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锋教授治疗晚期胰腺癌思路及医案简述

王诗恒，刘剑锋，秦培洁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100700）

胰腺癌是多发于胰腺导管上皮的一种癌症，具有隐匿性强，发展迅速，恶性程度高，预后差，死亡率高的特点［1］。目前中国的胰腺癌发病率呈快速增长趋势，且好发于男性，目前排在中国城市男性恶性肿瘤发病率的第8 位和北京、上海恶性肿瘤死亡率的第5 位［2-3］，预计到2030 年致死率将上升到恶性肿瘤致死率的第2 位［4］，严重威胁国民生命健康安全。目前西医多采用手术、化疗、放疗、靶向等方法，虽然能够提高生存率，但总体疗效不佳［5，6］，特别是对晚期胰腺癌的疗效差，彻底清除的可能性小，患者生存率低，据统计胰腺癌患者的生存率低于25%，手术后患者的5 年生存率低于5%，晚期胰腺癌患者的中位生存时间仅约为半年，手术切除率和5 年生存率几乎为0［7］。目前中医药已经成为治疗晚期胰腺癌的主要方式之一，能够有效缓解疾病的症状，增强患者体质，改善生活质量和延长生命［8］。刘剑锋教授在治疗晚期胰腺癌方面具有丰富经验，本文通过简述刘剑锋教授治疗晚期胰腺癌的思路、方药和临床案例，以期为使用中医药治疗晚期胰腺癌提供一些临床经验。

1 治疗思路

胰腺癌多属于中医“积聚”“伏梁”等范畴，认为病因病机主要为内外邪气侵犯脏腑，导致脏腑受损，邪气积聚成有形实邪。内因包括七情失调、饮食不节、气机郁结、肝胆郁热等损伤脾胃，外因包括外感六淫邪气侵袭。癌症属于严重消耗性疾病，特别是晚期癌症患者的身体极度虚弱，人体正气枯竭，刘剑锋教授认为应以缓解症状，固护脾胃，保证睡眠为根本治疗思路，功伐癌毒为辅。

1.1 固护脾胃，扶助正气

李东垣曰：“人以胃气为本，胃气一败，百药难施”。《素问.平人气象论》强调：“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中医认为胰腺属于中医“脾”的范畴［9］，现代医学认为脾脏具有重要的免疫功能，可以发挥抗肿瘤作用，脾胃功能的强弱直接决定人体体质的强弱，正气的盛衰，免疫功能以及抗肿瘤能力的强弱［10］。因此固护脾胃，扶助正气是治疗胰腺癌的根本治疗原则［11］。只有脾胃功能正常，正气才能得以恢复，才能从根本上改善患者的营养状态，增强患者的免疫功能，有助于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寿命。现代研究表明增强脾胃功能具有增强免疫功能和骨髓造血功能，刺激血清氧自由基活性，抑制肿瘤细胞增殖和肿瘤血管新生，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端粒酶活性等作用［12］。刘教授在临床中多使用半夏泻心汤和当归补血汤调和脾胃，补养脾胃气血，以扶助正气，增强体质。

1.2 疏肝解郁，调理情志

肝主疏泄，可以调畅情志。若肝功能异常，会影响患者情志，加之患者自身压力巨大，易导致情志郁结，形成郁证。刘剑锋教授注重使用疏肝解郁之法调畅肝之气机，促进气血平衡和患者的情志舒畅，常使用柴胡疏肝散加减。

1.3 调理睡眠，提高患者睡眠质量

癌症患者由于剧烈疼痛，身体机能紊乱，手术、放疗、化疗等的副作用以及巨大的心理压力等因素的影响［13］，常伴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特别是晚期患者的睡眠质量更差。据统计，癌症患者的失眠发生率比正常人高出约52.6%～67.4%［14，15］，而消化系统癌症睡眠质量较差的患者的比例达到76.89%［16］，晚期癌症患者因为失眠加剧焦虑与抑郁的情况分别高达93.1%和94.83%［17］。治疗失眠，改善睡眠质量是治疗晚期癌症患者的一条重要治则。刘剑锋教授在临床中多使用柴胡疏肝散加安神药夜交藤、灵芝、锻龙骨、锻牡蛎等来调整患者睡眠状态。

1.4 扶正为主，避免过度攻伐

晚期胰腺癌患者由于正气不足，气血亏虚，身体脏腑功能衰竭，使用大量攻伐药物会损伤脾胃，耗伤元气，不利于治疗。因此刘剑锋教授认为用药应以扶正为本，兼顾攻伐，在保证不伤正气的基础上适度攻伐，尽量避免使用性味峻烈，毒副作用大，对人体脏腑损害大或服后让人不适的药物。

2 病案简述

患者闫某某，男，64 岁，2018 年09 月20 日初诊，西医诊断为胰腺恶性肿瘤晚期，已转移至颈部淋巴结，目前已停止放疗和化疗。主诉胰腺癌6 年，疼痛，食欲差，乏力，身体消瘦，大便溏，舌苔薄色淡红，脉弦细，辩证为脾胃虚弱证，治以健脾和胃，疏肝理气，使用半夏泻心汤合柴胡疏肝散加减：清半夏9 g，陈皮15 g，黄连6 g，干姜6g，黄芩6g，炒莱菔子15g，香附15 g，醋延胡索15 g，柴胡10 g，焦三仙15 g，醋内金15 g，舌草30 g，炒白术15 g，茯苓15 g，酒大黄3 g，生黄芪30 g，当归15 g，14 付，并叮嘱患者注意保暖，预防感 冒；2018 年10 月11 日二诊，主诉食欲改善，但出现心烦症状，影响睡眠，腹泻、乏力症状未见改善，伴疼痛，见颈部肿块变大，舌淡红，苔薄，脉弦细，使用清半夏9 g，陈皮15 g，黄连6 g，干姜6 g，黄芩6 g，炒莱菔子15 g，焦三仙15 g，香附15 g，醋延胡索30 g，柴胡10 g，舌草30 g，醋内金15 g，炒白术15 g，酒大黄3 g，茯苓15 g，生黄芪30 g，当归15 g，灵芝15 g，白芨10 g，半枝莲30 g，乌梅10 g，以加强补中安神，活血止痛，解毒功邪之力；2018 年11 月08 日三诊，主诉食量少，恶心，便溏，睡眠质量差，后背痛，舌淡苔白，脉弦，在上方基础上加用首乌藤30 g，合欢皮15 g，炒山药30 g，以加强健脾和中，安神止痛之功；2018 年12 月20 日四诊，主诉症状减轻，但腹泻，便溏症状依然未见缓解，出现头痛，舌红苔白腻，脉弦，故加用香附和白扁豆30 g，川芎10 g 以加强和胃化湿，疏肝理气，活血止痛之功；2019 年02 月21 日五诊，主诉出现消化不良、耳鸣症状，乏力、疼痛症状加重，舌红紫，苔薄白，目见颈部肿块变大，加大黄芪用量至60 g，增加全蝎9 g，乌药15 g，增强补气健脾，攻毒散结，活血止痛之功，缓解患者症状；2019 年05 月09 日六诊，主诉乏力症状加重，体重减轻，大便溏结不调，腿部出现轻微浮肿，颈部肿块进一步加大，患者身体已重度亏虚，站立困难，舌淡苔薄黄，脉细弱，故减全蝎以减少攻伐之力，提高黄芪、延胡索用量到90 g 和60 g，加红景天15 g，猪苓15 g，泽泻10 g 以加强补气健脾，活血散瘀，行气止痛之功。两个月后，得知患者已去世。

按语：该患者属于胰腺癌晚期，证属脾胃虚弱，气血亏虚证。治以固护脾胃，补养气血，提高正气，调整睡眠，调畅患者情绪，加少量攻伐药物祛邪为治疗原则。方以半夏泻心汤和柴胡疏肝散为底方。方中大剂量黄芪补气养血，扶助正气，同时生津固表，解毒化瘀止痛，为君药；半夏、陈皮祛湿化痰，降逆止呕；干姜辛温，具有散寒温中的功效；黄芩、黄连苦寒，可以泄热祛湿，诸药共用，寒热平调，辛开苦降，调和脾胃，治疗中焦虚弱，食欲不振，恶心呕吐等症。柴胡、香附、川芎、延胡索疏理气，解肝郁；白芍养血敛阴，缓急止痛，与柴胡配伍，起到护肝体，利肝用之效，能够疏肝解郁，调畅患者情志，同时起到活血止痛之功；焦三仙健胃消食，增强患者食欲；茯苓、白扁豆、白术、山药等补脾益气，加强扶正的作用；灵芝、合欢皮、夜交藤等解郁安神，改善患者睡眠质量；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攻毒散结，抑制癌毒扩散；炙甘草调和药性，健脾和中，还具有清热解毒之功。通过上述治疗，患者的生活质量得到明显改善，寿命得到延长。

3 小结

胰腺癌是临床多发的消化道恶性肿瘤之一，发病率和致死率都非常高，目前西医治疗大多疗效不佳，缺乏有效手段，5 年生存率无明显提高［18，19］。目前中医药已经成为治疗胰腺癌的重要手段，刘剑锋教授以扶正补虚为本，通过调理脾胃，增加食欲来增强患者的正气，同时注重疏肝解郁，改善患者睡眠质量，调畅患者情志，再以适量攻伐癌毒为辅，从而达到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延长生命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