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黄桃

戚泽民

1

上次吵架不就是因为自己在一旁多说了两句，劝他不要和王浩阳争虎子的十亩山地，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他应该不会再为此事而耿耿于怀了吧。张葱蜷在被窝背对着李磊，心里默默地想着。

李磊关掉床头灯躺了下来，从后背紧紧抱住张葱，爱人温暖的身体让他暂且忘掉了入户走访一天的疲惫。但今天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还是在李磊心头闪过，平时不爱管闲事的张葱，为什么最近开始过问起村里的事情？

夜已深，李磊难以入寐，他知道今晚自己的冷淡负了张葱如花的热情，全都是因为那个王浩阳！为了自己家具厂扩建的事，上午居然又找到虎子家，真担心杨红替虎子做了主，为了点钱含糊地把地给卖了！

驻圣龙山村扶贫快两年，李磊最揪心不过的，就是虎子的小姨杨红。

一年上头没少和她磨嘴皮子，但李磊处处也体谅着杨红：虎子爹妈是近亲结婚，虎子打小就有轻微的智障还患有羊癫疯，在虎子十一岁的时候，虎子爹在南方打工跟外地女人跑了，虎子妈想不开喝农药寻了短见。是杨红接管了这个可怜的姨侄儿，十五年间带虎子四处看病、给虎子洗衣做饭、伺候吃伺候穿，一直养大到现在二十六岁，杨红相当于又多操了一份养儿子的心，为了虎子的健康和温饱，家里的负担重了，开支大了，使得杨红变得越来越爱算计……

为了给杨红打好预防针，不要被王浩阳给的一点眼前小利哄住，第二天天刚亮李磊就来到了杨红家。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陈鹏又在向杨红要钱。

“妈，今天丽梅过生日，我要去城里陪她看电影，你给我三百块钱！”

“看个电影要三百块？”

“老妈你真不体贴，难道你让丽梅饿着肚子去看电影吗？我们不得先吃个饭，看电影也不能干巴巴地看，不得买点爆米花饮料啥的！”

“你把家里的板栗抓一把！”

“得了吧，人家丽梅才不稀罕。”

陈鹏拽过杨红手里还没舍得给他的三百块钱，推门而去，跑过门口的时候，把李磊撞了个趔趄，差点倒地。

“臭小子，看着点路……”

李磊刚站直身子，陈鹏已经跑不见了踪影。之前听说陈鹏又新交了一个女朋友，看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唉，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李磊心里一声长叹。

“你咋又来了呢？”

“杨婶，虎子的地可千万不能卖了啊！那可是他娘生前留给他的。”

“不争气的东西，你别跟我提她，为了一个臭男人，连自己的娃都不要了！”

“那你也不能卖地，山里人没了地，怎么能行？虎子又不是不能下地干活，地你们先种着，也能多挣份口粮不是？”

“一点地能挣几个钱？我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那点地早就想卖了，累死累活做了大半辈子，我可不想到时候像你爹一样累死在山坡上！”

杨红故意拿出这样的话来怼李磊，无疑揭了他的伤疤。

李磊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李大山就心生愧疚：十二年前，父亲刚供自己上完大学，就因为劳累过度诱发心脏病死在了山坡上，劳苦的父亲是靠着三十亩山地，种桃树，种板栗，才把自己送出山里上大学。养儿为防老，自己还没有尽到一天孝心，父亲就离开了人世！李磊记得十分清楚，父亲生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咱们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一双手肯干！就不会饿死！”

“李书记，我这个人说话不好听，要是哪天得罪你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杨红又说道。

“杨婶，要是怕被你得罪，我就不会上你家门，我知道王浩阳又过来找你了，你别听信他的，他拿虎子的地扩厂就是不干正事！地你们一定要留着！”李磊又劝道。

“李书记，你可能不了解我，我杨红谁也不听信，我就听信我自己的！我要下地干活了，你走的时候把大门儿带上！”杨红顺手拿起锄头，走出家门冷冷地说道。

帮杨红关好了大门儿，李磊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耷拉着脑袋。

他想起自己当初回到圣龙山村，工作刚开展半年，就发现这个杨红虽然看起来刁钻，实则是一个非常有骨气的人，当年杨红的老公嘲笑她说，就凭她身上的一点穷本事养活不了虎子！十几年过去，杨红捡破烂、做小工，用一滴滴血和汗证明了她可以！

现在自己到底该怎样劝，她才听得进呢？李磊一大早心情就沉了下来。

2

陈鹏跟贺丽梅在城里看完电影分开后，已经是晚上，正好赶上了邻居郑强的顺风车。因为想见见他的女儿晴晴，陈鹏顺道儿去了郑强家。

晴晴这个小家伙，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特别好看，陈鹏对她喜爱有加，老早就幻想着，要是娶了贺丽梅做老婆，一定要生一个像晴晴一样可爱的孩子。

“晴晴，快过来看看叔叔给你买了什么礼物？”陈鹏蹲下身子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芭比娃娃，招起手喊着晴晴。

刚过完三岁的晴晴发现有人在逗她，就邁着小脚步，径直扑向陈鹏，接过芭比娃娃，倒在陈鹏怀里一阵雀跃。

“看看，屋前屋后，晴晴就爱和你玩，你可要常来！晴晴，忘了爸爸平时怎么教你的吗？快谢谢叔叔！”郑强看着晴晴高兴得合不拢嘴，在一旁说道。

“谢谢叔叔。”萌萌的小奶音从晴晴撅起的嘴巴中溢出来。

接着郑强又问陈鹏：

“你跟贺丽梅，你们两个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她跟你好了没？”

“她说只要我给她买个新手机，就跟我好……”

陈鹏今天省出钱给晴晴买礼物，准确地说不是省，而是贺丽梅赴约来晚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吃晚饭。拿着看电影剩下的钱，陈鹏找到一家玩具店，就想着给晴晴买个小礼物。

他觉得晴晴长得就像芭比娃娃一样秀气，不光如此，每当听到晴晴一声声叫郑强“爸爸，爸爸”，那个清脆的声音像早晨的雀儿叫，动听得很咧。

看着晴晴一天天长大，想到自己快三十岁了还没讨上老婆，陈鹏心里很是不快：都怪家里多了个傻子，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弄得一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

3

一日天气晴好，王浩阳在办公室坐不住，就跑进山里转悠了一圈，站在山头儿一再观察，虎子的十亩山地距离顺风家具厂最近，旁边又有河流经过，用水、排水都方便，心想：新厂房要是在这儿建起来，一定能让父亲一手操办多年的厂子重焕生机。要不是那个招人烦的李磊，杨红早就被说通了，我王浩阳买别人的地关他屁事，老在中间插什么手，当个村书记有什么了不起！

一定得管管这个李磊！王浩阳在山头儿寻思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要再去趟城里，警告一下那个做事拖拉的副行长张国。

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张国捂着腮帮子，走进一家药店，买了一些降火药。

回到家，见女儿张葱正在客厅看电视，便对她问道：

“葱葱，上次去山里，我说的事，你跟李磊提了没有？”

“提了，他说不让我过问和插手山里的事儿！”

“王浩阳今天下午又跑到银行来找我了，为的还是买地的事，明天你手头的活儿，我会安排行里的小邓去做，你就回趟山里，再劝劝李磊，让他不要管这件事了！”

“爸，李磊他不同意杨红卖虎子的地给王浩阳扩厂，肯定另有打算，再说，我和李磊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的为人你也是了解的，他要是决定办什么事，是没有人能阻止他的！”

“不要再多说了，我跟王浩阳他父亲是老战友老交情，现在他儿子有事找上门，我不能装作看不见。你听我的，再劝劝李磊就是。”

“要劝你自己劝，我才不当你的枪使！”

“葱葱，你……”

张国早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会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和自己顶嘴，还不听自己的话，真是女大不中留，心里越来越没他这个爹了。

见女儿扭头而去，张国体内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冲得他喉干耳赤，槽牙疼。他连忙吃了两颗降火药，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张国怎么也没想到老战友王林的儿子王浩阳，会这么不顾情面，今天居然跑到办公室扬言要挟，让自己竭力把李磊调回去，不然就把自己以前违规贷款给别人的事抖落出来！

可他王浩阳也不想想，现在把李磊调回来，谈何容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磊可是行里一把手选中并推荐去圣龙山村扶贫的，而且李磊这两年在扶贫工作上做出的成绩行里人都看在眼里：一户一册发展产业脱贫、教育脱贫、健康脱贫，把党交给的工作任务扎实地落到实处并已初见成效。脱贫攻坚是历史重任，在这个关键节点把他调回来，实在难办且不符合情理。

张国前想后想，又气愤又苦恼。估摸半天，就想到了闺女张葱，让她以李磊女朋友的角色充当他的说客，通过旁敲侧击，让李磊不在地的事上和王浩阳明里暗里较劲。

回到卧室的张葱，看着书桌上自己小时候和父亲的合影，慢慢冷静下来，她想起儿时在父亲膝下撒泼打滚，要这要那，父亲都一一答应了，现在父亲岁数大了，难得向自己张回口，自己竟然还跟他争吵！一阵犹豫后，张葱带着一丝为难，决定明天还是请半天假去趟山里见见李磊。

4

近日，李磊的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和平时一样，今天他睁眼到天亮，心里就反复想着一件事：

前两年，自己到临县学习种桃经验，还专门到省农业厅请教了相关的专家，为的就是要根据圣龙山脉一带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找到最适合村里培育的桃品种。通过品种改良，去年自己试种的水蜜桃品质相对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也卖到了好价钱。省农业厅专家通过专业的土壤分析，发现虎子的十亩山地非常适合培育黄桃！靠着这些年攒下的经验，把山里的桃从优做精，自己是有信心培育出高品质黄桃，只要东西好就不愁卖，虎子的十亩山地要是长出了黄桃，虎子每年也就多了一份持续可观的收入。唉！这些想法都跟杨红说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就得不到她的理解呢？

公鸡打鸣，天终于亮了。李磊按捺不住，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私自做了虎子的主。于是便早早地把虎子、杨红、郑强叫到了村办公室，就虎子的地该不该卖，协商一下看是否能达成一致意见。谁知杨红前脚刚踏进办公室门，陈鹏也跟着跑了进来。

“种桃来得慢，几年后才能见着收成，卖地来钱快！”杨红翘着脑袋，露出两个傲慢的鼻孔，第一个说道，她想着儿子老大不小了，早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自己要快点为儿子攒些老婆本。

“杨婶，种桃来钱慢我承认，但那都是前期，后面只要把桃种好了，每年都有收入，你要是把地卖了，就啥也没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去打听打听，去年我地里出了多少桃，卖了什么价。”李磊知道村里人其实都晓得去年他家的桃子挣了钱，他有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杨红听了会做什么反应。

“挣再多，那是你的钱，我才不稀罕！”杨红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都不信。她回想起去年李磊在地里卖完桃数钱的情景，那一张张崭新的票子在他手里被捋得哗啦啦响，到现在那声音还在耳边打转转。

杨红心底熟悉的酸意又泛了起来，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恰好被李磊看在眼里。

“卖！为什么不卖！我们家伺候這傻子这么多年，早受够了，现在王总出高价要买地，那是老天见我家做好事开了眼！”陈鹏悠然地抽着烟说道。

早上刚起床，他就听杨红说要去村办公室见李磊，会有什么事呢？趁着上班的点还没到，他就跟了过去，一听说是卖地的事，他就兴奋了：傻子的十亩地要是卖了，老妈手里就有钱了！

“哎！陈鹏这个当老表的怎么说话的！”李磊看不惯陈鹏的德行，瞪了他一眼。

听儿子出口不逊，杨红没有做声。

“李书记，我说一句，是这样的，王总上次开会时给我们说，他去南方谈了一个大单子，现在扩厂也是为了扩大产能，产能上去了，我们员工的工资不就跟着上去了吗？我家里一家老小四张嘴都还指望着我呢，不光我，陈鹏刚谈了女朋友，也要花钱，东头儿的贾叔上次还给我说，等涨工资了要把老房子装修一下，给他老娘住。你是咱们村的书记，顺风家具厂是咱们村的企业，你应该支持……”

“郑强你也算顺风家具厂的老员工了吧，我跟你说，不是我不支持村里的企业，而是王浩阳做生意根本没有学到他爹的本领，看看你们近一年做的产品，把现在的质量和以前比比，你心里还没有我清楚吗？质量跟不上，产能再高有什么用！王浩陽现在最该做的是要把品控搞好，重新拾起老客户的信任和认可，而不是买地扩厂，打肿脸充胖子！”

李磊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顺风家具厂的问题所在，但郑强的一番话，他听得明白：村里确实有不少在顺风家具厂上班的乡亲，厂子发展得好不好，直接关系着他们的收入，这点不可忽视！

“杨婶，我心里怎么想的之前跟你谈过多次，你也知道我的打算，之前咱们山里人，年年种桃赚少亏多，倒掉了那么多果子，看着不心疼吗？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就不信咱们拥有这么大一片好山好水会穷一辈子！就说前两年我带动村里头一批搞品种改良的，桃的质量不都上去了嘛，也买到了好价钱，这你也都看到了，种桃的经验咱有，我观察了黄桃市场在将来一定非常可观，地是咱们山里人的根，只要把脚下的地利用好，把咱们的桃子种好，以后虎子年年会有更多的收入，你的负担不也减轻一些？”李磊十分中肯地向杨红说道。

喘了口气又对陈鹏说：“陈鹏，地的事你别跟着瞎起哄，谈朋友，要看准，可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总被别人骗！”

好像是李磊说的某句话触动了杨红，杨红耳根子忽然变软了，没好再和他争论什么。她抠着手指，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悄悄看了一眼李磊。

李磊发现杨红似乎在偷瞄自己的时候，转睛与其对视，两人对视的那一瞬，杨红有些不好意思，又急忙地瞅向别处，目光晃过墙壁、桌子椅子、郑强和虎子，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落定点。

就在这微妙的刹那，李磊捕捉到了杨红的心思：她的观念尚未转变，但应该是听进了自己讲的话。李磊做好了心理准备，让杨红接受自己的观念，总得有一个过程。

5

散场刚走出来，李磊才发现张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

“你们刚才在屋里说的我都听到了，早知道山里的事这么让人操心，当初就不回来了，你看看你都长白头发了！”张葱凑到李磊跟前，拔掉了他头顶一根白发，心疼地说道。

“大清早的，你怎么跑过来？今天不上班啦？”见到张葱，李磊舒心很多。

“我就是想见你，上次回城的时候，看你还闷闷不乐的，担心你！”张葱很温柔地说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山里人皮实得很！这么早过来，你还没吃早饭吧，走，把虎子喊上，到我那后花园给你们做面条吃！”

说是后花园，其实是李磊在自家桃林边上搭起的一个小木屋，木屋不大却也通上了水电，基本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座小木屋是他纳凉休息的地方，也是他的清净之所，每当有什么事想不通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坐坐转转。望着桃林对面那座巍峨无言的圣龙山，他学会了沉静，对他来说，圣龙山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这股力量从小到大仿佛一直在召唤着他，尤其是在李大山死后，这种感觉就来得更加强烈！

“说吧，这么早过来，有啥事？”张葱能这么早来到山里，肯定是有事的，李磊刚捞起一碗面条就直接问了起来。

“嗯……”张葱还不知道怎么说，想想刚才在村办公室外面听到的，她实在不忍心再给李磊制造压力。因为她心里清楚李磊是不会同意把虎子的地卖给王浩阳的。况且她上次已经答应了李磊，不再过问村里的事。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说吧！什么事？”

“那我说了，你可别像上一次那样不高兴。”

“地的事？”

“嗯。”

“不是不让你管地上的事吗？你一个城里人过问这些干吗！”

“我实话跟你说吧，你以为我想管啊，是我爸让我跟你说的，让你不要和王浩阳在地上的事较劲。”

“张副行长？他怎么知道这事？”

“王浩阳去行里找过他，我爸说他以前和王浩阳的爸是老战友，熟人上门我爸可能也是不好推辞。”

“冤家路窄，这个王浩阳可真会找人啊！”

“是啊，看样子王浩阳是做了你的功课的，都找我爸那里去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这个时候扩厂就是有病乱投医！再说，扩厂根本解决不了家具厂的实质问题！我得去找他爸谈谈，王林是个明白人！”

“你就不担心，他们父子俩穿一条裤子？你不是说，是王林当初身体生病不舒服，主动把厂子交给王浩阳打理，王林肯定是信任他儿子的！”张葱担忧道。

“信任归信任，村里人都知道，王浩阳这个人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厂子里的事要么按部就班，要么得过且过，用着王林留下的关系人脉，不思创新，不注重品控，弄得最近退单越来越多，这样时间久了会出大问题的！王林可是个老生意精，他肯定不会由着王浩阳胡来！”李磊说着说着，语气就急了。

“这顺风家具厂的事，我看你怎么好像比王浩阳还着急？好啦，消消气，李大书记！”

“唉，顺风家具厂可是现在村里唯一的企业，我当年上初中放寒暑假的时候还在里面做过临工，挣了点生活费……”

“行了，不说这不相干的了，那杨红呢？她那你怎么再跟她说，她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一提到杨红，李磊就头疼，他抠着脑袋说道：

“杨红这么多年也特别不容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平时抠抠缩缩，其实都是为了她儿子和虎子，当年杨红把虎子接到家里，她老公心里是反对的，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还要给虎子治病，现在她儿子长大了又要操心娶儿媳妇的事，你说她能不见钱眼开？但我想，凡事儿都有个轻重，卖地杨红得不到长久的利益，我觉得杨红应该想得清楚。”

“事缓则圆，别急，慢慢来！别人不支持你，我一定支持你！你心放宽一些，看你黑眼圈那么重，是不是好长时间没睡好了？”

“半年都没睡好觉，就是上次你到山里来，我才睡得舒服一点，看新闻上讲，全国好多扶贫干部都累出了病，有的甚至牺牲在岗位上，唉！大任降于斯，必先劳我筋骨，苦我心智啊！”李磊倾诉道。

“别胡思乱想！今天我不回城里了，留下来陪你，做你的小跟班儿，给咱们李大书记端端茶，做做饭！”张葱牵过李磊的手，满眼心疼地安慰道。内心里，她坚信自己的男人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所以就没有为地的事再劝李磊什么。

“虎子，你李磊哥做的面條好不好吃？”张葱问着坐在一旁的虎子。

“好吃！李磊哥做的面条好吃，嘿嘿！”一双清澈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看虎子笑得天真开心，张葱的眉宇舒展了许多。早饭后，她站在半山坡迎着旭日东升，凭眺不远处耸入青天的圣龙山，那么高大雄奇又那么神秘苍翠，她好像一点一点地感知到李磊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回到这里。

6

几日过后，见杨红仍不动声色，王浩阳感觉有些不对头，他在厂房踱来踱去，越发心神不定：张国那边要是无能调不走李磊，就要靠陈鹏说通杨红了，陈鹏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死爱花钱，给他一点好处，他肯定愿意回家劝说杨红。回到厂里王浩阳便第一时间找到了陈鹏，并给他承诺，要是说通了杨红卖地，就给好处。陈鹏一听有好处拿，不带丝毫犹豫，乐呵呵地答应了。

中午回到家里，他坐在杨红跟前，忙着给杨红又是捏腿，又是揉肩，瞬间变成了一个黏人精。

“妈，你不要听那个李磊再给你说什么了！那十亩地咱们不要了，平时看你下地干活那么累，我也心疼你身体，地卖了三万块钱就到手了！过段时间我给你娶个儿媳妇回来！”陈鹏一想到有钱拿，就开始讨好他的老妈。

“你要是真有本事呀，早就把媳妇娶回来了，天天忽悠你的老娘！”

“妈，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之前那个不是没有缘分嘛，这个贺丽梅不一样，她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

“咱们家里什么情况，你给人家姑娘讲了没？要是人家姑娘不嫌弃，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知道了妈！追姑娘不是要花钱吗？隔壁的吴婶都抱孙子了，你不着急吗？你赶紧把地卖了吧！厂里的王总今天找到我，我把卖地要签的合同都带回来了，妈今天你就把字签了吧！”

看见儿子拿出合同的那一刻，杨红心里突然迟疑了。上次在村办公室李磊说的一番话，重重地抵在了她的心窝：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就不信咱们拥有这么大一片好山好水会穷一辈子！

杨红猛然想起自己拼死拼活过的这大半辈子：只晓得在山里苦苦干活，任劳、任怨、认命！身边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出这样坚定有力的话来鼓舞自己！

现在这个李磊跟自己有点像，心里憋着股儿狠劲！自己在山地刨土刨了大半辈子，依旧过得穷酸，真是不甘！可好歹也活明白了：就是自己学的知识太少，只晓得闷着头种地，想到啥种啥，一点头绪都没有！明显读过大学的李磊，肚子里墨水多，他晓得怎么把桃种好，怎么把山里的地利用好。

可儿子娶媳妇也是大事啊！杨红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对陈鹏说道：

“合同你全看了？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妈，你安心签字就是！”

“没问题就好，那你先把合同放柜子吧，我到时候签了给你。”

“妈，你现在倒是签啊，拖什么……？”

7

遇事不能拖，一拖就容易拖出问题，李磊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地的事要尽快解决。

顺风家具厂出现的经营问题，是王浩阳缺乏管理造成的，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在厂里上班的乡亲们的收入，这可是大事！再去找王浩阳说道，王浩阳肯定还是固执己见，还会说自己多管闲事，操蛋心。

是时候去找王林说说此事了。

“王叔，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李书记今天登门，有什么事？”

“哎哟，王叔您就直接叫我小李好啦，当年我放寒暑假在顺风家具厂打临工，您不都叫我小李的嘛，叫书记听着别扭！”

“呵呵，好啊，没有官架子，回村快两年了吧，你可要好好干，给你爹争口气！”

“王叔教训的是，我当然要好好干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浩阳还小一岁吧，你比他有出息呀！浩阳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是我的福气！”在心里，王林对王浩阳是恨铁不成钢的，但此时当着李磊这个外家姓的面儿，王林不想过多地说自己儿子的不是。

“王叔您可别这么说，我知道王浩阳一直都挺孝顺您的，这点我还得学他呢，再说我这人缺点也很多，既然您提到了王浩阳，那我就把最近的情况向您汇报汇报吧！”

“怎么了小李，你说。”

“王叔，王浩阳他要买地扩厂的事您知不知道？”

“什么！扩厂？他可从来没跟我提起这个事，我只知道厂子最近几个月退单多了些。”

“王叔，您听我说，王浩阳可能是一时没想明白，顺风家具厂在您手里经营了那么多年，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原因是您一直坚持用过硬的品质来赢得客户的信任，这两年顺风家具厂做出的产品跟以前相比质量上差了很多，退单也多了，年前曹厂长因为产品上的事和王浩阳争了两句，结果王浩阳就把曹厂长给开了，曹厂长那么负责的一个人……”李磊早打听到，在王林掌管顺风家具厂时，对曹厂长是十分重用的！

“他把老曹开了？”王林打断了李磊，惊讶的同时也很气愤，但他压制住了气愤，以便在外人面前不失态。

“确实开了，现在厂子管理也跟不上以前，不过王叔您不用太担心，我上个月私下找过曹厂长，只要王浩阳态度好一点，做事认真一点，曹厂长他还是愿意回来的，但是王浩阳现在老想着要扩厂来解决问题，是不是有点打肿脸充胖子？品质做不上来，扩厂有什么用呢？况且现在已经有乡亲们的工资都快发不下来，我知道您老对厂子有感情，对乡亲们也有感情，您在家里养身体，本不想打扰您……”

“小李，你说话别这么客气，事情要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这两天会找他谈的！另外我郑重地给你说，厂子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绝不会做亏待乡亲的事！”王林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看着李磊说道，他仿佛也在用这种眼神正告李磊：他虽然病了，老了，可是一点也不糊涂！

8

一定得说到做到，不能让丽梅失望。陈鹏想到上次和丽梅一起看电影时，答应给她买新手机，心里就一阵阵着急：不就是签个字嘛，有这么难？真不知道老妈还在想什么！

陈鹏上午待在厂里晃荡了半天也没啥事，他早早离岗回家，在屋前连抽了两支烟，趁着杨红出门后跑进房里，把卖地的合同拿了出来，脑袋一热全然不顾，自己替杨红在卖地合同上签了字并按下手印！中午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带着合同跑去厂里找到了王浩阳。

“王老板，合同我带过来了，字我老妈都签好了，你看看！”

“可以呀你小子，很好！干得漂亮！”

“那王老板你之前说的，是不是该……”

“少不了你的，给！”

王浩阳接过合同，顺势掏出钱包拿了3000元现金“赏赐”给了陈鹏。陈鹏揣起钱，没再和王浩阳多说一句，转身离开就直接拨通了贺丽梅的电话：“喂，丽梅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

真不愧是杨红的亲儿子，跟她一样贪便宜！王浩阳这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收起合同立马就操办起扩厂的事来，首先给施工队打了电话，只过了一天，施工队的挖机、后八轮、铲车就轰隆隆地开进了圣龙山村，开到了虎子的十亩地旁。一大早村里的乡亲们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跑过来看热闹。

李磊刚在厨房放下碗筷，就听见村里狗吠不止，有大车的动静，为探究竟，他循着声儿，就来到了山地，结果正看见王浩阳站在虎子的地头儿，指挥着挖机准备平整场地。

“王浩阳！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朝王浩阳大声吼道，而王浩阳却装作没听见，继续指挥着挖机应该从哪儿开始挖。

见此状，李磊快步跑到挖机铲斗下，呵斥挖机师傅停下。又对王浩阳说：

“王浩阳，虎子的地不能动！你现在扩厂有什么意义？厂里的退单越来越多，你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问题就出在你这个倒霉书记身上，我告诉你李磊，我今天做什么，你管不了！”王浩阳一把推开了李磊。

一旁的虎子看见他的李磊哥受欺负，恨得咬牙切齿，他捏紧了拳头，就怒火冲冲地跑上前去打了王浩阳一拳！

“嘿，你这个傻蛋还敢打我，他妈的！”王浩阳一脚把虎子踹倒在地里。

“王浩阳你疯了？他是虎子，你跟他计较什么！”李磊怒不可遏，同样推了王浩阳一把。

“李磊，今天我不跟你动手，以后我再找你算账！”说罢，王浩阳走到挖机旁，使唤挖机开挖。

虎子好像看懂了有人要挖他的地，他就爬到了挖机的履带前，连连说道：“不行，不行……”

说着说着，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虎子的羊癫疯犯了，躺在地头儿嘴里吐起白沫子。

“挖机！愣着干吗？快把这个傻蛋用铲斗挖开！倒霉玩意儿！”王浩阳瞅着犯病的虎子，一脸嫌弃。

见挖机举起铁臂有危险，李磊刚准备把虎子从地里抱起，剜完野菜路过的杨红见到这一幕，吓得直接扔掉了菜篮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谁敢动我的虎子试试！老娘跟他拼命！”杨红把虎子紧紧搂在怀里。

可王浩阳仍然不依不饶：“杨红，合同上你都签字了，跑过来干吗？”

“合同？什么合同？签什么字？”李磊连忙追问王浩阳。

“李书记，你别听他的，我什么字都没签！”杨红恶狠狠地瞪了王浩阳一眼。

“杨红你别想耍赖，这白纸黑字可写得清清楚楚！”王浩阳从兜里掏合同，摊开在李磊眼前，李磊定睛一看，是杨红卖虎子十亩地的合同，上面果真有杨红的签名和红手印。

气氛陷入紧张，王林闻讯开车赶了过来，一脚急刹，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李磊和王浩阳跟前。

王林下车，还没待李磊和王浩阳做出反应，一下子夺走了王浩阳手里的合同 ，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了个粉碎，一把扔在地上！

“爸，你这是干吗？”

“我干吗？我还想问问你到底要干吗！最近武汉的徐总，长沙的林总，广州的胡总，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他们一个个都问我，为什么顺风家具厂的质量越做越差！我现在问问你，为什么越做越差？”

“爸，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做事不用心！前几天我才知道老曹被你赶走了，现在厂里的品控也不知道抓一抓，退单越来越多，你倒想着扩厂！”

“爸，我又谈了一大单生意……”

“质量不过关，你什么也别给我干！现在你赶紧把你叫的这些工程车给我撤了！”

王浩陽见自己正在养病的父亲虎威大作，就不敢肆意妄为，只好忍气吞声一时屈服。

接着王林又对在场的乡亲们煽情地说道：“我儿子王浩阳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顺风家具厂办到现在，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我一直希望顺风家具厂越办越好，给在厂子上班的乡亲带去更多的收入，其实啊，不光是我这样想，我旁边的李书记也是这样想的，李书记是个好人，城里好好的他不待，来到山里，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带着大家一起干出一番事儿，带着大家一起脱贫致富把钱赚！ 以后李书记你要是有什么好想法，要多多和乡亲们沟通，我相信乡亲们一定会理解和支持你的！大家说对不对？”

为了挽回儿子刚才丢失的颜面，王林心里迅速组织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话，给儿子找台阶下。

“对，对，对……”在场的乡亲们被王林的一席话打动，情绪纷纷被带了起来。

“王老，那现在不扩厂了，效益还做得上去吗？我老婆怀上老二了，我还想多挣点奶粉钱呢！”郑强站了出来，对王林问道。

“小郑，这你不用担心，咱们的李书记已经替我把心操在了前面，他私下找了曹厂长谈话，我回去就让王浩阳给曹厂长道个歉，曹厂长还是愿意回到顺风家具厂帮忙的，有曹厂长在，顺风的管理和品质一定会做好！”

“真的吗？”一听说曹厂长要回来，郑强打心眼里高兴，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怕他现在的老板王浩阳看了不舒服。

“真的！我王林什么时候骗过乡亲们，好了，大伙都散了吧！”

姜还是老的辣，李磊对王林顿生折服，不亏是混迹商海多年，经历过的场合多，处理起事情果断，说起话来好听！

“李书记，厂子里的事让你费心了，别看我整天待在家里，其实你内心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你跟你爹一个样儿，对咱们的这片大山啊不服气！年轻人有冲劲儿，是正常的，但切记说话做事别冲动！”王林看着眼前高大的圣龙山，意味深长地对李磊说道。

见李磊刚才和自己的儿子差点动起手，这让王林对李磊这个后生又加深了印象。他以前可从来没在众人面前批评过自己的儿子，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忽然觉得这个李磊不简单！

“王叔，谢谢你对我的理解，我爹死在了前面的山坡上，我一定不给他丢脸！”李磊回道。

“杨婶，虎子没事了吧？”李磊转身向杨红问道。这时虎子已经恢复过来。

“虎子没事了，李书记，合同陈鹏是拿给我看了，可我真没有在上面签字！”杨红对李磊解释道。

“李书记，虎子都晓得护着这块地，我决定了，地不卖了！我想开了，就跟着大家伙儿种桃！王浩阳他连虎子都欺负，他以后再怎么说，我都不会搭理他了！”杨红又对李磊说道。刚才发生的事，让杨红的想法彻底有了转变。

“虎子没事就好，杨婶只要咱们把桃种好，以后一定能赚钱的，你相信我！来拍拍身上的灰，杨婶你和虎子先回去吧。”李磊帮杨红和虎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嘱咐道。

9

没有王浩阳使绊子的日子，李磊总算清静了下来。

他用了三年时间带着杨红和虎子还有另外三户村民，在各自山地摸爬滚打了数百个日日夜夜，从整地、施肥、育苗、打药，到桃树开花坐果，他们严格按照省农业厅专家的指示和积攒的经验，每一个环节都不敢马虎，苍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今年他们培育出了心目中理想的黄桃品种，李磊和大家伙凑到一块儿商量，把新品种取名为“锦绣黄桃”。

“锦绣黄桃”在山里长出来了，李磊操心起果子的销路。他联系以前认识的收购商老刘，在桃园摘了一箱最好的样果送去，个个色泽饱满，果大型美。

“行啊李书记，村里的桃搞出新品种了！”

“你快尝尝，都是乡亲们自己种的！”

老刘拿起一个桃，洗都没洗，在衣服上蹭了蹭，迫不及待地大口咬了上去，只听见一“滋溜”，桃汁顺着老刘的嘴角直往下流，老刘伸手捂都没捂住，一口又一口，鲜嫩的桃肉沿着老刘的喉咙，被爽快地吞咽了下去。

“甜！”老刘吃完了一个，抹了抹嘴舒畅地说道。

“那老刘今年你得多派几个货车去村里，这么好的桃子，我想到的头一个人可是你！”

“果子是好果子，可我老刘是个做小买卖的人，胃口也没那么大啊，这样吧，明天我去桃园看看。”

第二天，李磊带着老刘走进了圣龙山村的一百二十亩黄桃园，老刘凭借多年做买卖的经验一估算，心里就有了数，他如实告诉李磊，自己暂时还“吃”不下这么大的量，为顾及李磊的面子，老刘答应他能要多少算多少，要不了的还得李磊自己想办法。

做買卖讲究的是诚信和自愿，老刘也是讲情分的人，李磊没好多说什么。为了拓宽销路，李磊喊出大家伙围坐在地头儿琢磨，决定一斤桃让出七分利给城里的网络电商代销。

好在李磊老早就注册了抖音账号，平时得闲会拍拍山里的趣闻轶事、农家食宿，虽然视频拍的不多，但因为他拍摄的画面十分清新接地气，账号也积累了好几千粉丝。李磊就想尝试一下利用眼下火热的短视频平台，把虎子和村里的年轻人都叫到一起，给圣龙山村的桃子拍宣传视频。

一开始还没有多少人关注，直到虎子有一次在直播视频里出镜，边吃桃，边对着镜头傻里傻气的说道：“哥哥姐姐吃桃，桃甜，老铁桃甜，甜得很！”虎子表达能力不行，但身上似乎散发着满满的故事感。面对热心网友的刷屏，李磊偶尔也尽心回复，很多网友发来了拥抱、加油等等网络表情，也纷纷为虎子的憨态可掬双击点赞。

直播间的人气上来了，李磊他们几个手中的桃子就慢慢引起了网友的注意，当有一两个网友问起山里的桃子品质怎么样，好不好吃时，李磊不仅第一时间认真回复了他们，而且自己也在镜头前连连试吃，不予余力地推介。

张葱在视频里看见李磊被山里的太阳晒得又黑又瘦，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于是她动员起朋友同事进直播间给李磊捧场暖人气，下单带货。连续半个多月，张葱还在朋友圈“摆摊”转发李磊卖桃的视频和照片，拓展销路。

有部分附近的网友嫌网上购桃麻烦，就直接把车开到了虎子的桃园，亲手采摘，不仅吃到了新鲜爽口的果子，也欣赏到了圣龙山村秀丽的风光。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虎子的桃园被众人所熟知，短时间内就发展成了网红采摘果园。

杨红看到这一幕幕转变，像是在做梦一样！她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到庆幸：当初是李磊劝自己做出合适的选择，才帮家里脱了贫！但现在不光要脱贫，还要致富！杨红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被一种什么力量调动了起来，只是觉得眼下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儿，山里的活儿越干越起劲儿。

选自枣阳市《枣花》2021年第1期

责任编辑  张   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