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智敏 梁玉
【摘要】“佛系青年”作为新媒体时代亚文化的新表征,不仅包含亚文化对传统文化的单向误读与归顺,也有传统文化反向于亚文化的引导与招安。以“佛系青年”作为研究对象,采用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通过对“佛系”与“非佛系”青年的综合对比,概括出当代“佛系青年”所持态度及理念的主要特质;同时,从文化研究的视角探讨了“佛系”亚文化的基本特征。
【关键词】“佛系青年”;亚文化;传统文化
一、研究缘起
“佛系”一词最早出现于日本。2014年,“佛系青年”在日本杂志上首次出现,用来形容“心思细腻缺乏积极主动”的食草系男。[1]
2017年《第一批90后已出家》一文火爆传播,“佛系青年”开始走红网络。“佛系青年”常“拿起保温杯,出门泡枸杞”,将“都行、都可以、没关系”奉为口头禅,这种所谓的“随缘”“看淡一切”“随意潇洒”的生活态度,一时引来社会褒贬不一的激烈争议。“佛系青年”群体在中国渐渐浮出水面,“佛系”一词也成为亚文化的新表征,引发学界的广泛关注。自2017年起,与“佛系青年”相关的研究呈逐渐上升趋势,约有两百余篇论文发表,这些论文主要着眼于“佛系”现象的成因和引导策略的探讨。
对于“佛系青年”的生活态度等理念,研究者褒贬皆有。有学者认为佛系青年的本质是一种消极的遁世主义和悲观主义生存论调,最终会走向虚无主义[2];也有不同看法,认为“尽管‘佛系青年的出现打乱了主流文化对于青年的定义和希望,但是这何尝不是青年群体自我调整的一种方法”[3];还有学者秉持理解态度,认为“我们不必因为年轻人调侃自己是‘佛系青年而惊恐万分”[4];更有学者将“佛系青年”定义为“新版‘被垮掉的一代”,但态度非常宽容,坚信他们终究会成长为新时代的中流砥柱。[5]
站在不同的分析角度,学者们还对“佛系青年”出现的深度原因加以研究。有学者认为“佛系青年”现象归根于社会结构变革、媒介发展、技术等因素;有的认为这种生活态度和青年家庭环境和生活状况有关;也有学者将“佛系青年”的出现和日本的“御宅族”、美国“垮掉的一代”等域外相似的思想潮流进行对比,认为当下“佛系青年”的出现是时代发展的必然;[6]还有学者从社会表征切入,对“佛系青年”现象的成因、心理、与主流价值观之间的矛盾等加以探究,认为这一群体与犬儒主义、遁世主义等密切连接,应加以批判。[7]
综观既有研究,学者成果主要针对“佛系青年”现象缘起的深层动因、观念传播以及对此群体的价值观、本质的深度挖掘,研究重点多落在如何从实践角度寻找出切实且有效的引导策略。但大多研究文献对于佛系青年的生活态度都以“都行、都可以、没关系”含糊概括,疏忽了“佛系青年”是根植于“佛教”这个词而生出的;忽视了对“佛系”亚文化的主体性和能动性的阐述,并且也缺少对传统文化与当代青年价值观之间冲突的深层探究。
本文将通过调查研究,对比“佛系青年”和非“佛系”的生活态度、处世待物等包含的种种价值观,解析“佛系青年”态度理念的主要特质;同时,本文将进行文化分析,探讨新媒体时代的“佛系”亚文化的本质特征,以及传统文化与青年亚文化如何共生。
二、“佛系青年”生活态度的主要特质
本研究将通过问卷调查,以“佛系青年”的生活态度和具体实践作为归纳特征的主要依据,通过对比研究發现两者的具体差异。
(一)调查问卷设计
本研究调查问卷设计的着眼点,在于从“佛系青年”和“非佛系青年”的心态、行为、理念等差异对比中,探求“佛系青年”的主要特质。
问卷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对受访者的个人特征、媒介接触和对“佛系”类流行词使用状况的调查;第二部分涉及受访者的生活态度、学习工作和生活娱乐中的处世态度、人生规划、进取心和面对挫折的心态以及影响生活态度的具体因素等。
本研究调查问卷发放时间是2019年12月17日,采用的是匿名网络问卷调查,在问卷星、多层朋友圈和聊天群发布,以滚雪球的方式获得研究对象。为确保问卷质量,在调查中设定IP限制;设置陷阱问题;同时辅以后期人工审核排查的方式,对前后回答不一的问卷视为无效问卷,加以剔除,最终收集有效问卷282份,研究对象以19岁至25岁为主要群体。
(二)结果与讨论
对“佛系青年”态度的调查结果显示,佛系青年生活态度上的积极性低于非佛系群体,大多数人(69.5%)认为佛系的生活态度更倾向于“有选择性的采取佛系心态,有所争有所不争”。具体到现实生活情境,超九成(91%)佛系受访者认为在学习、工作、娱乐中出现过佛系心态;相比之下,非佛系受访者则有七成左右,其中74.03%在学习工作中、76.1%在娱乐中有佛系心态。
关于进取心的调查显示,49.52%的非佛系受访者选择“抓住机会,积极进取”,佛系群体中仅有17.4%如此选择;39.3%佛系群体选择“顺其自然不争不抢”的态度,而非佛系受访者仅有9.6%如此选择。可见非佛系群体中,生活态度显现积极取向的所占比例较高,佛系群体进取心稍显温和,但这并不能说明佛系群体是完全消极懈怠的。调查显示,43.25%的佛系群体把“努力后并不执着结果”作为生活态度的选择项,该选项是此群体占比最多的态度。看来“佛系青年”更在意尽心尽力地做好眼前事,“有所争有所不争”,注重耕耘,淡化收获,这跟要强劲进取也要有好结果的非佛系青年还是有非常大的不同。
但在对如何面对困难以及是否有未来规划上,调查数据显示,过半数(65.16%)的佛系群体选择遇到困难要迎难而上,85.39%的佛系群体对未来有规划,其中超过两成(23.59%)受访者承认有长期规划,并打算为之不断努力,这些数据也说明了佛系青年群体自身的心理、态度和具体行为呈现的复杂性。
综合调查数据分析,本文对“佛系青年”所持的态度理念等的主要特质做出基本概括:(1)与大多数文章中对“佛系青年”所定义的“都行、都可以、没关系”类的笼统描述相比,“佛系青年”确实更倾向于有选择的“佛系”。(2)在生活实践中,“佛系青年”在“佛系”与“积极”的选择中其实并没有冲突:一方面用“佛系”来消解压力;一方面清醒地面对现实并努力奋斗。可以说,既时时处处随缘又不忘真实地努力,成为佛系群体的明显特征。
三、新媒体时代“佛系”的亚文化表征
(一)风格弱化且温和的抵抗
近年来,传统文化被主流价值重新重视和推广,但其实际影响力仍然非常有限。“佛系青年”正是在传统文化缺场的背景之下,以文化消费的方式来消解传统文化,借此宣泄内心对生活高压和社会问题的不满。这个群体呈现出明显的消极抵抗的暧昧态度,并且还带有浓厚的后现代的妥协性。当然应该看到,“佛系青年”扛出“佛”的大旗,作为本群体的招牌,也显示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归顺主流价值体系、并渴望被接纳的期待。
(二)社会情绪舒缓的突破口
本文认为,“佛系”亚文化的产生是现时代青年价值取向与传统价值观的冲突,是“佛系”群体寻找集体性解决问题办法的一个尝试,是他们排解由社会压力带来的不满情绪的一个突破口。
改革开放以来,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阶层分化严重,资源代际积累明显,社会结构深度改变。此背景下,青年群体成长的起点也分化严重,上升渠道狭窄。但同时,中国社会传统的诸如“三十而立”类的评价标准,并没有随着时代变迁而消失;再加上多年市场经济所激发起的全社会对于“成功”的过度崇拜,所以青年群体在当下社会环境中生存的艰辛是实实在在的。可是,主流舆论仍习惯性地用激昂口号召唤他们努力向上,并且用鸡汤的刺激鼓励其前进不懈,他们普遍认为,宏大的口号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显得非常空洞和不切实际,所谓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理想与现实的极度不契合引发了青年群体的焦虑和挫败感,泛滥的焦虑、无处不在的挫败、梦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使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借助“佛系”心态缓解压力。
(三)虚拟空间里的部落狂欢
网络传播的碎片化非常有利于佛系类别的符号扩散。碎片化传播的离散、简洁的表达方式,契合了流行语和表情包的特性;再加上佛系符号并不追求完整真实的意义,情绪的表达传递是其核心的目的,所以其模糊的意义表达,更无限地扩大了不确定的情感表达空间。基于这些原因,海量的佛系类符号在网络空间迅速而广泛地扩散开来,带来这个群体佛系符号生产和使用的无尽狂欢。
网络传播的迅速、双向、互动给“佛系青年”提供了狂欢的基础,在自由自在广场式空间里,无等级的平等交流、草根化的平台属性带来了他们插科打诨式的自嘲、揶揄式的戏谑,通过类似的表达方式来呈现对传统文化的颠覆。越来越多的青年在互联网上因“佛系”相聚:凭借相似的价值观与行为规范组成社群,在此释放自我,展示个性,交流情感。社群关系的搭建,成员们随时随地互动交流,情感表达的需求得以自由地释放。
(四)“同病相怜”的认同与归属
在一场场网络狂欢中,“佛系青年”秉持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用戏谑调侃的方式宣泄现实的各种压力,抵抗主流引导,在与群体内青年不断的互动交流中寻求身份认同,以获取满足感和归属感。任何身份认同都是在差异中形成,在不断的对比和反思中确立。身份认同通常分为自我认同和群体认同。吉登斯认为,自我认同是通过自我反思和参照他人两种途径得以实现的。拉康的“镜像理论”也认为,自身形象的建构与自我认知不仅和自己有关系,也与“他者”紧密相连。所以,“他者”和自我的互动对于增强自我认同有重要意义。
“佛系青年”在互动交流时,通过使用佛系的口头禅、表情包等来获得对方的反馈和评价,反馈越正向、越积极,自我认同的建构就越成功。当双方都认同这些符号的意义与内涵时,自我认同就得以成功构建,共享世界也就形成了。另外,自我认同的成功也是在自我反思中实现的。一系列“手捧莲花”“焚香打坐”的佛系表情包和“挺好挺好”“就这样吧”等口头禅的创造,以及“佛系”“不作为”“随缘”等生活态度的倡导,都在调动着“佛系青年”对自身的反思。他们随时将自己的生活经历和体验投射到这些符号上,在符号的解码中认识到自我,意识到自身的潜意识对当前生活的态度,在这个过程中完成自我认同的建构。
群体认同最常使用的是社会认同理论。社会认同包含了群内相似性与群际差异性,分为三个过程:类化、认同和比较。这个过程就是通过对自我的认知,将自身与周围其他群体分隔开,寻找同类,以此获得归属感与安全感。“佛系青年”凭借对自身情感和态度的认知,确认自己与群体中的他者有共同的特征。“都可以”“没关系”“算了吧”等看淡红尘的态度与主流倡导的积极、正能量大相径庭,也与丧文化的“颓败”“葛优躺”的消极有区别,这就是佛系群体与其他群体的边界。
边界是形成个体内群偏好与群际差异的重要原因,在排斥外群的同时,更强化了群体认同感。佛系与主流价值观的差异,与相近文化——丧文化的比较,逐渐强化了佛系群体与其他文化群体的差异,强化了边界,也逐渐强化了群体认同。同时,群体内个体之间通过风格明显的符号共享与交流,共同分享和调侃着模糊含义的表情包,在彼此“同病相怜”的理解中相互安慰,获得情感共鸣。
四、消解与反叛:“佛系青年”对传统文化的解构
(一)传统文化的缺场
以上对“佛系青年”关于传统文化认知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71%(201人)的受访者认为自己并不了解佛教;72%(204人)的受访者对于佛教的了解仅停留在表面,了解的途径主要依靠影视剧、小说文学中背景铺陈的介绍。他们对佛教中最寻常的“随缘”“四大皆空”类术语的认知以及对佛教生活的了解非常不全面。问卷还从了解程度、认可程度、是否愿意主动学习、是否需要学习以及学习氛围等角度切入,来考察“佛系青年”对传统文化的了解及认同狀况。调查结果发现,受访的“佛系青年”对传统文化的认同程度一般,整体均值为3.32。其中,会主动学习(M=3.01)与对传统文化的学习氛围的评估(M=2.99)这两项均值都在中值之下。可见,“佛系青年”对于传统文化的了解非常肤浅,学习、了解传统文化的积极性并不高。
由于社会激烈转型和多元文化的涌入,再加上21世纪以来加快的全球化进程以及互联网媒体的普及,各种价值观相互交错混杂,青年群体常常在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家国情怀和自我意识高涨等矛盾间冲突、迷失。我们看到,在多元文化侵占青年群体思想的同时,传统文化逐渐被遗弃到不被待见的角落。
由此看来,传统文化的内在价值失去了现实依托的群体,高远超脱的情怀、为天地立心的使命、义利双行的气概,都在传统文化的缺场中消散;同时,多元文化的混杂带给青年群体的是价值判断的混乱,精神世界的贫瘠以及无聊与空虚的相伴随行。再者,在传统文化缺场和多元价值混杂的背景下,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支柱的儒释道之一的佛教也伴随着传统文化的失落逐渐被看淡甚至鄙视。“佛系青年”对佛教的陌生,佛系的价值观与佛教价值观的深度背离,彰显着佛教在社会空间内的卑微,这也为“佛系青年”改造符号“佛”提供了“合理”的基础。
(二)对佛教常识的误读
基于“佛系青年”对于佛教的误读,这里有必要对真正的佛教有所阐述,以显示两者的天壤之别。“佛”原是梵文音译,是“佛陀”的简称。《后汉书》将佛陀解释为“觉者”,认为“佛者,汉言觉,将悟群生也”,佛是“自觉亦能觉他,觉无有尽”的大慈悲者。由此看来,佛是具有大智慧、领悟到真理的、有着特定使命的人,不是一般人误认为的神。
随着佛教的兴盛与发展,“佛”的所指不断拓展和延伸,可以指代诸如理智、情感和能力都同时达到圆满境地的人格,也可以指称供奉的佛像等雕塑,大家还普遍地视佛经为佛的显现。佛教思想讲究缘起性空、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每一个人只要严格按照佛陀的教化,明白苦、集、灭、道的真谛,熄灭贪嗔痴的念头,勤修戒定慧,如理如法地精进修行,最终都能达到无我的境界,彻底超脱带来生命无尽痛苦的轮回。
通过跟多个“佛系青年”的数次深入访谈发现,这些高调喊出佛系话语的年轻人,他们生活宗旨中消极的成分很多,他們借佛教为外衣,拿来佛教的名词,不断叫出“随缘起缘落”“看淡一切”等口号,实则是对现实不满的无奈抵抗,本质是对现实的极度不舍和深深留恋,与佛教主张的“看破、放下”“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的价值观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佛教讲求“缘起性空”。所谓的“空”,也并不是佛系说的空空如也,一切虚无的消极,而是“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佛教在承认万法皆空的同时,又继续告诉人们“因果不空”,也就是说世间万物是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
“佛系青年”呢?他们过度“关注自我”的感觉,对现实很无奈,又不愿意努力,更多的时候选择逃避和放弃。
(三)对主流价值观的对抗性解读
“佛系青年”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即是体现在对主流价值观的对抗性解读上。新媒体的勃兴增强了传播的广度和深度,多媒体平台的多样性又相应增加了对抗式解读出现的概率;再加上媒介技术进步带来话语权的转移,传统主流价值观占据主导地位的单向传播局面已经破局,青年人便有了可以根据自身的特殊情境,对自认为不合实际的内容进行各种质疑的可能。“佛系青年”诞生在新时代、新技术的环境下,接收的文化思潮多元,承受的社会压力也空前大,所以产生的焦虑、迷茫也超越了过去任何时代。借助媒介技术,“佛系青年”在网络上发出声音,用“随缘”“不争不抢”“看淡一切”的生活态度,在朋友圈“合十微笑”,甩出表情包,喊着“我都可以”等口号,为压抑的情绪制造释放的出口,通过对自我的嘲讽,来对抗主流价值观,进而解构主流舆论倡导的传统文化。
(四)符号的随意拼贴
“佛系”符号的产生,本质上是一种原始符号的再符号化,是借助已有的主流文化,挪用和篡改意义形成的。伯明翰学派将此种符号的生产称为拼贴。拼贴是列维·斯特劳斯在研究原初符号的确切性质以及原初意义与新兴意义之间关系的表述时提出的概念,强调的是通过对符号的重组和再语境化来传播新的意义,即生成新的符号。
“佛”本身是存在于人类社会近3100年(一种说法是2500多年)的一种意象性符号,在人们眼中,“佛”代表着看淡红尘的超脱与潇洒,佛所具备的意向,看似与佛系青年向往的生活态度与精神世界高度契合。于是,“佛”就被肢解掉本来的含义,青年们按照他们的爱好对佛教加以语言取舍和意义的改造重组,然后“断章取义”式地注入“佛系”话语,成为其心理投射和群体话语符号。通过不断对佛教符号的改造、篡改或原有内涵的颠覆,“佛系青年”还在不断地衍生出新的表情包和口头禅。可以这样说,在“佛系青年”眼中,“佛”只是一个托载该群体精神、价值并且随时可拿来自由使用的廉价的意义载体。
五、包容与对话:传统文化需要主动出击
(一)包容:多种方式根植青年文化记忆
伴随着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甚至于一个时代的发展,传统文化承载着过去也影响着当下,作为“包含某特定时代、特定社会所特有的,可以反复使用的文本系统、意象系统、仪式系统”的文化记忆[8],我们发现无论在学校教育、旅游、影视剧,甚至武侠小说中,其实都会注入传统文化的基因,在无意识中就会唤起青年群体对于传统文化的情感,2019年曾刷爆朋友圈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就是明证。
(二)对话:佛教需加强对“佛系”的引导
当“佛系”火爆网络时,一些佛教界的人士对此现象不满甚至抗议了。在他们看来,“佛”这一神圣的名号被污名化了,“佛教”这一思想及其价值观被篡改了,所以需要对“佛系青年”的实际心态和行为提出反对的意见。[9]
针对这一现象,本文认为,佛教界的人士确实有必要通过对话来积极地引导“佛系青年”。2018年,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静波方丈就认为,佛系与真正的佛教认知是有距离的。佛教提倡四个它: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不会逃避现实。佛教也提倡放下,放下不是放弃,随缘不可以随便,圆融不是圆滑,负责不是负担。要面对现实,认真负责,成就自己,利益众生。这才是佛教中道圆融的态度。[10]静波方丈这个公开的发言确实利于“佛系青年”对于佛教的理解。
“佛系青年”主张无欲无求,实为自身某种程度的懒惰不思进取的借口。佛教的无欲无求,是对自身心的修炼,不为外境所动,寻找内在清净心地,为此,要勇猛精进地与自身欲望斗争,所以必须日夜绵绵密密地修行,那种懈怠和懒散与佛教是格格不入的。“佛系青年”为人处世会常用“随缘”推脱,这实际上是对当下生活无可奈何的自嘲,是不努力的体现。佛教中的随缘,讲的是“因上努力,果上随缘”,在尽一切努力之后,在目的和方向没有偏差的情况下,尽一切人事的随缘。佛教还讲,要“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这个不变就是任何外境都动摇不了的对于真理的不懈追求,跟佛系的随缘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可见,佛系对于佛教话语的误读,需要正知正见的佛教学习者系统地加以梳理,及时给予有效引导。
六、传统文化与青年亚文化如何共生
(一)社会政策的辅助
佛系心态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青年群体的生活难堪,其实,难堪的原因也不乏相应制度及政策的缺失。想要建立起完善成熟的现代社会,从社会政策角度出发帮助青年在社会中更好地立足与发展是重中之重。具体到实际操作,需要政府的歸位,以其为主导为青年提供政策支持。另外,通过政策的实施和监管,为青年打造平等、公正的发展环境,对于不公平现象及时治理,为青年工作成长创造科学的体系制度,建立合理的激励青年人奋斗努力的机制,等等。
(二)信仰的建立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引导广大师生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坚定信仰者、积极传播者、模范践行者,从家庭、学校、社会以及青年自身等因素出发,为青年信仰的建立提供丰厚的土壤,为内心的混沌建立秩序。
(三)传统价值观的积极引导
“佛系青年”通过戏谑、调侃的方式在消解着传统文化的严肃性和崇高感;同时,对传统文化的恶搞和消费,使得其内核在传播中逐渐丧失,所以要杜绝对传统文化的曲解、故意误读甚至随便的恶搞。基于此,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积极引导非常重要。传统文化在为人处世、生活态度、信仰等方面都有非常科学的指导,传统文化还从不同的角度塑造了人们的价值观与人生观。
本文认为,针对“佛系青年”群体的现状,需积极发挥传统文化化育身心和心理调适的作用,促成两个场域的更有效互动。在对“佛系青年”引导时,要避免将此群体的“佛系心态”与其实际生活态度等同;切勿采取居高临下的教训、武断的判断和口号式的宣传;注意规避情绪化的叙事框架,对社会焦虑的渲染要谨慎;以适度的疏导来减少文化冲突;还要最大限度地将亚文化中的精华部分为主流文化所用。在此基础上,就可能达成更多的文化共识,促使青年在传统文化的熏陶下,认清和主动承担起个人和群体的责任和家国使命,并在此过程中,涵养出传承五千多年的中华文化应有的情怀、气度和格局。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课题“大学生网络公共传播行为与网络媒介素养教育研究”(课题批准号:BIA160137)]
参考文献:
[1]人民网.日本杂志介绍最近流行的男性新品种:“佛系男子”,[EB/OL].http://japan.people.com.cn/n/2014/0213/c35467-24344982.html.
[2]宋德孝.青年“佛系人生”的存在主义之殇[J].中国青年研究,2018(3).
[3]卜建华,童静谣,唐新建.“佛系青年”现象下的文化表征与社会心态透视[J].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18(17).
[4]张文静.不必敏感“佛系青年”[N].中国科学报,2018-01-12(001).
[5]舒圣祥.“佛系青年”不过是新版“被垮掉的一代”[N].嘉兴日报,2017-12-25(002).
[6]陈赛金,陈超俊.当代青年“佛系”现象的成因与对策[J].思想理论教育,2018(7).
[7]孙向晨.佛系现象:披着美丽东方外衣的现代性消极后果[J].探索与争鸣,2018(4).
[8]扬·阿斯曼.文化记忆:早期高级文化中的文字、回忆和政治身份[M].金寿福,黄晓晨,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9]徐小跃.“佛系”是伪佛:中国传统文化如何消解佛系[J].探索与争鸣,2018(4).
[10]“佛系”和佛教啥关系?听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怎么说[EB/OL].https://news.youth.cn/jsxw/201803/t20180304_11467400.htm.
(赵智敏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梁玉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编校:郑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