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的影响研究

崔力航，李翠霞，2

（1.东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30;2.黑龙江省绿色食品科学研究院，哈尔滨150028）

0 引 言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深入推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下简称“沿线国家”）积极开展经贸合作，为乳制品出口贸易带来新的机遇，贸易现状有望得到改善。那么，“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出口乳制品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是否促进了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的出口？

现有以“一带一路”倡议为背景的乳制品贸易研究中，研究内容集中在贸易潜力及影响因素[1]、贸易互补性和竞争性[2-3]以及进口贸易的影响因素上[4]，无法回答以上问题。基于此，本研究将在分析中国乳制品出口现状和“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影响机制的基础上，运用系统广义矩估计的双重差分模型进行实证分析，为促进乳制品出口贸易提供参考借鉴。

1 乳制品出口现状

1.1 出口规模

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规模较小。2010年-2013年，出口数量和出口金额在上涨超过一倍后，出现大幅萎缩，这可能与中国原料奶成本持续走高、在国际市场不具备竞争力有关；而出口比重呈现走高趋势，2013年数量和金额比重较2010年增幅均超过两成。2014年，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对奶粉需求强劲，出口数量和金额翻了超过一番，比重出现小幅下降。2015年，国际市场原料奶供给增加，但需求萎缩，导致中国对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数量下降超过一半；受原料奶价格持续低迷影响，出口金额进一步大幅降低；由于全球乳制品贸易量出现下降，出口比重仅出现小幅下滑。2016年，全球原料奶价格出现大幅下跌，加之围绕中国奶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断深入导致的产业结构调整，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数量、金额及其比重又出现下跌。2017年-2018年，中国奶业生产调整结束、产业结构趋于优化，加之乳制品消费复苏，出口数量和金额均趋于向好，但国际原料奶价格的下跌，使得比重出现小幅下降。

表1 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及占总出口比重情况

1.2 出口结构

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结构单一。虽然历年出口结构均存在小幅波动，但总体来看，奶粉和黄油是中国向沿线国家出口最主要的乳制品种类。目前，中国鲜乳和酸乳的主要出口地区分布在朝鲜等国家（地区），与沿线国家相比，这些国家（地区）与中国的距离更近，鲜乳和酸乳的运输成本更低；而相比于鲜乳和酸乳，奶粉和黄油对于运输条件和时间要求较低，对于与中国距离较远的沿线国家来说，鲜乳和酸乳的运输成本要远高于奶粉和黄油，且极易发生变质的风险，这可能使得中国的乳制品出口商由于利润较小而较少向沿线国家出口鲜乳和酸乳。受限于加工技术和生产工艺，乳酪一直不是中国乳制品出口的重点，乳清作为乳酪的附属品，同样出口占比较低。2016年起，巴基斯坦开始恢复大量进口中国婴幼儿奶粉，使得婴幼儿奶粉从2016年开始出口比例大幅提升。

表2 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结构情况 %

1.3 出口分布

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地区分布集中。从出口占比整体情况来看，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分布主要以亚洲为主，包括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缅甸、埃及等国家，这5个国家出口量占比超过40%，这也与沿线国家中亚洲国家占比进70%有关；同时，这5个国家出口量占比除2011年和2014年发生微弱下降外，整体呈较好的上升趋势。从具体国家数据来看，中国向埃及乳制品出口比重出现严重下滑，而向新加坡、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等国家出口比重出现较大幅度的增长；虽然中国对缅甸乳制品出口比重波动幅度较大，但平均来看，缅甸进口中国乳制品进口比重超过17%，位居第一。

表3 中国向沿线主要国家乳制品出口占比情况 %

2 “一带一路”倡议对乳制品出口的影响机制

交易成本理论认为，市场上发生的每一笔交易都会存在着交易成本，由于市场上资源所有权的存在，交易成本会导致资源配置效率下降。在交易过程中，交易主体应该采用相应的措施来最大程度的降低交易成本，使资源配置达到最优，避免没必要的资源浪费。因此，在实际出口过程中，贸易两国会采用改善贸易便利化的措施来降低交易成本。通过改善贸易便利化情况，使得出口程序得到简化、基础设施质量得到提高、有效提升通关效率，这对于减少贸易过程中的交易成本、促进两国贸易具有积极的影响。贸易畅通作为“一带一路”倡议中“五通”之一，是“一带一路”合作建设的重点内容，能够有效消除贸易壁垒、减少贸易的交易成本，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因此，本文认为“一带一路”倡议主要是通过提升贸易便利化水平促进中国向沿线国家出口乳制品，其主要影响方式包括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和改善海关环境。

一方面，“一带一路”倡议将推进基础设施建设。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在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共同努力下，“一带一路”的基础设施建设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包括中巴、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和中老、中泰铁路建设等。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中国的物流服务能力与质量由2014年的3.46增长至2018的3.59，全球排名由第39上升至第29。包括铁路、港口和物流枢纽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将有效提高乳制品的运输效率，节省运输时间，改善运输条件，降低乳制品腐败变质风险，增加鲜乳和酸乳向沿线国家出口机会。另一方面，“一带一路”倡议将改善海关环境。“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通过与沿线国家签订多边和双边贸易协议，减少并消除贸易壁垒，极大改善了海关环境。同时，通过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提高海关行政效率和管理水平，提高了通关的便利化水平。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中国清关程序效率由2014年的3.21上升至2018年的3.29，全球排名由第42上升至第35。海关环境的改善，对于乳制品通关效率的提升、不必要的贸易成本支出减少有着积极影响，有利于乳制品出口。

此外，“一带一路”倡议还提出了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等主要内容，有利于要素自由流动和资源有效配置，释放国际市场需求潜力。政策沟通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保障，通过与沿线国家签署合作文件、出台相应政策促进贸易畅通，有效缓解并改善与沿线国家的政治关系、弥合制度差异，促进贸易有序展开。设施联通是“一带一路”倡议的优先领域，完善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除降低交易成本和提高经济效益外，还会促进乳制品企业对沿线国家展开对外投资。资金融通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支撑，倡议提出以来，中国积极推动各类金融主体在境内外设立投融资机构，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民心相通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基础，由于国际市场的复杂性及文化、制度的多样性，使得乳制品出口贸易面临较多风险，通过一带一路人文交流活动，吸引沿线国家居民和学者考察访问、旅游观光和学术交流等，刺激乳制品出口市场需求，释放需求潜力。

3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3.1 研究方法

双重差分法被普遍用于政策实施效果研究中，能精确地评估政策效应。为估算“一带一路”倡议的净效应，将沿线国家设置为实验组，将其他非沿线国家贸易国设置为对照组。构建模型如下：

式中:Yit为中国t年对i国乳制品出口额；Ti为判断i国是否为沿线国家的虚拟变量，若i国为沿线国家，则Ti=1，否则为0；Pt为判断i国成为沿线国家时间的虚拟变量，考虑到一带一路倡议是2013年9月提出的，本文将2014年设置为政策冲击年份，当t≥2014，Pt=1，否则为0；Ti×Pt为交互项DIDit，若i国在t年成为沿线国家，且t≥2014，则Ti×Pt=1，否则为0。Xit为控制变量，β为待估系数，ε为随机扰动项。同时，对乳制品出口额和部分控制变量取对数，以消除异方差的影响。

考虑到双重差分法的使用条件，避免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需要对实验组和对照组进行适用性检验，包括随机性假设和平行趋势假设[5]。首先，“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时间取决于中国，而“一带一路”倡议能否成功实施取决于各个国家能否达成共识，是无法预测出具体时间的。因此，符合随机性时间假设。其次，某一国家是否处于“一带一路”倡议中也是无法选择的，所以对于实验组和对照组的选择也是随机的。因此，符合随机性选择假设。同时，为防止实验组和对照组由于国家选择产生的有偏估计，在估计时加入国家控制效应。最后，分别对实验组和对照组2013年之前乳制品进口额的平均增长率进行比较。如图1所示，2009年-2013年实验组和对照组乳制品出口额年平均增长率变化趋势大体相同。因此，符合平行趋势假设。图1中的数据来源为联合国贸易数据库。

图1 2009年-2013年实验组和对照组乳制品出口额年平均增长率

3.2 变量设置

除政策外，在参考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还设置了其他影响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包括：国内生产总值，两国地理距离[6]、贸易便利化水平[7]、是否同属其他贸易组织[8]、人口数量[9]、收入水平[10]、贸易依存度、进口乳制品依存度、奶牛数量和牛奶产量等，变量设置及具体含义见表4。

（1）进口国经济规模的扩大，增强了进口能力，也提高了国内消费水平，对乳制品进口需求越旺盛。本文用“国内生产总值”衡量经济规模，预期符号为正。（2）由于乳制品常温下易腐败变质的特性，运输时对温度和运输时间要求较高，两国地理距离越大，贸易成本越高，进口需求越少。本文用“两国首都的直线距离”衡量两国地理距离，预期符号为负。（3）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能有效减少贸易程序、降到底国际贸易活动成本，促进贸易活动成功进行。本文用“海关手续负担”衡量贸易便利化程度，预期符号为正。（4）通常来说，贸易组织旨在消除成员国间的贸易壁垒，促进经济发展和贸易合作。本文采用组织成立时间较长且中国参与度较高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考察其他贸易组织对乳制品出口的影响，并设置虚拟变量，预期符号为正。（5）进口国消费需求是影响乳制品进口的重要原因之一，人口数量越多、人均收入水平越高，乳制品需求量越大，对乳制品进口的需求可能越大。本文用“人口数量”和“人均收入水平”衡量进口国消费需求，预期符号为正。（6）与中国的贸易依存度越高，从中国进口乳制品的可能越大，从中国进口乳制品的数量可能也越多。本文用“从中国进口占进口国全部进口的比例”来衡量与中国的贸易依存度，预期符号为正。（7）除以上通过文献分析得出的控制变量外，本文还设置了与乳制品相关的控制变量。乳制品进口占全部进口商品比重越大，说明该国对进口乳制品的依存度越高，从中国进口的乳制品可能越多；同时，进口国奶牛存栏量和牛奶产量代表着进口国生产乳制品和发展奶业的能力，奶牛存栏量和牛奶产量越多，进口国越有可能实现乳制品源头上的“自给自足”，从中国进口的乳制品可能越少。

表4 变量设置及含义

3.3 数据来源

为避免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对实证结果的影响，本文采用时间跨度为2010年-2018年中国乳制品出口贸易数据和各国控制变量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贸易数据主要来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国内生产总值、贸易便利化水平、进口国人口、收入水平来自世界银行发展指标数据库；奶牛数量来自联合国粮农组织数据库；是否为APEC成员国来自APEC官方网站；地理距离通过地图软件计算而得。

4 结果分析

表5为“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乳制品出口额影响的估计结果。为避免内生性和异方差问题，采用系统广义矩估计（SYS-GMM）方法进行估计。进行回归估计前，需要对SYS-GMM进行检验，一是二阶序列相关检验，用于判断SYS-GMM估计的残差是否存在序列相关，结果显示检验值为0.924，模型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估计结果有效；二是过度识别约束检验，用于判断SYS-GMM估计中采用的工具变量是否有效，结果显示检验值为0.333，不存在过度识别，模型设定合理。

根据估计结果可知，交互项（DIDit）回归系数为0.195，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出口乳制品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对中国向沿线国家出口乳制品有促进作用。但相比于其他控制变量，促进效果有限，这可能是由于“一带一路”建设进程仍未结束，贸易便利化提升效果有限导致的。虽然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沿线国家共同积极推进经济走廊等一系列项目实施，并取得明显成效，但“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只是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的开始。提高沿线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的过程是复杂且漫长的，需要多方协调、共同商讨。不仅要完善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和制度机制，还要不断提升管理和相关技术效率，即在实现政策沟通和设施联通的基础上，才能实现贸易畅通。沿线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普遍缺乏，制度相对不完善，海关效率低下，实现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升通常需要较长的运作时间。因此，在估计结果中，贸易便利化水平（TFit）回归系数为1.041，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表明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中国乳制品出口虽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

表5 双重差分的系统GMM估计结果

国内生产总值（LnGDPit）回归系数为-0.815，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表明进口国经济规模对中国乳制品出口影响为负，但不显著，与预期相悖。这可能是因为部分经济规模较大的沿线国家，如新加坡和阿联酋等，乳制品进口以澳大利亚、新西兰等乳业强国为主，而经济规模较小的沿线国家从中国乳制品进口较多。两国地理距离（LnDISi）回归系数为-3.245，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表明进口国与中国距离对中国乳制品出口影响为负，但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随着物流技术和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距离已经不是影响乳制品出口的主要因素了。而且相比于其他乳制品生产大国，中国与沿线国家距离相对较近，运输等过程产生的交易成本较小，对乳制品出口影响不显著。是否为APEC成员国（APECit）回归系数为1.013，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其他贸易组织对乳制品出口有显著促进作用，“一带一路”倡议与传统自由贸易协定仍有一定差距，应积极推进与其他贸易组织成员国经贸合作，促进“一带一路”倡议早日实现贸易畅通。人口数量（LnPOPit）和收入水平（LnINCit）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表明进口国人口数量和收入水平对中国乳制品出口影响并不显著，说明市场需求规模的扩大，并没有为中国乳制品出口带来机遇，这可能与中国乳制品在国际市场上不具备竞争力有关。中国贸易依存度（TRAit）回归系数为0.241，在5%的水平上显著，进口乳制品依存度（IMPit）回归系数为0.078，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与中国贸易依存度和进口乳制品依存度有显著的促进了中国乳制品出口，与前文分析一致，对中国贸易依存度和进口乳制品依存度越高，从中国进口乳制品的可能性越大。进口国奶牛数量（LnCOWit）回归系数为-0.597，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表明进口国奶牛数量对中国乳制品出口影响不显著，与市场需求规模类似，中国乳制品在国际市场上不具备竞争力，沿线国家可能更多地进口了其他国家的乳制品。

5 建 议

（1）巩固乳制品质量安全。“一带一路”倡议对乳制品出口的促进作用，是基于乳制品质量安全得到有效保障的基础上。乳品企业应严格执行乳制品质量安全法规标准，对乳制品生产过程严格管理；监管部门应进一步完善乳制品质量安全监管体系，对不符合出口标准和条件的乳企实施“黑名单”制度。

（2）提高乳制品国际贸易竞争力。表面来看，国际竞争力不足的原因是中国乳制品的低质高价，但深入来看，是乳制品产业链需进一步优化。政府应大力推进苜蓿产业发展，通过国内优质苜蓿代替进口苜蓿，降低养殖成本；牧场应开展种养结合，扩大牧场种植用地面积，减少青贮、苜蓿等饲草料的中间成本；加快推进良种繁育进程，持续强化奶牛饲养管理，优化生鲜乳质量，降低生鲜乳成本。同时，优化利益分配机制，完善利益联结机制，建立并完善按质论价的价格标准，以提高乳制品出口质量，稳定乳制品出口价格。

（3）抓住“一带一路”倡议机遇。一方面，优化出口结构。提升乳品企业加工技术水平，引进国外加工技术、制造工艺，加大对奶酪和黄油的研发和生产力度，提高奶酪、黄油的出口份额，以寻求更多贸易机会；同时，积极发展针对鲜乳和酸乳运输的国际冷链物流，扩大鲜乳和酸乳的出口份额。另一方面，对于乳制品进口依存度和中国进口贸易依存度较高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应借助“一带一路”倡议，加强乳品贸易合作、加快当地市场的品牌入驻和布局、着力提高贸易潜力。

6 结 论

本文利用联合国贸易数据库的乳制品出口数据和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在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现状和“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影响机制进行理论分析的基础上，运用系统广义矩估计的双重差分模型探究“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沿线国家乳制品出口有显著的促进效果；同属于某一贸易组织、对中国的贸易依存度和对进口乳制品的依存度显著地促进了中国乳制品对沿线国家出口，进口国的经济规模、与中国的地理距离、贸易便利化程度、人口数量、人均收入水平和奶牛数量对中国乳制品出口影响不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