的组合构成，以P0 序列为例：序列的前六个音用音级数字表示为[6,8,9,10,11,0]，后六个音为[1,2,3,4,5,7]，前后两个六音集合呈T1I 的反演关系。它们都属于集合级6-2（012346）的成员，即具有相同的音高结构。在理论上，序列本身的音高结构具有对称性特点。十二音序列的另一个特征是它可以离散出若干个三音集合作为简短的音高材料。P0 序列离散出的四个三音集合包括：[8,9,0]、[6,10,11]、[3,4,7]、[1,2,5]。其中[8,9,0]、[3,4,7]、[1,2,5]都属于集合级3-3（014）的成员，并作为《歌曲三首》中音乐发展的核心音高材料。见图2 谱例2。

图2 谱例2：P0序列结构特征

二、整体结构

在第二首中运用了P0、R0、I0 和RI0 序列，这四个序列都是以C 音作为起始或结束音。也就是说，C 音在这首歌曲中起到统一序列的作用。在第3-42 小节，人声部分在C 音上开始，又在C 音上结束。类似于传统调性音乐中T-T 的和声安排。见图3 谱例3。

图3 谱例3：第3-42小节人声部分首尾C音位置

图4 谱例4：第二首第7-10小节

图5 谱例5：第二首第5-6小节

图6 《歌曲三首》之二序列分布的纵向关系

整体上，根据歌词和序列使用的前后关系可以将第二首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从第3-20 小节，包含第一和第二句歌词，对应人声部分的I0、P0 和I0 序列。第二部分是从第23-31 小节，由第21-22 小节钢琴部分的R0 序列作为间奏与第一部分隔开。第二部分包含第三和第四句歌词，对应人声部分的R0 和P0 序列。第三部分是从第32-42 小节，包含第五句歌词，对应人声部分的I0 和RI0 序列。与第一部分相比，第三部分的I0 序列在序列长度和音符时值上都进行了减缩。但除了第一个音之外，其他音的音高位置与第一部分完全相同，可以理解为第一部分的“减缩再现”。

由于歌词长短不一，所以每句歌词对应的序列并不完整。例如：第23-28 小节R0 序列的第1-8 音对应第三句歌词，从第9音开始对应第四句歌词。歌词和序列之间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不可分割。

三、序列布局分析

《歌曲三首》的对称性结构特点不仅体现在序列本身，在P与R 序列、I 与RI 序列的横向连接中也有所体现。由于P 与R 序列、I 与RI 序列的音级顺序互为逆序，并且序列首尾三音构成的集合都属于核心音高材料，即集合级3-3（014）的成员，所以它们之间以集合3-3（014）作为共享音级相互连接，从而构成回文结构，这也是序列本身的音高结构特点所决定的。例如：第7-10小节钢琴部分的RI0 与I0 序列以三音集合[0,3,4]中音级0,3,4 作为共享音级构成回文结构。三音集合[0,3,4]属于核心音高材料3-3（014）的集合成员。见图4 谱例4。

在纵向上，集合3-3（014）是联系人声和钢琴部分的重要音高材料。例如：第5-6 小节钢琴部分的P0 序列与人声部分的I0序列共享音级6和2，纵向构成集合级3-3的成员[6,7,10]和[1,2,5]。由于钢琴部分音级6 的缺失，相邻音级构成的三音集合[7,10,11]和人声部分构成的三音集合[2,5,6]都属于集合级3-3 的成员。所以，在这两个小节形成了集合3-3（014）的连锁进行，加强了序列之间的纵向关系。见图5 谱例5。

从整体序列布局的纵向关系上看，钢琴部分的两个或三个序列对应人声部分的一个序列。在前四组中钢琴的最后一个序列与人声序列为重复关系，在后三组中钢琴的最后一个序列与人声序列为倒影或逆行关系，与下一组的人声序列为重复关系（见图6）。

综合以上对韦伯恩《歌曲三首》之二这部作品的分析，在音高组织方面可以总结出如下几个特点：

（1）序列本身具有对称性，《歌曲三首》的序列是组合序列，是由两个具有相同音高结构的六音集合组合形成，因此在理论上序列本身的音高结构具有对称性；序列布局的对称性，在P 与R序列、I 与RI 序列之间以集合3-3（014）作为共享音级相互连接，从而构成回文结构。

（2）序列的运用非常统一，在第二首中仅运用了P0、R0、I0 和RI0 序列，这四个序列都是以C 音作为起始或结束音。

（3）以集合级3-3 作为核心音高材料，在序列离散出的四个三音集合中有三个都属于集合级3-3（014）的集合成员，在纵向和横向上成为序列之间相互连接的核心音高材料。

本文运用十二音序列、音级集合理论，从音高材料、整体结构以及序列布局等方面，通过对它们逐一分析并追踪相互之间的关联，最终进行了全面的归纳和内在逻辑的总结，从而对这部作品的音高组织手法进行详细分析。综合以上各个方面，无不体现《歌曲三首》的严谨设计。韦伯恩作为序列音乐作曲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对序列音乐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