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凯 | Ma Kai
王在位 | Wang Zaiwei
王丝雨 | Wang Siyu
图1 官溪基址图
官溪社区位于江西省上饶市玉山县仙岩镇南部,古称“干溪”、“胡村”或“管溪”,因过村溪流得名。古村地近怀玉山、三清山丘陵山地,地势高差较大。与玉山县直线距离32km,距仙岩镇政府所在地直线距离6.48km。2019年被评为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胡姓是官溪的大姓,占总人口的 90%以上。
官溪现保存了大量的传统建筑,风貌较好,其中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胡氏宗祠为代表。官溪在空间形态上,以溪水为界,外村在西北,内村在东南,形态似飞燕,传统建筑分布在燕子的两翼,头部亦有少量民居,村落水口就在燕子的嘴尖。街巷空间为“网格状”格局,22条街巷构成村落完整的路网,巷道宽度在1~2m之间,是古村的骨架。
官溪原属浙江省江山县,明清时期属江山县齐贤乡三十三都。建国前夕,官溪内村属江山县官溪乡第三保,外村属官溪乡第五、六保。1952年5月,江山县官溪乡的内村、外村、后山、中店4个行政村37个自然村划归江西。1983年后,撤销人民公社体制,成立官溪乡人民政府。2001年,撤销官溪乡与仙岩乡(原八都乡)合并为仙岩镇,原官溪乡政府所在地外村与内村合并为官溪社区,延续至今。古时的官溪在江山县内,由仙霞古道(唐末后)成为联系三省的节点之一,并在外村中部遗留了曾经的主要商业街巷。20世纪50年代划归江西后逐渐成为乡治中心,80年代后正式成为官溪乡人民政府驻地镇区所在,在外村沿主干路形成了新的商业街,2000年后随着撤乡并镇逐渐成为新的农村社区。
图2 村落整体集成度
图3 村落视线整合度
官溪居民主要由胡氏构成。村落肇基于北宋乾德年间,由婺源清华胡氏后裔胡威徙此建村。五代十国后期,公元956年前后,胡威因其父为浙江衢州西安府督学,所以家居衢州。宋建立后开始统一战争,为躲避战乱,胡威兄弟二人迁居官溪,长子胡威即七公居外村,次子八公居内村,后两房逐渐融为一体。到官溪五世会五公,生有三子分三房,仲房居外村,季房居内村,孟房分居梅溪,奠定了官溪胡氏三房的基础。官溪内外村飞燕型的空间形态,即来源于胡氏兄弟房族分居的宗族特征。
官溪位于一个山间小盆地内,整体坐北朝南,背靠飏峰,天马溪从村落西侧环绕道南侧向东流去,是村落的腰带水,加上环绕村东的官溪,形成理想的风水格局,两条溪流在村落东侧交汇形成村落的水口,是进出官溪的咽喉。村南前的天马山是村落的朝山。自胡氏祖先在此地开基以来,胡氏子孙便开始生息繁衍,逐渐兴旺开来(图1)。
官溪在其浙赣交界的位置特征下形成了江右文化及吴越文化的共融特色;又因仙霞古道及广衢官道沿线的节点特征形成其独特的古驿商贸文化;以胡氏宗祠为代表,在民居层面鲜明表现出中轴对称式的大型赣派宗祠风貌。同时,这些特色又进一步反映在古村的空间形态上。
官溪村落的空间基本是由街巷空间、公共空间及院落空间三种最主要空间构成的网络,而街巷和公共空间在聚落单元整体层次上对其空间网络的形态具有决定性的影响,进而影响着活动于其中的人们的基本行为,街巷和公共空间构成的网络成为空间形态研究的重点。借助Depthmap句法软件,从全局结构、传统街巷、院落空间等多尺度视角展开分析,通过计算全局集成度、平均深度、整合度等数值,从定性和定量方面分析不同尺度下官溪传统村落的空间结构特征,从而对村落空间的功能、形态、社会特征给予量化解释。
深度值、集成度是用来描述空间结构特征的几个较为相关和近似的参数。深度值是指一个空间要素与其他空间要素的连接程度,用来衡量一个空间元素吸引到达交通的潜力和空间的渗透性,空间深度值越小说明这部分空间的渗透性越强,便捷程度越高。而集成度表示空间作为终点到达的次数,表达行为与空间的联系,集成度越高则空间聚集人流越多,聚落中集成度最高的轴线空间可以看作聚落空间系统的核心,这部分空间具有较高的可达性和公共聚集能力,往往在聚落中承担着重要的公共空间的角色。
将官溪村落的路网结构轴线进行空间句法分析,在使用空间句法软件Depthmap对研究对象进行量化分析前,首先要运用现状测绘CAD进行数据整理、绘图,并抽象提取单元空间轴线图,将轴线图导入Depthmap软件进行分析量化,软件根据各空间参数值的大小对线段进行染色,各参数按照红色—黄色—绿色—蓝色过渡,所代表的参数值大小逐步递减,并指代不同的潜在属性,直观地反映了聚落单元的空间形态特征(图2)。
在全村整体集成度图中,可以看出其数值较高的区域位于县道、连接内外村的南北向公路、环外村道路、内部公共空间等部位,可达性较高,且这些道路彼此间已形成密集的网络,而越往村内部,其值越低。从深度值的分析图中也可以看出,村落规模的大小、空间形态分布的集中或分散与空间深度呈反比关系。内村较外村规模较小,越往内村内部,空间深度值越高,空间的可达性(集成度)越低。这与内村的山地型村落空间格局有关,受地势影响,街巷整体轴线形态较松散,空间联系也较弱。而外村的集成度相对较高,路网相对密集,整体空间可达性高。其中一些轴线较长或者有一系列轴线以大角度相交组成的街巷,如外村老街、夏良民宅南侧巷、梅启禄宅北侧巷等街巷,具有较高的集成度。从图中可以看出,这些历史巷道相互交错所形成的环网与外围道路相组合,形成了村落重要的集成度核,也表明该片区空间的中心性较强。
图4 民居建筑空间分析
其次,分别将内村和外村的轴线进行提取分析,可以发现,内村形成短轴线依附长轴线发展的树枝状结构。整体集成度以内村主要村道、胡日福宅为中心向两侧呈递减趋势,村落边缘轴线呈现出蓝绿色,可达性差。村道两侧几乎聚集了村落中主要的公共建筑,如胡氏宗祠、历史建筑、祠堂等,是内村的核心地带,以这些节点为核心,巷道网路开始生长,其核心作用不断加强,因此南北向、与村道垂直的联系紧密的巷道集成度也较高。分析外村轴线的集成度可得知,集成度从村落中心位置向村落边缘递增,其中老街对外交通联系紧密,作为历史上的商业街所在,其仍具备较高的活力和对外联系度,这个空间因其重要的交通地位而具备了特殊的社会属性,周围空间的可达性较强,人们在此空间中活动频繁,同时也反映了外村相对外向的空间布局特点。
官溪传统街巷空间的形态会对人群的视觉产生不同影响,进而会约束以视觉为引导的人群活动。因此借助空间句法中的视域分析方法,用来显示聚落空间中局部空间在整体单元空间系统中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定量分析空间可识别性,探索村落现存问题。本文选取视域整合度参数进行分析,视域整合度值越高,表示这个空间中的视线经过较少转折就能看到空间系统中的其他元素。
通过对街巷的视线整合度分析可以看出:公共空间及主要街道除少数空间外都具有较高整合度;居住空间一般都位于视线整合度的区域;可达性较低、道路曲折、死胡同,这些节点成为较为私密的空间。而村内负载历史信息的民俗馆、宗祠、保护建筑等空间多集中在村庄内部巷道,视线整合度较低的区域,这些节点尽管轴线局部整合度很高,可达性较高,但空间视线局促,空间识别性较低,游览体验感差。对于这类空间的更新改造中,应提高其整合度,吸引游客和村民到达使用,推动人群交往、游憩等社会活动的开展,从而提升其历史价值和活力(图3)。
从内村和外村自身角度比较看来,外村的视线整合度色域以暖色为主,拥有良好的视域可见范围,能够清晰地掌握周围空间的信息。其中县道、东侧环外村公路的空间整合度最高,空间可达性与渗透性最强,这些空间同样也是官溪商业、基础设施聚集的村落核心空间。卫生院前空地因为与外村主要的核心道路连接紧密,并形成了大尺度的开放性空间,对周围的空间单元渗透性强,与周围空间形成了良好的可视关系,也是村民社会生活的重要空间。村庄内部巷道视线较闭塞,可达性也低,但每隔一段就会出现整合度较高的空间,这与居民公共活动扩展至街巷有关。
内村的视线整合度色域以冷色为主,视域可见度不高,与外村的黄色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低于周围街道空间,与周围空间的关联度不强,阻断了空间的交流。宗祠广场也与内村的内部空间关联度不强,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内村基本被居住院落划分为若干个小单元,通过实地调研发现,内部环境相对安静,空间对于中心性与可视性要求不高,但对于交通便捷性要求较高,这种由狭窄街巷联络各单元的布局方式也符合内村的发展需求。
选择胡氏宗祠作为建筑院落内部空间句法分析。胡氏宗祠位于内村,是我国南方现今保存较为完整且规模较大的宗祠建筑之一,目前作为村内文化活动中心、展览馆。祠堂为二层砖木结构,三进两院,平面呈中轴对称形式,形式规整,建筑面积2400m2有余。祠堂坐西北朝东南,前中后三重以纵轴线次第排开,整体布局井然有序。祠堂外设照墙、半月池,前院配有戏台,中堂为抬梁穿斗式构架。采用空间句法的凸空间计算方式,计算空间的平均深度、全局集成度、连接度三个指标,分析空间便捷度、可容纳人流量,同时也为院落空间的调整提供方法参考(图4)。
通过空间句法分析发现,戏台—天井—中堂的集成度都很高,这类空间都分布于中轴线上,人流穿行频繁。同时,不同类别的空间在集成度、连接度等数值上有一定差异,空间分布上存在一定的规律的特征。集成度的数值差异体现在:戏台>中心庭院>中堂>前院>入口>后堂。其中,中堂的可达性较差但内部空间开阔,具有一定私密性,能容纳人群也较大;前院、廊道、入口等作为连接各个建筑空间的交通枢纽,整合度也较高;而戏台及其附属的中心庭院是整个宗祠功能空间的核心,整合度最高,连接度也高,可达性最佳,人流在此区域活动密切,这与空间的功能密切相关,庭院与戏台更侧重于对外部人流的引导,所以其空间也置于门前,处于整个宗祠前端最直观的位置。
官溪村内的其他各类院落空间虽然在建筑形态布局上有所差异,但其经过空间句法拓扑重构之后的元素图却基本相似,主要的功能区均处于一条轴线上,使各功能区在可达性上达到最大,利用率高。
从村域层面来看,村庄对外联系较高,村内已形成了一些集聚中心,具有一定的开发潜力。而外村较内村有较高的集成度,人流密度与交通便捷性都比较高,商业、基础设施也分布密集,具有较高的功能地位与发展潜力,而外村的对外联系交通地位应有所提升,从而带动整体发展活力。
从街巷尺度分析来看,视域集中区域主要分布在县道、环村路以及老街周边,这些空间也集聚了不少村落内的店铺、祠堂、广场等,是村民交流、集聚的公共区域,并多为线状分布在道路两侧,这也体现了交通发展以及居民社会生活需求。但由于街巷内部空间结构单一,通达性较差,部分区域不能适应发展的需求。因此在街巷体系的修复调整过程中,不仅要注重保护原有街巷肌理与风貌格局,同时还要对空间内部特征进行解读梳理,注重用地功能的布局,在保持居住功能的基础上,增加文化、商业设施,同样也是对传统村落发展的延续。
而对官溪传统院落空间形式的解读,则对于更新过程中破损建筑的空间修复、增建建筑形式有了更好的引导,使得新、老建筑的肌理能有机融合,也为传统街巷的更新手段提供了新的思路。通过对官溪村在不同尺度下的空间形态的分析,从而也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传统村落保护更新手段,并能够合理引导和塑造人群活动的院落空间,对街巷体系修复,最终将发展动力辐射到整个村落的空间系统中。
乡村聚落整体空间结构是自然、社会及文化多重因素影响下的特定人群自发建构形成的结果。本文通过运用空间句法理论对官溪村的空间形态进行多尺度的对比研究,全面分析了村落整体空间结构,村落空间环境与人的行为活动的关系、人的行为是如何影响村落的空间形态,深入地分析传统村落的空间形态,从而揭示复杂、多变的有机形态之间的个性与共性,也为传统村落更新改造提供了指导意见,使保护更新决策的决定更加科学合理。这不仅是对空间句法研究领域与方式的拓展,也是对传统村落空间保护研究新的尝试。
资料来源:
图1:马凯摄影;
图2~4:王丝雨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