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话语视角下企业英文简介之及物性分析

汪 琴

（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生态问题已成为目前人类亟待解决的重大议题。人们有必要用生态的眼光看待世界，审视人类过去和现在的想法和行为，以及预测人类对未来的期待。企业英文简介是企业对外宣传的重要平台，一方面，对提升企业国际形象、宣传企业文化、推销产品和服务以及招商引资等活动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能够通过话语形式即话语的生态分析改变人们的思维定式，形成一种生态意识。为此，本研究以30篇某地区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和财富世界500强30篇企业英文简介为研究对象，采用生态话语分析方法对其生态意义体现方式和生态属性进行探讨，旨在从生态话语视角为国内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创作提供建议。

一、相关研究回顾

生态语言学至今已有30多年的发展历史，其研究主流模式之一是强调语言对生态环境影响的“韩礼德模式”。韩礼德从生态学视角指出现存语言对社会意识和行为的负面作用，并明确提出语言中暗含的生长主义、等级主义等思想意识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影响[1]。韩礼德认为语言是一种干预社会的手段，语言学家应该具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并为生态保护贡献自己的力量[2]。

国外生态语言学研究已初具规模，研究大多借鉴批评话语分析（CDA）理论，对语篇进行生态批评话语分析。例如，缪尔豪斯勒对生态旅游话语进行了分析，指出生态旅游宣传充斥着意义模糊的生态说教[3]；亚历山大采用批评话语分析和语料库手段探索了环境话语，尝试为生态语言学提供经验性研究成果[4]。这些研究都借鉴CDA分析模式，从多个视角入手分析了话语的生态意义，促进了生态话语分析的发展。值得一提的是，该领域著名学者斯提比出版了《生态语言学：语言、生态与我们赖以生存的故事》一书，该书也基本上采用韩礼德模式探讨语言是如何影响生态，例如结合系统功能语言学对新古典主义经济话语的过程、参与者角色和情态等进行了功能性分析[5]35-42。

目前，国内韩礼德模式下的生态语言学研究主要是介绍性与评价性工作[6-9]。生态语言学视角下的话语分析才刚刚起步，如赵蕊华以生态报告中银无须鳕身份构建为例，展开了系统功能视角下生态话语分析的多层面分析[10]；何伟和耿芳就英汉环境保护公益广告话语的生态性进行了对比分析[11]57-63。周文娟考察了 60条内蒙古汉语环保公示语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的生态特征[12]。按照斯提比的生态话语类型三分法[5]24-33，以上话语分析，如生态报告、环保公益广告话语和环保公示语等，往往都选取整体有益性话语展开分析，对其他类型话语，如企业英文简介的生态分析关注不够。

二、本研究理论基础

生态话语分析是指在一定的生态哲学观指导下，从语言学角度对话语进行生态取向分析，目的是提倡对生态系统良性循环和发展有益性的话语，改善模糊性的话语，抵制破坏性的话语；其最终目标在于研究人与人之间、人与其他物种之间以及人与环境之间的生命可持续性关系。这事关我们赖以生存的整个生态系统，较其他话语分析模式的目标更加长远、宏伟。[11]57此处生态哲学观是指非人类中心主义和天人合一的生态思想。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是万物的主宰，自然万物都应为人所用才有价值，而非人类中心主义，即生态中心主义认为人只是生态系统中的一个物种，必须遵守生态系统的法则，敬畏自然，善待自然，人类在生态系统中与其他物种一样，受到生态系统规律的支配[13]。“天人合一”的思想认为，人与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包容关系，而非利用与被利用、征服与被征服的二元关系。“天人合一”的生态内涵就是服从自然，辅助自然，按照自然的规律办事，与自然和谐相处、协同发展[14]。

本研究中生态话语分析涉及的语言学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及物性系统[15]。该理论把人们对现实世界或内心世界的理解及经验表达分成若干个过程，如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心理过程、行为过程、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等。及物性系统将经验活动通过小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进行表征。反过来，我们可以通过这种表征对经验活动进行解读。换言之，运用及物性系统理论对具体语篇进行分析，能够探究语篇创作者对事件的认知。生态话语分析包括三种区分话语类型[5]24-33，即（1）破坏性话语是指那些与生态观多个方面相悖的意识形态的话语；（2）模糊性话语（中性话语）是指其话语既包含与生态观相一致的内容，也有与生态观相悖的内容；（3）有益性话语是指其话语所传达的意识形态能够鼓励人们维持生命的生态系统。

三、生态话语分析

（一）总体情况分析

台州市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简称CCT）和2019年财富世界500强企业英文简介（简称FCT）两个语料库比较接近：CCT语料库包含30篇企业英文简介，容量为11，826形符（词）、10，176类符（词形）；FCT语料库包含30篇企业英文简介，容量为11，639形符（词）、9847类符（词形），详情见表1。

表1 FCT语料库和CCT语料库中及物性过程分布情况

表1显示了CCT语料库和FCT语料库的语言特征，即及物性过程情况。结果发现，CCT语料库和FCT语料库两个库各过程类型的占比较一致：物质过程使用频率最高（约占75%左右），其次是关系过程（约占20%左右）。这可能是因为企业英文简介作为一种介绍性文本，具有信息、宣传及劝导功能。为树立自己的形象，企业英文简介会就业务特色、社会责任和企业成就等做出各种努力，采取各种方式进行说明。这些均涉及施事过程，即物质过程，所以物质过程往往在企业简介中高频出现。英文简介中关于企业现状、企业性质、业务范围等描述呈现了事物的属性、特征或身份的关系过程。因此，该关系过程在简介中也被大量使用。在关系过程中，归属型关系过程的频率高于识别型关系过程，这表明简介更侧重于描述企业特色，而非识别企业身份。值得一提的是，国内30篇企业英文简介仅3篇直接涉及环保话语，而国外30篇企业英文简介中均直接涉及环保话语，展示企业为环保做出各种持续不懈的努力及成效。

1.物质过程。物质过程是做的过程，是指某一实体做某事或对其他实体做某事，一般体现为动态动词，动作的发出者称为动作者，而延伸的对象称为目标，二者一般体现为名称词组或代词。

例1 As a Fortune 100 company with$40.5B in sales in 2017,Honeywell has established a track record of strong financial performance over time.（FCT-14）

例2 We develop innovative solutions for more fuel-efficient and environmentally friendly airplanes.（FCT-14）

例3 In 2014,the annual sales have reached 500 million US$.（CCT-10）

例4 Weixing NBM follow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trategy and exerts itself to continuously improve human life quality,build a harmonious living space.（CCT-10）

例1和例2两个动作过程小句均摘自霍尼韦尔（Honeywell International Inc.）的企业英文简介。该企业作为全球航空航天技术的领先者，是世界各地6000多个民用、商用和地区运输客户的供应商。在例1中，该企业通过动态动词“has established”充分展示其强劲的经济实力。同时，在例2中，该企业通过动态动词“develop”表达了其为更节省燃料和环保的飞机而研制新的解决方案。这体现人类与自然合一性的“趋向意动”，即人类对自然保护的意图及行为，在语言层面典型的表征方式为动作过程[11]59。

例3和例4两个动作过程小句都摘自伟星的企业英文简介。该企业是国内塑料管道行业为数不多的上市企业之一。在例3中，通过动态动词“have reached”展示了其年销售额的实力。在例4中通过动态动词“follows”表明企业遵从可持续发展战略，这一动作行为自身有着积极的一面，但是其最终目标是致力于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与和谐的生活空间，最终体现了以“人类中心主义”非生态的哲学观。该话语包含着与生态观相一致的内容但也有与生态观相悖的内容，属于中性话语[5]29。

2.关系过程。关系过程是指反映实体或事物之间处于某种关系的过程。使用频率较高的归属型关系过程是对事物的属性进行描述，其参与者包括载体和属性，过程成分“是”表示判断、确认等语义，这种语义配置结构是最常见、最典型的一种归属过程类型，表达某物是什么，或某物具有什么特征等语义。

例5 Founded in 1919,Halliburton is one of the world's largest providers of products and services to the energy industry.（FCT-7）

例6 In 2018,we became one of the largest corporate purchasers of renewable energy in the United States.（FCT-1）

例7 The annual turnout of the Group is over RMB 10 billion.（CCT-2）

例8 Huahai Pharmaceutical is becoming the modelas an environmentalfriendly enterprise.（CCT-4）

以上4个例子均体现了该典型归属关系过程，过程成分均为“is”（became可视为is）。例5描述了哈里伯顿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产品和服务提供商之一，表明了企业的行业地位。例6描述了美国电信（AT&T）2018年已成为美国最大购买可再生能源的企业之一，这一特征属性隐含着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成效巨大。例7表明某企业的年产量超过人民币100亿元，强调年产量之高。例8描述了华海药业正在成为环保型企业的典范特征，表达了企业在环保方面逐步取得的成效。

（二）企业英文简介生态话语个案分析

及物性理论中小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以最为概括的方式解释现实世界的现象是如何被语言结构表征的。为此，我们可以通过小句三个构成成分对经验活动“企业英文简介”进行解读，探究其语篇创作者对生态事件的认知。下面分别以通用汽车企业英文简介中的环保话语（语篇1）和银轮企业英文简介中的环保话语（语篇2）展开个案分析，详情见表2。

表2 通用汽车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及物性分析

语篇1 通用汽车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原文

Our future depends on responsible stewardship of the earth,and we continually seek creative and innovative solutions for the environment.Our policies and technologies promote a cleaner planet from supply chain to manufacturing to the vehicles we put on the road.Across 14 recent new-vehicle launches,we’ve trimmed an average of 357 pounds per vehicle,saving 35 million gallons of gasoline and avoiding 312,000 metric tons of CO2 emissions per year.Today,our vehicle manufacturing process has the lowest environmental footprint in our history,thanks to steady progress toward achieving our 2020 operational commitments to reduce energy,carbon,water and waste intensity.

表2是对通用汽车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所展开的及物性分析。从表2来看，通用汽车英文简介中大量使用了物质过程，10个小句中有9个是物质过程，主要描述了通用企业在保护环境方面做出了各种努力。这些小句体现的是人对自然的趋向意动，是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物化体现[11]。

小句1使用参与者之一非人类生命体“Our future”作为主语（小句信息的关注点），通过动词词组“depend on”关联到另一参与者“responsible stewardship of the earth”，即我们的未来取决于对地球负责任的管理。该句背后折射出的深层生态观是，人们关注的并不局限于当下，还关注未来，这使人们认识到自然（地球）的价值，促使人们担负起保护自然（地球）的责任。小句2、4、5、6、7均以参与者“we”做主语，是动作的发出者，通过各种“做”的物质过程，对其他参与者施加了影响，如为保护环境寻求创新的解决方案，平均每辆车减轻了357磅，累计每年节省了3500万加仑汽油，避免了每年312，000公吨的二氧化碳排放等。小句3使用非人类生命体“Our policies and technologies”（我们的政策和技术）通过拟人化的“promote”物质过程，让自然（地球）更干净了。

小句8描述了“our...process has the lowest environmental footprint...”，其过程描述了一个实体与另一个实体间的拥有关系，属于归属型关系过程，用来描写实体的特征、性质等。小句中的拥有者“our vehicle manufacturing process”是一种抽象概念的物，拥有物“footprint”一般属于有生命体，因此该小句拟人化地凸显了通用汽车的车辆制造工艺在历史上对环境施加了最小影响的性质特征。并且，从该小句的环境成分来看，之所以取得车辆制造工艺在历史上对环境影响最小，主要是因为在许多环保方面已取得稳步发展。具体体现在小句9、10的物质过程，实现到2020年减少能源、碳、水和废物的运营承诺。

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通用汽车企业的确付出了保护环境的实际行动，实现了人与环境的良性互动。因此，该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属于有益性话语，银轮企业相关内容见表3。

表3 银轮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及物性分析

语篇2 银轮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原文

Yinlun makes ceaseless effort in improvement and innovation to realize harmony between enterprise development and the environment. We make contributions to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mission reduction in the society through R&D of leading products and technologies.We also are dedicated to create more beautiful environment for the employees to work and live in so that the company can develop on a sustainable basis.

表3是对银轮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所展开的及物性分析。从表3来看，该企业英文简介中大量使用了物质过程，8个小句中有7个都是物质过程，描述了银轮为取得企业发展与环境保护做出的努力。文本中第一句话包含了做某事的两个物质过程小句。小句1中参与者“Yinlun”是动作者，过程动词“make”，另一参与者“ceaseless...innovation”是目标，该小句强调银轮在改进和创新方面做出了不断努力。小句2中与作为目标相搭配的过程动词是“realize”，它与“harmony between...the environment”搭配而成的小句可以用来陈述小句1的目标，即实现企业发展与环境的和谐。

文本中第二句话只涉及一个物质过程小句。小句3中参与者“we”，过程动词“make”，另一参与者“contribution...society”和表方式的环境成分“through...technologies”构成“施事+过程+目标+环境”的语义配置结构，描述了我们通过研发主导产品和技术，为社会节能减排做出了贡献。

文本中第三句话包含了1个关系过程和4个物质过程小句。关系过程小句4通过典型过程动词“are”构成“载体+过程+属性”语义配置结构，表达了我们是一心一意的特征。小句5通过过程动词“create”与参与者“more beautiful environment”构成“过程+创造物”的语义配置结构，并将“more beautiful environment”这一过程延伸到另一参与者即利益方“the employees”，表达了为员工创造更加美好的环境。小句6、7物质过程动词分别是“work”和“live”，这两个小句的隐性参与者（施事者）都是“the employees”，说明了创造更加美好的环境是为了提升员工的工作和生活质量。小句8中参与者“the company”、过程动词“develop”和表方式的环境成分“on a sustainable basis”构成“施事+过程+环境”的语义配置结构，表达了企业以可持续方式发展的物质过程。该小句在文本中第三句话中充当目的状语从句。

从以上分析看出，银轮的企业英文简介尽管将企业发展及环境和谐作为目标，做出了环境保护的不懈努力，但是这些行为的目的还是为了给员工创造更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最终实现企业发展的目标。可见，此处虽谈及保护环境的社会责任，但也是以人类消费为视角，这种保护目的是如何避免资源耗尽，以免影响人类生产。如果人们把自然看作可消费、可获取的资源，那么在本质上也会认为人与自然呈对立关系。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该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与我们信奉的生态观拥有部分共同目标，属于中性话语。我们可以尝试与负责该话语的人共同合作，对其做出富有建设性的修改。

四、结语

通过对比两类企业英文简介的生态意义表征方式和生态属性，可以发现总体上两类简介均频繁使用物质过程，其次是关系过程；财富世界500强企业英文简介每篇都直接涉及环保话语，但国内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仅3篇直接涉及环保话语；从简介中涉及环保话语的个案分析来看，两类企业英文简介中环保话语的生态意义表征方式趋同，即都是通过物质过程表达生态意义，但通用汽车的企业英文简介以保护环境为目标做出了各种努力，属于有益性话语，而国内银轮的企业英文简介虽将企业发展与环境和谐作为目标，但以人类消费为视角，属于模糊性话语。

基于以上结果，可以看出国内某地区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语篇暗含了在创造价值、推销产品和服务时，往往以人类消费为视角，把自然看作可消费、可获取资源的非生态思想。少数语篇虽谈及保护环境的社会责任，但也是以人类消费为视角，这种保护的目的是避免资源耗尽，最终影响人类生产。因此，本研究建议人们在进行外向型企业英文简介创作时，有必要以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哲学观为指导，并适当增加环保话语内容，从而唤起并提高人们的生态意识，引导人们改变语言行为以及相应的实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