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的鹰猎习俗与高丽鹰坊*

2021-04-15 02:00乌云高娃
西部蒙古论坛 2021年2期
关键词:高丽蒙古习俗

乌云高娃

(中国社会科学院 古代史研究所 北京 100101)

[内容提要] 鹰猎是蒙古人传统的狩猎习俗之一。蒙元时期的鹰猎习俗、制度与辽金时期契丹人、女真人的鹰猎习俗和制度是一脉相承的。元代的鹰猎习俗及其制度影响到高丽,高丽的鹰坊及鹰坊使在元朝与高丽的朝贡关系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忽必烈时期,元朝常派捉鹰使到高丽。高丽派鹰坊使随元朝捉鹰使到诸道捕捉鹰鹘。元朝捉鹰使与高丽鹰坊有着密切的关系。高丽鹰坊制度有一定的弊端,因此,在高丽忠宣王、忠穆王、恭愍王时期,高丽的鹰坊经历了多次设立、废除、再设立的过程。

自古以来欧亚大陆的游牧民族有着围猎、鹰猎等狩猎习俗。训鹰术起源于中亚、小亚细亚一带①尚永琪:《欧亚文明中的鹰隼文化与古代王权象征》,《历史研究》2017年第2期,第118页。。随着成吉思汗的西征,中亚、西亚的林木中百姓向成吉思汗敬献鹰鹘,致使北方游牧民族猎鹰的数量和种类增多,周边的国家和地区向蒙元进贡鹰鹘的地理范围有所扩大。鹰猎是北方游牧民族狩猎活动中普遍存在的传统习俗之一,契丹、蒙古等北方游牧民族在中原建立辽朝、元朝之后,契丹、蒙古统治者的狩猎活动中仍保持着传统的捕鹰、训鹰、养鹰、鹰猎习俗。北方游牧民族中普遍存在的这一鹰猎习俗,到了蒙元时期尤为兴盛。

元朝统治者入主中原之后,仍保持着草原文化传统,在秋冬之际举行狩猎活动,获取鲜肉和皮毛。忽必烈即位之后,将这一草原狩猎习俗制度化,并颁布了一系列禁猎的规定。元代春夏季节是不许围猎的。原因:一是春夏季节是动物的孕产期;二是春夏季节动物不肥壮,肉瘦、皮子不好用。但是,春夏季节是允许飞放,获取飞禽,用来补充鲜食。自元世祖忽必烈至元顺帝统治时期,元朝诸帝均保持着鹰猎习俗。忽必烈统治时期,春季在大都柳林举行飞放,在两都巡行之际也在上都附近举行鹰猎活动。为了保障忽必烈在上都期间的鹰猎活动,元朝在上都附近的察干淖尔设立鹰房,由昔宝赤负责熬鹰、训鹰、养鹰等事务,保障大汗在上都飞放时所需鹰鹘。

元朝大一统之后,中亚、东亚的国家和地区,均向元朝进献鹰鹘。元朝的打捕鹰房制度也影响到高丽。在高丽忠烈王时期,高丽设立鹰坊,由鹰坊使专门负责捕鹰、训鹰、养鹰等事务,并向元朝贡献鹰鹘等贡品。元朝也经常派捉鹰使到高丽捕鹰。元朝的捉鹰使、元朝公主的怯邻口、高丽鹰坊使等在高丽各道捕鹰,向元朝进献鹰鹘等活动,增加了高丽民众的负担,形成严重扰民的现象。因此,忠烈王时期就有大臣建议废除高丽鹰坊,但是,元朝公主怯邻口出身的印侯时任大将军,并负责高丽鹰坊事务,他认为高丽设立鹰坊是向元朝皇帝请示而设立的,不能轻易废除。因此,忠烈王并未采纳高丽大臣废除鹰坊的建议。忠宣王继位之后,认为高丽鹰坊的弊害太大,因此,废除了高丽鹰坊。但是,忠烈王复位之后又重新恢复了高丽的鹰坊。高丽国王中忠烈王和忠惠王较为喜欢狩猎活动,因此,忠烈王时期向元朝进献鹰鹘次数达三十多次。高丽忠宣王、忠穆王、恭愍王时期,高丽的鹰坊经历了多次设立、废除、再设立的过程。

纵观东亚视阈下的元史研究,元代的鹰猎习俗及其制度影响到高丽,高丽的鹰坊及鹰坊使在元朝与高丽的朝贡关系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高丽鹰坊、忽赤是忠烈王时期设立的怯薛成员,忽赤就是元代的火儿赤(qurči,即箭筒士),高丽鹰坊应该是怯薛中的昔宝赤(sibaγuči)。据《高丽史》记载,高丽鹰坊经常指从事与养鹰、训鹰、捉捕鹰鹘相关人员,因此,高丽鹰坊与昔宝赤(sibaγuči)应该是养鹰人的汉语、蒙古语的不同称谓。到了高丽末期,高丽文献中才出现时波赤(sibaγuči)这一词汇。

一、蒙古人的狩猎习俗及飞放

狩猎是蒙古人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习俗之一。以往学者强调元代帝王狩猎的娱乐性,但是,忽略了狩猎是蒙古人传统的习俗,在蒙古社会生活中,狩猎既是生产方式,也是生活、生存方式。蒙古地区的神话传说、岩画、文献、考古资料,均有反映蒙古人狩猎习俗的场景。蒙古人的狩猎习俗及帝王的飞放活动与欧亚草原游牧民族的狩猎习俗有着承传关系。尤其,蒙元时期的鹰猎习俗和制度与辽金时期契丹人、女真人的鹰猎习俗和制度是一脉相承的。

在蒙古人的社会生活、季节性游牧、部落迁徙过程中都反映着狩猎习俗的影响。《蒙古秘史》中苍狼、白鹿的传说,反映了蒙古人取名时也与蒙古人的狩猎习俗有关的情况。《蒙古秘史》记载,蒙古人的祖先以游牧和狩猎为生。打猎的主要目的是获得食物和皮革。《蒙古秘史》中讲到朵本蔑儿干出去捕猎,遇到兀良哈部落的人捕猎到鹿,正在烤鹿肉。朵本蔑儿干上前请给点烤肉,那人将鹿皮和内脏留下,肉都给了朵本蔑儿干。朵本蔑儿干扛着鹿肉又遇到一个穷人,那穷人用儿子换走了鹿肉①《蒙古秘史》卷一,巴雅尔转写本第一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6~21页。。从这一资料可见,蒙古人早期的狩猎习俗并不是起源于娱乐,而是为了生计、生存的需要。尤其,对穷人来说,为了生存可以拿儿子换取猎物。同时也说明蒙古人中有分享猎物的习俗②陈高华、史卫民:《中国民俗通史》元代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第326页。。在游牧民族的经济社会里猎物的皮毛要比猎物的肉重要。因此,猎人留下了鹿皮和内脏,而把鹿肉都给了朵本蔑儿干。

蒙古人的迁徙有时与狩猎习俗有一定的关系。其居住地是否允许狩猎、猎物是否丰富,这都将会影响这一部落的迁徙活动。《蒙古秘史》开头讲到阿兰豁阿的部落豁里秃马敦部落迁徙的原因,他们居住的地方,禁止打捕貂鼠、青鼠等,听说不儿罕山的猎物丰富,就迁徙到了这里①《蒙古秘史》卷一,巴雅尔转写本第一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1~13页。。

在自然灾害和残酷的自然环境、贫穷、战乱等情况下,蒙古人能够通过捕捉猎物,在野外生存。因此,狩猎不是为了人们娱乐而产生,与蒙古人那达慕的骑马、射箭、摔跤等娱乐活动有着本质的区别。

《蒙古秘史》《史集》《多桑蒙古史》等文献资料对蒙古汗国时期,即成吉思汗、窝阔台、贵由时期蒙古大汗狩猎、飞放的习俗均有所记载。成吉思汗规定他的宿卫,怯薛万户围猎时可以参加围猎,但是,有一半儿的人要留下来管理车帐之事②《蒙古秘史》卷十,巴雅尔转写本第三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124~1125页。。

北方游牧民族将放鹰捕捉猎物称为“飞放”。蒙古人很早就有飞放习俗。早在成吉思汗祖先孛端察尔的时代,蒙古人就有着捉鹰、训鹰、熬鹰、放鹰等习俗。成吉思汗的祖先孛端察尔被兄弟赶出家门之后,以捕鹰、驯鹰,让黄鹰捕捉飞禽为生计。这一时期应该是与辽朝统治相对应的时代。

《蒙古秘史》记载:“孛端察尔见有个雏黄鹰拿住个野鸡,他生计量,拨了几茎马尾做个套儿,将黄鹰(boruqčin qarčaγai)拿着养了。孛端察尔因无吃的上头,见山崖边狼围住的野物射杀了,或狼食残的拾者吃,就养了鹰,如此过了一冬。到春间鹅鸭都来了,孛端察尔将他的鹰饿着飞放,拿的鹅鸭多了,吃不尽,挂在各枯树上都臭了”③《蒙古秘史》卷一,巴雅尔转写本第一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7~40页。。

这一史料详细地记载了成吉思汗的祖先孛端察尔捕鹰、养鹰、熬鹰、放鹰的整个过程。孛端察尔是用张网捕获的方法捉鹰的,他用马尾做个套儿,将鹰套住。他捕捉的是雏鹰,经过孛端察尔一个冬天的饲养,到了春天的时候,孛端察尔将鹰饿着飞放,捕获了很多的鹅鸭。这一史料反映了与辽朝相对应的时代,蒙古人已经掌握用马尾做套儿,张网捕捉雏鹰,进行驯养,到了春季将鹰饿着飞放,捕获大量猎物的场景。这一资料同时也反映了蒙古人的飞放是在春季举行,这与候鸟的迁徙时间有关。在冬天食物缺乏,通过捕猎养鹰熬过一个冬天,等到了春季候鸟迁徙的时候,将鹰饿着飞放,收获大量的飞禽。可见,在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以前,蒙古人中间早已存在以鹰作为狩猎辅助工具的习俗,这是蒙古人古老的习俗,与北方游牧民族鹰猎习俗是一脉相承的。

据《蒙古秘史》记载,蒙古人的狩猎习俗中包括鹰猎和围猎两种形式。蒙古语称为“sibaγulaqu”(飞放或放鹰)和“abalaqu”(打捕或打猎)④《蒙古秘史》卷七,巴雅尔转写本第二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73页。蒙古语的“sibaγulaqu”旁译为放鹰,总译为飞放。。蒙古语中的鹰猎和围猎,分别由蒙古语的名词词根“sibaγu”(鸟的总称,也指鹰。此处应该是专指鹰)和“aba”(猎物)加上形成动词的词缀“la”和表示现在进行时的时态“qu”,形成“sibaγulaqu”(飞放或放鹰)和“abalaqu”(打捕或打猎)的动词时态。蒙古语中的昔宝赤“sibaγuči”(养鹰人)是由蒙古语的名词词根“sibaγu”(鸟的总称,也指鹰。此处应该是专指鹰)加形成名词的词缀“či”,专指从事捕鹰、养鹰、放鹰这一职业的人。可见,蒙古语中的“sibaγulaqu”(飞放或放鹰)和昔宝赤“sibaγuči”(养鹰人)的词根“sibaγu”,虽然词义有指鸟类总称的情况,但是这里应该是专门指鹰。《蒙古秘史》中蒙古语“abalaqu”和“sibaγulaqu”旁译为打猎和放鹰,总译为打猎和飞放。可见,蒙古人传统的狩猎习俗有“abalaqu”和“sibaγulaqu”两种形式,即围猎和飞放。古代蒙古人的鹰猎习俗就是元代所谓的飞放。

鹰猎是蒙古人非常喜爱的习俗之一。《史集》记载:“有一天成吉思汗向众异密的首领孛斡儿出那颜问道:‘对男子汉来说什么是最大的快乐’。孛斡儿出说:‘男子汉带着冬季羽毛脱掉,(现在重新)长满羽毛的灰鹰,骑着养肥的好马,穿着好衣服,在初春时出去猎取灰头鸟,这就是最大的乐趣’。成吉思汗问孛罗忽勒,孛罗忽勒认为‘放出鹰鹘,看它从空中用爪子击落灰鹤抓走,是男子汉最大的快乐’”①〔波斯〕拉施特著,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361~362页。。

这一史料被《多桑蒙古史》引用,史料出处说明来源于《史集》。但是,《史集》汉译本的文献中出现的人名与《多桑蒙古史》中出现的人名有出入。

《多桑蒙古史》记载:“一日成吉思汗问那颜不儿古赤,人生何者最乐?答曰:春日骑骏马,拳鹰鹘出猎,见其搏取猎物,斯为最乐。汗以此问历询不儿古勒等诸将,诸将所答与不儿古赤同。汗曰:不然,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②〔瑞典〕多桑著,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第147~148页。。《史集》中出现的孛斡儿出那颜在《多桑蒙古史》中被记载为不儿古赤。《史集》在孛斡儿出的注释中称原文为“būrgūči”。值得关注的是这里出现的“不儿古赤”,是蒙古语“bürgüči”的音译。此处的“不儿古赤”很有可能指鹰夫。鹰在蒙古语中被称为“bürgüd”或“sibaγu”。“不儿古赤”(“bürgüči”)应该是蒙古语的名词词根“bürgüd”(鹰)加形成名词的词缀“či”形成的专有名词,专指从事捕鹰、养鹰、放鹰这一职业的人。结尾的d在接续词缀“či”时脱落。可见,在成吉思汗时期,蒙古人中已经有从事养鹰、管理鹰鹘之人,即“不儿古赤”(“bürküči”)。应该是与元代的昔宝赤(详见后文)一样,只是称谓不同而已。

《蒙古秘史》中未出现过昔宝赤这一称谓。《史集》和《多桑蒙古史》中出现的“不儿古赤”应该是个鹰夫,他应该是成吉思汗怯薛中负责鹰鹘的鹰人。因此,在成吉思汗问及男子汉最大的快乐时,“不儿古赤”的回答是擎鹰出猎,搏取猎物,是男子汉最大的快乐。

北方游牧民族狩猎习俗中,飞放和打猎习俗历史悠久,影响的地域范围广泛。从中亚到东北边境的诸部族都有着鹰猎习俗。而且,这些周边部落或国家被成吉思汗及其继承者征服之后,每年定期向蒙元进献鹰鹘,使元代蒙古人的狩猎活动中,飞放更为兴盛。

《蒙古秘史》记载,蒙古部落、克列部、乃蛮部等均有飞放和打猎的习俗。成吉思汗与乃蛮部的塔阳罕(太阳汗)征战之前,《蒙古秘史》中对乃蛮部塔阳罕的评价是“塔阳皇帝又柔弱,除飞放、打猎之外,别无技能心性”③《蒙古秘史》卷七,巴雅尔转写本第二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78页。。这条史料,一方面反映了乃蛮部的塔阳罕除飞放、打猎之外,别无其他本事。另一方面反映了与蒙古部落相邻的西部的乃蛮部等自古以来就有着鹰猎习俗。1206年铁木真被尊为成吉思汗,然后,他想抓住乃蛮部太阳汗的弟弟不亦鲁黑汗,当时,不亦鲁黑汗正在鹰猎,成吉思汗出其不意地在不亦鲁黑汗狩猎的时候抓住了他④〔波斯〕拉施特著,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226页。。

随着蒙古东征西讨,蒙古汗国疆域扩大,军事、国力强盛,自西向东的西亚、中亚、东亚国家向蒙古汗国进献鹰鹘。

1207年成吉思汗派长子术赤讨伐林木中百姓,乞儿吉思部落(kerkis)诸官归附蒙古。西域诸部族相继归附成吉思汗,并向成吉思汗献白鹰⑤〔波斯〕拉施特著,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246~247页。。据《史集》记载,兔儿年(1207)成吉思汗派使臣招降乞儿吉思部落,乞儿吉思部落派使臣向成吉思汗敬献白鹰,表示称臣纳贡⑥〔波斯〕拉施特著,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246页。。

鹰的种类中最上品为白鹘⑦〔日〕片山共夫:《论元朝的昔宝赤——以怯薛的二重构造为中心》,《九州大学东洋史论集》10,1982年3月,第61页。,鹘即白海青。白海青最为名贵,且中亚盛产白海青。因此,《元史》记载称1207年乞儿吉思部落献名鹰①〔明〕宋濂:《元史》卷一,《太祖本纪》,中华书局,1976年,第14页。。据《蒙古秘史》记载,兔儿年(1207)乞儿吉速(kerkis)等诸部族向成吉思汗敬献的贡品中有白海青(čaγa nuγud songqud)、白骟马(čaγa nuγud aqtas)、黑貂鼠(qara nuγud bolaγad)②《蒙古秘史》卷十,巴雅尔转写本第三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143页。。《蒙古秘史》中的乞儿吉速就是《史集》和《元史》中出现的乞儿吉思部落。即现在的柯尔克孜和吉尔吉斯。柯尔克孜自古有着鹰猎的传统习俗。因此,在成吉思汗西征时,归附蒙古的乞儿吉速人首先向成吉思汗敬献海东青。当时,成吉思汗命长子术赤掌管狩猎之事③〔伊朗〕志费尼著、何高济译:《世界征服者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44页。。1207年术赤讨伐林木中百姓,乞儿吉思部落归降之后,向成吉思汗敬献海东青。乞儿吉思盛产名马和黑白海东青。因此,归附之后,乞儿吉思部落派使臣向成吉思汗敬献名贵的白海青。

在蒙古汗国时期,与中亚、西域诸部族向成吉思汗敬献白海青相比较而言,东亚的高丽最早向蒙古进献鹰鹘的年代是在窝阔台时期。早在成吉思汗派兵西征的同一年,即1218年成吉思汗派兵进入高丽,讨平契丹叛众。1219年蒙古与高丽达成协议,高丽每年向蒙古进献方物。但是,从文献记载来看,这一时期,高丽向蒙古进献过貂鼠皮,而未见高丽向成吉思汗进献鹰鹘的史料记载。因此,在蒙古与高丽的早期交涉中,高丽是否与西域的乞儿吉思等部落一样向成吉思汗进献过鹰鹘尚不清楚。

但是,从高丽与辽金王朝交往的过程来看,高丽早在辽朝时期,就曾向辽朝进献过鹰鹘。《高丽史》记载:“成宗十四年(995)春二月,遣李周祯如契丹,献方物,又进鹰”④郑麟趾:《高丽史》卷三,(日本)东京,国书刊行会,明治四十一年(1912年)版,第46页。。可见,早在10世纪高丽应该就有鹰猎习俗,并有着向辽朝进献鹰鹘的传统。而且,东亚女真和高丽地区自古盛产海东青,海东青这一称谓的来源也与海青来自于海东地区有关。《析津志》记载:“海东青,辽东海外隔数海而至,尝以八月十五渡海而来者甚重。古人云:疾如鹞子过新罗是也。奴儿干田地,是其渡海第一程也。至则人收之,已不能飞动也。盖其来饥渴困乏,羽翮不胜其任也。自此然后始至东国。有制:犯远流者,至此地,而能获海青者,即动公文传驲而归,其罪赎矣”⑤〔元〕熊梦祥:《析津志辑佚》,北京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34页。。

在蒙古与高丽的早期交涉中,高丽向成吉思汗进献鹰鹘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未见相关的史料记载,对此不能断言。1231年十二月蒙古派使臣到高丽求鹰鹞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十三,第一册,第344页。。因此,至少从窝阔台汗统治时期开始,高丽向蒙古进献鹰鹘是有史料依据的。1231—1259年蒙古汗国与高丽长期处于战争状态,因此,未见史料记载这一时期高丽是否向蒙古汗国进献鹰鹘之事。

二、元代的鹰坊及昔宝赤

元代继承蒙古汗国时期的飞放习俗,每年春季在大都柳林附近和上都周边进行鹰猎活动。元朝还在上都附近的察干淖尔设立鹰房,由昔宝赤负责养鹰等事务。元代的鹰坊在《元典章》等史料中被记载为鹰房。蒙古语中“sibaγuči”专门指养鹰人。在元代文献中汉字音译为昔宝赤,《元史》和《元典章》中有时汉字标记为昔博赤①〔明〕宋濂:《元史》卷八,《世祖本纪》记载:“至元十年十二月己酉,昔博赤伯都谓总管府权太重,宜立运司并诸军奥鲁,以分之”,中华书局,1976年4月版,第152页。《元典章》卷三八,兵部,打捕,“打捕鹰鹘扰民事”条记载:“昔博赤木发剌传奉圣旨”,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第二册),中华书局、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316页。、失宝赤②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卷五三,刑部,“称冤问虚断例好生断者”条记载:“失宝赤买驴”。第1771页。。《高丽史》记载为时波赤③郑麟趾:《高丽史》卷七七,《百官志》记载:“恭愍王二十年设鹰坊,其养饲者,名曰时波赤”。(日本)东京 国书刊行会明治四十一年(1912年)版,第二册,第574页。。

《元史》记载:“元制自御位及诸王,皆有昔宝赤,盖鹰人也。是故捕猎有户,使之致鲜食以荐宗庙,供天庖,而齿革羽毛,又皆足以备用,此殆不可阙焉者也。然地有禁,取有时,而违者则罪之”④〔明〕宋濂:《元史》卷一〇一,《鹰房捕猎》,中华书局,1976年,第2599页。。《析津志》记载:“昔宝赤者,国言养鹰之蒙古名,亦一怯薛请受而出身之捷径也。夫事鹰鹘之谨细养护过于子之养护父母也”⑤〔元〕熊梦祥:《析津志辑佚》,北京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34页。。《辍耕录》记载:“昔宝赤,鹰房执役者”⑥〔元〕陶宗仪:《辍耕录》卷一,中华书局,1959年,第19页。。片山共夫认为,昔宝赤就是汉语中的鹰房、鹰坊、鹰人、鹰师、养鹰人等⑦〔日〕片山共夫:《论元朝的昔宝赤——以怯薛的二重构造为中心》,《九州大学东洋史论集》10,1982年,第60页。。可见,鹰坊和昔宝赤应该是怯薛中养鹰人蒙汉语不同的标记形式。

按照相似相溶原理,丁腈橡胶分子为极性分子,需要选取非极性润滑油进行试验。在实际应用中,非极性的矿物油在气动系统中的使用较为广泛,所以选择矿物油作为试验所用的润滑剂。按照硫含量、饱和烃含量及黏度指数等指标,可以将矿物基础油分为5类,在本次试验中,选取Ⅰ类、Ⅱ类和Ⅳ类润滑油,牌号分别为HVI400、HVIWH200以及PAO166。

鹰坊最早出现在唐代文献,辽金亦设立鹰坊。蒙古人与契丹等北方游牧民族一样,在其狩猎习俗中,较早出现了鹰猎习俗。北方游牧民族中普遍存在着随季节而迁徙、随季节而狩猎的习俗。以鹰作为狩猎的辅助工具在北方游牧民族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辽金时期设立鹰坊,有专人驯养鹰,狩猎时将鹰放出去,猎鹰从高空俯冲下来抓捕飞禽或兔子。到了元代以鹰作为狩猎的辅助工具更为发展。元代在上都等地以土建房,专门用来养鹰,被称为鹰房。元代设立鹰坊总管府,管理养鹰等事务,为元朝帝王贵族的鹰猎活动提供服务。

早在成吉思汗攻打金朝的时候,就应该在中原设立了鹰坊。据《元故鹰坊都总管赵侯墓志铭》记载:“天兵入中原,侯之祖考以易州总押都统帅民十万来归。遂拜镇国上将军,都元帅、易州军民太守,始家易之涞水。寻招拨降民三千七百为猎户,别置鹰坊总管府司之。仍锡元帅金符,兼领其职”⑧〔元〕苏天爵:《滋溪文稿》卷十五,《元故鹰坊都总管赵侯墓志铭》,中华书局,1997年,第248页。。赵侯名为赵密,其祖父名为赵柔、其父名为赵守政。因赵密生长在鹰坊总管府世家,自小喜欢鹰犬射猎,后世袭为鹰坊总管府总管。元帅赵柔去世后其子赵守赟世袭鹰坊总管府总管。后来,赵守赟事他职,鹰坊总管府总管由赵密的父亲赵守政世袭。赵守政去世后,由赵密世袭鹰坊总管府总管。因蒙古人将狩猎看作是军事训练,“常因畋狩以讲武功,故鹰师之职贵幸隆宠”⑨〔元〕苏天爵:《滋溪文稿》卷十五,《元故鹰坊都总管赵侯墓志铭》,中华书局,1997年,第248页。。因此训鹰师的职业是受皇帝恩宠的职业。

蒙元时期大汗至诸王均有自己的鹰坊和猎场。窝阔台和蒙哥合罕时期,以蒙古汗国首都哈剌和林为中心进行鹰猎,形成汪吉昔宝赤之城。忽必烈入主中原之后,在其封地设立鹰房,在察罕淖尔附近形成昔宝赤八拉哈孙⑩李治安:《元朝诸帝“飞放”围猎与昔宝赤、贵赤新论》,《历史研究》2018年第6期,第29~30页。。

《马可波罗行纪》记载:“其人皆属大汗,其地有一城,曰申达州。居民多游猎养鸟。兹此州首途,远行三日,三日后,至一城,名曰察罕脑儿。中有大宫一所,属于大汗。周围有湖川甚多,内有天鹅,故大汗极愿居此。其地亦有种种禽鸟不少。周围平原颇有白鹤、鹧鸪、野鸡等禽。所以,君主极愿居此以求畋猎之乐。在此驯养鹰隼、海青,是即其乐为之艺也。此地有鹤五种,一种躯甚大,身黑如乌;第二种全白,其翼甚美,其圆眼上呈金色,此鹤为诸类中最大者;第三种与我辈地方所产者同。第四种较小,耳旁有长羽甚美,下垂作红黑色;第五种甚大,全身灰色,头呈红黑色。此城附近有一山谷,君主建数小屋于其中,畜养鹧鸪无数,命数人守之,大汗至时,取之惟意所欲”①冯承钧译:《马可波罗行纪》,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35~136页。。这段史料证明,宣德府(申达州)和察罕淖尔附近,其民养鹰者多。均设有鹰房。忽必烈在察罕淖尔附近设立鹰房,一是驯养鹰隼、海青,以备飞放之用;其二,畜养很多的鹧鸪,以备禽鸟少的时候,放出来当猎物,以供娱乐。

忽必烈继位之后,营建大都、上都等城郭。至元元年(1264)改金中都为大都,忽必烈春季在大都柳林附近进行飞放。元世祖以后诸帝主要的春猎的地点是柳林②劳延煊:《元朝诸帝季节性的游猎生活》,载叶新民、齐木德道尔吉编著《元上都研究文集》,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45页。。《元史》记载:“天子或亲幸近郊,纵鹰隼搏击,以为游豫之度,谓之飞放”③〔明〕宋濂:《元史》卷一〇一,《鹰房捕猎》,中华书局,1976年,第2599页。。忽必烈及元朝诸帝在大都柳林附近鹰猎主要是为了获取新鲜的肉食,祭祀用或食用。动物的皮革、羽毛也可以用来制作弓箭。

元代的飞放一般在春季,并选择有湖泊、水草丰美的地方。元上都、宣德府附近湖泊众多,水草丰美,适合于帝王飞放。春季随着候鸟的迁徙,大量的天鹅、白鹤、鹧鸪、野鸡等飞禽栖息在察罕淖尔附近的众湖泊,因此,这一时期,进行鹰猎活动,能收获大量的飞禽。

元代在察罕淖尔地区设立鹰房之外,也设立打捕鹰房户。蒙元时期的打捕鹰房户是鹰房户和打捕户的总称。鹰房户的设立要早于打捕户④胡务:《元代的打捕鹰房户》,《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2年第2期,第100页。。

蒙古汗国时期,自成吉思汗开始设立鹰坊,管理鹰房户。到了窝阔台汗时期开始户籍鹰坊户。太宗四年(1232)正月高宣从睿宗破金兵三峰山,降宣者两千余户,籍以献,立打捕鹰坊户都总管府统之,以宣为都总管,赐金符,仍令子孙世其职⑤〔明〕宋濂:《元史》卷一五三,《高宣传》,中华书局,1976年,第3614页。。蒙元时期,打捕鹰坊都总管的官职是实行世袭制的。高宣之子高天锡于中统二年(1261)世袭其父职,为鹰坊都总管。高天锡的儿子高谅在裕宗初封燕王时,命世袭其父职,为鹰坊都总管。成宗时又命其子塔失不花世其父祖官⑥〔明〕宋濂:《元史》卷一五三,《高宣传》,中华书局,1976年,第3614~3615页。。

《元典章》记载到,大德元年二月(三月)十八日,钦奉圣旨节该:昔儿哈剌教奏:“在前,‘春里、夏里,不拣是谁,休打捕者。’么道,薛禅皇帝行了圣旨来。如今外前的百姓每哏打捕野物有。”么道,奏来。“‘在前正月为怀羔儿时分,至七月二十日,休打捕者。打捕呵,肉痩,皮子不成用,可惜了性命。野物出了踏践田禾。么道,依在先行了的圣旨体例,如今正月初一日为头,至七月二十日,不拣是谁休打捕者。打捕的人每有罪过者。’道来,圣旨。钦此”⑦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卷三八,《兵部》“打猎”,“禁约打捕日期”条,第二册,中华书局、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326页。。这是1298年成宗时期的文书,文书中提到忽必烈时期,自正月初一日开始,至七月二十日为大型动物的孕产期,而且春夏动物肉瘦、皮子不能用,所以,春夏季节是禁止打捕大型动物。元朝打猎除了补充鲜肉以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动物的皮子。因此,元朝统治者认为春节狩猎是浪费动物皮子。而且,野生动物出没,践踏田禾。但是,从《元史》《元典章》记载来看,元朝春夏禁止的应该是围猎和打捕大型动物,对飞放应该是允许的。元朝明文规定不许在禁地里飞放。但是,飞放似乎不在正月初一日为头,至七月二十日这一禁止打捕的时间段①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卷三八,《兵部》“打猎”,“打捕围猎飞放违例”条,第1314页。。

《元典章》记载:“延佑三年五月,江浙行省准中书省咨:蒙古文字译该:“中书省官人每根底,完者知院、秃坚不花院使、即列、买闾院使言语:‘薛禅皇帝时分,自正月初一日为头,獐鹿、野猪、獐兔等不拣甚么走兽,放鹰犬的人每禁断有来。如今虽是禁断呵,放鹰犬的、射的,也多有。如今省里交行文书,依在先体例,自正月初一日为头,獐鹿、野猪、獐兔等,不拣甚么走兽里,放鹰犬的、射的人每根底,交住罢(着)〔者〕。若有杀走兽的、放鹰犬的、射的人每根底遇着,当日骑的鞍马、穿的衣服、弓箭、鹰犬他每的,要了,打六十七下呵,怎生?’奏呵,‘那般者。省里教行文书,各路、各县里省会着,严切整治者。’么道,圣旨了也。”钦此。”②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卷三八,《兵部》“打猎”,“禁约飞放”条,第1323页。。这是1316年元仁宗时期的文书,文书中提到忽必烈时期的在先体例,自正月初一开始有禁猎的规定。禁止放鹰犬打猎獐鹿、野猪、獐兔等走兽。并未规定不可以飞放,擒获飞禽。

这两份文书的原文应该是蒙古文书写的,但是,并未留下蒙古文原文书。上文中提到在蒙古语中打捕是“abalaqu”,飞放是“sibaγulaqu”。打捕的主要对象是走兽,飞放的主要对象是飞禽。也有例外,打捕时放鹰抓捕兔子、飞禽等。但是,元朝春夏飞放主要以候鸟的迁徙时间,在湖泊、水草丰美的地方进行飞放,获取水禽。春夏除了禁止打捕大型动物以外,家养的牲畜也是孕产、肉瘦,因此,从游牧经济的合算角度来讲,春夏是不怎么宰杀牛羊这些牲畜,一般在秋冬牲畜肥壮时再行屠宰。那么,春夏提供鲜肉的方式就是春夏的飞放获得的飞禽。因此,元朝帝王春季多喜欢鹰猎,不举行围猎活动,围猎一般在秋冬季节举行。

元朝对飞放的地理范围是有禁忌的,规定不能随便飞放,禁止昔宝赤飞放扰民。并对违者采取没收财物、决杖的规定。元朝规定蛮子田地里禁止飞放,军官禁止飞放,禁止昔宝赤扰民。“东至滦州,南至河间府,西至中山府,北至宣德府”区间内禁止回回、汉儿、诸色人等,禁止飞放。违者断没“媳妇孩儿每、头匹、事产”③陈高华、张帆、刘晓、党宝海点校:《元典章》卷三八,《兵部》“打猎”,“有体例飞放打围”“军官休飞放”“昔宝赤扰民”“禁地内放鹰”条,第1320~1324页。。

总之,元朝的鹰坊和昔宝赤应该是养鹰人的蒙古语、汉语不同称谓。随着高丽国王亲朝、世子入质,元代的鹰猎习俗和鹰坊制度对高丽产生极大的影响。

三、高丽鹰坊及元朝捉鹰使

元朝与高丽的关系比较特殊,双方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诸多方面相互影响。尤其,蒙古的风俗习惯、语言文字、兵制、驿站等在高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忽必烈即位之后,高丽向元朝进贡鹰鹘的次数增加,元朝的鹰坊制度对高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元朝公主与高丽国王的政治联姻,使蒙古的风俗习惯在高丽产生很大的影响。随着高丽国王、世子及其随从人员频繁入元朝,以及元朝公主及其随从人员在高丽生活,元代的狩猎习俗对高丽社会生活产生极大的影响。元朝公主及其随从人员经常与高丽国王一起参加鹰猎活动,高丽鹰坊和忽赤也经常宴请高丽国王和元朝公主。高丽忠烈王时期,元朝曾派捉鹰使到高丽,高丽鹰坊陪元朝捉鹰使,到高丽各道捕捉鹰鹘,给高丽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忽必烈非常喜欢鹰猎。辽东和高丽自古盛产海东青,蒙古语称为“songqur”。忽必烈统治时期,元朝经常派捉鹰使到高丽,应该是为了捕捉上好的海东青,献给忽必烈,供忽必烈在大都和上都飞放之用。

高丽元宗时期,忽必烈要求高丽进献鹰鹘。1262年和1263年高丽派人到元朝进献鹰鹘。1262年四月高丽派朴伦等为使臣到元朝进方物,向蒙古汇报女真时常侵扰高丽边境之事。朴伦从元朝回高丽时带来的诏书称“各处达鲁花赤、管军、管民官员人等,今后如遇高丽差使臣来时,经过去处官为差人防护传送,无令一行鞍马,诸物疏失”①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五,《元宗世家》,元宗三年七月壬寅条,第一册,第386页。。另一份诏书则与高丽向元朝进献鹰鹘有关。

《高丽史》记载:“元宗三年秋七月壬寅,朴伦还自蒙古。又诏云:“据来使奏告:‘本国所产鹰鹘,每岁进奉,乞依数给付铺马及无令人遮当事’。准奏仰各处达鲁花赤、管民官如高丽国进奉鹰鹘,来时官司验鹰鹘数目,应副与铺头口者,仍仰不以是何人等,无得遮当。”②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五,《元宗世家》,元宗三年七月壬寅条,第一册,第386页。这一诏书记载朴伦是在1262年七月壬寅从蒙古回高丽。但是,1262年七月没有壬寅。1262年的六月和八月有壬寅。《元史》记载:“中统三年六月乙未,禁女直侵轶高丽国民,其使臣往还,官为护送。命婆娑府屯田军移驻鸭绿江之西,以防海道。丙申,高丽国王王禃遣使来贡”③〔明〕宋濂:《元史》卷五,《世祖本纪》,中华书局,1976年,第85页。。《元史》世祖本纪中未记载中统三年六月壬寅高丽使臣朴伦回国的情况。《元史》高丽传记载:“中统三年八月朴伦等还”④〔明〕宋濂:《元史》卷二〇八,《外夷传》,中华书局,1976年,第4612页。。从这一记载看,朴伦等有可能是七月从元朝出发,应该是在1262年八月回到高丽,所以,《高丽史》所记载的七月壬寅应该是八月壬寅,即1262年八月十八日。忽必烈诏书中命高丽每年进献鹰鹘时,所过驿站提供铺马,并不得阻挡。并防止女真侵扰高丽,进贡使臣,官府负责护送。

1262年九月十七日,元朝遣使向高丽索鹰鹞。《高丽史》记载:“元宗三年九月庚午,蒙古遣按脱夌彻儿、礼部侍郞刘宪、接伴使康和尙等来索鹞子及好铜”⑤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五,《元宗世家》元宗三年九月庚午条,第一册,第387页。。同年九月二十七日高丽遣礼部郞中高汭献鹞子二十,好铜六百一十二斤,黄白纸各一百张。奏曰:“圣旨以鹰鹞子奉献之晩为谕,又勑以好铜二万斤。进献其鹞子者,早趁时而探捕将贡而养驯”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五,《元宗世家》元宗三年九月庚辰条,第一册,第387页。。1263年五月“遣左正言郭如弼如蒙古献鹞”⑦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五,《元宗世家》元宗四年五月壬寅条,第一册,第389页。。

高丽高宗、元宗朝均向蒙古进献过鹰鹘。但是,未见有关鹰坊的记载。高丽文献中出现鹰坊的记载是从忠烈王元年开始。元朝与高丽的关系在忠烈王时期尤为密切,元代的鹰猎习俗在忠烈王时期对高丽产生很大的影响。忠烈王向忽必烈请示,在高丽设立鹰坊,为元朝与高丽的狩猎活动提供海东青,并每年向元朝进献鹰鹘。据《高丽史节要》记载,忠烈王元年高丽设立鹰坊,而且,忠烈王在位三十三年间,高丽向元朝进献鹰鹘三十多次,几乎每年进献鹰鹘一次。

忠烈王即位之初,以尹秀、元卿、朴义、李贞为鹰坊使,负责诸道鹰坊之事。其后,忠烈王以金周鼎为鹰坊都监使。忠烈王累遣尹秀、元卿等赴元朝进献鹰鹘,尹秀、朴义等与元朝派遣的捉鹰使往来密切。

尹秀在高丽元宗朝逃入元朝,忠烈王即位后从元朝回高丽负责鹰坊事务。在元宗朝权臣林衍掌权,1269年六月林衍废除高丽国王元宗。赵璈与尹秀商量想铲除林衍,尹秀惧怕林衍的势力,将此事告知林衍,林衍杀死赵璈。元宗复位之后,尹秀担心赵璈被杀事件事发,于1270年八月七日携全家投靠头辇哥逃到蒙古①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四,《尹秀传》,第三册,第542页;《高丽史》卷二六,《元宗世家》元宗十一年八月甲戌条,第一册,第405页。。忠烈王以世子身份在元朝,尹秀以鹰犬得到忠烈王的器重。忠烈王即位之后,尹秀携全家从沈阳回高丽,管理高丽鹰坊之事。《高丽史》记载:“忠烈之在蒙古为秃鲁花也,秀以鹰犬得幸。及即位,秀自沈阳挈家还。管鹰坊,恃势纵恶,人以禽兽目之”②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四,《尹秀传》,第三册,第542页。。尹秀从元朝回高丽是在1274年九月③《高丽史节要》卷十九,元宗十五年九月条,(韩国)东国文化社,檀纪4293年(1960年)版,第455页。,有可能尹秀一回到高丽应该很快就负责高丽鹰坊之事了。

1275年高丽派元卿入元朝进献鹰鹘。忽必烈禁止忻都等擅自在高丽捕捉鹰鹘,只让尹秀、李贞、元卿等在高丽负责捕捉鹰鹘。《高丽史》记载:“忠烈王元年六月壬寅,遣元卿等十人如元进鹰。八月辛亥,元卿还自元。帝禁忻都等擅捕鹞子,止令尹秀、李贞、元卿捕养以进。王于是禁诸道捕鹞者”④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八,《忠烈王世家》忠烈王元年六月壬寅、八月辛亥条,第一册,第429、430页。。

1276年六月三日高丽派尹秀和朴义入元进献鹰鹘。七月尹秀和朴义从元朝回高丽称忽必烈将派元朝的鹰坊子五十人来高丽。《高丽史节要》记载:“忠烈王二年七月大将军尹秀等自元还,言帝遣鹰坊子五十人,处之罗州,凡属鹰坊者,勿使侵扰,且令朴义,管鹰坊,以秀等请之也”。⑤《高丽史节要》卷一九,忠烈王二年七月条,第462页。八月二十一日“元遣鹰坊迷刺里等七人来,王赐宅及奴婢”。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八,《忠烈王世家》忠烈王二年八月癸未条,第一册,第433页。十一月“元遣鹰坊子郞哥歹等二十二人来,尹秀以王命请之也”⑦《高丽史节要》卷一九,忠烈王二年十一月条,第463页。。

元朝派遣捉鹰使是尹秀以忠烈王之命所请。元遣鹰坊迷刺里等七人来高丽之后,忠烈王还给鹰坊赐宅及奴婢。元朝捉鹰使郞哥歹等人到了高丽之后,前往高丽庆尚道河阳、永州捕捉鹰鹘,高丽派尹秀和元卿陪伴。

《高丽史》记载:“尹秀尝如元献鹞还,言帝以鹰坊子五十人处之罗州,凡属鹰坊者,勿使侵扰。且令朴义掌之,以秀自请也。未几帝遣鹰坊子郞哥歹等二十人往庆尚道河阳、永州之地,以秀及元卿伴行”⑧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四,《尹秀传》,第三册,第542页。。忽必烈命朴义管理鹰坊事务,尹秀自请管理鹰坊之事,得到忽必烈的许可。

忠烈王派尹秀、李贞、元卿、朴义分管高丽诸道鹰坊。1279年三月十二日以尹秀为全罗道鹰坊使,遣元卿于庆尙,李贞于忠淸,朴义于西海,称为王旨使用别监。⑨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九,《忠烈王世家》忠烈王五年三月己未条,第一册,第446页。高丽鹰坊尹秀、李贞、元卿、朴义等分管诸道鹰坊外,深受忠烈王器重的金周鼎,也曾被任命为鹰坊都监使。日本学者内藤隽辅认为高丽鹰坊和鹰坊都监始设于忠烈王元年,即1275年⑩内藤隽辅《朝鲜史研究》,京都·东洋史研究会,1961年11月,第323页。。1278年12月金周鼎随从忠烈王入元朝,所建议奏请高丽国中要事,得到忽必烈许可,深受忠烈王器重[11]《高丽史》卷一〇四,《金周鼎传》第三册,第237页。。1281年元朝第二次征日本,忠烈王以金周鼎有将才,拜万户,赐虎符、金牌、印,授大将军。1283年七月六日高丽置鹰坊都监,以金周鼎为使,元卿、朴义为副使①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九,《忠烈王世家》忠烈王九年七月戊午条,第一册,第462页。。关于金周鼎管理鹰坊事务的时间问题史料记载缺失,金周鼎是否在1281年受命征日本前,就已经负责鹰坊事务,史料记载不详,但是,从《高丽史》金周鼎传的记载看,金周鼎似乎在1281年征日本前负责鹰坊事务,他较早参与高丽内侍事务。②郑麟趾:《高丽史》卷一〇四,《金周鼎传》第三册,第238页。

忽必烈经常进行鹰猎活动,高丽忠烈王以世子身份入质元朝多年,即位后,又多次与元朝公主入元亲朝,忠烈王与公主深受元朝鹰猎习俗的影响,元朝公主常与忠烈王一起在高丽参加鹰猎活动。公主的怯邻口印侯等人也参与高丽鹰坊事务,印侯多次被派遣到元朝进献鹰鹘。高丽忠烈王时期,元朝经常派遣捉鹰使到高丽捕捉鹰鹘。高丽鹰坊与元朝捉鹰使往来密切。有时高丽鹰坊随元朝捉鹰使入元进献鹰鹘,常常受到忽必烈的厚赏。

1276年元朝派迷刺里和郞哥歹等鹰坊子到高丽捕捉鹰鹘,1280年郞哥歹在高丽,高丽鹰坊宴请忠烈王,郞哥歹等也参加了宴会。可见,元朝捉鹰使与高丽鹰坊往来密切。1284年忠烈王入元朝,四月二十日忠烈王与公主到达东宁府附近的中和县时,元捉鹰使郞哥歹、东宁府达鲁花赤等前来向忠烈王和公主献鹰马。③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九,《忠烈王世家》忠烈王十年夏四月戊戌条,第一册,第463页。1284年元朝派遣捉鹰使高子等六人来高丽。1286年十二月又派捉鹰使郞哥歹来高丽捉鹰。郞哥歹与高丽朴义往来密切。“义常养一鹞,郞哥歹曰:‘鹞尾羽十二者罕,此鹞十四,若献帝,必厚赏。’义随郞哥歹如元献之。及还,自言帝有命以己为大将军”④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四,《朴义传》,第三册,第544页。。这段史料未交代朴义随郞哥歹向忽必烈献鹞是哪一年,但是,从1288年六月高丽派遣朴义向元朝献鹞时,称朴义为大将军来看,朴义随郞哥歹入元献鹞,应该是在1288年六月前的事情。1288年前朴义被派遣入元朝献鹰鹄都是以将军身份。

忽必烈时期,元朝常派捉鹰使到高丽。高丽派鹰坊使随元朝捉鹰使到诸道捕捉鹰鹘。元朝捉鹰使在高丽捕捉鹰鹘,给高丽民众带来沉重的负担。

四、高丽鹰坊的弊端及其废除

高丽国王中,忠烈王和忠惠王是比较喜欢鹰猎活动。忠宣王和忠定王不太喜欢鹰猎,认为高丽设立鹰坊,有诸多弊端,因此,高丽鹰坊在忠宣王、忠穆王、恭愍王时期,经历了多次被废除、再设立的过程。

高丽忠烈王时期,就有大臣认为高丽设立鹰坊,向元朝进献鹰鹘,实在是增加民众的负担,严重扰民,建议忠烈王废除高丽鹰坊,但是,公主的随从人员印侯时任鹰坊官员,印侯反对高丽废除鹰坊,印侯认为高丽设立鹰坊是向元朝请示而设立的,不能轻易废除。但是,在高丽大臣、地方官员的反对声浪中,1288年八月十一日高丽曾一度废除过外郡鹰坊。但是,很快前后不过数日,八月十七日高丽又复置外郡鹰坊⑤郑麟趾:《高丽史》卷三十,《忠烈王世家》忠烈王十四年八月癸亥、己巳条,第一册,第470页。。忠烈王时期,高丽始终未废除鹰坊制度。就像李汾成所说“始谓尹秀辈以鹰鹞市宠,今乃知王自笃好也!”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三,《李汾禧传》,第三册,第533页。除了鹰坊尹秀等以鹰鹘示宠忠烈王之外,高丽在忠烈王时期并未废除鹰坊,主要与忠烈王本人非常喜欢鹰猎活动有一定的关系。

忠烈王即位初期,高丽鹰坊与地方官员之间就鹰坊事务出现过冲突。忠烈王自身非常喜欢鹰猎,因此,在地方官和鹰坊之间,忠烈王自然保护鹰坊的利益,罢免了地方官员的官职。

1275年五月,全罗道鹰坊吴淑富向忠烈王报告全罗道按察使安戬和长兴府副使辛佐宣,不饲养鹰鹘,致使鹰鹘死亡。忠烈王非常生气,罢免全罗道按察使安戬和长兴府副使辛佐宣的官职。《高丽史节要》记载:“罢全罗道按察使安戬、长兴府副使辛佐宣,以卢景纶代戬。时鹰坊吴淑富等,怙势肆暴,戬及佐宣疾之,不礼。淑富等,归告王曰:‘按察使及长兴副使不饲鹞致死’。王怒,有是命”①《高丽史节要》卷一九,忠烈王元年五月条,第458页。。

饲养鹰鹘不当,使鹰鹘致死,这在元朝是重罪。高丽也不例外,忠烈王朝深受元朝制度影响。全罗道按察使安戬和长兴府副使辛佐宣,不饲养鹞,致使鹞死,被罢免官职。当时,忠烈王即位以来宣旨频发,州郡疲于迎命,因此,李汾成建议小事不用宣旨,承宣奉王旨作书署名,诸道按察、首领称为消息。因此,鹰坊吴淑富和方文大等自草宣传消息三通,让鹰坊李贞以进。其文曰:“罗州、长兴管内诸岛民,请专属捕鹰。又籍洪州、曲杨村民户口悉属鹰坊。又三道内能捕鹰者,勿限名数,皆免徭役”②郑麟趾:《高丽史》卷九九,《崔惟清传》,第三册,第155页。。忠烈王命承宣崔文本写文书,听吴淑富等指挥。崔文本建议忠烈王不要派吴淑富等管理诸道鹰坊之事,忠烈王未同意。李汾成也向忠烈王建言,吴淑富等多行不法,因吴淑富的一面之词,罢免全罗道按察使安戬和长兴府副使辛佐宣,“岂不累圣德乎?”。③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三,《李汾禧传》,第三册,第533页。崔文本和李汾成均指出高丽鹰坊的弊端,但是,忠烈王对李汾成、安东司录金琔等人提出的废除鹰坊的建议置之不理,还非常生气。④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三,《李汾禧传》,第三册,第533~534页。

忠烈王即位之后,鹰坊吴淑富和尹秀等大力发展鹰坊户,因鹰坊户免除徭役,内属者多,出现鹰坊人等仗势欺压百姓的现象。鹰坊和地方官之间也常出现冲突。因此,1276年三月十四日“以鹰坊人倚势虐民,遣中郞将元卿等于诸道纠治”⑤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八,《忠烈王世家》忠烈王二年三月己卯条,第一册,第431页。。

忠烈王初期,鹰坊吴淑富和方文大在罗州和长兴大力发展鹰坊户,属于鹰坊户的民户全部免除徭役。鹰坊尹秀等也在所管各道招集鹰坊户,称为伊里干。因此,地方官和兵马使等人多次向忠烈王建议废除鹰坊。《高丽史》记载:“初秀等分管诸道鹰坊,招集逋民,称为伊里干。伊里干华言聚落也。按察及州郡牧守小忤其意,必谮而罪之。故伊里干人肆毒良民,无敢谁何。都兵马使屡请罢鹰坊,秀等恐王听之,讽王奏帝,各受圣旨,鹰坊牢不可破。又假使别监之名,其权益重。自后秀、贞、卿、义,每分遣其属,称捉鹰别监者,不可胜数。所至击鲜饲鹰,民闲(间)鸡犬殆尽”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一二四,《尹秀传》,第三册,第542页。。

由于内属鹰坊户,可以免除徭役,因此,许多民户争相内属鹰坊。高丽鹰坊户数日益增加。《元史》记载:“高丽鹰房总管捕户,二百五十户”⑦〔明〕宋濂:《元史》卷一〇一,《鹰房捕猎》,中华书局,1976年,第2601页。。但是,高丽鹰坊户的实际数字远超元朝规定的二百五十户。《高丽史》记载:“秋七月丙申有旨曰:‘民属鹰坊者二百五户,其除一百二户’。时齐民苦于征敛,争属鹰坊,莫记其数。而云二百五户者,妄也。除一百二户,如九牛去一毛耳。鹰坊犹敛银、纻、韦布于其人,私自分之。时人语曰:‘饲鹰非肉,银布满腹’”⑧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八,《忠烈王世家》,忠烈王年年七月丙申条,第一册,第436页。。1277年七月九日命高丽鹰坊者二百五户内除去一百二户。但是,实际上高丽鹰坊户非常之多,除去一百二户,如九牛去一毛。高丽鹰坊饲养鹰鹘,杀百姓鸡犬,敛百姓银、纻、韦布等,给高丽人民带来沉重的负担。

1280年三月一日,大将军印侯、将军高天伯与塔纳还自元朝。“塔纳至岊岭站、瓮津等数县,当供昼食,有人告塔纳曰:‘吾邑之民,尽隶鹰坊,孑遗贫民,何以供亿?欲还朱记于国家,俟死而已。’塔纳来责宰相曰:‘东民独非天子之赤子乎?困苦至此,而不之恤。朝廷驰一使以问,何辞以对?’宰相白王:‘请去鹰坊之弊。’王怒,欲请回回之见信于帝者,以来分管诸道鹰坊。抑令宰相不敢复言,赵仁规力谏,而公主亦言不可,乃止”①郑麟趾:《高丽史》卷二九,《忠烈王世家》,忠烈王六年三月壬寅条,第一册,第448~449页。。这条史料证明,元朝使臣塔纳至高丽岊岭站、瓮津等数县时,有人向塔纳反映这些地方之民,都内属鹰坊,百姓负担沉重。因此,塔纳指责高丽宰相,东疆人民困苦至此,为何不体恤,如果朝廷派使臣来问,如何回答?所以,高丽宰相和赵仁规向忠烈王谏言废除鹰坊之弊。忠烈王很生气,让忽必烈信任的回回人分管鹰坊事务,高丽宰相不敢再提废除鹰坊之事。

忠宣王不喜欢鹰猎,经常批评高丽鹰坊朴义等以鹰犬诱惑忠烈王。忠宣王九岁时,就体恤百姓疾苦,了解鹰坊的弊端。但是,其父忠烈王认为小孩儿的话,不用理会,认为猎期不能改变。《高丽史》记载:“忠烈王九年二月忠烈将猎于忠清道,时王年九岁,忽泣下,乳母请其故,答曰:‘今兹百姓困穷,又当东作之时,父王何为远猎?’曹义珣以告,忠烈曰:‘小儿怪哉!猎期已定不能听’”②郑麟趾:《高丽史》卷三三,《忠宣王世家》,忠烈王九年二月,第一册,第509页。。

1298年忠烈王禅位,忠宣王继位,认为高丽鹰坊增加民众负担,严重扰民,因此,废除了高丽鹰坊。不久,忠烈王复位,重新恢复高丽鹰坊。

忠肃王、忠惠王时期,高丽继续向元朝进献鹰鹘。相比之下,忠惠王比较喜欢鹰猎。忠惠王与忠烈王一样,以世子身份入元朝为“秃鲁花”时期,深受元朝鹰猎习俗影响。1330年二月二十八日忠惠王与元朝右丞相燕帖木儿放鹰于柳林③郑麟趾:《高丽史》卷三六,《忠惠王世家》,忠肃王十七年二月己酉,第一册,第509页。。忠惠王以世子身份入质元朝时期,深受元朝右丞相燕帖木儿的喜爱,因此,他才与燕帖木儿放鹰于柳林。

忠穆王即位后,李齐贤提倡改革,1344年建议高丽废除鹰坊和内乘之弊。《益斋先生文集》“上都堂书”记载:“鹰坊、内乘,毒民尤甚者。前已下令革罢,后复迁延。中外失望,至使龙普驰出见责。可不愧于心乎”。④李齐贤:《益斋先生文集》“拾遗”,“上都堂书”,韩国:景仁文化社,1999年,第39~40页。并提出将赐予鹰坊、忽赤、内乘的田产和奴婢归还原处⑤李齐贤:《益斋乱稿》卷九下,“策问”,“田制”,《韩国文集丛刊》2,韩国景仁文化社,1993年,第599页。。因此,忠穆王时期,高丽一度废除过鹰坊,后又复置鹰坊。

恭愍王即位后,1352年正月李衍宗建议废除辫发胡服,废止蒙古风俗。内藤隽辅认为恭愍王时期废除高丽鹰坊的原因之一,与当时高丽君臣反对蒙古风俗有关⑥内藤隽辅《朝鲜史研究》,京都·东洋史研究会,1961年,第328页。。恭愍王自身不喜欢鹰猎活动。恭愍王十四年(1365)八月废除外郡鹰坊。恭愍王十五年(1366)八月“辽阳献鹞,王放之”⑦《高丽史节要》卷二十八,恭愍王十五年八月条,第652页。。恭愍王二十年(1271)十一月复置鹰坊,十二月又废除鹰坊⑧郑麟趾:《高丽史》卷四三,《恭愍王世家》,恭愍王二十年十一月戊辰条、十二月辛巳条,第一册,第645页。。高丽灭亡之后,鹰坊一直存续到朝鲜王朝肃宗时期。

总之,蒙古人的古老传统鹰猎习俗,在元代对高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尤其,飞放和鹰坊在高丽产生了一定影响。随着高丽给元朝进贡海东青等鹰鹘,元朝频繁派捉鹰使到高丽捕捉鹰鹘,在高丽产生了很多弊端。因此,高丽的鹰坊出现多次废除、再设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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