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新君子如何为人处世
——以《大学》“君子有絜矩之道”为主的讨论

2021-04-14 23:18
东方论坛 2021年6期
关键词:为政者子贡论语

韩 星

曾子研究院,山东 嘉祥 272400;中国人民大学 国学院,北京 100872

君子作为中国传统理想人格,通常被称为仁人、志士、贤士等,是指具有良好道德素养的人。由于圣贤人格一般人难以达到,人们通常谈的最多的是君子,即一种比较现实的、平常人可以达到的理想人格。近几年学界和社会上对君子文化的研究与传播越来越深入广泛,也非常重视探讨君子文化的现代意义和时代价值,还有学者提出了培养当代新君子的话题,以推动君子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传统经典对君子人格的论述阐发非常丰富,本文以《大学》“君子有絜矩之道”为主进行讨论,并结合现实,从培养当代新君子的角度阐述当代新君子如何为人处世。

一、《大学》“絜矩之道”解读

《大学》云:“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絜,本义是指用绳子度量圆形物体的粗细,引申为衡量、度量;矩,原指画直角或方形用的尺子,引申为法度、规则。从治国引出平天下,作者通过两层意思来阐明“絜矩之道”:

第一层,“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国君如果能做到老老、长长、恤孤,百姓就能做到孝、悌、慈,即是说在上者以自身的榜样力量影响民众,上行下效,就叫“絜矩之道”,重在强调以身作则的示范作用方面。郑玄注:“絜,犹结也,挈也;矩,法也。君子有挈法之道,谓当执而行之,动作不失之。”孔颖达疏:“絜,犹结也;矩,法也。言君子有执结持矩法之道,动而无失,以此加物,物皆从之也。”孔颖达基本上延续了郑玄的解释,君子有挈法之道以为人处世,就可以整躬率物。朱熹《大学集注》:“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朱子语类》卷十六《大学三》:“老老兴孝,长长兴弟,恤孤不倍,这三句是说上行下效底道理。‘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这却是说到政事上。‘是以’二字,是结上文,犹言君子为是之故,所以有絜矩之道。”重在强调君子以身作则,上行下效的示范作用。

类似的思想见于《论语》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孔子认为为政的首要前提正已,正己才能正人。他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篇》)是说当为政者自身端正,德高望重,身体力行,不用下命令,臣民也就会跟着行动起来;相反,如果为政者自身不端正,而要求臣民端正,那未,纵然三令五申,臣民也不会服从的。孔子又说:“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人小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孔子是说只要国君想行善,民众也会跟着行善。强调为政者的德行很重要,对下面的民众有决定性的影响。反之,上梁不正下梁歪,领导者的德行不好,上行下效,老百姓就不可能一心向善,整个社会就会道德滑坡。孟子也同样继承了孔子的思想。《孟子·藤文公上》说:“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风,必偃。”由此可见,以身作则,上行下效是孔子、孟子都非常重视的政治领导原则。世道人心,上行下效,关键是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什么,做什么,提倡什么。所以,当政治国的人必须要有“絜矩之道”。

第二层,从上下左右人际关系的网络中进一步说明什么是“絜矩之道”,这就呈现上、下、前、后、左、右六个纬度,是相同结构,构成共同的环境空间,通过推己度人来正确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总的意思可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自己所厌恶的事,就不要强加给别人,这其实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郑玄注:“‘絜矩之道’,善持其所有,以恕于人耳。治国之要尽与此。”孔颖达疏:“能持其所有,以待于人,恕己接物,即‘絜矩之道’也。”郑玄、孔颖达把“絜矩之道”解释为待人接物的“恕道”,是符合《大学》本意的。朱熹《大学集注》发挥说:“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方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絜矩之道”就是君子推己度人,甚至推己度物,使得“上下四旁均齐方正”的处世法则。对国君来说,是治国平天下的至要之道。絜矩之道原本主要对为政者而言,朱熹扩大了其范围,具有更广泛的社会教化意义。

真德秀在《经筵讲义进读大学卷子》中把“絜矩之道”推衍到治国平天下,他分析天下不能平的原因说:“盖天下之不平,自人心不恕始。且如为人之子而事不慈之亲,虽不敢怨,必非所欲,及其为父乃不慈其子;为人之弟而事不友之兄,虽不敢怒,亦非所乐,及其为兄乃不友其弟;此皆所谓不恕也。士大夫未仕为民,而见虐于官吏,必不堪之,及其仕宦乃不恤其民;僮仆使令不忠于主,必深恶之,及其立人之朝,乃忍欺其君;凡此皆不恕也。恕者,以己度人之谓,我之所欲,亦人所欲;我之所恶,亦人所恶,故以所欲者施之,而不敢以所恶施焉,此所谓絜矩也。凡为人者,皆所当然,而为人上者,尤不可不然。……以此心推之,使上下、尊卑、贫富、贵贱各得其所欲,有均齐而无偏陂,有方正而无颇邪,此即谓絜矩之道。”(《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十八)人们不能以恕道推己度人,造成人伦关系的扭曲,人际关系的恶化,特别是在上者尤其需要这样做才能使天下太平。邱濬《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九也有类似的思想:“以絜矩之心,行絜矩之政,天下之大将无一人不得其分、无一事不得其理、无一地之不从其化,人人亲其亲、长其长、恤其孤,由家而国,国无不然,由国而天下,天下无不然,所谓王道平平、王道荡荡、王道正直,端有在于斯矣。”由絜矩之心,推到行絜矩之政,才是治国平天下的王道精义。

二、“絜矩之道”与“恕道”

《大学》的“絜矩之道”是对孔子“恕道”的具体化。如前郑玄所说“‘絜矩之道’,善持其所有,以恕于人”。“恕”,《说文》云:“恕,仁也。”段玉裁注:“孔子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矣’。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是则为仁不外于恕。析言之则有别,浑言之则不别也。”《说文》以“仁”释“恕”,段玉裁引孔孟的话认为“恕”就是实践“仁”基本途径与方法,即实践仁道要通过恕道。这种解释是合乎儒家义理的。《孟子·尽心上》云:“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朱熹注云:“强,勉强也。恕,推己以及人也。”是说只要努力地按照恕之道去做,凡事推己及人,就离仁道不远了。为什么“强恕而行”是求仁莫近之道呢?唐君毅认为,我们只有做到“强恕而行” ,才能“最切实的消除我们之对他人与世界之怨恶之情,以成就我们对人之仁爱之道,而断绝人间一切罪恶之流行而从根上加以拔除者。”①唐君毅:《中华人文与当今世界补编》,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233页。

《孔子家语·颜回篇》:“回曰:‘一言而有益于仁,莫如恕。’”《说苑·贵德篇》:“夫仁者,必恕然后行。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虽以得高官大位,仁者不为也。”仁与恕后来成为一个词,《广韵·御韵》“恕,仁恕”。“仁恕”也多见于古书。《汉书·叙传上》班彪《王命论》:“宽明而仁恕。”唐杜甫《壮游》诗:“圣哲体仁恕,宇县复小康。”在仁与恕的关系上,仁是根本,有仁心,就能做到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以我之仁心理解、同情他人,宽容他人,激发他人的仁心,最终才有可能实现天下归仁的理想。

“恕道”就是《论语》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卫灵公》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谓“恕”就是宽以待人,谅解他人的过错,自己不愿意的也不强加于人,尤其是为政者对待臣民更应这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不同的表达。《论语·公冶长》云:“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马融注:“加,陵也。”陵是居高临下之象,有强人所不欲的意思。朱熹《论语集注》认为,本章是讲仁与恕的区别:“子贡言我所不欲人加于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于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为非子贡所及。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愚谓‘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这也是强调仁比恕是更难以达到的一种境界,因为只有终身行恕才能成全仁德,而仁德圆满达到仁道高度,也就是圣人境界了。

《尸子·恕》:“恕者,以身为度者也。己所不欲,毋加诸人。恶诸人,则去诸己;欲诸人,则求诸己。此恕也。”《朱子语类》卷十六《大学三》亦载:

德元问:“‘我不欲人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与絜矩同否?”曰:“然。但子贡所问,是对彼我说,只是两人;絜矩则是三人尔。后世不复知絜矩之义,惟务竭民财以自丰利,自一孔以上,官皆取之,故上愈富而下愈贫。夫以四海而奉一人,不为不厚矣。使在上者常有厚民之心而推与共之,犹虑有不获者,况皆不恤,而惟自丰殖,则民安得不困极乎!《易》‘损上益下’曰益,‘损下益上’曰损。所以然者,盖邦本厚则邦宁而君安,乃所以益也。否则反是。”

朱熹从治国角度批评后世君主不复知絜矩之义,一味竭民财以自丰利,造成国富民贫。“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本不固则邦不宁,君亦难安,甚至天下大乱。

刘宝楠《论语正义》认为《大学》“絜矩之道”就是子贡这句话的主旨,并引程瑶田《论学小记·进德篇》曰:“仁者,人之德也;恕者,行仁之方也。尧、舜之仁,终身恕焉而已矣。勉然之恕,学者之行仁也;自然之恕,圣人之行仁也;能恕则仁矣。不以勉然者为恕,自然者为仁,生分别也。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此恕之说也。自以为及将止而不进焉,故夫子以‘非尔所及’警之。”按程瑶田之意,恕就是实践仁德的方法与途径,并区分为学者行仁的勉然之恕和圣人行仁的自然之恕两个层次。只有做到终身行恕,才能够达到尧、舜之仁。孔子警戒子贡“非尔所及”,是怕子贡止于学者的勉然之恕,期待他不断进取,达于圣人的自然之恕,即达于仁道,也即达于圣人境界。

《大学》在讲治国必先齐其家时也直接讲“恕道”:“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郑玄注:“‘有于己’,谓有仁让也。‘无于己’,谓无贪戾也。”孔颖达疏曰:“‘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者,诸,于也。谓君子有善行与己,而后可以求于人,使行善行也。谓于己有仁让,而后可求于人之仁让也。‘无诸己而后非诸人’者,谓无恶行于己,而后可以非责于人为恶行也。谓无贪利之事于己,而后非责于人也。”“有诸己”,指自己有善行、仁让的品德。“无诸己”,指自己没有恶行、贪戾的品行。朱熹《大学集注》:“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这几句是讲“恕道”,有修养的君子自己先有善行如仁让,而后才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先没有恶行如贪利,然后才可以责难别人的恶行。自己身体里藏着“不恕”,不行这种推己及人的恕道,却能教育别人,让别人明白这个道理,那是不可能的。朱熹还比较说:“‘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是责人之恕;絜矩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爱人之恕。又曰:‘推己及物之谓恕。圣人则不待推,而发用于外者皆恕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则就爱人上说。圣人之恕,则不专在爱人上见,如絜矩之类是也。’”①黎德靖编:《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94年,第358页。“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与“絜矩之道”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然都是“恕道”,但前者是责人之恕,后者爱人之恕。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中庸》中是“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这里提到了“忠恕”,能否说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可被称为“忠恕之道”,不能。忠恕之道被曾子认为是儒家一贯之道。《论语·里仁》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曾子说明:“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卫灵公》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雍也》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己。”“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推己及人的肯定方面,孔子称之为“忠”,即“尽己为人”。推己及人的否定方面,孔子称之为“恕”,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推己及人的这两个方面合在一起,就叫做忠恕之道,就是“仁之方”(实行仁的方法)。①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38—39页。这才是“忠恕之道”的完整表达。

三、当代君子如何为人处世

《大学》的絜矩之道是君子之道,是儒家对君子和为政者提出的道德要求。当今社会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传统君子文化需要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塑造当代新君子。当代君子如何为人处世?“絜矩之道”提供了基本的方法和途径。这需要我们躬行实践,在日常人际交往中去落实。

当我们作为领导或者处于领导地位时,不能仅仅依靠权力控制他人,利用地位压制他人。依“絜矩之道”,“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领导自己先能够行孝悌之道,就能够关怀弱势群体;自身先要正,正己才能正人;自己有德行,才能对下面的人产生积极的影响。反之,上梁不正下梁歪,自身不正,下面的人也会跟着学坏。这就是说,无论一个家庭的家长、一个小单位的领导、一个国家的领导,都要以身作则、上行下效,才能管理好家庭、管理好单位、治理好国家。在一个家庭里,我之上有父母,我之下有儿孙。我希望儿孙孝敬我,我就先去孝敬父母;我希望父母待自己以慈,我就要以慈待儿孙。这样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就是絜矩之道。一个单位领导,我之上有上级组织、领导,我之下有下属、群众。我贯彻上级安排,听从领导指示,不靠欺骗博取信任,不能阳奉而阴违;我对下属开诚布公,对群众宽宏大量,不隐瞒实情,不掩盖真相。这样忠诚老实、正直公平,就是絜矩之道。一个国家领导,我之上有天、有道,我之下有下级、有民众。我要敬畏上天,敬畏大道,不能唯我独尊、独裁专行;对下级宽宏大量、兼容并包,对民众仁心仁政、亲民爱物,不能麻木不仁、冷酷无情。这样正己正人、修己安人、修己安百姓,就是絜矩之道。“絜矩之道”是对孔子“恕道”的具体化,“恕道”就是《论语》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宽以待人、谅解他人,自己不愿意的也不强加于人,尤其是为政者对待臣民更应这样。

依“絜矩之道”,每个人,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百姓,都处于上、下、前、后、左、右六个纬度人际关系的网络中;如何正确处理自我与他人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是运用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的法则。通俗地说,就是换位思考、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看待和处理问题,特别是自己所厌恶的事,就不要强加给别人。这其实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絜矩之道”,从修身到齐家、治国、平天下,由普通老百姓到最高领导人都适用。

“絜矩之道”说易行难。这里涉及到人与人相处的一个潜在原则,即平等原则。从人的本能来说,往往自觉或不自觉中会以自我为中心,希望他人喜欢自己、善待自己、尊重自己、为自己多付出。一旦在交往中满足不了,就会产生不满、心生怨恨。所以,倡导“絜矩之道”,就是要以人人平等的精神、站在対方的角度思考和看待问题。这样为人处世,就能使我与他人和谐相处,使社会和谐。

“恕道”是实践仁德的方法与途径,由“恕道”可以入圣域、成圣成贤,可以实现天下归仁的大同世界。唐君毅说:“人以此道去行为,可以不依仗任何的宗教信条,可以不求教于任何的哲学理论,可以不须研究任何的学问,以至可以不识一个字,同样可以为圣为贤。人依恕道去行为,人皆可由他所爱的与所恶的,所喜欢的与所不喜欢的,同样去知道他所当为的,该做的。”②唐君毅:《中华人文与当今世界补编》,第235页。因此,“絜矩之道”即“恕道”可以扩大到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文化、不同文明、不同宗教之间如何相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干事泰勒博士曾经说:“如果人们思索一下孔子的思想对当代世界的意义,人们很快便会发现,人类社会的基本需要,在过去的二千五百多年里,其变化之小,是令人惊奇的。不管我们取得进步也好,或是缺乏进步也好,当今一个昌盛、成功的社会,在很大程度上,仍立足于孔子所确立和阐述的很多价值观念,这些价值观念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属于过去,也鉴照今天和未来。”①泰勒:《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代表泰勒博士的致词》,《孔子研究》1990年第1期。“絜矩之道”即“恕道”就是这样一种价值观念。季羡林先生也说:“我们东方文化是有些好东西,如中国古书上的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够做到这八个字,到共产主义也不过这个水平。”②《季羡林文集》第14卷,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497页。1993年在美国芝加哥举行的世界宗教议会大会,通过并签署了《世界宗教议会走向全球伦理宣言》,从世界各大宗教和文化的道德准则中,提出了全人类都应当遵循的人道之两个基本原则:每一个人都应受到符合人性的对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条规则是每一个伟大的宗教传统的组成部分,是全球伦理的“金规则”。③[德]孔汉思、库舍尔编:《全球伦理——世界宗教会议宣言》,何光沪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68页。这就是“絜矩之道”,即“恕道”的普遍意义。现在我们讲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相应地也需要构建人类共同的价值观,我想“絜矩之道”即恕道就是人类共同价值观的优先选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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