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被割后
麦子被割后,历经倒叙的灰鸽
越过低矮的村庄
遇到昔日的雀鸟也不作一声招呼
就把遗落的麦穗收作明年的粮食
在电闪雷鸣到达之前
它们必须晒干今年的口粮
一辈子要经过的电线杆,太多了
谁也等不到谁的饶恕
谁也担不起谁的重负
青草香的时候
白色、紫色、黄色的小花,也香
青草被铲除,连根拔起的时候
白色、紫色、黄色的小花,也香
没有遇到麦穗、谷物
肚子不饿的时候
灰鸽子也迂回
木 偶
雕刻你的匠,一定是渭水上游的
打捞蜉蝣的深情客
无端地令人生厌
无端地拿起尖锐的工具
还原一个暂失灵魂的可怜人
杨柳,带着春天的雨水
落在你眼角的位置
借住你眉山的青峰
就此陷落深渊
从此佳话不断
就着花生米
谈论春耕播种
谈论外省的天气
唯独不谈论你的相貌源于何处
雕刻你的匠,早已消失人海中
拥有你的,不过是一个有着凡人相貌的
另一个木偶
喜 鹊
后来,喜鹊每每欲飞过我的屋檐
我就坐在院子正中
摊开一块洗净的废弃的布
盼望着盼望着它落下一片羽毛
或者是洪泽里的杂草一根
后来后来,喜鹊每每路过我的屋檐
我就把去年晾干的叶子铺在院子正中
它还在十公里以外盘桓着
我就剔掉了叶子柔软的部分
好让喜鹊掉落的羽毛
刚好生在叶子的脉络上
后来后来后来,喜鹊每每路过我的屋檐
我就把家里的铁笼子拿出来
空空的笼子对着天空
一片羽毛也装不进去
后来啊,喜鹊再也不路过我的屋檐
女 人
只有流动的白云,能在她的锁骨里
开出白色山茶
清晨,她手中的青菜,在小巷里晃动
被风吹散的鬓发,屡屡回归
经过黄狗的时候,也经过米粉店
一个女人,要经历两次骨肉分离
才能将学会的厨艺,归还给自己的,母亲
黄昏对谁都公平,唯独水,成了她破碎的
载体
而一个女人一生要蹚过的水
和她这一生,要流失的,一样多
她怀胎十月,每天都对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轻声细语
她的小心翼翼与她的叨扰,一起把她推入
无人之境
一个女人早年的孤独,比不上一个男人的
孤獨,有形状
一个女人晚年的孤独,比不上一个女孩的
孤独,有风声
【严琼丽,云南省作协会员,1994年3月生于云南师宗,毕业于云南财经大学。有作品发表于《诗刊》《山花》《作品》《扬子江》《星星》《汉诗》《散文诗》《青海湖》《中国诗歌》《圆桌诗刊》《边疆文学》《飞天》《滇池》等,入选第七届《中国诗歌》新发现夏令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